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阿毛留不得了……霍厉心想。同时暂时开了勿扰模式，把手机放到一边。
他暗中观察符南的反应，本以为他就是随便翻翻，这种长篇故事，开头不吸引他，他就不会往下翻了，况且腰封还这么恶心。没想到符南很专注地看了起来，没说话也没碰手机，像在阅读他的专业书一样。
他不愿打扰他，自己找了本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我与地坛》来翻。
就这么相对无言、安静看书消磨了一整个下午。
符南轻叹一口气，从书页里抬起头，一口气喝了半杯冷掉的饮料，像是一时半会儿从故事里出不来，兀自发了一会儿呆。
霍厉见天色已然擦黑了，问：“饿了没？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符南说好，站起身来合上看了三分之一的小说，把腰封插回去，放回原位。
霍厉忍不住试探道：“这书没看完，要买回去继续看吗？”
符南毫不留恋地说：“不用。买了还得大老远带会K市，好沉一本。”
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听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感到失望。霍厉觉得胸口闷闷的，一时间对自己多年所做的工作感到五味杂陈。
“这本书连载的时候我就追完了，还能等到出版？”符南笑着说。
霍厉：！
“而且出版实体书我早就有了，咸鱼上收的签名版。”
大落又大起，霍厉有一口气梗在胸口上，胀痛难言。他没想到符南竟然看过，而且喜欢。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褒奖，是他的文字所渴望的最有分量的荣誉。
符南边走边给霍厉聊小说的情节，霍厉默默微笑着听他手舞足蹈的激情安利。
回去的路上，华灯初上，他们还是默契地没有选择打车或坐公交，沿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慢慢散步。
路上，符南接了个白荫成的电话，他下意识放慢脚步，落后霍厉几步。
“嗯？”
白荫成：“在学校还是在哪儿？”
符南：“没，在江城市。”
白荫成：“还在江城市？不是今天回来吗？你买红眼航班？”
符南不知道怎么解释改签的事儿，总不能说是为了兑100块钱吧，“不是。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儿。”
白荫成以为他还在为那天游艇上的事儿闹别扭，声音放软说：“还得什么要紧事儿，我在K市，你在外面都不惦记着回来吗？快点回来，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他语气喜滋滋的。
本来他和霍厉改签的机票就是明天，他自然顺势答应。
白荫成：“航班信息发我，来接你。”
符南：“不用，我自己回去挺方便的。”
白荫成：“又是地铁？我查过了，得坐俩小时，你是有司机的人，干嘛去挤地铁。发过来。”
挂了电话不知道怎么给霍厉说。霍厉和白荫成是不能见面的，历史的教训告诉他，这两个人，天生不对付，没有哪次见面能和平共处，甚至不用见面，光是听到对方的名字，都能冷脸半天。
唉，明天再说吧。他想。
霍厉在前面的小广场等他，呆呆地看叔叔阿姨方阵跳广场舞，符南跟上去招呼他走。不知为什么霍厉突然有点沉默，符南为了让气氛轻松点，跟着广场舞的喇叭哼起了歌。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不知能作，几日停留，我们已经分别得太久太久。”
是毛阿敏的《思念》，没有人不会哼唱这首歌。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难道你又要匆匆离去，又把聚会当成一次分手。”
符南的声音很好听，听得霍厉陶醉，他忽然问：“符南，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符南笑道：“我能去哪儿。再说我走了，你饿死了怎么办。”
霍厉：“嗯，你不能走，我还得靠你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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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符南在霍厉近乎冷漠的注视下，吞吞吐吐说了白荫成要来接的事儿，霍厉听完没说什么，独自去坐地铁。符南喊他：“霍厉，你打车回去吧。”
搁平时符南是自己是绝对不会打车的，机场打到学校四百起，他心疼，但这会儿让霍厉去挤地铁他更愧疚。
霍厉当然不会打车，他说：“别管我了，你早点回家，明天不是要开始去补课了吗。”
符南：“好。”
