精彩段落
沈君影在地上躺一会儿,挣扎着坐了起来:“辛苦了,但我们还得在黄奶奶醒之前,把外面那些血迹都处理掉。”
“先生放心吧,我都清理了。”庄月夕轻轻笑了一声,“先生给这位公子治伤的时候,我就在清理外面的血迹。不过院子里杂草丛生,或许还有我没有清理到的地方,等天色再亮一些,我就去清理。”
沈君影微有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又轻轻笑了一声:“好孩子,干的漂亮,去歇着吧。”
“先生才该去歇着,忙了一夜,肯定很累吧。”庄月夕拉着他的手,试图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我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累。”
“别推辞了,我得守着这家伙。”沈君影轻轻笑起来,挣脱他的手,“帮我抱床被子过来吧,你要是不想睡,等城门开了,去帮我买些药材,等我想想需要些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显得昏沉起来。庄月夕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跪坐在他身边仔细把他说的药材名称都记了下来,然后回房去抱了被子,把他跟这位昏迷的陌生人一起裹了起来。
索性如今已经初夏,哪怕睡在地上也不会太凉。
庄月夕又静悄悄的在柴房里守了会儿,直到院子里传来另外的声响,应该是黄奶奶起床了。
他一边去跟奶奶解释了一下情况,让她暂时不要靠近柴房,又帮着老人家准备好了早饭,问她借了个砂锅和小火炉。
等差不多到开城门的时候,就拿着荷包进城去了。
沈君影短暂的睡了一觉,就惊醒了过来,愣了两息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就赶忙查看了一下这位重伤公子的情况。
脉搏跟呼吸都是正常的,身上包扎的一些伤口虽然隐隐约约有些血色沁出,但看起来已经止血了。
不过体温就有些偏高了,也没有出汗,怕是发烧了。
不过看这情况,只要不出意外,大抵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沈君影放下心来,拉开了柴房的门,就看见庄月夕靠坐在一旁的屋檐下,已经睡着了。
他身边摆着一只烧得正旺的小火炉,上面的砂锅似乎在煎着什么,飘出来一股清苦的味道。
而火炉的旁边,则是摆着几封药包,其中一封已经被拆开了,应该就在这只砂锅里。
沈君影有些无奈的笑起来,把这小家伙抱了起来,送回了房间了。
黄奶奶正坐在窗户边,就着阳光绣着衣服。看见他抱着孩子回来,便搁下了手里的活儿,缓缓的开口道:“这孩子都跟老婆子说了,有什么需要老婆子帮忙的,丫头你尽管开口。”
沈君影稍微疑惑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解释的,但还是回了一个微笑给她:“劳您费心了,我们也不能太麻烦您老人家。”
“好不容易一家人重逢,老婆子也为你们高兴,不用担心,老婆子嘴严得很。”黄奶奶轻轻笑着。
沈君影更迷惑了,什么一家人?什么重逢?奶奶你在说什么?
安置好了庄月夕之后,沈君影又去瞅了眼他煎的药。看起来是补血的方子,但不是他开的方。应该是这孩子自己去药行问他们要的通方。
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能干。
沈君影干脆就盘腿坐在了小火炉前,继续煎着这锅药。顺便拆了其他的药包,开始配着自己需要的方子。
中午的时候,这第一锅药算是熬好了,但柴房里这位重伤的公子还在昏睡,沈君影想尽办法给他灌下去了小半碗的药汤,剩下的基本全漏了。
这么下去不行,后面消炎退烧的药必须要让他全部喝下去,这么一边灌一边漏根本没有作用。
沈君影一边熬着第二锅药,一边陷入了沉思。
庄月夕睡醒之后,过来替他看着药锅,让他再去休息休息。这公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他们这么轮番休息,始终保持一个人处在清醒的状态是最合适的。
沈君影也觉得这么做才是最合适的,去休息之前又多问了他一句是怎么跟黄奶奶解释的,两人最好统一一下口径,以免露馅。
庄月夕哽了一下,有些磕巴的开口:“我、我一时脑抽,说他是我爹……”
沈君影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啥?”
“本了借住的时候就说我们是来寻人的,我一时顺嘴,就……”庄月夕默默扭开了头,“只有这么说,黄奶奶才不会深究这人来历……我们救他也能完美的掩饰过去。”
沈君影:“……”
好嘛,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能适应这个伪造的母女身份了是吧?
