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伴随着第一声鸡鸣,大妈大爷们已经踏上了征途。
雄赳赳气昂昂,徒步穿行迷雾区,顺利地找到了怪物的老巢,推开门只见尸横遍野,猫们都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们。
挥旗阿姨占了主导地位:“注意,千万别碰那些猫,它们就是僵。”
于是长年累月跳广场舞显现出优势来了,大妈们宛如步步生莲,巧妙地避开了纵横交错的猫尾巴。
他们在里面兜了一圈又一圈,把基本情形观察完毕后,各个的表情都不是很轻松。
有的猫的内脏被踩出,有的一看就是失血过多而死,没有一具尸体不是横死,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们的眼睛里都有怨恨。
横死的兽僵,只会服从于一人,旁人如若硬要把他们度化,基本上是毫无可能的。
就怕炼僵者已经让他们屈服,那他们就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妈们重重地叹了口气,打了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我就是金牌助手凤娟,这里的情况有些棘手,请立即安排度化人员过来,对,就定位这个地方。”
挂断电话,凤娟女士看着这满地狼藉,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放出一只蛊虫试探一下。
一只蛊虫粘上了一只猫僵,原本还卧地不动的猫僵此时立即灵巧与生时没什么两样,它猛地把爪子伸出,啪地一声把蛊虫拍了个半死。
凤娟赶忙吹了声哨,蛊虫赶忙慢慢挪回来。
猫僵和人僵相比起来灵巧度也增加了许多,蛊虫看来是无用了。
几人又不是画结界领域内的,只得耐心地等候着度化人员强行把它们的心灵清洁了。
等到没有那么多的怨气,才好顺藤摸瓜找到后面的主人…
第二个到达场地的人是骆昭,他准备先来勘查一下情况,他敢肯定,林蔚和他宿舍那帮人来这的原因就是要继续探险。
好奇害死的不仅仅是猫,还有林蔚及其宿舍三人。
然而骑着租来的电瓶车到达工厂时,只见一堆阿姨正在摇着扇子。
骆昭:?
几目相对,阿姨们先热情地跟骆昭打了招呼:“小伙子你来了。”
骆昭还有点懵,这些阿姨是来干嘛的?
旅游?探险?
阿姨们笑了:“这是我们的工作,你别来,万一受伤。”
她们的工作?
把太极在这里发扬光大的工作么?骆昭摇了摇头:“阿姨们你们还是别在这了,这地儿不太平,早上去城里的公园比这地方好。”
大爷幸灾乐祸,嘻嘻一笑。
阿姨们对漂亮小伙,尤其是这么有天赋的小伙包容度更高,于是耐心道:“小伙子,你不知道我们是谁么?”
骆昭摇头:“请问你们是?”
“苗寨,制蛊师。”
骆昭一脸懵:“久仰大名。”
显然就是不认识。
她们在业界那么出名,谁听到这个名字不闻风丧胆?!居然小伙子还不知道他们,凤娟,就是挥旗阿姨又道:“你师从谁人?”
骆昭:“没学。”
因为骆昭画符实在是太没有天赋了,索性他就一直放任自流,直至这回为了同学的生命安全,他才带着一背包的符来了。
阿姨们瞠目结舌,这么好的苗子,居然还没有师傅,不是天助他们么!她们把橄榄枝递在了骆昭手里。
骆昭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真的不用了。”
命里无时莫强求,阿姨们都明白这个道理,纵然心痛,倒也不能多说什么,骆昭现下也明白了在场的人应该都是业内人士。
于是他犹豫再三,还是在进门前道:“叔叔阿姨们,我先进去看看,待会还有四个人来,你们别说关于符咒、蛊的事。”
“他们是普通人,可能会害怕。”
看到阿姨点头,骆昭才走进去了。
走进去了阿姨就开始笑,他们昨儿就跟那四位一辆车来的,分明能感受到长久以来的念力加持,一般妖魔是上不了身的,是绝对的同道中人。
进去的那位居然感觉不出来?
但既然答应了骆昭,阿姨就把嘴闭的紧紧的,学习这种异术的都相信宿命论,例如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例如不能妄语杀生,不可出口伤人…
不一会,四兄弟姗姗来迟。
看见阿姨们驻扎在门口,社交小能手林蔚上前一步:“阿姨,您们起这么早啊。”
阿姨看着眼前模样清秀的男子,道:“是啊,习惯了。”
林蔚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里面的东西能处理么?”
