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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生崽后重生成后妈

【ABO】生崽后重生成后妈

    【ABO】生崽后重生成后妈

  • 作者:游宁分类:现代主角:秦怀英 甘文镜来源:一纸时间:2023-03-19 09:46
  • 《【ABO】生崽后重生成后妈》是一本由作者游宁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秦怀英甘文镜是小说中的主角,ABO生崽后重生成后妈主要讲述了:秦怀英有了孩子之后也没能忘记甘文镜,可他所爱的人彻底消失不见。

    热门评价:看不见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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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别墅内,秦怀英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沉默了很久,手上的烟已经燃尽,火星烫到了他的手指,可他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由着它自行熄灭。

空气中流动的信息素很不稳定,贴身保镖李野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沙发上的人,担忧地问,“秦哥,您怎么样?”

秦怀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李野,你把所有人都带出去,除了严叔……还有,不准让任何人进来或者偷听。”他出口的声音很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强作镇定,

“是。”

李野办事效率很高,没出几秒,里面黑压压一群的仆人被带离了,客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严叔……”秦怀英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老人,“您先坐下……能好好跟我说说好吗?”

alpha的语气中透着乞求之意,这让老管家一愣。

……他多少年没有再听到这种语气了呢?好像自秦怀英接管起秦家起,冷漠地执掌着星城,无情地在商界中拼杀,越走越高。

严叔坐下后,也收起了平淡的态度,“先生想听什么?”

秦怀英张了张口,他明明有那么多问题想问严叔,可心中的酸疼感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先生,我已经说了,他离开你了……”

严叔想起了什么,眼中出现了酸意,撇开了脸。

“严叔,他陪了我七年,怎么会说走就走?”秦怀英不肯相信,自我安慰道,“他现在一定是困在了哪个地方,所以他没能准时回家,我必须去找他。”

严叔叹气似的道,“他不会见你的,阿英,放过他吧……”

“是他亲口跟你说的吗?”

“他没说,但我也大概猜到了。”

秦怀英听见严叔这一句,脑子突然嗡得一声响。

“……什么意思?”秦怀英喃喃反问道,看向严叔。

可老管家没有看他,强忍着泪意说道,“他爱了这么你多年,你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此话一出,秦怀英的心脏好像被利器重击了般,开始发疼。

明明感情这种东西,很没用啊。

秦怀英的观念让下意识地反击道,“不,他不喜欢我,他只是……”

只是什么?

秦怀英卡壳了,他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甘文镜为什么对自己好?不过就是为了钱,自己有那么多钱……秦怀英幼稚地想。

可记忆里的甘文镜,穿的衣服都很普通单调,那张白皙的小脸,也从不添加任何胭脂水粉。

眼下的青灰很明显,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憔悴的样子让秦怀英每次做到一半的时候就得忍住停下,草草收尾,不然第二天还可能要发烧。

明明给他那么多张卡了,他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是故意惹他心疼吗?

可秦怀英知道,甘文镜是一个没有心机的omega,这一点,他无可否认。

“阿英,别再欺骗自己,好好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吧。”严叔第一次看到秦怀英的眼眶那么红,小时候都没见他那么失态过,惊讶之余,还有心疼。

“阿英,你听严叔的话,好吗?”

“你是想让我与过去和解,还是让我放弃找他?”

“……”

“如果是后者的话,很抱歉,严叔。”秦怀英故作冷淡道,“他怀着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放过他。”

见老管家沉默,“你现在不告诉我,不出一日,我也能查到。”

严叔露出了微笑,只是看起来苦苦的,“……严叔最后劝你一次,放过他。”

秦怀英话是冷的,“我说了,我不会。”

“他死了。”

——他死了。

秦怀英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耳鸣目眩,脑内轰响,半天没反应过来。

死了……

死了?!

他感受到一种冰冷的麻木自脚底而上,迅速蔓延全身。

嘴唇翕动,秦怀英听见自己在问,“什么死了?”

他对“死”这个字并不陌生,反而有着痛的熟悉。

这让他觉得,严叔还在编制谎言,随后轻声嗤笑道,“呵,死?严叔,你的谎言……”

“他的尸体在B市中心医院。”

老管家沉痛地闭上眼睛,沧桑地说着甘文镜的七年苦恋结局,“抢救无效,七个月,难产而亡。”

……

在秦怀英下车的那一刻开始,甘文镜看着窗外那个灯火通明的别墅,迟迟不能回过神。

答案呼之欲出,那个别墅,就是甘文镜曾经住了七年的地方。

再次来到这里,甘文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犯疼。

因为这里有他最痛苦的回忆。

所以,秦怀英刚订完婚就来找他是做什么?是故意来羞辱他吗?

甘文镜只觉得心寒无比。

他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他想现在就离开。

可是……这里还有一个,曾经对他很好的beta管家,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也曾在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给予他温暖。

最无助的时候……甘文镜猛然想起自己昨日的经历——

他早产而亡,留下了一个自己还不知性别的孩子。

孩子。

重生后惊余之下,甘文镜才想起自己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老天爷虽然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却也给他一个宝贵的机会。

心绪再不能稳定,甘文镜现在就要立刻去找自己孩子,可还未起身,人却怔住了。

一桶凉水当头而下——

他根本不知道孩子在哪儿。

那个时候,情况太危机了,自己来得及向唯二能对他伸出援手的人发出求救信号。

可冷漠无情的alpha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只有管家严叔焦急如焚,及时赶到把他送上了救护车……

而自己的意识时断时续,生产的疼痛让他注意力无法分散,无暇顾及其它细节。

所以,只有严叔才知道那个孩子在哪儿。

这一瞬间,甘文镜被矛盾和犹豫活活折磨着,他想立刻去问管家孩子在哪里。

但是他现在重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管家又如何会告诉一个陌生人,而且这个陌生人还是秦怀英的未婚妻……

心跳如雷。

甘文镜坐在车上,十指紧扣。

他感受到了来自右手无名指上的异样,他的眸子微微一动——

钻戒。

一个想法跳至了他的脑海里——秦怀英因为与周容楚的订婚,而没有理会自己,而自己当时肚子疼得厉害,打完电话告诉管家自己在哪儿后,就立即陷入了昏迷……

但,当时情况那么危急,严叔来了后,肯定会把自己送至最近的医院!

