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第二天早上,李云胡宿醉醒来,是在浴室发现的江屿。
李云胡当时被吓的脸色惨白,因为江屿泡在冰凉的浴缸里,脸上毫无血色,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泡了多久,身体更是冷的刺骨,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样。
江屿昨晚趁着清醒的那点时间,竟然将客厅的那片狼藉收拾整齐了。李云胡对他和封越的事一知半解,只知道江屿跟封越有过一段,可来龙去脉他并不知道。
所以,李云胡压根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连忙打120,把人送去了医院。
江屿毫无生气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张五官紧拧在一起的面孔,一个是徐行,一个是李云胡。
他想让这两人别这么严肃,可发现嗓子疼,发不出声。
“给。”徐行没好气地给他倒了杯水。
李云胡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忧心忡忡:“小屿你好点了吗?”
“我没事。”江屿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幸好今天礼拜六,要不然还得请假。”
“到底怎么回事?”或许是太久没见徐行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突然这么严肃,江屿竟有点不适应。
江屿叹了口气:“也没啥大事,意外。”
“什么意外?江屿,你他妈大半年没事了,突然来这么一出,你是想吓死谁?是真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对吗?那怪我多管闲事了。”徐行的火气说来就来,说罢起身就要走。
“徐行。”江屿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角,垂下了眉目,“我昨晚见到他了,一时失控吃多了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徐行渐渐皱起了眉头。
李云胡回想昨晚,自己喝的烂醉如泥,是易凛的兄弟送他回来的。
那人是封家的......封越!
“靠,怪不得那么眼熟啊。”李云胡有些迟钝,他是毕业后才知道江屿曾经跟封越交往过,以前封越跟他们不是一个专业的,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封越。
此刻徐行的心情非常不爽,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好不容易救活的一株残败玫瑰,经过他多年来的悉心照料,终于再次明艳动人了,可突然又被某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劣徒用藤蔓给狠狠抽打了一顿,导致他的玫瑰花再次恹恹不堪。
后来见江屿没什么事了,徐行面无表情地说:“你挂完这瓶水就可以走了,我下午还有事,自己挂完自己走。”
“反正我今天没事儿,等小屿挂完我送......”李云胡话还没说完,徐行就推门出去了。
江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没事,还在生气呢。明天就好了。”
“没事。”李云胡一向宽厚心善,闻言只是笑了笑。
“学长,我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去忙吧,不用在这陪我。”
“忙什么忙,我很闲。”李云胡说着拿出手机给两人点了个外卖,“我吃肉,你喝粥,还给你加了个青菜,吃清淡点总没错。”
“谢了。”
“你别跟我客气了,真是抱歉啊。我昨晚是真没反应过来......”李云胡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愧疚,“主要是我以前跟他也没什么交集。他跟我印象里的感觉实在差距太大,真是没认出来。”
“学长,你别放心上。主要还是我身体底子差,跟这个关系不大。”
江屿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可李云胡信了,打趣道:“是啊,早就说给你报个拳击班,还能跟我一起练练,你偏不。”
江屿笑着摇了摇头:“拳击只适合肌肉猛男,不适合我这种文弱书生。”并非适不适合的问题,只是江屿单纯觉得打拳太暴力,他不喜欢。
李云胡是农村出身,家里还有个姐姐,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儿子考入名牌大学,以及毕业后进入名企上班,这对父母来说都是特别有面子的事儿。
他父母的思想比较保守,李云胡是gay这件事,家里人压根不知道。李云胡也一直谨小慎微地瞒着,江屿想到了易凛,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担忧。
“学长,你跟易凛的事有什么打算吗?”
李云胡顿了顿,随后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暂时就先这样呗。我想先攒钱,在北城市中心买套房,最好离公司近点,到时候再跟家里人出柜。现在我有车了,再买套房,我就敢——”去求婚。
最后三个字,李云胡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狂妄了。
可这是他的梦想,他早晚要把易凛娶回家。
即便他话没说全,江屿仍旧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是不知道,易凛他王子病贼多,我什么都得挑好的买,怕给他丢面儿,难伺候的很。”李云胡一说起易凛,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他说到这儿笑了起来,满脸的宠溺,“不过,他本来就是少爷,平时看着挺冷的人,可对我还挺好的。”
江屿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笑了起来。
江屿了解李云胡,可对易凛却谈不上了解,易凛跟李云胡就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份感情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是否是对等的。
不过,就算不对等,也是李云胡自己该去历的劫,爱情总是令人盲目。他能做的,只有祝福这个像大哥一样默默关照自己的男人。
昨晚发生的事,对江屿而言,只不过跟这些年他做的梦一样,早该稀松平常了才对,可胸口空落落的感觉令他有些烦躁。
他挂完吊瓶才想起了孙秀清昨晚说的那件事。
“学长,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没电关机了,早上让护士带去充电了,你等我下啊。”说着李云胡出去拿手机了。
开机后,孙秀清的电话和微信几十条,再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江屿叹了口气,给孙秀清打了过去,电话刚响一声那头就接起来了,手机里立刻传来孙秀清震怒的声音:“江屿,我看你真是要反了天啊!你就算不去见人家姑娘,好歹通知一声啊!让人家白白等了两个多钟头,你给我说说到底什么意思?!”
