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博州小生分类:古代主角:沈砚宣 萧淮礼来源:书耽时间:2022-12-03 10:11
- 《成了醋王太子的心头血》by博州小生,原创小说成了醋王太子的心头血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沈砚宣萧淮礼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沈砚宣不敢和萧淮礼在一起了,他现在每天都想要跑,因为他喜欢萧淮礼。
热门评价:白切黑钓系美人世子受×不切就黑醋王太子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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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醋王太子的心头血
精彩段落
【恭贺阁下获得扭转原文结局机会。成功则生,失败则身死魂消,灰飞烟灭。】
【阁下主线任务:怀上太子萧淮礼的崽,即可扭转“沈家灭族”结局】
沈砚宣眸色微凝。
他昨日偶然捡到了一个话本,名为《大秦灼日》,是以大秦第二位帝君萧淮礼为主角的一本人物志。
萧淮礼其人,文韬武略,威震大秦,不仅完成了其父未竟之业,而且是大秦民心所向,奠定了大秦万世长存的根基。
叫沈砚宣忧虑的不是自己身在的世界原来只是一本书,而是沈家和兄长的性命。
如今中原势力三分,一派便是以太子萧淮礼为首的北方新权贵党,一派便是以沈砚宣兄长、宁国公沈墨书为首的南方旧世家党,还有一派便是以宰执姚不言为首的恩科学士党,彼此牵连制衡。哥哥是萧淮礼的死敌。
沈砚宣通透,沈家如今势大,沈墨书官拜一品,看着能与萧淮礼一争高低,但不过是皇帝故意放水用以制衡磨砺太子萧淮礼的棋子,萧淮礼成长为真正帝王的时候,就是沈家身败名裂之际,他们根本斗不过萧淮礼。
原文中,萧淮礼确实在登基后将沈家抄家、斩首沈墨书,把大大小小三十余口全部流放。
如果怀上萧淮礼的一个孩子就能挽救沈家和哥哥的话......
沈砚宣摸向自己的小腹。
他不是不可以。
“气死我了!!”旁边正在批阅公文的宁国公沈墨书狠狠一砸桌面。
沈墨书沈腰潘鬓,凤目含冰,身姿挺立如松立雪,是大秦公子榜之首,性如白玉烧犹冷,与沈砚宣的长相有七分相似。他接过弟弟递来的茶水,含了一口,怒道:“这个萧淮礼!!手竟然伸到我这里来了,把文华书院的学田钱拿走,说是以充军饷,还、还给我留了封信!”
沈砚宣轻声道:“什么信?”
“他说,‘听说你弟弟很好看,冰肌玉骨、芳华内敛,我喜欢’。”
沈墨书将一张宣纸拍到沈砚宣面前,上面用草书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跟萧淮礼本人一样浓墨重彩,满纸的调笑挑衅之语。
谁不知道沈墨书最宝贝他这个弟弟,那可是到了当心头疙瘩的地步,轻易都不示人的。萧淮礼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故意气沈墨书。
沈砚宣看着自己的足尖,眼观鼻鼻观心,并不言语。
沈墨书恨恨道:“砚宣,你日后不可与这渣滓有半分来往,听到没有!但凡我看见你跟他有一点交集,我就自戳双目!我还要扒了他的皮!”
这些话当然都是气话,但能看出来哥哥气得不轻。
沈砚宣默默把要给萧淮礼生孩子的话吞了,重新在沈墨书空了的茶盏中续满茶水。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辞,道:“哥,我想去咸阳。”
“咸阳?”沈墨书闻言一僵,“沂南养不起你么?何必去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
沈砚宣仔细斟酌,道:“沂南很好,哥哥也很好,我喜欢沂南,更喜欢哥哥。”
沈墨书的气消了大半,满意地垂下眼睫,面上云淡风轻应道:“嗯。”
沈砚宣道:“可是沂南这些年来太过树大招风,砚宣担心陛下猜忌会对沈家不利,想去咸阳,替哥哥稳固势力,日后我们兄弟二人,也可彼此照应。”
沈墨书眉心微蹙,沈砚宣说得确实在理。
沈家如今是世家之首,他虽人在沂南,但朝中爪牙不少。可是这世家之树依旧要傍着皇室这个根,要想让沈家永驻,就必须有个能当家做主的人在咸阳。
沈砚宣的才学他也知晓,未必应付不来朝中那些老狐狸。只是他如今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沈墨书心里着实不舍。
于是语重心长道:“你知道这要面对什么么?来自陛下的猜忌、各个势力的猜忌,不适应的风土饮食,还有......”