林蔚不曾想过,蛊师会摇头。
“里面的东西认主,没那么容易。”
林蔚笑了笑,道了声感谢,走进工厂。
倒是大爷坐不住了,看着林蔚道:“小伙子,你师从何人啊。”
林蔚笑了:“林毅光。”
眼前的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林毅光就是那个全才,什么奇术都精通,顺带着开了间网店,专门卖各种灵器。千金难求。
但其为人也极其有原则,甚至行业内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得罪谁也别得罪林毅光,要么倾家荡产,要么死无全尸。
蛊师也曾经找他买过东西,谁料就算是卖东西,林毅光也丝毫不让步,不因为名声而卖或不卖。蛊师只能把这些年的积蓄买了个环保鼻烟壶。
有事没事地拿出来炫耀一番,这是林毅光手作!
林蔚看着他们追忆往事,也不打扰,直接率领三人走进了工厂里。
原本上次他们来的时候,猫还堆满了整个路,谁料这次再一进来,猫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两边,看着来人。
有的猫皮毛都被烧焦了,林蔚心中叹了口气,没成想那个女人竟然如此残暴,把猫做成僵还要烤。
林蔚打头阵,猫堆越堆越高,最上面的皮毛已经尽数烧毁,它们还保持着怪异的姿势看着林蔚,就好像自己还活着一样。
林蔚相信,如果这个时候他伸出手指,肯定有猫咬上来,直接把他的手当作火腿肠也说不定。
越走到里面,后头三人越抱着臂:“好冷啊…”
反倒是阴性体质的林蔚没什么反应,听到众人说冷,他才转身:“哦…好像是有点儿。”
是有点么?反正三兄弟觉得不是。
林蔚故作老成,叹了口气:“你们早上起不来,也不吃早饭,现在知道吃饭人才有能量了吧?”
从包里掏出巧克力,林蔚一个一个递过去,三人也没管那么多,拿了就塞在嘴里,好像感觉真的暖和了一点。
林蔚陡然感觉脚边有小猫又在挠他,他这回没手贱蹲下去摸了,而是道:“猫不能吃巧克力。”
一边走着林蔚就一边感叹着,果真人家大家就不一样,前人栽树给后人乘凉,蛊师进来一趟把这里清扫的干干净净,不需他们再走钢丝。
顺着“前辈”的脚步,林蔚越往里走越感觉浑身开始发烫。
他本能地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这种阳气他只有在骆昭身上才感受到过,林蔚赶忙顺着阳气的方向朝里跑去。
三兄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在林蔚后面喊也不起作用,只有拔足跟着。
可是他们没注意脚下,陡然一只猫伸出了尾巴,宋新这一脚就踩了上去。
“喵!”
猫僵起身,弓着背,冷冷地盯着宋新。
宋新尴尬地一笑,他往后退了几步,猫就上前走了几步,顾影逸和程墨站在一边也没有办法,成僵本就是世间无敌手,超脱于六界的范围之外,妖精协会和动物协会会同时推脱责任。
“吃么?”
猫果真改不了习性,宋新丢过去了就大喝一声:“跑啊!”
顾影逸和程墨得令,宋新跟在身后,三人一同钻进了一个办公室内。
终于逃了一劫。
只是他们的兄弟林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一个车间的猫咪都朝着一个地方聚拢,它们盯着一间屋子,用近乎虔诚的姿势,跪下了。
感受到阴气越来越聚拢,外面的阿姨也着实担心起来了,大爷瞧不上他们光担心不进门的劲儿,直接转身预备进去。
谁料刚准备进门时,门外却多了一层莫须有的屏障!
阿姨们听说了这个消息,赶忙上前查看情况,这几个宝贝可还都在里面呢!
他们人是不能进去,但蛊虫却可以从屏障的缝隙中穿过,阿姨们嘱咐了蛊虫勘查一下情况,并且保护好自己,里面的猫僵会拍虫。
不过一会,蛊虫就把消息带回来了。
阿姨眼睛瞪大:“什么?他是猫选之子…?”
千真万确。
数千头猫僵顶礼膜拜,愿意为他所操控,难道不是猫选之子么!
他们这会倒是不担心了,但是那间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至阴一个至阳,究竟谁才是被猫咪看上的人呢?
七位阿姨对此进行了猜测,最终以林毅光的徒弟高票获胜,毕竟林毅光做人通透明白,想必他徒弟应该也不会太差的。
林蔚站在屋子内,看着在石板上的骆昭,轻轻上前拍了拍:“怎么了骆昭!你醒醒啊!”
