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明宇王朝自神光大帝起至今已两百余年,建国初期也是国富民强,四海升平,百姓和乐。直至先帝耀明帝时,渐显衰败,帝王昏庸,朝廷腐败,官官相护,知法犯法。
朝廷弱则江湖强,锦夜阁在这乱世之中脱颖而出。那时耀明帝欲让锦夜阁归顺朝廷,阁主晏铭却让使者带回七个字:“天下皆浊吾独清”。耀明帝大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许久未提刀剑的官兵哪是那些武林人士的对手,纵然人多,还是折戟而归。
而后,晏铭夜探皇庭,潇潇洒洒留下一封信:锦夜阁从此改名望帝阁,遥望帝都,若有贪官害民则斩臣,若有昏君误国则弑君。
从此望帝阁名震天下。坊间有人赞道:天下英雄谁敌手,望帝一阁胜王侯。
月黑风高夜,静谧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惊飞了休憩在树上的鸟雀。
一行七人自黑夜中策马而来,当先那人穿着一袭锦衣,玉冠束发,背后背着一把长剑,正是望帝阁少主晏无修。
不多时,一个破庙出现在视野里,随行一男子道:“少主,如今天色已晚,埠水城门恐怕早已关闭了,不若在此稍稍休整。”
晏无修声音清朗,在这寂静的夜里,洋洋盈耳,“也好。”
这破庙也不知是何时建的,在密林中摇摇欲坠,晏无修找了一个蒲团,掸干净上面的浮灰之后,大刀阔斧地坐下来。
好在近日无雨,地面是干的,林中枯枝较多,也省得他们四处去找柴火,这厢晏无修命人拾到一些枯枝,用火石燃起火。
这时一人开口道:“少主,我去找点吃的。”此人是晏无修的左右手之一,舒涣。
舒涣出门后不久,庙外传来话音:“夜深露重,冒昧打搅,可否让在下在庙中歇一歇”。
江湖中人会轻功,脚步声比普通人轻,众人虽在休息,但因途中屡遭刺杀,半点也不曾放下警惕,这人靠近,他们竟然半点都不曾察觉。
晏无修心中警惕,但还是开口道:“进来吧”。江湖中人有这般轻功的都排的上号,而此人的声音他从未听过。
待那人走近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众人都暗自屏息,防止被人暗算。终于,那人出现在众人眼中,众人忽的没有了声音,晏无修就着火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眉目疏朗,身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灰色长衫,相貌没有多出众却胜在气质温文尔雅,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清水,静谧深邃,让人看不透,在火光的辉映中,显得熠熠生辉。没料到这么气质极佳的人,声音竟是这般沙哑难听,更令人讶异的是他已华发丛生。
那人缓缓地走了进来,他看着众人,并没有因为他们毫不掩饰的打量而有半点不悦。晏无修抬眉看向那人:“如今这个世道可不太平,公子独身一人,在这荒山野岭中,难道不怕遇到什么歹人。”
那人苦笑道:“已经遇上了,在下的车夫就是因为遇到歹人惨遭杀害了,只有我因为会些轻功才幸免于难。因此才想与诸位结伴”。
晏无修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们是歹人”。
“在下行医十年,阅人无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听到他说自己会医,晏无修心下一动:“公子请自便,我等也不是这庙中主人,不过也是借宿之人,出门在外,理应多多照应”。
“多谢”,那人进来后径自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这破庙中本来有几个蒲团的,可是已经被晏无修等人占上了。望帝阁有一机灵的,他拿出自己的蒲团:“先生,这有蒲团,是干净的。”
那白发人道:“不必,现在就很好,多谢好意。”
晏无修见他为人温和有礼,心生好感,有心结交,“晏无修道:“公子因何到此?”
那白发人道:“寻药”。
“我看先生不过十七八,为何说自己行医十年”?
那人微微一笑:“在下今年二十有四了”。
晏无修笑道:“公子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在下晏无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行云起。”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好名字”。晏无修道出自己的名字时发现那人面色不变,心道,这人倒是妙,平常其他人听到他的名字莫不是纷纷行礼,也就是他,如此清清淡淡的回了三个字。
舒涣拎着几只洗干净的兔子回到庙中,发现庙里多了一个人,微愣之后,拿了几根比较粗的枝丫,用手中的配剑将它削干净后,插入泥土中。
晏无修笑道:“江湖人称你舒公子的剑为‘惊鸿一剑’,没想到这剑不仅杀人快,杀起兔子也是神速啊,哈哈哈。”
舒涣不答,专心处理自己手中的兔子。
晏无修叹道“舒涣啊舒涣,几年不见你是越发的闷了”。
旁边有一人插话:“少主有所不知,舒少爷今日说的字数可比平日要多许多。”
舒涣自幼与晏无修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望帝阁中众人将他当半个主子,也称作少爷。
晏无修伸出手:“舒涣,你我也有三年不见了,今日重逢,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来,兔子给我”。
舒涣眉头一皱“少主,这种事不适合您干。”晏无修笑道:“舒涣啊舒涣,一别三年,这三年里,你家少主我什么没吃过,我那师傅,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舒涣道:“少主,您也别怪阁主,他也是不得已”。晏无修听到阁主二字,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也不接他那话,只道:“拿来吧”。舒涣也不好再坚持,手中的兔子递了过去。
晏无修将几只兔子分别串在木棍上,隔一段时间就翻动一下木棍,不让其他人插手,过了半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不知道洒了些什么,就在那瞬间,香气四溢,让人食欲大开。众人这才是真的惊到了,少主不仅会烤兔子,还烤得如此香。
只有舒涣一脸淡然,似乎觉得只要他家少主说会的东西必然是真的会。晏无修撕下一只兔腿,递给舒涣:“来,尝尝”。
招呼完其他下属一起吃肉之后,他又撕下一只兔腿,站起来走到行云起跟前:“行先生要不要尝尝?”
