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什么,她还要嫁到府上?”采薇哭叹了口气,道:“那我是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姚何拿了点心就要走,道:“你煎药吧,我找小铃铛去了。”
姚何走到书房,把花生和糕点摊开放在曹错面前,看着他手拿书本专注地在看,笑道:“小铃铛,这么用功呢?”
曹错放下手里的书,双手撑着下巴,道:“眼睛酸了。”
“嗐,你从早上坐到这会儿你不酸谁酸?”姚何剥了颗花生给他,道:“你赶紧收拾收拾,大人该回来了,被他你把他书房弄这么乱,下次再想进来就难了。”
“我知道了。”曹错利索地把桌面收拾干净,顺便把碎花生壳握在手里,道:“走吧。”
他们刚从书房踏出去就碰上迎面走来的萧淳和她的丫鬟珠儿。
姚何最看得懂形势,连忙拉着曹错来给人行礼,“萧小姐好。”
萧淳认得出他来,他便是姑母常说像她小儿子的少年,萧淳笑道:“不必多礼,你们两在我表哥书房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姚何笑答:“大人让我们在书房里背书写字。”
萧淳最不喜欢的就是书学之类的,道:“写字有什么好玩儿的?”
姚何想拽着曹错走,曹错抬起头的刹那,萧淳吃了一惊,此人怎么生得比竟京的女子还好看?而且脸上还带红痣。
不等他们两人走远,萧淳厉声道:“站住。”
两人定定地站住了,萧淳上前走到曹错面前,曹错只觉眼前这个女人雍容华贵,再加上孔昭常教导他“非礼勿视”,他还真就不敢贸然抬头看她。
萧淳不管这些,掐住曹错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刚才那一恍惚萧淳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凑得这么近,她就更震惊了,怎会有少年生成这个模样?肤白胜雪,唇下一点朱砂如隆冬红梅。
朱砂?
面带朱砂。
萧淳猛地记起了她姑母说的话,她表哥想娶的是面带朱砂的人,可这个少年唇下偏偏生着一颗红痣。
萧淳敛起笑意,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的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曹错:“小铃铛。”
“小铃铛?”萧淳松开了他的下巴,道:“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
不等他回答,姚何就拽住了曹错的衣服,道:“因为他手上戴了一串铃铛。”
“铃铛啊,”萧淳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好像也在哪儿看到过铃铛来着,她一下就记起了,道:“嫣然姐姐手上也戴着一串铃铛,说是什么长命锁来着,哎,我能看看你的铃铛吗。”
正当萧淳要去看曹错的铃铛时,许卿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见到许卿湖之后萧淳哪儿还顾得上去看什么铃铛,跑到许卿湖旁边,道:“表哥,这个少年长了一颗红痣哎,而且他和嫣然姐姐一样,手上都戴着铃铛。”
“哦,是吗?”许卿湖做出从不知道这些的模样,走到曹错面前停下脚步,道:“书背完了吗?”
曹错答道:“背完了。”
许卿湖道:“跟我来。”
说完许卿湖就朝着另外的方向走了,萧淳喊他他也没理,曹错紧跟着他。
萧淳不解地问姚何:“我表哥经常和小铃铛待在一起吗?”
“嗯,大人要教他读书写字,”姚何如实答道:“大人有闲的话还会教他骑射。”
萧淳问:“那他为什么不教你?”
“教我?”姚何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骑射,也不喜欢诗书,教了我也学不会。”
萧淳气得在原地踱步,姚何看不懂她为什么生气,悄悄地溜走了,珠儿上前去想搀扶萧淳,却被萧淳一把推开,撞到了廊边的柱子上。
珠儿连忙站好低着头,每次她家小姐一发脾气,就会动手打人,萧淳道:“小铃铛到底是什么来头,表哥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
珠儿摇摇头,道:“不知道。”
萧淳掐着她的脖子打了她一巴掌,道:“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那你还吃什么饭?”
珠儿唯唯诺诺地后退了一步,道:“许公子说想娶面带朱砂的人,小铃铛唇下长了朱砂痣,而且,而且……”
萧淳:“而且什么?”
珠儿:“而且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许公子说想娶的人,会不会就是……”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打烂你的嘴,”萧淳指着她,道:“我表哥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下人,而且还是。”
后半句“而且还是一个男的”她没说出口,她攥紧了手心,对小铃铛的厌恶在他心头犹如野草般疯狂地滋长。
****
天色已晚,曹错放下手里的弓箭,许卿湖双手环在胸前,道:“我让你放下来了吗?”
