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在单相思花神的第八个年头,阮绵还是没能顺利把自己的心意吐露出口。
并且他这一次从源头上失败了,甚至没有挑选到合适的礼物。
他的情绪来得突然,洛春很快意识到不对,匆匆找补两句后发现无果,小羊还是兴致缺缺,连期待很久的回家路都没怎么说话。
阮绵后来强打起精神和花神挥挥手告别,蜷缩在老桃树里时却有在失眠,思绪像涟漪一样荡漾,散去的每一圈弧度都在触及洛春。
视线、眼神、温度、语气、发丝扬起的高度、经过身边时带来的好闻气味、今日与自己告别时和温和表情,还有说“再见”的平静语气。
阮绵觉得自己今晚已经把洛春临摹一百遍,思绪越来越清醒,索性不睡了,从桃树洞里探出个头来。
他想找人聊聊,但是果果在睡觉。
于是阮绵把给果果的苹果从他的窗户处塞了进去,自己背着包,朝那条通往洛春家里的熟悉道路走去。
对于驯鹿露露而言,这是美好的一天。
她最近才与自己的青梅竹马棕熊先生确定了伴侣关系,搬到了棕熊的岩石洞里,紧挨溪水,遍布浆果丛,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露露还没来得及享受这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刚搬来时两人便干柴烈火纵欲过度,导致她已经几天没下来走走了。
而今天她总算恢复过来,准备四处逛逛,结果在开门就看到了在自家门口的石头上缩成一团的小羊。
阮绵抱着自己的包,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听到声音后回头,看到露露后便笑了:“啊,你醒了。”
“我去了你原来在的地方,看到你挂了搬家的牌子,就找过来了。”他好奇地望岩石洞里探去,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但还是好奇问,“你和棕熊先生在一起了吗?”
露露还有点怪难为情的,卷着发梢扭捏道:“算是吧。”
“恭喜你呀!”阮绵便更开心了,笑得能露出齿贝,又很快收住,担忧地望向她,“听棕熊说你生病了,有好一点吗?”
露露身形一僵,欲盖弥彰地挠了挠脖子,含糊道:“算好了吧。”
她眼见着阮绵还要问,便轻描淡写地把这一页翻过去,走过去瞧他:“你在这干嘛呢?”
结果她一看便无语住了,阮绵在沙地上画了一只圆滚滚的羊,羊的身边围了一丛一丛的花。
那花的范围画得越来越广,要不是此刻被止住,只怕要一直画到那溪水里去了。
露露:......
“啊!”阮绵怪叫一声,尾巴都慌得立了起来,连忙想办法给自己找补,“对、对了,这个给你。”
他慌忙把包里的苹果掏了出来:“平安夜吃苹果,接下来一年才会平平安安。”
露露抱臂凝视着她,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我专门给你带的。”他咽咽口水,讪笑道,“很大很甜的喔。”
露露还一动不动,下马威一般将阮绵晾着,两分钟后才翻个白眼把苹果接过来,轻松分成两半,把小的那部分分给了阮绵。
阮绵没接,伸长胳膊去给她看自己的手链:“你看这个,是不是好好看的?”
露露比棕熊热情一点,远远瞧了一眼:“不错,挺衬你的。”
阮绵这才笑起来,又憨又得意的样子。
露露一看他这模样便知道这是谁的礼物,语气稍有不快:“不是和你说了和那花神保持点距离吗。”
阮绵被凶得耸起了肩,垂着眼睛又瞧着委屈得紧。
那张乱七八糟的画阮绵也没舍得擦掉,他用小木棍戳着小胖羊的肚子,抿着唇不吭声。
露露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间,浅叹一口气,放轻语气:“你和他怎么样了?”
小羊不说话,但是小羊眉尾下垂,看起来更难过了。
阮绵开始一五一十地与她慢慢讲,从昨天自己偶遇洛春,到自己今年从源头就失败,连礼物都还没准备好这件事情。
“我昨天和他一起逛了集市,很开心,但是感觉他对什么都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阮绵挠挠脑袋:“然后我就开始难过起来了,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喔,已经七年......八年了,我好像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昨天躺在床上,觉得干什么都好后悔,我昨天是不是应该抓紧每一次机会与他交谈呢,我怎么不多和他讲讲话,问问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要做哪些努力才会被他爱上。”
露露没听明白,眉头深深地皱起:“干嘛啊?所以你在为什么难过啊?”
阮绵空闲的那只手搭在膝上,总是坐得很乖巧,自己思考了很久。
“我也不知道。”阮绵慢吞吞地说,“这应该只是很小的事情,但就是被我自己放大化了。”
“但我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贪心了。”
“我以前觉得自己能悄悄地注视他就好了,后来觉得与他说说话、聊聊天也行,现在能与他肩并肩走在街上,已经是以前梦里才会出现的事情了,但我还想要。”
“我还想要。”
啪嚓一声,阮绵的小木棍断掉了。
他意识到自己太使劲了,但也没松手,把沙地上那只羊的眼睛画成一个斜长的“x”。
“我的一部分在不断地在提醒自己要知足,这就够了。”
“这一部分在呆在花神先生身边的时候很清醒。”阮绵捏住自己的手腕,触摸皮肤下用力跳动的血管,“但我的另一部分,告诉我还不够。”
“当我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欲望就很膨胀,并且吵闹,在晚上连桃树叶子掉落都能听清的那段时间里,一遍一遍在我耳边嘶吼。”
“我的另一部分,一遍一遍地告诉我,还想要、还想要、还想要、还想要。”
“我还想让他多看看我,想让他能看见我,想他能对我有期待,想得到夸奖,想他以视线亲吻我。”
他讲到最后,声音已经轻若蚊鸣:“我想让他也喜欢我。”
“我完蛋了。”阮绵拉着自己的耳朵,轻轻地讲。
“我成坏小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