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景王这才想起昨夜和戚渊渟的零星片段。
他们下着棋。
他忽然觉得有点累。
戚渊渟想趁人之危,并挑衅了一句“怕寡人吃了你?”。
......
于是景王凭着七零八碎的记忆,没记着吴帝怎么把他抱了回去,只记了他一笔“趁人之危”的账。
“能不喝吗?”景王轻叹了口气,明知这养血汤不喝不行,却还是难得地耍起赖来。
乐将军难得抓了景王的错处,硬气得很:“不行,你莫不是还想晕别人怀里?这还是好的,要再出个什么事,我以死谢罪!......”
景王本想着乐栉担心了一夜,让他出出气,却不妨乐栉越说越多,有沸沸不止的挣扎,赶紧伸手接过养血汤,避到一旁去,躲开了这聒噪的声音。
乐栉:“......”
气人,还是他家陛下会。
景王生性喜淡,闻着这味道就觉得头疼不已,更不要说要喝进嘴里。
但即便如此,景王仍没有像他人一样捏着鼻子一灌而进,只一口一口慢慢抿着,厌恶的表情也是一闪即过,再没出现。
若是不知道碗里的养血汤有多让人恶心,乐栉差点就以为他家陛下在喝什么好东西。
他一直想不通他家陛下为何不采用“长痛不如短痛”的方式,一咕噜将药干了。但他确实也想不出他这么干的模样。
待景王慢条斯理地喝了药,李离在前厅早已等得又来了气,但见景王面色红润、唇红齿白,额上浮着一层薄汗,较之方才之飘飘若仙,又多了一分别样的风姿。
李离越发嫉妒得不能自已,不住奚落:“景王这是涂了脂还是抹了粉呀?是不是还描眉抹唇了?可真是个美人。”
“昨日在湖心亭,在下还为景王画了一幅画,觉得将景王的神韵都画了下来,正好拿过来请景王赏一赏。”说着,示意宫人将画递给景王。
景王喝了药,正是心情不佳的时候,扬了扬眉,示意乐栉接过。
“多谢。”
李离本就是想借此奚落景王,见景王不接脸色已是臭了,又见乐栉接了不展开,急了:“你怎不展开看看?”
景王看了眼急于要他看的李离,故意道:“公子画得画,必然一如公子一般春风横姿,应当沐浴焚香之后展开,细细品味,方不辜负。”
“倒也不必,”李离说着,便又从乐栉手中夺过画作,展开在景王跟前,“景王请看,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
乐栉一看,只见珞园的美景跃然纸上,中间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人肥头大耳,让人不忍直视,生生坏了一副好画。
这厮竟然如此骂人。
乐栉劈手就要撕画,被景王拦了下来。
李离正等着看景王如何反应,却见他温润一笑,道:“公子这画本王收下了,只应当回一礼才是。”
他这话说得温润有礼,不似报复,李离一时差点以为自己拿错了画作,怔愣过后,连忙阻止:“那倒也不必。”
景王那边却已展了宣纸,提笔写道——菟丝子、楮实子、五味子、车前子、木瓜、寒水石、河车粉、生三七粉......
李颜二人:“......?”
景王写字飘逸洒脱,不过一会儿就写了一堆药名,递给李离的侍婢:“来,替你家公子好生收着。”
李离大约猜到那不是好东西,紧抿着嘴不问,半晌有没忍住:“什么东西?”
景王收了笔,淡淡道:“哦,治眼疾的方子。”
李离:“......”
他就不该问!
李离愤愤然夺过侍婢手中的宣纸,撕了个粉碎。
景王气人的目的既已达成,因喝药而导致的不痛快就也消缓了些,转而对颜如卿有礼道:“颜公子,方才说莫公子有请,现下时候也不早了,我又不认得路,还要麻烦颜公子带个路。”
李离俨然被景王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又气了个正着,咒骂了两声,径自走了。
“见笑了,”颜如卿看着李离气呼呼地走了,忍不住捂嘴笑了,“王爷请跟李公子走吧。”
几人一路跟在李离几米远的地方,颜如卿一边给景王介绍着沿路的陈设,一边道:“小离他就是有些小孩子气,也没有恶意,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自然不会。”景王回以一笑,状若随意地点了点刚路过的宫殿,“这个殿怎么大门紧闭,是没人住吗?”