甘文镜坚定了这个想法,想要立刻见到自己孩子的心在猛然跳动。

从他坐着银魅来到这个别墅开始时,就没被人留意,像个透明人一样离开了。

他拿出周容楚的手机,好在有“人脸识别”。

手机解锁后,甘文镜立刻打了一辆车。

只是这个司机为了多挣点钱,故意绕了远路,红灯不断,甘文镜温声催促,对方却在故意装傻,无法,只能咬紧嘴唇,看着窗外,煎熬地等待一分一秒过去。

幸运的是,甘文镜的思考方向是对的。

可等到他来到医院四处寻找后,甘文镜快要崩溃了。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蒙着白布的尸体,没有多停留一秒,立刻去找自己的孩子,可在婴儿房找了好几圈,怎么也找都找不到。

他记得没错啊,自己死了,孩子只可能会在婴儿房。

甘文镜疯了似的去问登记处的护士,可护士却没有查到,礼貌地陈述,“很抱歉,先生,我没有找到这个孩子,孩子不在婴儿房,它可能被家属抱走。”

甘文镜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眼中燃起了希望,更坚定这个可能性。

是严叔吗?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去问问严叔!

可当甘文镜抬头时,却看见那个,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秦怀英。

他怎么会来这里……

甘文镜有一种微妙的预感,可他没相信。

秦怀英就算真的有感情,那也不可能会用在自己身上。

可当那个alpha男人再走近时,一股浓郁的古檀木香迎面扑来,嚣张而又肆意地充斥着周围的环境,医院里浓重的酒精味也掩盖不住这位高阶alpha的信息素。

医院里几乎都是普通的beta,都被震慑得扶住了墙。

“周容楚”也不例外,悄悄抬眼,却见即将路过他的男人,面色灰白,眼睛血红,那力挺的身躯,看起来颓败至极,好像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

甘文镜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地朝他的方向走来,然后视若无睹般地与他擦肩而过。

……

……

因为市中心医院是全市最奢华的,也是最尊重死者的,所以每一具尸体,都拥有单独的停尸房。

“秦总,就是这间。”引路的小医生给门打开锁,朝那个可怕的alpha说完,再不多停留一秒地离开了。

房间里面很冷,秦怀英目无焦距地看着那张铁床上,那具毫无声息蒙着白布的尸体。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那就是甘文镜。

可他像是不信般地往后退,一直退到了走廊的另一侧墙上,墙体冰凉的触感贴着他的后颈,令他的头皮一下一下地发麻。

就看一眼,确认就够了,以后就不会去想一个死人。

走到床边的秦怀英,然后慢慢地蹲了下来,像是要看个清楚明白,把手抬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白布上。

可是那充满力感的手臂,此时却拿不起轻飘飘的布,最后,还是自门外而来的风,吹起了那白布的一角,秦怀英只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栗色头发。

他突然像是疯魔般地掀起白布。

眼前,那个人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翘着,面色如雪,不染一丝尘埃,只是过分得白了。

这是他四个月没有见到的人儿,他正恬静地躺在这里。

秦怀英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想,自己一定做梦了,梦到了自己的omega,正悄无声息地躺在停尸房。

“阿镜?”秦怀英表情出现了微笑,苍白地说道,“嗯?你不是最喜欢我喊你这两个字了吗?我记得,你每次听见,都会笑的。”

“啊?阿镜,你醒醒啊,我是秦怀英,我在叫你呢……”

“别装了,你这种小伎俩骗不过我的,你现在醒过来,我就不怪你瞒着我生孩子……”

阿镜,阿镜。

醒醒啊,甘文镜。

已无生气的尸体不可能回答他,秦怀英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永远等不到回应。

“孩子我会留的,婚我也不结了,好不好?阿镜?只要你回来……“秦怀英的泪水一滴泪水滚落,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哭了。

他也意识到,阿镜真的离开他了,用的是死亡的方式。

“不……”秦怀英痛苦地喃喃,“不——!!”

……

那一声“不!”,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不停回荡,直至消失。

甘文镜无力地靠在门边,看着眼前那个男人高大的背影,此刻却像孩子一天蜷缩起来,额头抵着那句尸体的肩膀哭泣。

看到这一幕,甘文镜想,惊讶之后,自己应该是欣慰的,是解脱的。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心累?

男人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直到男人突然跪倒在地,再没力气撑起,甘文镜这才动了。

他毫无存在感跟过来,又毫无动静地离开。

路上,甘文镜碰见了故意姗姗来迟的管家严叔,停住了脚步。

严叔看到“周容楚”的时候,也是明显得愣了一下,然后礼节性地问好,再不看他一眼。

“严、严叔?”

