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江秀在边驻营待了将近一个月,眼看着中秋将近,这几日晚上他总盯着天,思绪却飘到了千里以外的鄞城。
贺桉给的俸禄不错,但是江秀省吃俭用全都省给了娘和弟弟,已经进了北京的冷天却仍穿着刚开始贺桉给的单衣。
前几日,贺桉便问过他为何不做几身厚衣服准备过冬,被江秀囫囵搪塞过去了。但江秀那点心思怎么瞒得住贺将军,贺桉早就盘算着自掏腰包帮他做两身衣服。
“过几日中秋,我要去和那些个县官赴宴,你去告诉江秀让他陪我一起,然后再给其他将士们分发赏银和酒,好好过个中秋。”贺桉和旁边的小卒吩咐着,手里摸着新呈上来的厚披风,打算送去给江秀。
八月十五转眼便至,江秀跟着贺桉去巴林城赴宴。巴林算是北境中心城,毗邻赤峰县,掌管着北境大小县镇,由京畿直接管辖,上次江秀说的与花楼便在巴林城中。
中秋佳节,巴林城内自然是处处好风光,从进城开始江秀的眼睛就被大小铺子吸引去了,除了一些曾在京畿看过的小物件,还有不少都是北境独有特产。江秀看着玲琅满目的东西,完全没有注意到贺桉一直贼兮兮地盯着自己,盯久了顿生出些慈眉善目的感觉。
“这是?”江秀捏着一枚红色的戒指,问着店家。“是南红,公子好眼光啊,这是对戒。”说着从旁拿出了另一个更宽一些的戒指,或者说是扳指,托在掌心。
江秀知道自己买不起这些东西,他只是看着成色不错有些稀奇,才拿起来瞧的。他冲着店家笑了笑,轻轻把戒指放了回去。转过身时差点撞在贺桉的胸脯上。
贺桉微微低头,看着他,问道:“怎么,看中了?”江秀第一次离贺桉如此近,顿时慌了神连连摇头,小声说:“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你慌什么?”
“我没有。”江秀说着,推开挡在面前的贺桉,快步往前走去。贺桉漫不经心地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说:“跑这么快,认得路吗?”江秀的语气好似略带些嗔怪,埋怨道:“那你还不走快点?”
贺桉爽朗地笑着,将什么塞进了怀中,带着江秀去了章帆府上。
章帆是巴林城的知府,每年各种节日总会设宴招呼周围县城的大小官吏,因此在北境名声不错,在来之前贺桉就简略地给江秀讲了些北境的官,只是人多又复杂,江秀在一群老头面前一时还是有些迷糊。
章帆脸上挂着笑,并着步走上前来迎贺桉上坐,待贺桉坐下,江秀静静地跪坐在他侧后方,四下张望了片刻,盯着个角落发起了呆,这个大厅里歌舞升平,让江秀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没见过这么大的宴会,从来没有。
“你饿吗?”贺桉偏头问江秀,打断了他发呆。江秀摇摇头,回到:“不饿,将军吃。”
贺桉似是没听到,扭过头去匀出一个空碗,加了些菜和肉,用手指轻轻推到了一旁,又把自己的筷子搁在了碗上,江秀疑惑地望向他,像是在问:这样不好吧,将军。
可是贺桉散漫惯了,他才不在乎什么繁冗的礼节,没有回应江秀的眼神,推了推碗示意他快吃。江秀四下张望着,往贺桉身边挪了挪,捏起筷子像是偷吃一般,将碗里的东西悉数塞进了嘴,嚼了好半晌,勉强咽了下去,抬头间望见了贺桉正看着自己的眼神,这样令江秀耳根泛红的双眸已经在贺桉脸上呆了好几天了。
江秀不自然地把碗推了回去,往后挪了挪,舔着嘴边的余味。
后半场宴会,大伙儿似是完全放开了,相互拉着吃酒,贺桉也被劝着喝了不知多少,眼角渐渐浮出些红。
一直到子时,这些官们才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章府,贺桉晃悠着,仿佛是酒喝多了脚下虚浮。江秀艰难地搀扶着他,忙活了好半天才勉强进了与花楼的客房。
“嗯……酒,喝酒。”贺桉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江秀把他放倒在床上,转身走到桌旁想着倒杯水递给他。
背上突然一沉,一只手从后边儿伸出来夺过杯子将水倒在地上,又随手将茶盏扔在一旁,紧接着借着酒劲蛮横地把江秀翻过来,面对着面,呼吸紧密交融在了一起。江秀想推开他,奈何贺桉的力气完全压制着他,这一点当初在练武场他就应该记着。