颜如卿一看,他点的正是软禁吴太后的仁寿宫。
原来,乐栉昨夜探到了吴太后和誉王的软禁地,画了地图给景王。
景王去前厅前瞥了一眼,早就把整个吴王宫舆图记在了心里,所以故意问之。
颜如卿有些支吾:“这......”
“仁寿宫......”景王详装念了念殿名,才反应过来似的,“是原来吴太后的寝宫?如今囚在里面吗?”
“......”颜如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乐栉也被景王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惊讶。
不是暗中探寻嘛?怎么问得这么明白?
但颜如卿很快反应过来,反问道:“王爷如何知道?”
景王坦然回道:“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我梁国的变故大家不也一清二楚吗?”
他的坦然反而让颜如卿打消了些许疑虑,道:“说起来我还觉得蹊跷,何以这段时间来,赵、楚、梁、吴几国近段时间都不安生?”
景王也早有此疑虑,但他和晋昭发现摄魂蛊,便猜测别国许也是中了此蛊,其中下蛊之人又和吴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才有此和亲之行。
“嗯,我也觉得蹊跷,”景王半真半假地试探道,“我兄长——晋昭,我们虽也是初次见面,但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是么。”颜如卿倒是警惕得很,只敷衍了一句,并不继续搭话。
景王见他戒备心重,却并不收敛,追着问道:“太后和誉王可有不对劲的?”
“没有。”颜如卿摇了摇头。
他明显是不愿透漏任何讯息给景王,要放在其他人身上,必定收敛声色不再询问。
但景王此人专以他人不爽为乐,左右走路无趣,便一改那看上去温润少言的样子,没眼色似的追问道:“我听闻陛下才是太后亲生子,何以会为养子与陛下相争呢?”
“我也不知,”颜如卿面上笑着回道,心中已然暗讽这景王怎么没眼色至此,“陛下最忌讳有人谈论此事,王爷还是少提为妙吧。”
“是嘛?”景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是的,王爷不想惹是生非就还是不要多问了。”
颜如卿原想着这么一吓,这景王好歹能收敛一二,哪想到才两个呼吸之间,景王又开口了:“哪有帮着过继孩子对付亲生子的母亲,真是可怜陛下了。你可知这誉王是怎么作乱?又怎么被拿下的?”
颜如卿:“……”
跟在一旁的乐栉看着颜如卿的脸色,差点笑出声来。
惹是生非?
他家陛下最爱的就是“惹是生非”了。
一路上,景王没遮没拦地问了许多,颜如卿起初还敷衍他几句,到后面一句话也懒得回他。
他虽然似乎一无所获,却也在颜如卿的神色变化之中察觉了些许。
太后和誉王没什么不对劲,他答得很定然。
可晋昭那时候不对劲得十分明显,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幕后控蛊之人揪出来。
也是因为两人早就凭着双生子的感应知道对方的存在,甚至早就熟知对方的品行了。
只可惜当时没有防备,那控蛊人还没等他们问话就自杀了。
但如果太后和誉王真如他说得没什么不对劲,那是否是他猜错了?吴王宫并没有人中蛊毒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蓝华殿,莫忝竟早就在门口迎接,见了景王便亲切道:“可算是把王爷等来了,早就听闻王爷丰神俊逸,如今一见,果然不虚。”
景王瞥了眼边上终于松了口气的颜如卿,不禁觉得好笑,但不过起袖的功夫就把这副玩笑样子敛了起来,照着莫忝的架势,假模假样恭维道:
“莫公子过奖,在下早就听闻赵国莫公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才情艳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景王这副谦谦有礼的样子不禁让一旁的颜如卿觉得刚才一路上聒噪无礼的人是别人。
也让一旁听着的乐栉默默无语,心道:
说得好像真的早有听闻似的,谁能想到他家陛下今早还问他这莫公子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