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要不是唐晓醒过来发出声响,他都快忘了推开宋仪安。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对宋仪安已经没办法保持之前那样的理智了,刚刚那一瞬间,他差点就想抛掉所有回抱回去,但突然响起的声音总算让他的理智回归,抿着唇轻轻推开宋仪安,忽视掉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的心情,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唐晓身上。
沈望自己都无法面对如此怯懦的自己,他现在甚至连回头看看宋仪安的勇气都没有。
唐晓此时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他半眯着眼睛,下意识想动一动,顿时就被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刚半撑起的身子又摔回了床上,这次是实实在在牵动了伤口,他咬着唇闷哼了一声,这下子是完全清醒了过来。
以防对方再乱动牵动伤口,沈望只好伸手压住床上人的肩,“唐晓,你别动,伤口才包扎好。”
唐晓本来还在打量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闻言一下子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待看清他是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怎么又是你?”说着又转头看向放在肩上的手,冷冷道:“放开。”
尽管对方态度非常不好,但沈望还是依言放开了手,好脾气地道:“好,我放开,但你别乱动。”
结果他一放开,唐晓就挣扎着坐起了身,尽管身上的伤一动就疼,但他还是咬着牙硬生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见他已经要下床,沈望赶紧抓住他的手臂,皱起了眉头,“你现在必须待在这里,你伤得很严重!”
“滚开!”唐晓挥开他的手,神色阴郁地盯着他,“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还不等沈望反应过来,宋仪安突然越过他将唐晓一把按在了病床上,“说话客气点!”
宋仪安眼里翻滚着怒火,力道完全没有控制,捏着床上人的肩似乎要捏碎一般。唐晓一看见这熟悉的面孔,顿时就想起对方不久前刚踹了他一脚,一下子也火了,伸手抓住宋仪安的衣领,他咬着牙冷声道:“你小子……!”
眼见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沈望一阵头疼,一手按住一个,“这里是医院,都不要闹了!”
宋仪安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听话地放开了手,但甩开唐晓的手时是丝毫没有控制力道的,经过刚刚那些大动作,唐晓疼得厉害了,这时也没有力气再和宋仪安计较,只是躺在病床上喘着粗气,但眼睛依旧恶狠狠瞪着宋仪安。
沈望忍不住将视线放到宋仪安身上,宋仪安显然也没有消气,但他多少知道点分寸,也不想让沈望难做,所以直接退后了几步,当床上的唐晓是空气,只是在对上沈望的眼睛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沈望垂下眸子,先移开了视线,又回头看着唐晓。
“我联系不上你的家人,你自己能试着联系一下吗?”沈望道:“你伤的很严重,让他们来一趟医院比较好。”
唐晓终于又看向了他,只是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们这些老师,是不是都喜欢多管闲事?”
“你是我的学生,我认为这不是闲事。”
唐晓神色不耐,转身背对他,似乎不想再和他多说。
想着唐晓的确需要休息,沈望这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转身看向宋仪安,“很晚了,我送你下去,你打个车赶紧回家,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
说着就径直往病房外走了,也不看宋仪安有没有跟上来,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毕竟经过刚刚的事情,任谁心里都不可能平静下来,同时他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不想面对就可以不去面对的。
宋仪安当时是跟了上来,但他只是安静地跟在沈望身后,两人走到马路边,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情绪明显很低落。
这个时候不好打车,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一辆车过来,沈望抬头看了一会儿俩人旁边那盏昏黄的路灯,宋仪安沉默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得沉默。
宋仪安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连看他一眼都不愿,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望着时不时开过几辆车的马路,第一次有了想逃离沈望身边的冲动。
“你……”这时,沈望却突然开了口。
他愣了愣,转头看向沈望。
沈望却没有看他,依旧盯着前方,他似乎还有些犹豫,好半响才继续道:“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沉默,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他这个样子反而让宋仪安误解了,他失落地垂下眸子,苦笑了一下,“没关系,你不用说了,我懂了,下次……不会了。”
听他这么说,沈望也意识到宋仪安似乎误解了什么,失笑道:“你懂什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那些话……不用再说一次,今天是我冲动了,”宋仪安微微垂下头,“对不起。”
“宋仪安。”
突然被叫全名,宋仪安有些不适应,抬头再次看向沈望,这一次沈望也看向了他,对他说道:“我想,我可以试一下。”
宋仪安显然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地眨了眨眼睛。
沈望叹了一口气,“我是说……”他顿了顿,一下子变得有些为难,“唉,该怎么说呢。”
他这边纠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而宋仪安这时却发现沈望的耳尖微红,本来看着他的眼睛此时也四处飘忽,他倏地瞪大眼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想了又想,终是小心翼翼的开口,“……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中隐隐透着几丝兴奋。
见他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沈望立马道:“但不是现在……”抿了抿唇,他像是下定了决定,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继续说道:“你现在才高二,即将升高三,所以不是现在,等你顺利高考完后,如果你还……喜欢我,那时候,我可以。”
说完他就偏过头,不再看宋仪安,但脸上在烧的感觉还是让他很不自在。
宋仪安愣了好久,才慢慢反应过来沈望刚刚说了什么,他瞪大着眼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刚刚那些话从身边这个人口里说出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但他确确实实听到了。