老管家很奇怪“周容楚”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但也没多想,站住了脚,淡淡地问道,“怎么了,周先生。”

甘文镜转头看着老管家那微微佝偻的背影,心头一酸。

“请把甘先生火化了吧。”他不想让自己那破碎的遗体,继续停留在这个人世间。

严叔没想到“周容楚”会说出这种话,又想起自己听闻过这个人的睚眦必报,于是对他所言了然于心。

“不需要周先生的提醒。”

听到严叔那冷冷的语气,甘文镜隔着周容楚的皮囊,心酸更甚刚才。

……

严叔站在门口,看见方才撕心裂肺哭喊的男人,此时正毫无力气地跪在地上,头低垂着。

严叔什么时候见过秦怀英这一面呢?顿时就慌了,“阿英?”

那个男人跟没有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严叔等了很久,才等到他一句,“严叔,我好痛啊。“

“……”

“他怎么就走了呢……”秦怀英的心脏,像是空了一块,心里空落落的。

老人沉默了很久。

秦怀英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说出口,“孩子!他给我留下的孩子呢?!”

他站起身来,慌慌张张道,“阿镜……你等着我,就等一会儿就可以了,等我把孩子抱来,你就别睡了啊……”

“阿英,你不用去找了。”

身后传来管家平淡无波的声音,“孩子也走了。”

这一刻,仿佛上天在带走甘文镜后,也收走了秦怀英的三魂六魄。

“……你又骗我。”良久后,秦怀英喃喃道,“就像骗我甘文镜离开一样。”

“你可以去查。”严叔冷静地说,手却不自觉地捏紧了,好在秦怀英背对着他。

……

秦怀英没有去查,相信了严叔说的话。

他多想相信这一切是假的,可严叔何时真的骗过他?

他的心死了。

他最后昏过去了,等到再苏醒的时候,严叔递给了他一盒骨灰。

看到时,秦怀英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

他只能狂怒嘶吼:“为什么,为什么?!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不知道吗?!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最后他无力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啊,为什么连身体都不留给我……”

这个“你”,严叔也不知道,秦怀英是不是对甘文镜说的。

遗体火化后的那几天,秦怀英的情绪崩溃,一度疯魔,将自己关在甘文镜曾经住的客房里,不吃不喝,一连几晚都闭不上眼,因为入梦后,是甘文镜冰冷的身体。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可秦怀英越来越放不下甘文镜了。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东西,比如甘文镜的爱,甘文镜的付出,甘文镜的笑……而它们已经随着那人的逝去,让他再也无法拥有了。

而唯一一个自己得到的,就是他发现,自己对甘文镜那迟来的爱,和对不起。

“爱”,原来真的这么痛……秦怀英亲身体会后才明白。

只可惜,多悲哀啊,他在那人死后的前一天,也没意识到。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会持续多久,一辈子吗?秦怀英想,也不是不可能。

心太疼了,秦怀英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了。

他努力地逼迫自己想着,自己还有秦家的江山要守护,为了一个已逝之人,不能再这么颓唐下去。

可他越这么想,心里越堵得死死的。

怎么办啊……他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翻身之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还打翻了床头柜上的灯。

房内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可他像是没知觉似的,静静地躺在地上。

一直守着的严叔,听到动静就赶到了。

开门后,看到这一幕的严叔,愣在原地一会儿,又急忙跑到秦怀英的身边。

“……严叔?”秦怀英睁开没有光的眼睛,看向想要把他扶起的老人。

可老人已经扶不起已经不是小男孩的他了。

看着严叔的吃力,秦怀英心中的紧绳突然就断了,像小时候一样,眼泪汹涌而下,哭着朝照顾自己从小到大的老人道,“严叔,我怎么办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英。”

“我离不开这里,这里有他残余的信息素,那是他唯一给我留的东西了……我离不开他……”

严叔却用理智打断了他,“可是阿英,花香……也总有一天会散去,你留不住的。”他看着秦怀英的眼睛,“所以听严叔的话,放手吧……”

可接下来秦怀英的一蹶不振,让严叔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个曾对爱情不屑一顾的,不可一世的男人,终究是把自己困住了。

在秦怀英最崩溃的时候,严叔再次去找了他。

那个下巴布满胡茬的男人,那个曾为了消解烦闷而抽烟吞云吐雾的男人,此时却不敢抽了,就因为怕那脆弱的白玫瑰花香会被污染。

严叔看着躺在床上狼狈的男人,他像是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空间里,连自己来了都没发现。

过了很久,男人再是不能忽视他了,“怎么了。”

“阿英,你能别这样了吗?”

秦怀英惨淡地一笑,“我不知道……”

“秦老爷子的江山不能倒,外面也已经起了流言蜚语,阿英……”严叔尝试劝说道,“你不能放任自己这么下去,你必须振作起来,因为……”

秦怀英看向他,眼中的那寸草不生的荒凉感,让严叔说不下去了。

“我都知道,严叔,你不用再说了。”

秦怀英淡淡说完,翻过身,把自己的头埋进仿佛还有甘文镜余温的被子里,闷闷道,“你出去吧,记得把门关上。”

严叔完全能理解秦怀英现在的举动,“可是阿镜不希望你这样……”

听到“阿镜”两字后,秦怀英的心又是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眼睛也是发酸发胀,他闭上眼睛,可捂不住耳朵,听着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你难道不想去看看阿镜吗?”严叔悲哀而又鼓励地道,“我把他安葬在秦家的墓地里,单独一块地方,没有人会去打扰到他。”

“……别说了……”

那张闭着眼睛,毫无声息的白皙面容一直出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怎么会不想去找他,可他能想象到,当自己看到那个人的墓碑时,就会号啕大哭起来。

秦怀英坐了起来,终于忍不住似的,突然抱头崩溃的样子。

这令严叔终于不能再冷静。

“阿英——!!你别这个样子啊……你至少为自己的身体健康想想啊……“

可秦怀英哪能听得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甘文镜。

“秦怀英!”老管家突然叫他全名,语气是来自长辈的严厉,“你现在这样到底有什么用?!错误已经酿成,你不去想办法弥补,而在这里自我内耗,你会死你知不知道?!而就算你死在这个房间里……”

