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沉浸于片刻的寂然无声,尧玉面儿上却未流露半分或诧异,或欣喜。她也并未故作克制,佯装镇定,只是她心中清楚,对于泠月如今所说的话,情意应许真挚,却绝非是纯粹而不掺所图的。
“你要我怎么信你?”心中岂会无波澜,只是尧玉无胆展露,可她仍是不知觉间愣神了小小半刻,眼眸低垂,都不曾望向于人眼底,而口中吐出此句一问时,也是多清浅低沉的。
“玉郎,从初遇你时,便就清楚,你我二人之间,本就是心怀图谋的。可我失去的已经太多,自然也就会怕,会不情愿,倘若从始至终,都只能跟随于你身后,无法凭借自己看得清前路,那便只能互相挟持,牢牢得抓住你。”
“而我眼下正是失势,早已一无所有,孑然一身。唯有去赌,赌你我之间的情分,赌你也心悦于我。你可说我这般是利用,是阴险,但人理应是要会为己谋私的。倘若一颗真心,能够成为你我之间相互牵制的弦,那又何尝不可一试呢?”
泠月不加遮掩,她此刻从口中所吐露而出的,恐怕也有几分真在。这般坦然直抒,却并非是所有人都会接纳的路数,故而,还真应了她这话中之言,确是在赌一把。
面对眼前人显于台面上的心计与利用,尧玉竟不觉着诧异、惊愕。她听言入耳之后,愣愣半晌不予所答,续而才又缓缓回神,终是渐抬眼眸,目色寻人眼底而望去了。
似打量非打量的姿态,尧玉像是欲想在悄然之间,将人浑身看个细致。此番动作毕后,随即才闻她是开口,与人回话道:“你不愿屈于人下,也不喜前路漫漫无边际,才会想到要与我相互牵制,离不了你?”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中套,即使是我当真心悦于你的,又怎有胆量妄自揣测,一己私情抵得过其余外事?”
尧玉步步紧逼,连连质问皆从她口中倾吐而出,她未曾乱了阵脚,可这一通话术,又岂不会似在欲盖弥彰一般的。
“我于你有用,又于你有情,这便就不算是下套。如今非要敞明了与你说个清楚,也是为了叫你做个决断,也免了日后你怨我的欺瞒利用。”
“倘若仅是为了骗你,我大可只顾哄得欢心便好,又何必将心中思量,尽数宣之于口?我对玉郎,的的确确,是真真的有情。”泠月话时,只叫人觉着她似颇具信心的,应许早已是于尧玉的反应有所预料,才会应对得自若淡然。
“可你的这一张嘴,却一贯最会骗我。”尧玉则是如此回应道。
她或是有所动容的,可自始至终也都怀揣着满心的警惕。大抵是因平日里见过泠月千娇百媚许多时,又常闻她话中蜜语甜言,才会使得,到了如今关头,却仍是不由去疑了。
“可我待玉郎总是不同的,那便不是骗,这世上人有千千万,我唯与玉郎耳边厮磨,其中情意,昭然若揭。我知这世间道理,有情无可饮水饱,但若有情可作筹码,才是保全自身的良方。”泠月她自有一番自己的道理,她并不羞于启齿,只当先前的桩桩件件,皆是有心之举,眼下讲来,却也是恰时。
“有情无可饮水饱……你懂该要如何为己筹谋,就连口口声声的真心,也成了利用的筹码。……西凉王,你胆识颇高啊。”
“那我,便告诉你,这一桩……确是你赌对了。”尧玉轻笑着,她温言谈吐,并未扯谎,而是大方承认予人答复道了。
意料之内的定局,泠月分毫不觉诧异,经这几月以来的相处,她本就是目的不纯的,自然将不少目光都投掷在了尧玉身上,不只因着警觉,也更为了了解此人。
而到之后,二人之间好似当真愈发暧昧,情浓难敛,才是有了现如今的水到渠成之势。
此计得逞,泠月自然欢心,她本驻足立于尧玉跟前,脚下却是忽而挪步,稍稍上前,二人胸怀凑得更近,不过一指之相隔。
眼波流转间,尽显妩媚勾人魂。泠月抬臂,环上跟前人的脖颈,轻巧抚着,再又仰首,踮足一迎,正正吻上朱唇。
猝不及防而来的一吻,叫尧玉惊得浑身一怵,可她并不推就抵抗,只由着唇齿温热交互。
她嗅得清晰,泠月身上清淡的香气,也看得清楚,两人各自朱唇之上不同色彩口脂的交融,久久相触之下,又借着唇上温热,早已经融成了另一种颜色。
四下无人,二人情到浓时,尧玉不知不觉,已然探掌抚上泠月腰间,触到她衣上绣纹,引人入胜,如盘蛇般蜿蜒盘旋,从腰间落至脖颈之下的衣领处。掌心便也随这秀纹而上,独有趣味。