“妈......”江屿的手机用好几年了,漏音漏的厉害,可他一直不舍得换,李云胡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看了眼江屿的脸色,讪讪地出去抽烟了。
“别叫我妈!”
已经有好些年江屿都没有反抗过孙秀清了,今天不知怎的,忽然就没忍住。
“妈,本来就不是我约的人家。您也没问我愿不愿意,我连照片都没见过,从来不认识的俩人硬生生凑一起过日子,也过不好。”
“江屿!你......你成心惹妈生气是吗?”孙秀清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道,“我这都是为你好,等我哪天……哪天不在了,谁照顾你啊。你不知好歹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找个男人,还是忘不掉那个谁?你没试过女人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实 在不行,我听说有专门的同性恋矫正机构,回头我去打听打听,这是病,妈一定帮你治好。”
窒息。
这是江屿此刻唯一的感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想再争辩什么,说了句:“知道了,妈。”
要挂电话的时候,孙秀清吸了吸鼻子,支吾了半晌,说:“那个......家里半个月没买肉了,还有你舅舅家最近催债的找上门了,我又借给他两万块钱。”
“我先微信转你点,工资下周才发,下周等得及吗?”
“行,你先微信转我吧。”
“嗯,你注意身体,别不舍得买肉吃。”江屿皱起了眉头,“舅舅欠了多少钱,怎么欠下的?”
“哎呀,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孙秀清很明显想敷衍过去。
江屿叹了口气:“行吧,你别把钱都给我舅了,自己也留着点。你之前做过手术,还是得留点钱以防万一。”
“妈知道了,这不是还有你嘛。”
“妈,你先别给我张罗相亲了。遇到合适的我自然会带回家的,硬凑起来的九成是怨偶,您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兔崽子,说什么屁话呢,没大没小。行行行,我不管你了!”孙秀清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江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先转给孙秀清两千,他工作这几年并没有攒下多少钱,每个月交完房租基本都给孙秀清打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他从小跟孙秀清相依为命,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孙秀清的苦。
孙秀清和江海峰离婚后,经人介绍又跟李庆业结婚了。只是这李庆业不是个好东西,外表文质彬彬,实则是个衣冠禽兽,毫无道德底线,天道轮回,后来他被捅死了,也算是老天开了一只眼。
李庆业死后,母子二人的日子终于看到了盼头。
经过两段婚姻的摧残,孙秀清渐渐从对爱情充满希望的少女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怨妇。她的人生几乎满盘皆输,这辈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的儿子——江屿。名牌大学毕业,B大最年轻的副教授,年轻有
为,相貌英俊,她绝对不允许儿子身上有一丝污点。
封越那晚从翰林院离开后,换上了一身机车装,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头盔,长腿一迈骑着YAMAHA冲去了郊外,深夜的郊区荒无人烟,只有耳边的疾风呼啸。
他气恼江屿那疏离的态度,更气恼自己仍然会忍不住失控。
江屿依旧是他妈妈的乖儿子,甚至还在马不停蹄地相亲。封越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体内有个邪恶的声音说,真想让孙秀清亲眼看看当年他儿子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模样,估计能把孙秀清气的七窍流血。
封越飙完车,直接回了东郊壹号,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底失眠了。
他愤然起身,拿出一瓶格鲁吉亚葡萄酒,开始喝闷酒,后来喝到理智渐渐丧失,迷迷糊糊地想,等哪天非得把江屿绑起来,锁在卧室,哪也不让他去,还敢去相亲?他竟然去相亲?
他一定要把江屿干到腿软,让他下不了床。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前一秒嘴里还嘟哝着“屿屿”,后一秒就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对,什么江屿,他封越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这种小白脸,送他都不要,他封越不稀罕!不稀罕!
一个星期后,封越再次出现在了教室里。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真丝衬衣,领口最上面解开了两粒纽扣,袖子精致地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此刻他正慵懒地靠在最后一排的椅背上,一手揽着沈祁的肩膀,一手搭在课桌上,漫不经心地审视着讲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