严叔突然像苍老了十岁一样,火气散去,慢慢道,“阿镜他,也回不来了……”

“……”

过了很久,久到严叔以为他没听见自己最后一句话。

“我都知道,你别说了……”秦怀英乞求他,“别说了……”

“别再逼我了好不好?我怎么能弥补,怎么配弥补?!”秦怀英崩溃地大喊,好像要把这些日子里所有对自己的痛恨发泄完。

“我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把感情当作不值一提的东西,把他的所作所为当作理所当然,甚至还曾夸奖他的懂事,那一刻他心该多痛啊!你难道忘了?我秦怀英整整忽视了那个爱我的omega七年!七年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么久的时间,他怀孕我没发现,他想告知我却被我残忍拒绝,就连他在生命最后一刻想到的是我,可打来的电话我却视若无睹,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与别人订婚!”

“严叔,我欠他了这么多东西,我想把命赔给他,可是他已经已经离开我了,你说我怎么弥补?怎么还?!”

说完,秦怀英就痛苦地抱住了头,感受那头疼欲裂。

“…………”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你能弥补。”

老人淡淡地话打破沉寂。

秦怀英一愣。

他立刻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老人,“严叔……你说什么?”

秦怀英仿佛找到了一点希望,他说完,几乎立刻滚下了床,再狼狈地爬起来,“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孩子还活着。”

如果可以,严叔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可这是不现实的。

他像是卸下重负一般,“我带你去看她。”

……

……

甘文镜没有回到周容楚的家族,只是在外面找了个酒店住下。

他心急如焚地等了好几天。

此前,他尝试过给严叔打电话,可对方冷淡的态度让他瞬间忘词,等想起来要问什么时,对方已经礼貌而疏离地挂了电话。

又放下了心中的抵触,再次去了那个别墅,可那里大门紧闭,守门的人说,“很抱歉,周先生,你不能进去。”

甘文镜直觉这是因为秦怀英,可他已经不愿再想那个男人了,他只想知道孩子的下落。

那是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宝呀。

毫无头绪的他,只能无意识地翻看着手机。

他看到一个新闻,标题如下:

“喜贺秦周二人订婚结缘!二人的信息素匹配高达99%!乃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

下面有一种照片,他看到前几日订婚宴上,被无数灯光照射下的“自己”,正低着头,只露出一个洁白的侧面,看不出什么表情。

旁边站着的是秦怀英,没有完全向“周容楚”侧过来,镜头中能看到他完整的脸。

他正面无表情地,给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omega戴上戒指。

甘文镜微微苦笑了一下,手指往下一滑,去看看下一则新闻……

紧接着,他眼眸突然一缩!

媒体报道——

“星城集团总裁秦怀英官宣自己曾已婚,并与原夫人育有一位omega女儿,取名为秦悦期。”

甘文镜看到后,眼眶刷得一下就红了。

女儿……那是我的女儿吗?!

甘文镜宁可相信这是别人和秦怀英生的,也不相信她是自己的孩子。

可接下来,他就明白,老天又在跟他开天大的玩笑了……

下面有一个秦怀英被很多媒体采访的视频。

“秦先生,您真的隐婚过了吗?!”

视频中被簇拥的alpha男人,身着西装,精致得挑不出一丝毛病,可是他面色憔悴,与上次在大众视线出现,也就是订婚时的容光焕发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几日不见,这个男人好像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连眼下的乌青都是滤镜挡不住的。

看着那样的秦怀英,甘文镜也是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硬是愣了好久。

只听那人说话时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秦怀英微垂凤眼,沉默了十几秒,然后坦诚地承认道,“是,我曾经隐婚过。”

媒体记者在下面更加热情询问道,“听悦期小姐的名字,想来您对自己的掌上明珠非常重视,那么您可否告知大家,令千金的信息素水平……”

不待对方问完,秦怀英就已经猜出对方要问什么。

秦怀疑淡淡地打断了他,“还请贵媒体,不要过多询问我女儿的相关内容,我愿意向世界公布这个消息,就已经说明她是我秦家的长女,也是我秦怀英未来的继承人,并不是那所谓的私生女。”

他冷淡地扫视一圈周围,镜头下,眼中的警告是不容置疑的。

“还请各位贵方,自重。”

他说这些话时,不带一丝犹豫,这让听众都愣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记者们自震惊中回神,他们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机会,换了个问题,继续追问道,“那您的原夫人呢,是否方便告知,你们是因为什么而离婚?”

“……”这一次,秦怀英原本黯淡的眼中,隐隐燃烧出了怒意。

但他在这种场合中,不好真的与媒体官方撕破脸皮,克制收回眼中怒意,然后很平静地道,“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了。”

……

视频中的嘈杂声,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不用想都能清楚,这并不是有着浓烈八卦之心的记者采访完了,而是接下来的内容不好公之于众,或者另有隐情,被官方强行删除了。

可现在的甘文镜,哪能想这么多呢,他的脑海中,持续想着那句话——

秦怀英与原夫人曾育有一女。

真的是严叔把孩子带走了!