此番拥吻,久久不放,两人皆是在索取、贪恋着,一直等到不能呼吸,才终于是肯松开。
“玉郎,我这样……你可喜欢?”这才刚是与人放开,泠月尚且还在喘着粗气,却又不由要去开口,与人挑逗一般的先问来这样一句。
“先斩后奏,你还问我喜不喜欢?”尧玉并不予人回应,反倒另起一问,同人玩笑道了。
泠月也未作答,可她眉眼媚如丝,便是不笑,就已然足矣漂亮得出挑。对于尧玉而言,好似只要是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便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被吸引。
此时院中本寂然,却忽起风来,常有风吹草动,但在其中混有一声折枝之响,然距二人所立之地远矣,便无觉察。
可其实只需稍稍回首,寻那院中梅树望去,就能看得清楚,这树侧灌木之后,竟还藏着个人。
瞧此人身形,似个女子,不过愣愣许久,不动如山般的立于原地,不知是看见了些什么,叫她这般惊奇,就连脚下无意踩断枯枝,都显得好像无所反应一般。
……
日落月升时,夜里风霜渐重,压得枝头新叶凝露珠,积少成多,摇摇欲坠便低落于水坛,而水坛之中映月光,碎星也有几点。
屋舍之内烛火惹眼,将一双人影映在窗上,其中一人罗裙轻扬,身姿绰约,腰间所佩铃清响,舞得翩然妩媚,恰似声声勾人魂,幕幕引目色的。
“还以为西凉王只善文韬武略,却不想,这一支舞曲,也是媚骨天成,摄人心魄。”尧玉一饮杯中浊酒,她扶额侧身于塌,见人一舞方毕,便就开口,如此美言道了。
泠月扯起笑意,她明眸媚如丝,腰间清铃随之一步一摇,便也一步一响。直至行至榻侧,还未来得及开口出言予人回话,却是率先一步,被尧玉忽探出的一双臂膀,环抱上了腰身。
“其实我并不善舞,不过是稍会一些皮毛,竟就能得玉郎如此褒奖,当真殊荣。”泠月不见推拒,她干脆投身入人怀,指间凉意触上尧玉颈上温热,登时叫人觉着,宛如一滴冷露,落在肌肤。
“姐姐,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尧玉望人入了神,她舍不得合眸,一面细嗅着爱人身上的胭脂香,一面眉目温和,轻轻吐露一问。
而她此言,竟也是会惹得泠月不时诧异,只记得从前说过,要她可叫自己一声姐姐,却不想尧玉是会在此情此景之下,如此唤着自己。不知为何,反倒叫人觉着,会比别些故作肉麻的话,更是磨人。
“……这一声唤得好听,我甚欢喜。姐姐可是什么都会,玉儿,至此便尽兴了吗?我们……再做些更有意思的……”一甩长垂的衣袖,掠过尧玉眼前,又于她胸前落下,轻纱曼妙,嫣红如炬,本就使人燃心火,又闻美人循循诱,自然愈烧愈烈。
肌肤寸寸如稚玉,不经雕琢触之温软。如是山风海啸来,惊涛白浪拍礁石,磐石裹挟润泽而不移,掀不去层层坚石,反倒相迎。
眼下欢愉此刻,双双溺于温柔乡,流连不知返。
寝屋之内烛火已熄,良久以后,才终再不闻得舍内杂音,许是终至浪击石碎,节节败退,落了帷幕,熄下战火。
此一夜光阴,度得欢愉,昨日温存过后,至天微微亮时,二人才终得眠。否则也不至于,今日是要到日上三竿,却仍困乏着身子,不肯离床的。
“明日是先皇帝的冥诞,我需随父亲去宫中一趟,参祭祀之仪,你可要同往?”尧玉是要醒得早些,可她也并不急于起身,只是待到见泠月渐开了眼眸,才是侧卧扶额,望人言道。
“你们中原人开坛祭先祖,竟还是允外臣去往的?西凉却非如此,这般事宜,往往只召血脉亲人前往祭拜,便是功臣亲信,也皆是不允参与的。”泠月闻她所言,却未先予人应答,反倒开口,将心中另起的疑问吐露而出,这般言道了。
“中原倒真没这规矩,有道是先君主后血亲,先皇帝是天下人曾经的君主,这层身份,才更为重。而皇宫虽大,却俨然是容身不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于是便由各位朝中臣子,做个表率,参此祭祀仪了。”