曹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手酸了。”
“娇气。”许卿湖拿过他手里的箭,闭上左眼,瞄准靶,待他松手时,飞矢划破半空,命中靶心。
曹错眼睛都不曾眨过,看着箭射到靶上,道:“大人,书文骑射你什么都擅长吗?”
许卿湖并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想不想玩儿个有意思的?”
“想。”
“对面的海棠你看到了吗?站到下面去。”
曹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站过去了,曹错被好几簇海棠花枝包围,其中一枝悬于他的头顶。
许卿湖从箭筒里拿出三支箭,对准了曹错,曹错顿时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要玩儿的竟然是这个,若是箭射偏了,自己岂不要命丧于此?
许卿湖稍稍仰头,闭上左眼,道:“相信我吗?”
此时天色晦暗,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曹错忐忑不安,怕得双腿都在颤抖,然而开口却是:“我相信大人。”
许卿湖扬起嘴角,三箭齐发,其中两支箭从曹错的耳边掠过,另一支箭穿过曹错盘起来的发髻上,将他头上那支木簪射得粉碎。
如墨的长发在他头顶散开,那支长箭从他头顶滚落,曹错下意识地偏头,咬住了箭身。
曹错在海棠花纷飞的树底下心有余悸。
万幸,还活着。
许卿湖把弓扔到一旁,走过去拿掉了曹错嘴里的箭,抬手拨开他发间的海棠花瓣,随后绾起他的墨发,将那支他磨了好几日的相思木簪戴在他头上。
他问:“你是当真不怕死了?”
“怕。”曹错手心里还捏着一把汗仍没有干。
许卿湖问:“怕怎么不躲开?”
曹错眼底蕴含着一层微光,仿佛连眼睛都会说话,道:“我相信大人。”
许卿湖嗤笑一声,问:“相信我什么?”
曹错不懂他那声笑是什么意思,只凭着直觉答:“我相信大人不会射偏。”
许卿湖不由自主地抚上他唇下那点朱砂,曹错稍稍歪着头看他,他这一歪头许卿湖才意识到自己那毫无来由又荒唐的举动。
许卿湖缩回了手,问:“想跑马吗?”
曹错点头,道:“想。”
许卿湖解开栓胡儿鹤的绳子,把曹错扶上马之后,自己也翻身上马,他双腿夹紧胡儿鹤的两侧,“驾——”
许卿湖甚少在府中就开始骑马,都是待底下的人把马牵到大门口才上马的,今日这样反常,惹得府中好多人窃窃私语。
萧淳也听到了动静,当她看到许卿湖带着曹错打马出府的时候,怒火在她心里越烧越烈。
她从小与许卿湖一起长大,这匹马是许卿湖父亲生前的坐骑所下的崽,许卿湖爱惜非常,从不让别人骑,今日居然让一个下人骑了。
再加上今日她姑母说与她的那些,她表哥要娶面带朱砂的人,而那少年唇下就带红痣,萧淳皱起了眉,心道:“难道表哥所中意的,当真是一个男子吗?”
星夜打马不比白日,灯火晦暗,瞧不清东西,胡儿鹤肆意在草上疾奔,许卿湖道:“这儿白天晚上都没什么人来,是块儿废了的草场。”
曹错问:“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许卿湖道:“大概是因为忙着生计,没时间来这个荒芜地儿浪费时间。”
“那这个地方就只有我和大人知道了。”曹错欣喜,一激动脚上就跟着用力,抬脚踢到了胡儿鹤的脖子,胡儿鹤受惊扬起前蹄乱跑。
许卿湖从前驯马时见惯了胡儿鹤耍脾气,便不怎么在意,但曹错吓了一跳,在马背上胡乱折腾,惊起一阵铃铛声。
眼看着曹错就要摔下去,许卿湖抱着他一同摔下马。
前几日雨下的多,草上沾了不少水汽,许卿湖和曹错在草地滚了好几圈,打湿了衣衫。
许卿湖躺在草地上,忽然放声而笑,盯着黑夜里密集的星,曹错问:“大人为何而笑?”
“我就是觉得很有意思,”许卿湖解释道:“胡儿鹤好久没发过疯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这么失控。”
曹错:“那为什么胡儿鹤失控,你会这么开心?”
“开心?”许卿湖敛起笑意,但是声音里的喜悦却没有掩住,道:“我很开心吗?”
“嗯,”曹错侧过身,侧卧在草地上,露天的星月都落在他眼波里打转儿,他问:“这个发簪,大人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