可严叔,严叔为什么要把孩子交给那个男人啊……严叔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无情无义。

智绪混乱的甘文镜,已经完全忽略了刚才秦怀英说的其他内容,包括那句:“她是我秦家长女,也是我秦怀英未来的继承人。”

甘文镜松开手机,任凭手机掉在了地上,慢慢地抱住头。

都怪自己太迟钝太愚蠢,没能及时地找到孩子的下落。

确认孩子的性别,又知道孩子在哪儿的甘文镜,一点也感受不到喜悦之情,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跟上至头部,连带着脸也是发凉的。

现在自己的孩子被冠上了“秦”这个姓,就意味着自己不能轻易地带她远走高飞,甚至连见她一面都是奢侈的。

这也意味着……自己不得不再一次主动接近秦怀英。

甘文镜只觉得心如刀锉。

……

然而世事虽难料,但也会突然变得那么恰巧。

就在甘文镜正思考一些极端办法时,秦怀英忽然主动找他了。

甘文镜看到来电为秦怀英,怔愣了下,因为在以前,秦怀英很少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自己都已经忘记上次是什么时候了。

他犹疑不定,不知那人打来的目的,但也只能硬接。

但接通后,说话的人,却是严叔,“周先生?”

“严叔?!”他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个孩子……”

他堪堪住了口,根本是下意识把自己当作甘文镜了,完全忘记自己现在是周容楚,稍稍平复了刚才猛然激起的心。

就在他想好新说辞时,那边传来管家正经且疏离的话,“周先生,想必您已经看了媒体报道的内容了吧?你是想问,那个孩子是哪儿来的?”

“我……”听完后的甘文镜,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话,茫然无措地看着那个电话。

过了会儿,他只好回答,“是……我看了那个内容。”

又紧张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我并不是有针对孩子的意思,我……我只是感意外。”

“好。”严叔继续道,“劳烦周先生能告知我,您是否介意秦先生的女儿?”

甘文镜听到之后,根本没犹豫,下意识就道,语气显得很匆忙,“不,不会!”

“……”对面的老人沉默了会儿,不知信没信。

就在甘文镜忐忑不安,认为“周容楚”是表现得太激动而被严叔怀疑时,电话那边却像是松了口气。

“明天早上,您有空吗?”

甘文镜有预感,“有空。”

“那就请您来一趟秦家别墅吧。”严叔不卑不亢地道,“秦总想与您做一笔交易,如果合作愉快,贝洛家族将得到星城集团给予的一部分股份分成,这将给你们带来巨大收益。”

“我相信,这场交易,您绝对不会失望的。”

“先生,请问你还有其他条件吗?时间还剩下四分三十秒。”一旁的律师突然提醒甘文镜。

甘文镜这才反应过来这场谈判并没有结束,他刚想下意识说没有,可开口前硬是把自己拉住了。

客厅的水晶吊灯很明亮,也很高,甘文镜无意间抬头一撇,就被刺痛了眼,这也让他猛然间意识到——

他不能再像七年前那样什么都答应,什么都不反对……不然就会像前世般输得一塌糊涂,毫无尊严。

“还剩下四分钟。”计时的律师偷偷抬眼看了下秦怀英,见其脸色阴沉,惶恐间,便自作主张地道,“那既然周先生没有别的意见,我们接下来就可以签字了。”

“我有。”

声音轻得快让人听不见了。

正准备起身离开的秦怀英,他是高阶alpha,身体素质是所有性别中顶强的,自然是听见了,脸色变得更难看。

但为了女儿的健康,不能忽略,只得克制而隐忍地道,“说、啊。”

好在这个alpha带了阻隔贴,甘文镜这才没有因为信息素而被压制,但心理上还是有惧怕的。

甘文镜努力稳定住心神,说出自己第一个条件,“首先,我们绝对不结婚……”

不待他说完,拿合同的律师陈述道,“这是自然的,而且最后也会取消婚约,您与秦总的合同期限也只有一年。”

甘文镜一愣,心跳漏了一拍,心脏好像差点忘记继续跳动了。

一年?他刚刚没注意看……但为什么只有一年啊?他和女儿的相处时间只有一年吗?!

上天,别这样对他呀……

omega面色白皙,纯洁无瑕,眼睛却慢慢红了。

但在秦怀英的视角里,这种故意演出呆愣愣的样子,只会让他感到心中的烦躁之意更甚刚才。

“还有三分钟。”——时间紧迫,甘文镜立刻回神,

“我,我想更多陪伴我的……”甘文镜刹然改口,“我的继女。”

“这点无可厚非,周先生。不过呢,秦总要求,对外,您可以这么说,但对内,您只能称呼秦总的千金为,小姐。”律师指正道。

听到律师说的话,甘文镜只觉得自己坠入万丈深渊,而深渊底部都是寒冰。

可现在的甘文镜只能答应,“好……”

“最后一分钟。”

就在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挫伤的甘文镜终于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秦怀英冷冷地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地道,“我给你最后一次的机会,赶紧。”

甘文镜对视不过那锐利的眼神,只能移开视线,压制住心里的害怕道,“秦总,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我做分外的事情!”

秦怀英一愣,竟是没想到周容楚会说这种话。

他想起了什么,嘲讽道,“我还以为贝洛家族的独子自私自利,什么疯事都敢做,没想到……还能装出这冰清玉洁的一面。”

“……”

秦怀英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坐着的“周容楚”面前,慢慢俯下身体。

那如同恶魔的低音在甘文镜耳边响起,“你以前……可是什么事都敢用在我身上。”

明知这句话是对周容楚说的,但甘文镜的心还是不免一抽!

别想!甘文镜,你别再想了!你为什么还在乎秦怀英?!

甘文镜颤抖地抬眼,看向这个面色隐晦的男人,“……我得为自己考虑,毕竟,人,都是有自私的一面啊,秦总难道不……”

那个“是”字还没有说出口,眼前突然闪过一个黑暗的影子——

是秦怀英抬起了手,然后狠狠提起自己的下巴,逼自己与他对视。

这一刻,甘文镜瞳孔放大到了极致,眼中的惧怕再无所遁形!