行云起本想拒绝,五脏庙不愿意,而且看着晏无修微带笑意的脸,还是接过来了:“多谢。”咬了一口之后,外焦里嫩,还怪好吃的。他发现晏无修还站在身旁,行云起发自肺腑道:“甚是美味,晏公子好手艺。”
晏无修这才满意,笑道:“那就多吃点。”
舒涣发现少主对这行先生过分热络,毕竟平日就算对阁主也只是尽尽父子本分,两人也并不亲近,正在这时,他听到晏无修道:“行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晏公子家中有人身体有恙?”还是那沙哑的声音,虽不好听,却出奇的让人安心,说话直接,晏无修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家父身体不便,不知可否劳烦先生一趟?”晏无修双手抱拳,微微施了一礼。
行云起也站了起来:“公子多礼了,既然如此,在下便随公子去府上一看,上苍铭感晏公子孝心,令尊一定会痊愈的”。
晏无修感激道:“先生先前说来这边寻药,不知是何药,在下可以多派些人手来帮先生寻找,如此,先生可安心帮家父治病”。
行云起道:“公子客气了,我要找的那药十分罕见,此番也是听到一点风声才来这边的,是否能找到在下还不确定,此番就不劳烦公子了”。
晏无修倒也不好勉强:“倘若哪天需要帮忙,先生还请直言。”行云起点点头。
晏无修拿了一块肉,坐在行云起身边:“先生的轻功着实不凡,不知师从何处?””
行云起淡淡道:“家母寻得师傅传授武艺,本意是强身健体,但在下身体孱弱,未能习得其他,唯有这轻功上得了台面”。
“先生过谦了,先生之轻功,放眼江湖,怕是没几个能出其右的。”晏无修听他无意提及师从,也不追问。
自此,一夜无话。
第二日,几人刚出庙门,就见到一辆马车,晏无修看向行云起,行云起也是面带疑惑:“这正是我的马车,只是它怎么找过来了?”
有马车也是好事,晏无修命其中一名属下给行云起驾车,一行人一起赶去淇城,不过一日,淇城便到了。
望帝阁地处江南,看着不像江湖门派,反而更似世家,有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秀美,白墙黛瓦,雕栏画栋,翠竹掩映。
“少主”一众仆人见到晏无修后纷纷行礼。
“上茶,去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行先生请”。晏无修将行云起带到堂屋,请他就坐。
行云起却还是站着,开口道:“晏公子客气了,还是先去看看令尊吧”。
“先生恩情,无修铭记于心。”
二人来到竹语堂,正是阁主晏铭的寝宫,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约莫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相貌平平无奇,看起来显得忠厚老实,此人乃晏府管家晏诚。晏无修走上前去:“诚叔,我爹怎么样了,这位行先生是我请回来的大夫”。
“少主回来了,唉,还是那样,阁主今日清晨还念叨着少主呢”。晏诚朝行云起行了一礼,随后推开门:“阁主,少主回来了。”
行云起进屋之后就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檀香安神,想必是专为那望帝阁阁主点的。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这阁主应当不是喜好奢华贪图享乐之人。进里屋之后看见床上躺着一位老者,脸色蜡黄,眼神浑浊泛黄,整个人被病气缠绕着。
“无修回来了啊,咳咳”。床上之人看见晏无修,那浑浊的眼睛泛起了光,那老者正是望帝阁阁主晏铭。
晏无修毕恭毕敬的行礼,“父亲最近感觉如何?”
“我这是沉疴,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无修这次回来就别走了,也该试着接手望帝阁的事情了”。说罢又是一阵咳嗽。
“这是行先生,是儿子带回来的医者,父亲切莫要说这种丧气话”。行云起朝着床上的人略略点了点头,算是行礼。
晏铭心下疑惑,这世上竟然还有人遇到望帝阁阁主都这么不卑不亢,这青年不凡啊,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却听行云起道:“我道望帝阁主该是世间英豪,怎么也信顺应天命这一套”。
晏无修惊喜:“先生此意是家父的病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