沈墨书脸又一黑:“还有萧淮礼那个流氓!!身为皇室,却调戏世家子弟,当真是君不君、臣不臣!”
沈砚宣听他这话,便知沈墨书有了三分松动:“兄长放心,世家党在咸阳又不是没人,我行事小心些,不惹事便罢了。”
沈墨书一想也是。沈家家大业大,朝中人也不少,还怕护不住一个小公子?要是受欺负了,他大不了去咸阳再把沈砚宣接回来。
还是免不了一问:“你可想好了?”
沈砚宣点点头:“总不能一直待在兄长羽翼之下。”
沈墨书叹了口气:“那好,我着人给你操持,半月后你便以永宁王的身份去咸阳,诸事我会给你安排妥当,想回沂南便给兄长来信,我去接你。”
沈砚宣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并不跟沈墨书明说,只乖顺地又点了点头。
——
两个月后,咸阳。
“沂南如今势大,但厉害的不止是沈墨书。”
一身着玄黑凤袍的美人懒懒地支颐,手里捻着一串檀香佛珠,“沂南沈氏这一代可是出了两个好苗子。沈墨书精金良玉,沈砚宣白水鉴心。这俩兄弟一在明,一在暗,可是将这大秦朝堂玩的风生水起。”
萧淮礼拿起一枚黑子:“哦?父后的意思是...?”
美人眯起一对狐狸眼。他已过而立之年,却比许多款款少年都要夺目。萧淮礼不禁晃了眼,手上的黑子跟着一颤,落在棋盘上。
与萧淮礼对弈的二皇子萧淮晏将兄长落在棋盘上的黑子拿起来,重新下在了一处:“臣弟愚钝,以为沈墨书已承袭宁国公一爵,父皇又给沈砚宣敕封永宁王,乃是为了分化沈家兄弟,叫他们彼此猜忌。沈砚宣少年慧光,并不简单。”
萧淮礼恍然,拍了下萧淮晏的肩,笑道:“原来如此,幺儿可以啊。”
萧淮晏虽与萧淮礼是兄弟,却目长睫柔,肤白如梨花缀枝,好似下一瞬便会抚弦弄琴。他因萧淮礼粗鲁的动作涨红了脸,敛眸道:“皇兄谬赞。”
沈呈安笑了一声:“你们看着沈砚宣跟他兄长比起来平平无奇,其实暗处势力大着呢。天机阁、昆山台、翰林院,哪处没有他的手笔?他杀的人不比你们父皇少,只是人太过谦卑,不显山不露水,怕是连沈墨书都瞒过了。”
沈呈安捏了捏鼻梁:“他这次来咸阳,恐怕来者不善。”
“谦卑?”萧淮礼不屑一笑,“大好男儿不在官场作为造福百姓,不去沙场征战保家卫国,反而在见不得人的阴暗地方做手脚,何谈谦卑?有朝一日,儿臣必将沂南沈氏这些腌臜老鼠料理干净了,再来向父后讨赏。”
沈呈安用指尖点了一下萧淮礼的眉心:“你啊。你先别说这些,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太子妃回来?早日给我生个小孙孙,这皇位就给你,你父皇就不用这么累了。”
萧淮礼和萧淮晏是帝王从宗室里过继过来的孩子,被萧沈二人养在膝下视若己出。年长的那个皱了皱鼻子,狗狗一样伏在沈呈安膝上:“再说吧,儿臣日日对着父后这般仙人一般的人物看,寻常人哪儿能入得了眼?”
“嘴贫。”沈呈安微微一笑。
他撩了一把棋子,道:“嘴上这么说,沈砚宣这次来咸阳,你们还是要礼数周全的。尤其是礼儿,这次你负责接风,万不可叫人看了笑话,听到没有?”