“况且,要说起来纪宁侯也算不得外臣,他虽不与当朝皇帝同姓,可却也真真切切亦是先皇所出,不过一嫡一庶,尚有分别罢了。”尧玉还算是懂其中几些内情的,这才是使得,一开口便就能够如此解释得细致。
“那为何他们兄弟二人,并不同姓。你们乾朝国姓,乃是为‘宋’,而当朝皇帝的名讳,可是唤作‘宋稷’?”泠月懂了些许,可她终非事中人,又来自外邦别国,自然于乾国之事,只是略有耳闻罢。
此问才是出口,便就见尧玉应答得快,她是开口这般回道:“是如此,那你可知,在我们中原之地,于储君之位,向来是有那立长立嫡的律令规矩,而皇帝如今四十又二,纪宁侯却是还比他大上一岁。要说起来,当年先皇膝下无子多年,之后喜得子嗣,便就是那时身为皇家庶长子的纪宁侯。”
“可纪宁侯并非中宫所出,皇后又恰在那之后也怀上了皇嗣,而她背后的世族们恐于先皇偏私长子,于是便与中宫合谋,断送了纪宁侯之生母,并迫使先皇将纪宁侯过继于尧氏侯爷膝下抚养。”
口中所述起这些陈年往事,尧玉倒是个记得滚瓜烂熟的,可要究起来,那时候她都还未有出世,却是不知因何缘由,竟能了解得这般细致。
“皇权可畏,亏得你们中原朝臣也可参与此一桩祭祀,否则纪宁侯恐怕这一辈子,都无可名正言顺得去赴往祭祖之仪了。”泠月听得来龙去脉,合眸长叹,不由是如此怅惘道了。
只是这样的一番感叹,尧玉却是并不大认同的,她起先未言,尚在思索。而后才是开了口来,于人应答,道:“只生不养的亲生父亲,从未予过庇护,纪宁侯与先皇之间,或也没些什么父子情谊。倘如此,去不去,便就没那么记挂了。”
“……是也,养育之恩都未尽,要说起来还是个杀害生母的帮凶,那纪宁侯与乾朝先皇帝之间,能有情谊才该算叫人稀奇了。”泠月直抒胸意而出,她之言辞虽显直白通俗,却也说得无错。
然她口中之言,至此,却还未完,稍稍缄默过后,随即便又开口,与枕边人抛去一问,道:“纪宁侯是身为臣子参加祭祀仪,还能携家眷儿女前往吗?”
“倒也不是人人都可携子女赴去的,不过是皇帝一贯器重纪宁侯,于是每每到了设祭祀仪时,皆会令他带着我与尧衡同往。”
“可多年以来,除我与尧衡以外,却也未见父亲有携旁些姊妹兄弟参此祭祀仪。而我觉得,便是按礼数规制,也应当是让尧衡与尧翡伴侧入宫的,偏偏阿翡从未去过,皆是由我这庶长女给顶替了。”尧玉话至后头,忽是提起这茬,便就顺势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吐露而出了。
此话一出,入得泠月耳中之后,也确是叫她听得不由心生起几分疑惑。忽而想起,先前尧衡前来找茬时说过,每每有那从皇宫里来的赏赐,纪宁侯皆是会予尧玉更多分量的。且此并非空话,尧玉浑身财物,确是富裕。
可当真要瞧这侯爷待尧玉的姿态,却又实实在在不像是有所偏爱的。
就于上回的那一桩看来,即使纪宁侯是知尧衡行径愚钝的,虽也训*过他,可终而还是为着不寒了儿子的心,次日便随口寻了个由头,又让尧玉受了一身皮肉之苦。
到头来,在尧衡与尧玉之间,真正被纪宁侯放在心上的,或也仅有尧衡这个嫡子罢了。
此一番思绪涌上心头,使得泠月良久不得回神,到底还是没能想通顺,其间有着何种因果。
可已然是在胸中落定了别的打算,于是泠月渐缓回神,她翻了个身,是与尧玉正面对面,目色交汇时,才开口,同其人道:“明日……我便于你一同进宫中去,纪宁侯府家的小姐出行,多带个侍婢在身边伺候着,总不会是逾矩吧。”
“自然,只是委屈了你,尚且还要于外人前装得像样,桀骜如西凉王,当真甘心屈于人下?”尧玉笑着所答,续而又不禁与人开起玩笑来。
“我这哪里就是屈于人下了,欲成大事者,则需卧薪尝胆,识时务罢。况且,我只屈于你下,旁人可是没这一份殊荣的。”泠月她话时抬指,轻抚于枕边之人面颊,而后又落在鼻尖,二人温凉交互,却皆对此求之不得。
“你总这样,哄得我满心欢喜,又叫我怎么舍得,使你受得一分一毫的委屈。”一时之间情难自抑,尧玉忽而敞臂探掌,拥人入怀之后,口中还能说得这般动听。
“相伴身侧,何来委屈。玉儿,你我之间已然互相交付,是未拜天地的夫妻,理所共勉。”泠月也不抗拒,她于人话时舒然,话语轻和,句句倾吐,如温玉泉水一般,倒也适宜。