自己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啊……

泪水的闸门像是被人打开了,止不住地从眼眶里面流下来,逐渐打湿了自己那双一直安分放在腿上的手。

……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秦怀英保持着这个动作。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omega,心中的怒意如滚烫的岩浆在肆意沸腾,哪怕这个omega眼中的泪水是那样无穷无尽地滴落,也一点都平息不了他心中的怒火!

自私?

只有阿镜才能指责自己!这个omega怎么配说这个词语?!怎么配?!!!

……

“你以为我很在乎你的北洛家族么?”秦怀英危险地眯起眼,然后放开了手。

甘文镜已经吓懵了,只是害怕地抖。

“我要想现在就弄死你,易如反掌。”

最后,秦怀英离开前,带着怒意地冷冷丢下这一句话。

……

直到空气中再没有古檀木的信息素味道时,“周容楚”才回过神,但他的泪水还得怎么都止不住。

桌面放着那份合同,两位律师彼此对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善后。

好在客厅外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管家严叔。

对座上的omege正无声地落泪,见状的严叔,心里叹气,给他递了几张纸,“周先生,您擦一擦吧。”

甘文镜看着严叔的手,好想拉住它,也想像不久之前那样缩在严叔怀里哭,可他不能这么做,只能接过纸,“谢谢严叔。”

“方才先生这样,吓到你了吧……”严叔想到刚才秦怀英险些失控的样子,只觉得后怕。

甘文镜说不委屈是假的,但他只是摇头,“我想……应该是自己说错话了,这是我应得的。”

因为他不敢得罪秦怀英。

严叔没想到“周容楚”会这么说,他还以为这个北洛家族的大少爷还要再梨花带雨一番。

甘文镜苦涩地朝严叔一笑,“没事,谢谢。”

“不客气。”

甘文镜看向旁边的两位律师,眼中充满着央求之意,“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只能陪秦小姐一年?”

“我们不方便告知。”两位律师彼此心照不宣地道。

但严叔却开口了,“因为孩子需要的信息素陪伴期是有期限的。”

甘文镜一愣,“期、期限?”

“是。”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周容楚迟早会知道。

“小姐情况特殊,所以她需要陪伴的时间比普通omega长。等大概一年过后,小姐差不多就能独立地使用信息素,便不需要您与先生的引导了。”

这是常识,可惜甘文镜从小没有亲人,也没有人教过他这类事情,听了管家的话,甘文镜这才明白,只是心中的苦味更重。

他的女儿身体不好,就连陪伴期也比其他孩子长……

一定是自己当初为了隐瞒自己怀孕的真相,担心会引起仆人的注意,就没有去做过产检。

是严叔的细心照顾才让自己坚持到孕晚期,但最后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强,所以导致早产,导致她……

甘文镜越想就越愧疚和心疼女儿。

他乞求地看向严叔,“严管家……我现在能不能见一见秦小姐?”

严叔沉默了。

甘文镜想到了依据,继续道,“就当让她先熟悉一下我的信息素,我担心她万一不喜欢……”

“这点您大可以放心,您和先生的信息素匹配值接近巅峰,而且您的信息素是蔷薇花香,与……原夫人的白玫瑰也很相似,小姐不会排斥,但如何接受您,还得看您的本事。”

甘文镜听了严叔说的这段话,心更冷了些,他的孩子还不一定会接受自己,那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好,谢谢你,严管家。”甘文镜道,“所以我现在……还是不能见她是吗?”

“是。小姐情况特殊,现在还不能与人接触。”

“那我远远地看她一眼,行么……就远远的一眼。”甘文镜心如刀割地说道。

严叔对甘文镜这番话,差点失了语,劝他道,“……您现在何必那么执着于小姐呢,先生早就已经离开了,您不需要再这个样子,他看不到。”

甘文镜这才意识到,严叔以为周容楚在耍心机。

再继续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甘文镜只能说道,“抱歉,那我先回去吧。”他签完字就离开了,不愿多留。

……

可那只是个说辞,他又能回哪里去呢?

心心念念都是女儿,甘文镜站在别墅外,犹豫再三,还是给秦怀英打了个电话。

但对方却没有接。

甘文镜不死心,又打了几次,对方像是终于不耐烦一样,把电话接起来,第一句就是,“周容楚!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今日说的话还不够明白么?!”

甘文镜的情绪临近崩溃,他想向这个男人大喊:那是我的女儿,我的孩子!你在我怀孕的时候为她做过什么?!现在凭什么说抢走就抢走啊!

可这样说,只会让秦怀英觉得自己有神经病,甚至会让他失去当继母的机会!

于是,直到那边传来忙音,甘文镜还是没有说话。

天空下起了雨,但甘文镜连躲都不会躲,只是站在原地,任凭越下越大的雨将自己打湿,感受那刺骨的寒冷侵蚀入自己五脏六腑。

他真是个无用的废物……甘文镜这么想自己,直到陷入昏迷时,他心中还是这个想法。

甘文镜再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

“醒了?”

一道冰冷低沉的男音响起。

甘文镜瞬间就清醒了,他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面色阴沉的男人。

“秦、秦怀英?!”

他怎么在这儿……不,应该说,我在哪里?

男人面色含愠,甘文镜不解他怎么总是生气,又或者说他从没有给自己过好脸色。

只听秦怀英冷冷道,“醒了就跟上。”

说完,他就朝外走去。

甘文镜一直迟迟未动,他还没有分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还要我重复么?”走到门口的秦怀英的声音已经冷到极致。

“秦总。”

甘文镜迟疑道,“您要带我去做什么?”