礼晏二人忙恭敬扶沈呈安起身,低眉顺眼道:“儿臣谨记。”
沈呈安坐回车榻上,由左右侍女放下挡风的纱帘。萧淮礼替他整好拖地的衣袍,叮嘱萧淮晏将父后安生送回北宫,又扭过身,遥遥看见一队车马,嘴角含笑:“哟,来了。”
纹着沂南沈家家纹的车舆缓入咸阳,百姓闭舍回避。
巳时正,沈砚宣下轿见礼,萧淮礼出城相迎。
春日初暖,嗳嗳日光。咸阳居西北,初春寒气沁骨,正是冷的时候。沈砚宣却背后黏腻,发丝黏在脖颈上,连脸上的易容都被汗液泡得浮起。
因沈砚宣自幼抱病家中,大秦权贵中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因此他易容,常人也看不出不对来。沈砚宣自城墙前跪下,借行叩礼的动作按了按脸上面皮,恭敬道:
“沈家少主沈砚宣,叩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行完叩礼便抬了头。萧淮礼的目光自他脸上扫过,眉心微蹙。
这张面皮好看,但算不上惊艳。萧淮礼心里嘀咕,沈墨书这弟弟身段倒是万里无一、芰荷之姿,只是这面相哪有传闻中绝色,想来也不过是些腐儒的穷酸之词、溢美之语罢了。
萧淮礼一眼便失去了兴趣,只虚假地笑着,抬了抬手,扶着沈砚宣起来。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便由萧淮礼引着,去了咸阳宫。
萧淮礼身长八尺,眉若远山,睫如鸦羽,长发拢至颅顶,由镂空金冠束成马尾,身着云纹赤赭夹领袍,举手投足间俱是少年意气。
当真是一副极好的相貌。
沈砚宣不觉抚上自己小腹,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他虽不至以貌取人,但若与那相貌丑陋之人行鱼水之欢,他怕自己会忍不下去。
萧淮礼看了愣神的沈砚宣一眼,明锐长眸眯起,打趣道:“永宁王是有何不适么?”
沈砚宣回神,垂下眼睫:“并未。”
萧淮礼一笑,露出一颗虎牙:“那你摸肚子做什么?难道吃坏了胃?要去净房么?”
太子向来率直,并非不明礼,而是喜欢看别人吃瘪,沈家这小郎君年纪不大,却端庄持重,太子不想逗弄他就怪了。
周遭宫人忍着笑,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沈砚宣哪儿被人当众这般问过,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下意识想否认:“我并未摸……”
“还没有?还没有?你就有,我亲眼看见的。”明朗少年停下脚步,探手要去摸沈砚宣小腹,“就是这里,这里。”
沈砚宣睁大双眸,往后退了一步,但那人恬不知耻地往前一追,温厚手掌猛地贴上了他肚腹。
“呀,”萧淮礼故作惊讶,“我摸摸,这里也不是胃啊,这这这……”
萧淮礼低头靠近他,面上调笑之意不减。两人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处,暧昧之意如风过春江,撩起波澜层层。
太近了,近到连萧淮礼眸上的长睫都能查的清楚。沈砚宣浑身凝滞,却觉那人细长有力的手指狎昵地摸过自己腰身。
“殿下!!”沈砚宣陡然一颤,尖锐了嗓音,耳根都是红的。
萧淮礼见好就收,把爪子收到背后。
沈砚宣久久不能平复,胸腔里一颗心剧烈跳动。他紧紧捏着衣摆,仓惶地看了眼四周,最后一低头:“失礼。”
说罢,转身便跑。
萧淮礼又拔高音量:“永宁王!净房在南边啊!跑反方向了!”