此时的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想将沈望紧紧拥入怀中,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心脏却又像是要从他嘴里跳出来一般,他想,他现在应该是笑着的,但声音却哽咽了,“不会的……一直都喜欢你,以后,也只喜欢你。”
夜风有些凉,猝不及防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沈望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时,耳边又传来这么一段话,只觉得耳膜被重重撞了一下,让他的头有一种眩晕的感觉,甚至连心脏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宋仪安的告白太直白了,沈望终究还是有些别扭,竟有那么一刻不知所措,一双手上上下下好几次,好半天都没好意思回抱回去。
最后还是轻轻将人推开,神色略显不自然:“我说,你也别那么高兴,我可没答应你现在……咳,”这时正好来了一辆出租车,他赶紧伸手招了招,“你赶紧回去吧,我回医院了。”
说完根本不等宋仪安说话就连忙转身往回走,愣是连头也不没回,他想,被一个和自己相差八岁的小男生弄成这个样子也是够丢人的。
走进医院后,他松了一口气,虽然先开口的是他,毕竟他已经想了很久,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始终过不去,这样来解决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他不想影响到宋仪安,同样也不能再违背自己的心,所以刚刚说出那些话他不后悔。
但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适应,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正好给他和宋仪安一些时间,他需要适应,而宋仪安需要好好备考,也需要冷静地想想。
他始终没有忘记俩人之间相差的年龄,宋仪安还太小,他只有十七岁,很多事情现在和未来究竟会怎么样谁也不清楚,况且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他给宋仪安时间。
一边想着事情,他也慢慢走回了病房,推开病房门,他就发现房间里安静地过了头,他望向已经空了的病床,顿时有些无奈起来。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按照唐晓的性子,会乖乖待在这里才奇怪了。
第二天唐晓没来上课,打电话过去没人接,而学生家长也没有联系过他,实在让他头疼不已。
已经放学了一会儿了,办公室里除了他已经没别的老师了,他整理好东西然后拿过搭在椅子上的围巾戴上,然后就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人一把拉入了怀里。
他毫无防备地一下子撞进了那人怀里,抱着的文件袋差点没拿住,下意识就要挣扎时,耳边就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声。
“老师,是我。”
竟然是宋仪安。他抬头望向对方那双带笑的眼睛里,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顿时有些微怒地瞪了一眼这胆大的小高中生,“这里是学校,放开我。”
宋仪安这才放开他,道:“这里又没有人了。”
沈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下次不要这么胡来。还有,你怎么还不回去?”
“等你啊,”宋仪安歪头笑了笑,“想跟你一起回去。”
少年丝毫不懂什么叫委婉一点,不论跟他说什么总是直来直去,这让沈望非常不自在,他低下头咳了一声,耳尖都微微泛红,语气却要装作平静地样子,“那走吧。”
听他应了,宋仪安一下子就笑开了,然后抢过他手上抱着的文件夹,“走吧!”
看着率先走在前面的少年,沈望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宋仪安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立马站定回身,叫道:“怎么不走?”
“来了。”收起笑容,沈望这才跟了上去,见他跟了上来,宋仪安重新扬起笑容,伸手就揽住了他的腰,被他轻轻拍开也不生气,反而笑意更甚,露出了虎牙。
夜风有些凉,沈望一出去就下意识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晚上的校园总是格外安静,两人安安静静往车棚那边走去,沈望就算了,宋仪安竟然也反常地不说话,惹得沈望侧头看了他好几眼。
到了自行车棚,宋仪安顿住步子,“老师,刚刚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沈望疑惑,“什么?”
宋仪安道:“我见你一直看我,以为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呢。”
少年说着说着眼睛就看向了他,不再移开。沈望微微侧头移开视线,耳尖微红,“胡说,我哪里在一直看你。”
宋仪安笑道:“好吧,是我胡说八道。”
他安静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是和你走在一起,”宋仪安道:“高一那会儿,我总是只能看到你的背影,因为我不敢出现在你面前,生怕你察觉到我这个人的存在,却又希望你能注意到我。”
“现在好啦,竟然可以和你一起走了,让我觉得很不真实。”
沈望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些话他是第一次听宋仪安说,心里一时不知道什么滋味。
宋仪安眼睛就没离开过沈望,哪里注意不到对方脸上的神色,但依旧保持着一脸正经地模样,口里说出来的话却没半点正经:“如果现在老师你让我亲一下,或许我才不会觉得是在做梦吧。”
那你还是做梦吧。沈望刚心软,听到对方又没正行,难得没好气地在心里吐糟了一句。
到底没能说出来,沈望抬手捏了捏小高中生的脸颊,“行了,赶紧回去吧。”
“好吧好吧。”小高中生脸上是一点也不掩饰的失望,却还是听话地转身进了车棚。
沈望站在原地等着宋仪安推车出来,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他的目光已经变得越来越柔和,甚至连视线都已经许久没移开过了。
宋仪安慢悠悠地推着车出来了,在经过沈望的时候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迅速低头在沈望嘴唇上亲了一下,在沈望回过神来之前,飞快地跨上自行车骑远了。
被突然亲了一口的沈望微微张着嘴,惊讶地转头去看已经离他好远的宋仪安,而宋仪安此时已经停下来,一只脚落在了地上,回身冲他挥了挥手,大声道:“老师再见!”话里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
这小子……
沈望哭笑不得,也没回应,只是转身钻进了自己的车里,然而他却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仔细看得话,能发现他的耳朵早已全红。坐着呆愣了一会儿,他突然歪头无语地笑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宋仪安让他招架不住,也拒绝不了。
沈望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疑惑地看着来电人,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片刻,他才接通了这个电话,将手机贴在耳朵上,等着那边先说话。
“你不是挺喜欢多管闲事的吗?”
说话的人咳了两声,沉重地喘息声也掩盖不住他语气中的嘲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