“再喝一杯……”贺桉好像是真的醉了,嘀咕着要劝江秀陪自己喝酒。“我不会喝酒,将军你醉了快休息吧。”贺桉好像聋了,根本不听江秀说什么,提着酒壶往杯中倒酒道:“喝,身在军营,以后有的是要喝酒的时候,总该学会的……”说着将酒杯抵到了江秀唇边。
江秀一紧张,忍不住舔了舔唇,被酒辣的一机灵,慌乱地摇着头:“将军,你真的醉了,快睡吧。”“你喝一杯,喝一杯我就睡。”
江秀拗不过他,接过杯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横眉闭眼,仰头将酒倒入口中。第一次尝到酒的味道,辣得他吐了吐舌头,贺桉就这么看着他,脸上一直挂着笑。
待江秀缓了片刻,贺桉又将满满一杯酒递到了他面前,细声说:“再来一杯。”强硬中带着些许温柔,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江秀从来没喝过酒,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只是现在他被刚刚那杯酒蹿的有些头晕眼花,面上滚烫,哑着嗓子说:“不行了将军,我真不会喝酒,我没喝过酒……”
贺桉不管不顾,捏着江秀的下巴将他的头略微抬了起来,嘴上说着再喝一杯,将那杯酒缓缓灌进了他的嘴里。酒在江秀的唇齿间留下醇香和火辣,现在他知道了自己酒量一杯倒,他的脸颊很快就蹿出大片绯红,从眼角一直蔓延到两颊,雪白的脖颈也因着酒劲开始泛红,悄无声息地爬到了耳朵上。
江秀察觉有些晕头转向,身体也随着绵软下去。“将军,末将真的不胜酒力,喝不得了……”
“嗯……本将军看出来你不胜酒力了,以后我不在,不要乱喝酒。”贺桉的双眸一瞬间将涣散收拾得干净,江秀这才在强烈的酒劲下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贺桉拦腰将江秀抱起,酒劲上头的江秀浑身绵软,无数个想要挣脱的念头都无法让他重新支撑起力气,陷在贺桉的怀里,任由他将自己不轻不重地甩在了床上。
漆黑的天上悬着朦胧的月,那隐隐绰绰的边界感,让人觉得这月亮不可亵玩,但又忍不住步步逼近。
“将军,你……”江秀呢喃着,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他生生的受着这醉酒后飘飘欲仙的感觉,四肢、嘴巴、思想,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
贺桉靠他很近很近,两人的胸膛紧紧贴着,他像是贪婪地要将江秀的身体融入自己的胸脯。他不紧不慢地贴着江秀的脸,呵着略杂着些酒气的热,一下一下轻轻叩击着江秀红润的面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璞玉般的脸庞上慢慢浮起一层细腻的薄汗。
“江秀,今夜在这与花楼,你是逃不掉了……”贺桉轻浮地说着,温润的唇挑逗似的,似有似无地点着江秀。此刻贺桉的声音在江秀的脑袋里嗡嗡响着,空灵如天籁,却又龌龊如斯,他想要拒绝,想要逃窜,但那酒后偷来的欢愉,让他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本想要舔舐的是自己有些干涩的唇,但不巧,迎面碰来的却是贺桉。
贺桉笑了,拨正了江秀偏在一旁的脑袋,沉声念着:“阿秀,阿秀,你忍不住了……没事的。”说着,一口衔住了江秀。江秀轻声嗯了一下,拧了拧眉毛,双手还想推搡,却被贺桉紧紧锢在怀中,将军不安分的长指勾开了江秀的腰带。
火舌放肆地跳跃着,烛芯在极致的燃烧中噼啪的响。江秀在贺桉的怀中承欢,在猛烈的颠簸中缠斗缴械,在极致的欢愉中润湿双眸。
窗外的打更人小声地说着天干物燥。四更天了。
江秀绵软地躺在床榻上,枕着贺桉结实的手臂,败的干净彻底。贺桉的胸膛略有些起伏,鬓角还坠着汗珠,他盯着怀里的江秀,忍不住露出一副刚刚侵略结束,自满又欢快的神情。他的指尖缠着江秀柔软的发尾,细细地玩弄着,不知何时昏沉地睡了过去。