不远处的沈砚宣闻言驻足,左右看了看,又低头往南边跑去。
宫人窃笑。萧淮礼“呵”了一声。
“礼儿,你这样,也太难为人了。”
还未来得及走的沈呈安掀开车帘,自窗棂看他。
萧淮礼抱着双臂:“儿臣就是瞧他不顺眼,这种人就是看着正儿八经的,其实最是虚伪,儿臣厌恶至极。”
他说罢,又对沈呈安微微一笑:“不过父后放心,儿臣有分寸的。”
沈呈安见他这般说,只能无奈地笑笑。
他养大的孩子他自己知晓,萧淮礼虽然嘴上坏了些,但在大事上从不马虎顽劣。
由他去罢。
另一边,沈砚宣净了把手,接过随行侍女锦兰抵来的鲛帕,自己细细地将腕上水珠擦了。
“世子,接下来何如?”锦兰见四下无人,问道。
沈砚宣沿着折痕叠好锦帕,并不明着回答,只问道:“兄长让我带来的土仪里,是不是有沂南独有的红油甑糕?”
锦兰睁大双眸:“世子的意思是......”
沈砚宣:“辣死他。”
*
春雾霭霭,杨柳曳姿,丝竹缕缕。
接风宴上,沈砚宣在萧淮礼身侧跪坐,一列列雪肤花容的宫女端着酒盏珍馐自檀木小几上布菜。
沈砚宣看着眼前一道道布下的椒麻汤底的古董锅、鸭血粉丝汤、水盆羊肉、孜然肘子等,.眉心微蹙。
他素不喜膻腥味太重的食物。
萧淮礼笑的开怀:“来来来,小王爷,吃呀。这些都是咸阳出名的美食,你肯定没吃过,试试。”
沈砚宣拿起竹箸,犹疑了一下,搛了块看着不怎么油腻的鸭血吃了。
萧淮礼嬉笑着看沈砚宣的脸色逐渐凝重:“啊,王爷这是吃不习惯?是想吐吗?”
沈砚宣的教养叫他忍着胃里漫起的恶心,生生把那块鸭血咽了。
萧淮礼惊道:“想吐别忍着啊,我给你把盅都备好了,想吐转过身去就可以。”
沈砚宣捏着拳:“多谢殿下了,臣很好,不劳殿下操心。”
萧淮礼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来,小王爷试试这水盆羊肉,滑而不腻,适口的很。”
他搛了一块肥大的羊肉到沈砚宣唇边,使劲往他嘴里塞:“来嘛。”
还未近鼻边,那狰狞的臊味已经斥满了气腔。沈砚宣一张小脸瞬即惨白:“我不......”
萧淮礼瞅准机遇,将那一整块羊肉塞进沈砚宣嘴里。
沈砚宣胃部一阵抽搐,险些呕出来。
萧淮礼眼神阴鸷,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羊肉,他已吩咐了膳房不要去腥,热水滚过一遍端上来即可。
这满盆的膻腥味,连他这个北方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沈砚宣这种娇生惯养的南方人。
他就是要看沈砚宣当众失态,拆穿他这伪君子的面皮。
沈家人越是矜雅、持重、要脸,他便越想将这些东西踩烂。
这种把握一切的狩猎者的游戏,当真有趣极了。
礼部的官员都静静看着,有些心软的都替沈砚宣捏了一把汗。
沈砚宣一双美眸涨得通红,溢满彤丝。
不,不能着萧淮礼的道,不能给哥哥和沂南丢脸。
他指节发白,深深吸了口气。
若是此刻退缩,就不是他永宁王了。
萧淮礼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正要出言戏弄,却见这小王爷只是脸白了一瞬,顷刻恢复如常,神色淡淡。
“确实滑而不嫩,绵软留香。殿下有心了。”
萧淮礼脸色一僵。
沈砚宣端坐着,静静举杯喝了口茶。
萧淮礼很快回神,笑容勉强:“小王爷喜欢便好。”
切,真能装。
沈砚宣好似没有看见萧淮礼面上的嘲讽,兀自柔声道:“砚宣此次来,也带了些沂南的土仪,万望殿下不要嫌弃。”
萧淮礼笑道:“哎,孤怎会嫌弃。快叫膳房的去蒸一蒸,叫孤开开眼界。”
他满面春风,实则内心鄙夷。这些南方人细嫩娇贵得很,喜欢的食物无非也就是些甜的,怎能跟咸阳的比。
沈砚宣抬手,叫锦兰把土仪取下,随着宫女去了膳房。
酒过三巡,沂南的红油甑糕便好了。
萧淮礼瞧见这还没他巴掌大的甑糕,内心不屑更甚,还是道:“来,叫孤尝尝。”
席上有不少都是萧淮礼带出来的兵,早就猜透了太子心思,都跟着调笑。其中一个络腮胡的,姓高的将士道:“哈哈哈,我高某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小的糕点,这要带战场上作战粮,将士们怕不是都吃不饱肚子。”
“要不说南方人娇贵,打仗也跟杂耍似的,原都是吃这种甜糕长大的。要我说,以后大秦就靠我们北方人打仗,你们南方人当个金丝雀,给我们哼个曲儿,跳个舞便好了,别搞其他费心的了。”
“张校尉说的在理啊!”