秦怀英冷睨他一眼,眼中充满着不可质疑的警告,随后收回目光,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甘文镜在原地呆呆地坐了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突然意识到异样——

秦怀英这样……也许与女儿有关系呢?

抱着这一丝希望,他不敢再多耽搁,马上下床。

秦怀英步履不停,腿长的男人走得飞快,再加上他没有刻意等甘文镜的意思,甘文镜不得已小跑才能勉强看到他的背影。

甘文镜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沿途还撞到了严叔,只有二十岁的omega身材很小,若不是严叔反应够快,他肯定要摔上一摔。

“抱歉严叔。”甘文镜站稳急忙道歉后,再抬头一看,秦怀英已经进入了一个房间。

“严叔,那里……”甘文镜忽然感受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一顿。

它很陌生,却给他带来了一种特别的熟悉感。

严叔也是看了眼秦怀英离开的方向,问道,“小姐在那里,您是要过去吗?”

甘文镜一听到女儿心便狂跳起来,“是的……刚才秦总叫我过去,我是能见她了?”

严叔犹疑了一下,提醒道,“秦先生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甘文镜顿了会儿,“……好,我知道了,谢谢严叔。”

他抬步朝房间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到秦怀英的说话声,已经全然没有冷意,那语气中竟然带有一丝小心翼翼。

“医生……她还好吗?”

甘文镜走了到门口,就看见秦怀英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对话。

医生担忧地说,“秦总,小姐她现在急需要……”他知道些内情,立刻换了种说法,“急需要另一种信息素抚慰,否则她后期可能很难适应其他信息素。”

医生顿了顿,“包括您的。”

甘文镜看见秦怀英的眼中出现了一种名叫悲痛的东西,他心里觉得既可笑又无力。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秦怀英很早就感觉到“周容楚”的存在,他收回眼中情绪,继而往后冷冷一瞥,“你还愣着做什么?”

甘文镜只好迈步。

下一秒,一个装着婴儿的保温箱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这一刻,万籁俱寂,甘文镜深深地愣在原地。

他看见里面的婴儿,粉粉嫩嫩,但她的表情很痛苦,微微张着小嘴,好像想哭又没有力气哭。

甘文镜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羁绊是多么奇妙,他只需看到她的那一刻就能认出那是自己的的女儿。

他寸目不移地看着她。

爸爸一定会保护你的。

甘文镜无知觉地走过了两人,就在即将靠近保温箱的那一刻,却被人抓住了手。

那手上的力道之大,令甘文镜感到生疼。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抓他的男人。

秦怀英皱着眉,一眼就看见男子那通红的眼眶,心中只余厌烦和嫌恶,一字一句冷道,“周、容、楚。”

那三个字一下子就让甘文镜回过神,但他想收回情绪已经来不及,只能呆愣地张口无言。

“出去。”

秦怀英这句话是对另一个人说的,医生领命,很快就离开了,并把门带上。

房内便只剩下三个人。

而站着的两个人,相顾无言。

良久后,甘文镜凉凉开口道,“她怎么会这样?”

秦怀英冷冷地看着眼前的omgea,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就这么威视着他。

渐渐地,这个omega终于撑不住架子,轻声道歉,“抱歉,是我逾矩了,秦总。”

“你知道就好。”

秦怀英说完便把抓着他的手一放,对方立刻就缩了回去,眼神闪避后下垂,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甘文镜抿了抿唇,克制不住地想去看身后的保温箱,可面前高大的男人的威压让自己不得不面对着他。

只听男人冷淡道,“把信息贴撕下来。”

甘文镜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您说什么?”

“我不想再重复了。”

“……”

甘文镜蹙起了好看的眉。

秦怀英凤眼微眯,显然对他已经失去耐心。

甘文镜想他不至于强来,但还是有些害怕地往后走了一步。

不等他反应,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伸向他——

后颈突然一凉!

下一刻,房间里瞬间充满了芬芳馥郁的蔷薇花香信息素。

甘文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秦怀英撕去了信息贴。

对于任何一个omega来说,后颈是个极度隐私的部位,非亲近之人不得擅自触碰,换作以前,秦怀英这么做,甘文镜会觉得害羞和欣慰,但是现在……

他只感觉到了愤恨和屈辱。

但甘文镜表面上还是没有撕破脸,很好地维持住了情绪,面无表情,“秦总,如果你一定要我这样做,我是不会反抗。”

“你在给自己立牌坊吗?周容楚。”男人淡漠无情地道,好似在对待一个物品而不是人。

甘文镜差点维持不住表情,只得撇过头去,咽下喉头上的酸疼,“您为什么要这样……”

这时,保温箱那里传来了婴儿无力的啜泣之声。

“啊啊啊……”

秦怀英反应过来是女儿清醒了,立刻箭步上前,将女儿抱在怀里,一边安慰着,“是我,小悦别怕,我是你的alpha父亲,别怕,刚才那个信息素你感到舒服吗?小悦?”

几个月大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回应他,秦怀英这么说着只是在自我安慰。

谁知,小姑娘哭得更难过了。

甘文镜作为“外人”,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心是那么得痛,也多了一丝怨恨。

为什么连靠近自己的女儿都要经过他的允许?

男人突然冷眼向甘文镜看来。

他面上不显,但甘文镜能感受到他的雷霆震怒,因为空气中多了些古檀木的信息素味道。

然后,甘文镜听见女儿哭得更大声了。

两人都是一愣。

这也让甘文镜瞬间克服对高阶alpha的恐惧,不顾秦怀英的威压上前。

“滚!”秦怀英厉色不减,但刻意压低了声音,怕吓到女儿。

甘文镜只得克制住,眼中的担心是掩饰不住的。

那是他的孩子啊……有一瞬间,甘文镜想直接上去从秦怀英的手里将女儿抢过来,是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自己。

秦怀英正要接着哄女儿,却见女儿突然呜咽了两声,然后哭得更大声,但双手却是在挣脱自己,朝另一个人伸去。

看到这一幕,再没有理智可以拉住甘文镜,他被本能所驱使,几乎是立刻上前!