骆昭毫无动静。
林蔚如何也唤不醒他…对付极阳之体的法子很少,入梦就是其中一种。
林蔚咬了咬牙,在他俩周围设个符,握着骆昭的手,躺在了他的身边。
林蔚的法器剪辑刀,能剪辑梦境。
但如果这个剪辑刀只能用来剪辑未免太鸡肋了,他们还有划开别人梦境,陪同他人入梦这一功能。
所以这个法器是传男不传女,就是担心有些姑娘会忍不住参与梦境,醒来会招致无谓的争吵。
说来这也是林蔚第一次入梦,毕竟梦也算作人的一种隐私。在人前不敢表露的那一面,在梦里可以全盘托出,在现实世界不存在的地方,亦可以通过梦境制造。故有此言,梦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一个人的心境。
周公解梦层出不穷。
很快,林蔚进入了梦,眼前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再回首看,背后是一片高山,这条路只能往里走。
林蔚没有犹豫,既然骆昭又跟着自己过来,还被算计入梦,他就必须把他带出来。
运动鞋踩在竹叶上,发出吱呀轻响,周围的一切都静的可怕。
白玉似的台阶横兀在他眼前,林蔚步步挪上去,感觉脚底都传来一阵寒意。
等到了顶端,终于看见了人影。
那是两个穿着不知道哪个朝代服装的两个门童,正守着门,他们睁着大眼睛看着林蔚:“你是何人,为何打扮如此奇怪?”
林蔚瞥见府内一众戏班子正在搬着道具,他急中生智道:“我是来演戏助兴的,因为换戏服耽误了点时间,小兄弟,你们快放我进去吧,不然惹恼了主子,看你们谁兜的起。”
两位少年打量着林蔚,只见林蔚急得连汗都要出来了,模样倒不像是作假,赶忙道:“好好好,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林蔚道了声谢就开始跟着一众戏班子后头走。
反正后台一片杂乱,戏班子不认识戏班子,林蔚就在其中浑水摸鱼,一边了解情况一边找骆昭。
要他没猜错的话,这还是个设限梦,不是再用过激反应就能把梦主激醒了。而是要让主人付出一定代价的梦。
后台一片纷乱,林蔚站在其中压根没人在意,你奇装异服?我的脸画的比你可花多了。你一举一动都不似现世人?我的唱念做打横亘古今。
偶有从上面下来的,林蔚就逮着一个女孩问:“咱这是庆祝谁的喜事?”
女孩一脸奇怪:“梅三爷生辰助兴,你怎的不知?”
林蔚拍了拍脑袋:“我一直都是干杂活的,师傅让我来我就来了,哪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看林蔚的模样,小姑娘就觉得别扭,现在一解释她总算明白了,这等干杂活的人自是捡着什么衣服穿什么了。
刚准备回身,这个杂活人员又追了过来:“姑娘,你可知一个姓骆名昭的人?”
姑娘摇头:“姓骆?不认识。”
骆昭不会还换了个名字吧,这让他究竟怎么找?
但既然这是关乎骆昭的梦,骆昭定是梦里的主角儿,或许这个梅三爷就是骆昭!
林蔚笑了,心中立即有了方向。
是了,大家如此为了给梅三爷庆生,骆昭不是梅三爷还能是谁?
照理来说,梅三爷的生辰,主人定会坐在前排谈笑风生。
恰逢这时:“糟了,姑娘晕了!”
后台更加混乱了,梅三爷可是皇亲国戚,这戏子若是演的不行,可是说人头落地人头就落地的事儿。
林蔚赶忙道:“我来!”
“你?”大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林蔚直接扯过了女孩的假发戴上,又开始往脸上抹油彩。
“我能唱一点青衣,你们尽量少让我开口,还能瞒过去。”
幸好姑娘的台词都不是太多,林蔚匆匆看了两眼,又跟着唱了好几遍,总算是跟上了。
这都要感谢林毅光的老年兴趣爱好,林蔚平日里在林毅光家的时候,电视机里循环播放戏曲频道,林毅光还觉得越看越有意思。
林蔚听着听着也就会唱了那么点,这两句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趁着还有两出戏,林蔚一边给自己上胭脂一边又熟悉了几遍。
前一场的人下来,他们赶鸭子上架似的就上去了。
林蔚扮的就是一位娇俏小姐,因不满父母的安排而与男子私相授受,结果落得一悲惨结局…
这出戏最出彩的点是在于两位演父母角色的人,他们把父母的担心表现的淋漓尽致,下面的人都拍手称好。
林蔚在演戏过程中已经看了底下一圈,并没有瞧见骆昭的脸,他也随着戏班一起鞠躬,预备退回后台。
谁料坐在桌前的纨绔少爷梅三爷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演小姑娘的有点意思。”
林蔚一听就觉大事不妙,在古代一般说这话下一秒就是要人了。
“三爷有赏——”
下人的声音传来,林蔚呼出了口气。
谁料就在退到后台之际,林蔚突然被一个下人找上了:“我们三爷有请。”
林蔚已经肯定三爷不是骆昭了,骆昭的心思可直了,压根不会拐弯抹角。
林蔚正在踌躇,忽地身后的一个老生出面道:“谢三爷好意,只是我们班主不准。”
下人上下打量了老生一眼:“这天下,谁敢不给咱三爷面子?”