“哈哈哈哈......”
沈砚宣但笑不语,只低头啜饮。
几个大老粗拿过一块红油甑糕,囫囵整个往嘴里一含。
沈砚宣不做声,默默把手中茶盏放下。
一阵阒寂后——
“咳咳咳!!”
“这小糕怎么这么辣!!”
“我的娘,这是放了多少辣椒进去!”
萧淮礼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涨红了一张俊脸,呛了一声,把那块辣到流油的红油甑糕吐出来。
“草草草!水水水!水啊草!!”
一只玉手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萧淮礼接过,举杯便喝,忽视了茶盏上氤氲的热气。
入口,舌尖便燎起了泡,携着那辣意直冲颅顶。
萧淮礼一口凌霄血:“噗——!!”
沈砚宣维持着递茶盏的姿势,笑弯了眼:“沂南这份心意,太子殿下喜欢么?”
萧淮礼“哈”了一声,以手作扇驱逐舌上热气。
沈砚宣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拿起一块甑糕,细细地咬了一口,当着萧淮礼的面慢慢地嚼,活像只挑衅的小狐狸,就差生出只毛绒尾巴在身后摇。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萧淮礼恨恨地想。
沈砚宣果然和他哥一样,都是个——贱人!
不欢而散。
入夜,星光曦曦,寒意掠林。萧淮礼提着盏风灯,愤愤地在宫中水榭穿梭。
萧淮晏还做着梦便被他从榻上提起来了。他睡意未褪,见哥哥跑得飞快,便脑不跟脚地在后面追。
到了宫中马厩,萧淮恼怒地将一根缰绳扔给萧淮晏:“陪孤出去!”
“出去?”萧淮晏一愣。
萧淮礼跨上马匹,血色长袍随着长腿一晃,在这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更添诡魅。他喊道:“出去散散心!沈砚宣那个小贱人气死孤了啊啊啊啊!他竟然、竟然戏弄孤!他怎么敢!”
原来就因为这事儿。萧淮晏长睫轻颤,任劳任怨地挑了匹白马,紧跟在萧淮礼身后。
萧淮礼不顺心的时候经常拉他出去游玩,时而赛马,时而攀岩,甚至还有一回大半夜去河里捞鱼。
萧淮晏见怪不怪了,拽着缰绳道:“皇兄,今夜去哪里?”
萧淮礼仔细想了想,决定道:“去赛马!跑死它!”
说罢,便一夹马肚,马匹一声嘶鸣,一骑绝尘。
萧淮晏叹了口气,抽了下马腚,紧随而上。
*
东华大街。
“太子在不顺心的时候,常在夜里去城外扰民。但无论他去做什么,东华大街都是他的必经之路。世子安心在这儿等着他就好了。”换了身劲装、红唇艳丽的锦兰道。
如今江湖第一情报组织天机阁重组,背后之人便是沈砚宣。而锦兰,明着是永宁王侍女,暗里则是天机阁司务,负责沈砚宣与天机阁之间的联络。
天机阁情报从不出错,沈砚宣并不担心,只淡淡“嗯”了声。
锦兰担忧地看着沈砚宣去了易容,勾人异常的脸:“世子...确定要用真容么?”
眼前人山黛入眉,眼如江河春水,冰作肌雪作骨,美得好似大家笔下一幅绝笔水墨,偏生眼尾还是红的,恨不得叫人抱在怀里揉搓疼爱。
沈砚宣瞧出锦兰担心:“这不还有你么,怕什么?”
