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穆栖迟发现他可以跟着顾南絮出来,可是这漫天的大雪,他要去哪里,穆栖迟却一概不知。
跟着顾南絮来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酒楼包厢。
周遭歌声笑语不断,酒香阵阵扑鼻,前方珠帘低垂,中间台上的舞姬已经退下,上来个说书的,已经摆开了架势。
坐在楼上,穆栖迟跟随着顾南絮的目光看下了楼下,那个人领口凌乱,胡子拉碴,一副不修边幅的落拓样子,一边嘀嘀咕咕,一边仰着头,将酒壶里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咂咂嘴,不满地晃了晃:“这就没了?”
“客官,舞姬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说书先生讲顾仙尊的光辉事迹。”见有人不满,连忙上来一个管事的来安抚。
那人摇了摇头,“顾南絮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管事还想安抚几句,正想开口,正中间的说书人“啪”地醒木一拍,吊着嗓子说起来“就说这顾南絮顾仙尊,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仙尊年少坎坷,满门被灭,后入穆家学艺,以弱冠之龄登上少年英才榜。曾于东海,一人一剑,与三条恶兽对峙,一剑惊仙,万人拜服,才到得这个仙尊之名。”
底下顿时哗哗一片叫好声,仙尊威名横扫四方,推崇者不胜枚举。
却听到那人“哈哈哈”冷笑了起来。
“真是沽名钓誉,也亏得你们如此推崇。”
众人大惊,这里已是穆家地界,城中各处都有穆家的门生,敢在此地公然侮辱他们的仙尊,此人真是胆大包天。
喝光了最后一点酒,扔下了一块灵石,那人在穆家门生到来之前,便已悄然而去。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穆栖迟,突然身不由己地往外走去,原来是顾南絮追了上去。
穆栖迟噎了一下,五年不见,顾南絮竟已小气至此,不过是说了他几句,竟然还劳动他仙尊之体,亲自去追。
只见顾南絮面容冷淡,紧随着前面之人,直到一个小巷里,前面人的停了下来。
“顾仙尊,追我至此,何不现身呢。”
顾南絮走到了那人面前,穆栖迟很是疑惑,看来两人是旧识。
“于梦岚!”
这个名字犹如一道惊雷,劈进了穆栖迟的脑子里。
此人是于梦岚?
可他印象里的于梦岚常年一身红衣,风骚无比,他最重视的便是自己的形像,哪怕身上有一点点污渍,都要换掉的人啊。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乞丐样的人?
仗着两人看不见他,穆栖迟靠近了于梦岚想看个清楚。
于梦岚撩起了额前散落的头发,依稀还能看到往日那张意气风发的脸。
记得当年于梦岚被他父母托付给了穆家,从小跟穆栖迟和顾南絮一起长大,那些年里,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只要有调皮捣蛋的事,于梦岚总是跑在最前面,而顾南絮就是给他们擦屁股和收拾残局的人。
在穆栖迟十二岁的时候,于梦岚被他父母接了回去,可三人的情谊却是一直都在的,直到他的父母失踪的秘境里,也是于梦岚不远千里跑来安慰他,给他撑腰。
他以前的世界里,最爱的是顾南絮,最好的朋友是于梦岚。
就连最后一次的危难,也是他们三人在一起。
“追了我这么些年,若不是你刚成婚,我还要以为你爱上我了呢,顾宗主。”嘴角扯着讥讽的笑容,于梦岚淡淡地说道。
顾南絮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在哪里?”
“他?他是谁?我可不记得要帮宗主找什么人啊?”
“不要跟我装模作样,他在哪里?”