窗外的阳光耀眼,贺桉惺忪着眼,看着江秀埋首在自己怀里浑然不知太阳已然高悬的模样,又气又笑。他艰难地挪了一下被枕麻的手臂,轻轻揉在了江秀的头顶,又柔和地搭着他的后脑勺,看着江秀慢慢清醒,逐渐惶恐。
“将军……你,我们……”江秀惊慌失措地爬起身,用手攥着被子遮住自己,跪在了贺桉身旁,两眼打转不知该看向哪里。昨晚的一幕幕随着他逐渐清醒,有一下没一下的冲击着他,让他瞬间又蹿红了脸。
贺桉笑而不语,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孩子,翻身坐起来,拿起挂在一旁的袍子,随意披在了身上,坐在桌旁倒了杯凉茶,静静地盯着半身赤裸的江秀。
“昨夜……”
“昨夜你与我在这与花楼里云雨,江秀,你横竖都是我的人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赶走你了,对吧?阿秀。”贺桉打断了江秀的话,满腔佻薄地说着。
江秀气极,但又不能光着身子跑出屋子,只能倒头蒙上被子缩在床上。只是这床上,总能闻到昨夜的残留。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江秀悄咪咪地露出了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看着四下无人,强忍着腰酸背痛,慌慌张张地将自己收拾妥当,提着佩剑打算出门寻自己的将军,刚打开门,贺桉便提着几包冒着热气的油纸站在外头,见江秀迎面撞上来,歪了歪头问:“江副官收拾妥当了?那能用早膳了吧。”
说着侧身,挤着江秀从旁进屋,在桌边坐定。看着愣在门口的江秀,嘴里塞着块糕点,模糊地说:“阿秀,你别杵在那儿了,忙活了一晚上你不饿吗?”
贺桉知道这么说会让面前的少年脸红,但他就喜欢看他面上泛红的模样,在他眼里甚是可爱。
用过早膳没多时,贺桉又自掏腰包在与花楼请江秀吃了午饭,两人接近傍晚回到边驻营,一路上贺桉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但是江秀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紧闭着双唇,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
“哟,小江,你这里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疼吗?不会你和将军去巴林城遇险了吧。”晚上,杨进就着烛光打磨着自己的匕首,江秀躺在边上一直默不作声,敞开的衣领下躺着那白净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除了那明显的青紫,锁骨上还刻着贺桉留下的浅红的牙印。
杨进说着,丢下匕首伸手准备扯开江秀的衣领一探究竟,却被江秀猛的抬手挡开,他压着声音说:“我没事的杨大哥。”说完攥紧衣领滑进了被窝,蒙着脑袋好像睡了。杨进摸了摸被打疼的手,拾起匕首继续沙沙磨着,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咒骂些什么。
过了两三日,江秀在贺桉的特别关照下,搬出了通帐,住进了所谓的副官私帐,大伙儿想着过往几任副官的遭遇,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都很欣喜,暗想着这次的副官终于是个能讨将军欢心的了。
大伙儿都看着明面上将军和副官相处的融洽,只有贺桉心里苦,哄了江秀几日都未曾与自己多说过一句话,整日对话寥寥几字,急的贺桉捶胸顿足,莫名有些后悔那日与花楼自己的不端行径。
江秀心里也不好受,连着几日躺在私帐里,没了旁人鼾声的打扰,却仍旧没有睡得一夜好觉,睁眼闭眼间都是那夜的承欢作乐,他心里五味杂成了数日,始终没有捣鼓明白自己日后究竟应该如何和贺桉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