白荫成已经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见符南走近赶紧下车帮他拿行李，符南没让他拿，“就一个行李包，不重。”
白荫成：“我就是想拿。同学会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符南想起聚会，发自内心地笑了：“开心。”
白荫成有点狐疑，“这么开心，别是见到什么老相好了吧，不行，下次得带我去。”
符南：“你好幼稚。你的那些老板朋友们怎么看你？”
白荫成从驾驶位把头歪在符南肚子上，腻歪歪地说：“就在你面前这样，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符南怒道：“起来，把发蜡弄我衣服上我跟你拼命！”
白荫成哈哈笑：“出发！带你收礼物。”
车开到M大，没有去出租屋，而是停在附近一个停车场，见他们下了车，立即有人上来迎接，恭恭敬敬带他们进了一个装修精致的售楼部。
符南自从看到售楼部的大门就警惕起来，这个楼盘他知道，因为办公室老师们经常拿它开玩笑。楼盘不大，但位于寸土寸金的府北河沿线中最核心的一段，周边有著名高校，有数不清的吃喝玩乐的地方。是块商业用地，被开发商修成了一个公寓楼盘。虽然是公寓，但定位高端，纯纯CEO盘，毫无升值空间，估计除了不知疾苦的富二代，没人会想买这里。
白荫成带他来这里，肯定不是来蹭售楼部果盘儿的，果然，他说：“定金我已经交了，来帮我选个楼层和朝向。”
符南：……
销售人员带他二人来到沙盘前，仔细介绍起现售的房间以及户型特点等。符南感觉如芒在背，他悄悄问：“你买这个做什么？”
白荫成笑他明知故问：“专心挑。一会儿再说。”
符南耐着性子听完，在白荫成开口前赶紧说：“好的谢谢，给我一本户型书吧，我再仔细看一下。”
销售说：“好的先生，我带您去贵宾室休息一下，您慢慢挑选。如果不确定，我还可以带您实地去看看。”
符南：“不用了，我们去车上看……”
白荫成打断他，对销售说：“走吧，麻烦带路。”
销售把他们带到贵宾室，放了两杯茶，恭敬地关上门离开，让他们谈话。
白荫成皱起眉：“怎么了，为什么不挑？”
符南有点无语，耐心解释道：“要是你自己住，我无话可说，要是打算让我住，我不会住的。”
白荫成：“我们一起住。”
符南深吸一口气：“住这儿，我下楼买棵葱都可能碰到学生、领导同事，他们会怎么看我，我教书不到一年，一个月工资到手八千，我凭什么住这儿？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别折腾了……”
白荫成：“你嫌我考虑不周？”
符南：“不是，没那个意思。我现在住那里挺好的，就在学校里边，安静、空气好、又近。”
白荫成：“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我想就在你那个小区找套大点儿的二手，装修一下也行。结果根本没有房源，你猜为什么？”
符南：……
白荫成：“那是没拆的危房。年纪比我爸都大。房主偷偷租给那些学生的。你知道的吧，你知道还住那儿。”
符南：“危房也就是那么一说，还有很多居民住里面的……”
白荫成缓了口气，继续劝：“这里的公寓不写你名字，你就当陪我住，行不行？如果你同事们要问，你就说是借住在师兄家里，我不是你师兄吗？嗯？”
符南沉默不应，住这种地方对他而言会产生的种种负担和不便，他没法对白荫成说清楚，何况霍厉怎么安顿，他不可能不管霍厉的。
白荫成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任何回应，心里的火气又有点按捺不住，“符南，从你本科到研究生，我们在一起将近六年，从认识到现在九年，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未来吗？我的房子你不肯住，我们的关系你不肯公开，难道我将来就只配一直这样吗？”
符南发现自己又犯错了。
他在感情中一向是个稀里糊涂的人，自卑、胆怯，且从来不考虑将来。他和白荫成重逢的时候，想的就是随便谈谈恋爱、花点儿功夫哄着对方，就能有项目做、能增加收入。他以为白荫成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因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白荫成就一直是风流老手玩世不恭的姿态。而且，动不动就甩他。
突然问他要未来，他有什么未来可给？
符南说：“对不起，我……我在学校里工作，有些事情确实需要非常注意风评……”
对面的白荫成脸色沉到了底……
符南猜，自己又要被甩了。
白荫成下了最后通牒：“你坐这儿想，选好了让销售给我打电话，我有事先走了。”
符南也生气了，把户型书一放，站起来说：“不用了，我还得去你车上拿行李。”
白荫成把行李包从后排拿出来扔到他身上：“滚。”开车扬长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