二人有千言万语都说不清的浓情,昨夜同枕而眠后,更是使得两人之间更进一步,应许是天降的姻缘,才造就这一份难得的契合。
这一日过去的快,几乎无人叨扰,她二人便就于房中度过,除了至用膳时,丞儿会将饭菜提进到屋里来,便就再无外人来扰。终算是让两人安然歇息了一日,或也是能以此,消去了前些日子之中的劳顿。
只是翌日晨时,府中上下的动静,却响得奇早。不过方至寅时,鸡鸣之声都尚未入耳,尧玉便就是需起了身来。
她待梳妆毕后,丞儿送来膳食,才是去将仍旧昏睡着的泠月唤醒了过来。二人同桌而坐,草草用过早膳之后,便就上了侯府昨日就已备好的马车,待到启程,朝着皇宫而去了。
此程车马,纪宁侯府所出的马车虽只三辆,侯爷在前,尧衡在中,尧玉则是在后,可仅此三辆就已是最最上乘繁复的。凡是行于路中,无不引人侧目,常惹得人感叹,其之庸俗,其之华贵。
不过说来也怪,纪宁侯瞧着也并非酷爱将财外露的主儿,性情也不见得有何许贪财惜金,可偏偏每每给人得见的,却皆是如此跋扈地主般的用度。
实在叫人难摸得透,看得穿了。
“大小姐,您今日的装扮,当真是美。”丞儿与尧玉同乘一车,她原本只是于人打量着,目中艳羡神采显然,却不知怎么的,忽而开口这样一句,将人赞道了。
“丞儿,你竟会喜欢这般累赘打扮,我倒觉着,端着身子,颇是累人。”尧玉则也没些主子架势,她心中当真是如此所想,便也毫无顾忌,就将话吐露出口来了。
“这样华贵复繁的装扮,怎会累赘呢。我也只是平日里少见得,大小姐打扮得这样精细,发髻也梳得漂亮。每年仅此一回,自然是会惹人眼前一亮,赞叹不止的。”丞儿毫不吝啬溢美之词,或她也是心中向往着的,于是落在尧玉身上的目色,竟是一刻都不曾收敛起过。
见人是有这般反应,泠月顿时也觉来了兴致,她先望身侧之人一眼,随即又转过脸去,朝着丞儿不禁开口,是问道:“这发髻可是今早你为她梳妆的,丞儿,你这到底是在赞她,还是在夸自己的这一双巧手啊?”
“月姐姐,你尽会笑话我,我们小姐本就天姿国色,我这梳头的手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丞儿是个脸皮薄的,才是被人说中,便就羞红了脸,沉下些头去,口里却还不忘为自己找补着言道。
“对了,大小姐,丞儿忽而想起,您先前臂膀上的伤口,可是好些了?前日夜里我在守夜时,见您寝屋当中的烛火燃了许久,以为您尚在房中挑灯读书,也就不敢打扰,送药进去了。”丞儿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白瓷瓶,递去给到尧玉手中,想来,这便就是治那外伤的膏药了。
说到这里,尧玉却是登时无话,她不禁心生一丝羞愧,目光才与身侧的泠月对上,不由装模作样起来,轻咳俩声。
此刻两人虽是缄默,却也已然心照不宣。
只待片刻之后,才又闻得尧玉开口,予人应答,是道:“是,我那日确在挑灯读书,好在你并未贸然叨扰,否则难免断我思绪,坏了进程。”
“这伤口本就并非新伤,上回也只是稍稍撕扯开了罢。如今已经结了新痂,想来不必多日,便也就能够痊愈了。”
她话时将接过的药瓶握在手中,话语淡淡,倒也没见得有些扯谎之后的忐忑与失措。
“这两日小姐身边皆有月姐姐伺候着,丞儿自是放心的。虽说我与月姐姐也不过才是相识,可总觉着,是难得会使人安心的依靠。”丞儿年岁不过十三四,正是天真活泼的时候,忽有泠月这么个年长些的出现在身畔,恐也因着天性使然,总想着她人是个可依偎的。
话还未完,丞儿热情得紧,她忽而睁大眼睛望向泠月眼底,宛若一只可怜着求人垂怜的小白兔,随即又去握上泠月手掌,恳求一般,与人言道:“月姐姐,我们都是侯府的奴才,以后相处得日子还有很长,我知由庚轩中伺候的奴婢,没几个是真心向着小姐的。”
“但这两日以来,你一直侍奉着,寸步不见离,俨然是个忠仆。小姐往年只携我一人同行,如今又多了个你,想来也是得了小姐赏识的,那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定要好好互相扶帮,一同照顾好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