锦兰垂下浓密眼睫:“世子太好看了,我怕太子他对您不利......”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摸人肚腹,这种事只有萧淮礼这种流氓做得出来。
沈砚宣笑着拍了拍锦兰的肩:“不妨的。”
他得想办法在萧淮礼登临帝位之前,怀上萧淮礼的宝宝。
萧淮礼再如何流氓,都是越快越好。
白月西斜,马蹄嘚嘚,莲纹红袍自街角出现。
来了。沈砚宣目光一凛,低声道:“开始。”
一切如预先安排好的那样,天机阁十几名绝顶高手自屋檐、街角、坊市云集。刀光剑影,甑然入目。
萧淮礼十一岁便上过战场,对这些很是敏锐。他“嘶”了一声,勒住缰绳。
萧淮晏追上萧淮礼,与他并辔:“哥哥,怎么了?”
萧淮礼低声道:“情况不对。”
那边,锦兰瞅准时机,确定萧淮礼能看到这里,自鞘中拔剑,砍向沈砚宣。
沈砚宣佯作吃惊,往后踉跄几步。
“还敢跑!”锦兰大喝,凌厉的女声穿破云霄。
她按照实现讲好的台本大声道,“快随了我们公子心意,回去乖乖做个坤君,不然就打断你的腿!”
“嗬,强抢民男?”在不远处观战的萧淮礼用马鞭抵着下颔,好奇道。
“你休想!”
沈砚宣拽紧身上斗篷,转身便跑。
锦兰大喝:“给我追!”
风声过耳,自身侧呼啸。沈砚宣貌似慌不择路,实则目标明确——
往萧淮礼的方向跑。
萧淮礼这个人,自小是被捧着长大的,血脉尊贵,人又能文能武,相貌俊逸,性情狂到恨不得上天揽月。
他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地盘闹事。
二则,以沈砚宣的经验,萧淮礼这种轻狂的男人素来喜欢享受别人的目光。先让他来出英雄救美、拔刀相助的好戏,满足他的表现欲。再让扮演“强抢民男”的锦兰按照约定“不敌威武英明的太子”,带着人逃跑,到时自己假装依赖和崇拜,往萧淮礼怀里一钻,引起他注意的第一步便完成了。
沈砚宣边盘算着,边跑向萧淮礼,慌张道:“公子救命!”
在沈砚宣的殷殷目光中,萧淮礼果然眸色微动,抽了下马匹。
沈砚宣踉踉跄跄地伸手去抓他衣袍。
“有趣。”萧淮礼看着想投怀送抱的幼兔,勾起嘴角。
在即将碰到的一刹那,萧淮礼却猛的一拽马头,躲开了沈砚宣的手。
沈砚宣脸一黑,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萧淮礼扯着缰绳,红衣似血,恣意的马尾随风摇曳,摇落满枝琼光。
月色中,他看也没看沈砚宣,兀自抽了把萧淮晏的马匹,对着锦兰朗声道:“我爹不让我多管闲事!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跑过来的!姑娘您继续,当我没出现!”
说罢,便策马狂逃。
萧淮晏胯下的马嘶鸣一声,紧跟着萧淮礼而去。马蹄落下,溅了沈砚宣一脸的灰泥。
第一次失算的沈砚宣:“......”
待那抹赭红隐于晦暗,锦兰忙收了剑,疾步过去扶沈砚宣。
“世子,如何,有没有伤到?”
沈砚宣由她扶起,摇了摇头。
腕子上蹭破了皮,留下四五道稀碎划痕,绵绵刺刺地疼。
“无妨。”
每次与料想出了偏差,沈砚宣惯常先反思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是看出破绽来了吗?
衣衫落魄的自己,足够围剿的人数,阴暗的街角...万无一失。
而且萧淮礼自幼被皇帝皇后抚养长大,虽有一分权的弟弟,但怀的是辅佐他的心思。萧淮礼除了征战,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心思不重才对。
可是...他是太子。
他是自小便被教导素书止学、帝王心术的太子。
沈砚宣看向自己腕子上的四五道划痕,蓦地有了主意。
另一侧,萧淮礼拉着裴瑛马辔,往沈砚宣等人的视野盲区去。
“来来来,”萧淮礼笑道,“咱在这儿继续看。”
萧淮晏疑惑道:“兄长不想管直接走便是了,为何还要躲在这里?”