老生态度恭敬:“前些年在宫内,万岁爷特批的,三爷如若一定要他去…他自是推脱不得…”
林蔚赶忙垂首,这一波脸打的漂亮。
连万岁爷都没有的待遇,你区区一个爷就想有?
许是知道这家戏班非同小可,下人只得说好话:“三爷觉得姑娘演的好想多打赏些罢了,还望不要误会。”
林蔚适时补充:“我不是女孩儿。”
下人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林蔚仍旧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他只得退下回去把这件事汇报给梅三爷了。
他走后,老生才问:“你是哪家的?”
林蔚笑了下:“我…就是偷偷混进来的,也没地儿去…”
看着男孩不安的模样,老生皱了皱眉:“既然你会唱青衣,不如就跟着我们戏班吧。”
林蔚心中高兴的不行,去戏班里不就可以各地演出了么?他总归会碰见骆昭的吧,碰见了以后死皮赖脸留下来不就行了!
林蔚连道了三声谢谢,巴巴地跟着梨园同胞们一块回去住了。
到了梅三爷安排的地,扮老生的儿郎已经卸下了妆,亦是一副清秀少年的模样,他急着带林蔚去园主那说明情况,奈何园主却被告知出门去了。
却说这梨园园主名叫杜皎,算是个义士,在这个把戏子都当成下九流的时代,居然组了个戏班子,找了老戏骨带着新人练,并且越做越大,去宫里演戏还愣是给他们争了个不许旁人轻薄的名号来。
放在今日也是个人物。
其他戏班子看的眼红,凭什么他们能面圣,凭什么他们能有特权,凭什么自己却得在这遭人白眼,被人指指点点,甚至穷其一生也见不到万岁爷呢?
由妒故生恨。
今儿的姑娘晕倒,怕就是他们的手笔,园主自是忍不了,力图讨回一个公道来。
林蔚心中已经能勾勒出园主小老头的模样了,他在老生房里睡到了天明。
老生早已消失不见,门外传来吊嗓的声音,林蔚一打开门,各个都在练功。
唯独一人负手而立,经过众人。
他的背影让林蔚心头一喜,忍不住就喊出了声:“骆昭!”
背过去的身影扭转过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叫他之人:“林蔚?”
太好了!原来骆昭并没有忘!这小子居然在这种套层梦里也没被魇住。
林蔚冲上前去,只见骆昭一副疑惑的样子:“奇怪,我为何会知道你的名字?”
林蔚的笑容僵在嘴角,骆昭在这个梦里根本就不认识他,而是专心扮演一个戏班子班主。
这…还真符合骆昭一贯的风格。
骆昭又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知我故名?”
林蔚立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演了:“我和你是青梅竹马啊…一直都在那个叫什么村…”
“桃源村。”
林蔚点头:“是是是,只不过这么多年你飞黄腾达了就把我忘干净了,让我一顿好找。”
此前来找骆昭的人不止一个,骆昭都觉得他们在胡说八道,唯独这个林蔚,他没来由地就相信了他的话。
况且这个林蔚是个功臣,若是没有了他,恐怕自己的整个戏班子都要倒台。
梅三爷从来都是喜怒无常,被他杀掉的戏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错被他抓到把柄,只怕是得任凭处置了。
“你找我做甚?”骆昭又问出了这席话,林蔚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自己该以什么借口留下。
“你能不能让我留下…打杂都行,只要给口饭吃…”林蔚垂眸。
骆昭自然是见不得人受罪的,为不认识的人尚可如此,为青梅竹马又缘何不行?
“自然可以,不过你这副嗓子若不用来唱戏,岂非可惜了?”
林蔚羞红了脸:“其实也不可惜…”
然而就在此时,昨儿的那个下人又回来了,他上前指着林蔚道:“三爷说要见你。”
林蔚求助性地看向骆昭,骆昭果然面色凝重,开口:“不可,我们已有…”
“圣上口谕是吧?圣上口谕我们自然遵循,只不过这是三爷与他私人的交情,杜园主难道连这种私交也要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