反正说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这么认下。仔细想想,他们这么一对身若浮萍的“母女”,忽然救了一个陌生男人,实在容易惹人遐想,不如就把他一起拉进这个虚拟的家族之中,还能以他身份特殊不能声张为由,推掉很多难以应付的询问。
……就是辛苦这位公子了,突然多了对妻女。
反正身份都这么定下了,他也就找黄奶奶又要了一间房,把这家伙小心的挪了过去。
同时为了贯彻“夫妻”的设定,干脆跟他睡一起了,正好也方便照顾。
只是喂药实在折磨,最后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含着一口一口渡过去这样,勉强算是顺利喂完了药。
一回生二回熟的,喂了几轮,他也喂熟悉了,干脆试着又给他喂了点粥水。
就这么精心照顾了三天之后,一个深夜,这位沉睡的公子终于从梦中苏醒过来。
沈君影睡在他身边,被他在床上翻滚的动作惊醒,结果一睁眼,就发现他单手撑着身体,整个都覆压在自己身上,同时又是一柄冰凉的细刃贴在自己脖子上。
话说他身上的这些东西不是都被自己剐干净了么?这把刀子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啊?
房间昏暗的灯火跳动,让这人的表情看上去晦明不清,但却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沈君影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着,微哑着嗓子这么轻轻问了一句。
这人听见了沈君影的话,微微的皱起眉,盯了他很一会儿,收起了那柄威胁他的细刃,从他身上翻了过去,直接下了床。
他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周围,小心的走去了窗边,轻轻的推开了一道缝隙,看了一眼外面,而后又扭头回来看着躺平在床上的沈君影,轻声开口:“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四夜。”沈君影应了一声,“不用这么紧张,这里是华山城外的村庄,这几天也没有奇怪的人过来,打伤你的那些人应该不知道你在这里。”
“我身上的东西呢?”他又问了一句。
“都在旁边的柜子里收着,哦对,手帕我拿来给你包扎伤口了,那些丝线也用了一点给你缝合伤口。”沈君影应声。
他似乎是为了印证沈君影的话一般,去打开了柜子,清点了一下里面归纳整齐的那些东西,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微微笑了一声:“抱歉,我有些太紧张了。”
“无妨,重伤见到陌生人有防备心是正常的。”沈君影应了一声,偏眸过来看他,“倒是公子……贵姓?”
“免贵,姓宫,宫渡。”他应了一句,又走回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盯着躺平的沈君影。
沈君影也瞪着眼睛跟他互盯。
良久,宫渡忽然挑了下眉:“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沈君影一愣:“啊?”
他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么个人。
“总感觉,你有点眼熟。”宫渡抬手捏着自己下巴,一副沉思的表情。
沈君影也沉思了起来。他虽然喜欢到处跑,但也仅限京城周边,这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没道理这么巧就遇见以前见过的人了吧?
而且宫渡,这么少见的姓,他应该多少会有些印象才对。但记忆里似乎真的完全没有姓宫的小伙伴存在。
“可能是错觉吧,最近见的人太多了。”宫渡忽然捏了捏鼻梁,放弃了继续去考虑这件事,只是慢慢的蹲在了床边,抬手搭在了他额上,“多谢。”
“啊……不客气。”沈君影有些愣。
“我走了,辛苦小美人了,可惜在下身无分文——”宫渡忽然抬起了搭在他额头上的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翻手捏出来了一朵手帕扎成的花儿,放在了他耳边,“聊以为报,有缘再会。”
“等等,你伤还没好!”沈君影一把抓住他的手,皱眉轻声呵斥。
宫渡很轻巧的就挣开了他的手,托着下巴倚着床沿,轻轻笑起来:“这么担心我呢?怎么,瞧上我了?”
沈君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人还是昏睡着比较可爱,甚至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比现在要好。
“算了你走吧。”沈君影漠然的翻了个身。
宫渡哽了一下:“等等,你不再挽留一下?有你这么不负责的大夫吗?”
“我不是大夫。”沈君影扯好被子,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走好,记得关门。”
宫渡愣在床边,然后忽然翻身挤了上来,哼唧起来:“哎,头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