萧淮礼道:“管,当然要管,敢在孤的地盘闹事,孤怎么不管。但这出‘强抢民男’有些蹊跷,孤得再看看。”
萧淮晏道:“怎么个蹊跷法儿?”
萧淮礼敲了下他脑壳:“你看,方才那些强匪,个个都内力深厚,试问哪家普通权贵府邸有这么多高手?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不偏不倚,早不抢玩不抢,偏偏这个时辰、这个地方,叫孤正好撞见,你不觉得太巧合了么?”
萧淮晏恍然:“兄长的意思是......”
“像演的,不确定,再看看。”萧淮礼微微一笑道,“若是真的,孤再救不迟,若是他们胆敢耍什么花招戏弄孤......呵。”
*
沈砚宣捏着身上斗篷,目光落在锦兰手中长剑上。
锦兰正查验着沈砚宣身上的擦伤,却觉自己手上一重。
沈砚宣按住锦兰剑身,以剑刃对准自己臂膀,狠狠切了下去。
“世子!”锦兰惊道。
布帛破烂,雪肤撕裂,血花斑斑,痛楚由肢体绵延至百骸。
“呃......!”
沈砚宣松开咬住的唇,斗篷落下,万千青丝散开,携着月华垂落在地。
他捂住鲜血直流的臂膀,单薄躯体细细颤抖。
让萧淮礼起疑的唯余一种可能。
——这出戏还不够真。
锦兰惊惧,正要上前,却觉一道凌厉剑气携刃风而至,击碎寒夜。她不觉侧身躲避。
“哟,还真伤人啊。”
熟悉声音响起,沈砚宣抬眸,果然看见萧淮礼去而又返。
他少年绮纨,似夜中滑翔的鹰,灼目赤羽凛厉扫开,带起夜风阵阵,清辉霜影亦随他张扬起来。
锦兰侧鞘,勉强抵挡。萧淮礼一剑挑到锦兰剑身之上,震得她虎口发麻,强大剑意承载功力争鸣四散。
落叶破碎。萧淮礼反手抓住沈砚宣手腕,使了巧劲,握他腰身将他扯于马上。
“这小美人孤要了,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公子,想要人去太子的宫里抢吧。”
温软怀抱挟裹住沈砚宣,含着檀香缕缕,他不觉心下一松。
赌对了。
烛火灭,人烟散尽。花灯黯,喧嚣处繁华尽敛。
沈砚宣坐于萧淮礼怀中,捂着自己臂膀,殷红从指缝中滑落,浸透斗篷。
萧淮礼垂首,只见怀中人紧闭着双眸,裸露在外的肌肤莹白如玉,唯独眼尾与唇是红的,似瓷胎上映了云蒸霞蔚,透着股致命的诱惑。
萧淮礼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但这惊艳也不过持续了一息。萧淮礼压低双眉,森然道:“怪不得他们掳你,但凡换成别人,孤都以为是演给孤看的了。”
镔铁玄甲挑起白瘦下颔。沈砚宣抵着冰冷甲锋,被迫抬起头,眸中水雾散去,懵懵懂懂。
他似是此刻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惊恐,张了张唇,似要说话。
萧淮礼笑着看他,眼瞳深处斥满怀疑审视。
沈砚宣眨了下眸,略有不适,与他错开目光。
萧淮礼自鼻腔发出气音:“呵。”
在拐角处等待的萧淮晏循着马蹄声探出头:“兄长,咱是回宫,还是先将人安置?”
说话的间隙,萧淮晏垂眸看了眼沈砚宣,微微一愣。
确实美,单看露在外面的一截细嫩脖颈,便是惊鸿之色,引人遐思。
萧淮礼眼底漫起笑意。他揽着沈砚宣的肩,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送你宫里去。”
“送我......?”
沈砚宣和萧淮晏同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