巷子内气氛越发凝重,连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穆栖迟心头,像是悬了根绷紧到极致的弦。
他不知道,顾南絮跟于梦岚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何一定要找到自己,若说顾南絮对自己有情,那为何要娶穆之恒,明知道二叔一脉与他不对付,但他还是娶了他,穆栖迟实在想不通。
一个是曾经深爱的人,一个是最好的朋友,穆栖迟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互相对峙。
“顾南絮,我们有五年没有见面了吧。”于梦岚慵懒地靠在了旁边的矮墙上。
“我没空跟你叙旧,我只要穆栖迟的下落。”
听到这话的于梦岚收起了脸上的神色,他觉察出了不对劲,顾南絮为什么会认为他会知道栖迟的下落,这五年来,自从顾南絮回到了穆家,掌控了凌云宗,便开始对他进行追捕,毫无理由,他也曾想上凌云宗问个清楚。
可每次都被穆家的人挡了出来,这是他与顾南絮自秘境之后的第一次相见,可从顾南絮的话中,于梦岚体味出了一丝违和。
于梦岚审视的视线在顾南絮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道:“顾南絮,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这其中——”
不等他话说完,一阵嘈杂声便打断了他。
为首的居然是穆之恒,浩浩荡荡带了十好几人冲了过来。来人俱是凌云宗排得上名号的高手,手中全部武器齐全,看来今晚是不将于梦岚斩于此地,必不罢休。
“南絮,你没事吧,我一听说有人敢公然辱骂你,就带人来找你了。”急匆匆地跑到了顾南絮的身边,又是很自然地挽上了顾南絮的手臂,这一幕灼伤了穆栖迟的眼睛,虽然已经知道他们成婚了,但亲眼看到,还是心里很难过。
很明显看不惯的不止穆栖迟一个人,于梦岚冷哼一声。
“还没有恭贺仙尊大喜啊,做为仙尊昔日好友,错过了仙尊的婚礼,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恭祝仙尊跟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说的都是喜庆的话,可说出的语气却是咬牙切齿。
看来于梦岚是已经气疯了,连早生贵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眼看穆家来了这么多人,还有顾南絮在场,今日于梦岚想要脱身,怕是不易了,穆栖迟暗暗为他担心。
突然,四周慢慢变黑了,穆栖迟发现,这并非天色转黑,而是被一种近乎浓稠的黑色雾气般物质笼罩。
察觉不对的顾南絮一剑向于梦岚所站的位置刺去,却刺到了一片空气。
等雾气散去,四周的情形也逐渐清楚起来。
顾南絮面色冷淡地站在原地,而本该在他对面的于梦岚早已不知所踪。
“那个,怎么会这样?”穆之恒耷拉着脑袋,“我就是担心你,我是不是帮了倒忙啊?”
穆之恒有点语无伦次,他有点担心地抚上顾南絮的肩膀。
然而下一秒,却看到顾南絮后退一步,甩开了手,面色如常般冷静道:“无妨,总能抓到他。”
穆之恒愣住。
片刻后,顾南絮开口:“你身子不好,不要在外面乱逛,早点回去休息吧。”
听到顾南絮的关心,穆之恒脸上满是惊喜,双眼璀璨的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
穆栖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即使知道他们已经成婚,有些亲密的举动名正言顺,有些事还是不看到的好,而上天却将这一切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无处可逃。
这就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而他却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
从今日发生的一切看来,他们都以为自己还活着,他想找到自己还有什么意义呢?
城外一片小树林里,于梦岚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身边站了个年轻的小伙子,也在大口喘着气,两个人从城内跑到了城外,为了躲避穆家的追捕,跑得十分狼狈。
“我说了让你收敛点,你不听,一来就被发现了。”少年长舒了一口气道。
于梦岚憋着气道:“我实在是忍不住么。”
沉默了片刻,少年淡淡道:“这凌云宗,你都探了好几回了,什么都没有,你还来干什么?”
于梦岚原本委屈的脸色一下子就凝住了,他嗖地一下抬起头,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也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于梦岚抿了一下嘴唇,又抿了一下,最终幽幽地开口道:“当年的事,我总觉着有蹊跷,在秘境里,顾南絮受了伤,栖迟留下来照顾他,而我则去找救兵,可等我回来,他们两个就都不见了。”
“等我从秘境中出来,到处打探他们的消息,却无人知晓,两人就这样消失了。”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穿成这样,还是不习惯啊,从乾坤袋中拿出自己平时穿的衣物,也不在乎少年的存在,自顾自地换了起来。
“我到处打听他们的消息,却在一年后得到了顾南絮斩杀东海恶兽的消息,兴冲冲地去找他,却扑了个空,想再去凌云宗打探他们的消息,却听到了顾南絮接手凌云宗的事,并且发布的追捕令。”
换好了衣服,捋顺了头发,于梦岚回头看了一眼少年,“你知道我当初知道这个消息时,是有多震憾吗,我们十几年的兄弟啊。”
“你没有去找他问个明白吗?”
怎么没有?于梦岚抬头看了看天空,“我根本就见不到他的人,每次我知道他在哪里,刚要去找他,就会被人堵截。”
少年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也不知道改说什么。
“我有预感,栖迟一定还在凌云宗,我一定要再探一次。”于梦岚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