那个omega靠近自己的时候,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花香,熟悉地令秦怀英感到一丝失神——

……阿镜?

等他快速回神时,秦悦期已经被“周容楚”抱在了手里。

“周容楚?你做什么?!”

秦怀英正待发怒,却见女儿在那个人的怀中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泪眼汪汪地扯着那个人的前襟。

秦怀英愣在了原地。

明明只是个八个月不到的女孩,却始终牢牢抓着自己。

甘文镜顿时感到鼻子一酸,下意识地继续释放信息素。

女孩受到抚慰与鼓励,变得更加安静,像是找到了心仪的避风港,安宁地靠在甘文镜的怀里,慢慢闭上了水汪汪的眼睛。

房间除了女孩起伏的呼吸声,便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儿在甘文镜的怀中香甜地酣然入梦,也隐隐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甘文镜见她睡相安稳,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自然清新的花香,味道与在房间的另外两种信息素相比很淡,但很独特,那是独属于栀子花的味道。

这是女儿的信息素吗?

甘文镜看着女儿的睡颜,惊喜地露出微笑,第一次感到那为人母亲的自豪与欣喜。

这是他的宝宝,她能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了。

他心都要化了。

过了一会儿,甘文镜感到手有点酸。

omega的力气真的太容易消耗光了,他苦恼地心想。

自然是舍不得放下女儿的,甘文镜寻思着换个姿势,可正要动作时,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了,甘文镜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另一个人。

男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自己,俊美的面容上充满了阴霾,脸色阴沉到可怕的地步。

甘文镜的心脏立刻砰砰砰地直跳起来,手下意识地软。

他反应过来,赶忙蹲下,不顾形象地用膝盖做支撑点,一手抱着孩子,怕一个不小心卸力,就把女儿摔着了。

“秦、秦总。”甘文镜很快因为这个动作腿也酸了起来,“……请高抬贵手。”

秦怀英立刻放开甘文镜的手腕,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在意自己的女儿。

他伸手想去抱她,却被眼前的omega侧身避开。

秦怀英一怔,像是被人当面打了脸。

一股无名火上身,他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开口说的话冷到极致,“周容楚,我劝你最好适可而止。”

“秦总,你还不明白吗?她不想碰到你。”甘文镜侧着头,没有去看秦怀英,他心里也清楚秦怀英的脸色只会变得更差。

“你才是那个要适可而止的人。”

甘文镜拒不看秦怀英的脸,怕omega的天性让他退缩。

所以他不知道,在激怒一个高阶alpha后,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这个后果足以让他后悔一辈子。

男人果然沉默了。

甘文镜正要再去看女儿,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已经被逼得无影无踪,因为有更强大的古檀木信息素生成。

那是一种带有压制性的信息素。

再看向秦怀英,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

甘文镜直觉不好,想往外跑,可根本来不及迈开步子。

窒息感直接上升,他感到胸闷气短,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紧紧抱着秦悦期,担心地看向她。

高阶alpha的信息素压制会让她呼吸不过来的!

甘文镜不顾一切,违背天性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让空气中多一份让自己和女儿能呼吸的空间。

周容楚本身是个顶级omega,这种违背常态的事情自然做的出来,只可惜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怀中的女孩已经被扰梦,不安地动了起来。

甘文镜只能眼睁睁地看她醒过来。

“女儿……还在这里……”

他被压制得已经跪趴在地上,怀里紧紧护着女儿,不让她碰到地上的灰尘。

他仰视男人,乞求道,“秦总……你控制住自己,不要……”

不要,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女儿她承受不住……

甘文镜慢慢地往地下倒去,始终不让女儿碰到地面。

又听到了女儿哭泣声,甘文镜的心都要碎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吼道:“秦怀英——!”

门外一直守候的医生听到动静,赶紧开门。

身为beta的他差点被里面信息素呛死,勉强控制住身体,集中生智,跑向窗口那边,把窗户打开。

空气的流动,终于让医生有喘息的余地,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一回头,这才完全注意到里面的场景,整个人都傻愣住。

——omega额间发丝上布满汗珠,双目无神,狼狈地躺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快没有力气哭泣的婴儿,而站在他旁边的alpha,双眸染血,像是被人抽了魂。

医生瞬间慌了,“秦总?!你们……”

秦怀英像是失了聪,什么都没听到,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医生很清楚这是高阶alpha才有的信息素爆发后遗症,更加担心。

又看到小姐和那个omega快要不行了,权衡之下,只好先去救比较脆弱的小女孩,跑过去将婴儿抱起,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

“哥,我……”

“甘文镜,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

“滚,别烦我。”

那个瘦小得仿佛要被风吹散的落寞身影,摇摇欲坠般地向自己走了一步,却又缩回去,然后慢慢地摇晃着离开了。

潜意识告诉秦怀英,那个人是自己的阿镜,他再不能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

阿镜!别离开我!

他疯狂地往前追赶,可怎么也追不上,很快,眼前的瘦小身影消失了。

我错了,哥错了……

别走,阿镜别走,哥真的想你……

——忽然,一声崩溃地大吼刺入他的脑海,“秦怀英!”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紧接着,又听到女儿凄厉的哭喊声。

秦怀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可一睁眼,天地都是血红色的。

他又失控了。秦怀英心想。

阿镜,对不起,我不想伤害我们的孩子……

又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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