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
房云舒毫无防备,他条件反射的躲开,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很小的穿着桃花旗袍裙的小女孩,正仰起头好奇地望着他。
房云舒怔在那里,感觉手指动不了了。
心脏猛烈跳动,这种感觉太久违了,像是一栋废旧的老房子突然通上了电,不堪重负的瓦斯呲呲作响。
“你是谁?”
从粉嫩嫩的小嘴里发出的声音。
房云舒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小人儿,从头上夹着的粉色流苏发夹往下,是她长长的睫毛还有睁得圆亮的眼睛。
原来,那是孩子的手。
是一个鲜活稚嫩的带着体温的小生命,是刚才他看到的在旁边巷子里玩沙子的小女孩。
“哥哥,你胆子好小呀!”小小人儿哈哈自己笑起来。
真好。
房云舒有片刻的失语,他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然后慢慢蹲下身,落进小孩的视野里。
明亮的眼眸里盛满了好奇心,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也在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大人。
一只大手颤巍巍地伸出去,想摸摸柔软的头发,在快要靠近小孩额头的位置,又如梦初醒般停住。
不是的…不是。
“楠楠!楠楠?”
这时候从外边找来一个穿深灰色苎麻衬衣的五六十岁的alpha,看到要找的人,大松了口气朝着动静这边走过来。
“原来在这儿呢!”男人脸上带笑,弯腰一把抱起小姑娘,任她小手环住自己的脖子,转过头对房云舒说:“太淘气了,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她…很可爱。”
房云舒起身退开了些,偏过头藏起了眼睛里的雾,看人答话的礼貌也忘得一干二净。
男人无甚在意,抱着孩子坐到沙发上,抽了湿巾给她擦好小手,招呼客人沙发随意坐。
久不和陌生人打交道,拘谨又生疏,更何况还是个alpha,房云舒摇摇头礼貌地拒绝。
“跟朋友一起来的吗?”男人又问,一副和谁都熟络的样子。
“啊对,我朋友在试衣服。”
他不很自在地站远了一点,正准备去找章祎祎,大小姐的声音就从试衣间传来了。
“舒舒!你来帮我看看!”
章祎祎扯着嗓子急不可待,看来很喜欢,迫切需要得到好朋友的肯定。
准新娘子让大红色嫁衣趁得红光满面,她低头查看自己上身的衣服是否妥帖。
房云舒站在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也觉得不错,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撞上接着相视一笑。
这时男人走了过来,替章祎祎理了理裙摆,架起胳膊考量地说道:“差不多,腰身和手臂这里还可以稍微改一改。”
话一出口房云舒和章祎祎几乎同时看向他,大小姐最讨厌陌生人对她指手画脚的,她皱着眉头刚想说点什么,小雅怕人家误会忙过来解释,
“不好意思啊两位,别误会,这位就是任师傅,他觉得可能改小一点这位小姐穿着可能会更合身。”
“是吗?”
章祎祎左转转右转转,也还好吧。
房云舒想到什么似的没忍住噗笑一声,他打趣道:“现在看着是差不多,还有两个月,就是不知道大小姐你自控力怎么样。”
“好呀你!敢内涵我!”
大小姐恼羞成怒要来打他,被房云舒敏捷地闪开。
高跟鞋不是平底鞋的对手,章祎祎停下幼稚鬼游戏去试衣间换衣服,泄愤不成又另想花招:“我刚看到还有很多男款,你怎么不去挑两件试试,你这身材啧啧啧…”
房云舒干脆离远了些假装没听到。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讲究机缘的,章祎祎心情很好,本来是碰碰运气来看看,没想到嫁衣就这么轻松搞定了。
在小雅给她开单子的时候路过男款区,还是不死心,“舒舒,这件看着还不错诶。”
哒哒哒,高跟鞋追过来了,大小姐拎着一件暗花云纹刺绣的烟青色长衫,摆到房云舒身前兴奋地比划了一下。
“你快快快,试一下给我看看!”
“不…你别过来!”
房云舒满脸拒绝躲了又躲,“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恶趣味,坏女人!”
“哎呀,我还要办中式婚礼呢,你作为我的娘家人,不入乡随俗你好意思吗你!”
“……”
“伴郎说翘就翘了我还没找你呢,娘们这点要求过份吗?”
“……”
“是感情淡了还是没爱了?还是你外面有别的狗了?”
“……”
“唉,果然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
房云舒彻底麻了,大小姐戏精上身,他在心里为纪瀚宇大兄弟默哀了十秒钟。
“我又不是光着去,我西装革履盛装出席不行吗?”
章祎祎结婚,本来伴郎第一人选就是他,她说我不管什么吉不吉利,反正你现在单身,最好的朋友就是要站在我的身边祝福我为我见证。
房云舒没有答应,好好的一场喜事,自己这不祥之人还是不要毁人气运的好。
一旁的任冠清笑呵呵得看着两个年轻人闹,他从另一排衣架上找了找,拿起一件淡青色双层水墨长衫递过去。
“那件颜色太沉,你皮肤白,不如试试这件?”
“……”
盘扣难系多花了点时间,等房云舒穿好出来的时候,章祎祎又一惊一乍的,房顶都快掀翻,年度捧场王简直没谁了。
“快看看这是哪个大明星!”
“天啦噜,舒舒宝贝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看!”
她推着房云舒走到宽大的镜子前,房云舒揉了揉羞红的耳朵尖,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感觉不太真实。
听到动静的徐思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跑到他们脚边凑热闹,葡萄大眼忽闪忽闪,突然满是惊喜地扑过去,一把抱住房云舒的大腿。
“哇!仙女哥哥,你好漂亮呀!”
“嘿,你这个小团子,从哪冒出来的呀?”
章祎祎被这古灵精怪还不到半人高的小屁孩给逗乐了。
她把徐思楠从房云舒腿上扒拉下来,搂到自己怀里,小姑娘被她痒痒挠得咯咯直笑。
方才房云舒冷不防被孩子抱住,章祎祎看到他身体本能抗拒地抖了一下,微不可查旁人几乎看不出来,这一幕却都落进她眼里。
“呵,我这孙女就是淘气。”任冠清笑得一脸无奈。
“那任师傅您好有福气啊,这小丫头可是个开心果。”
任冠清也只是笑笑,提醒道:“衣服你先考虑好,要改的话提前和我说。还有,你先生的吉服回头也让他来试试。”
章祎祎连声应好,等房云舒换衣服的间隙选了几款不同风格的旗袍,让任师傅重新量好尺寸留好电话,偷偷连同房云舒试的那件也一并买了单。
等两个人从西坊街出来,已经快1点了,章祎祎就近找了个环境好一点的餐馆吃午饭,她下午还约了spa,吃完就先送房云舒回了家。
到家快三点,房云舒觉得一身疲惫,那感觉就像…就像被主人拉在电瓶车后面被动减肥的狗。
他去浴室准备泡个澡,打湿的衣服黏糊糊贴住皮肤,房云舒骂了自己一句“白痴”,衣服裤子居然忘记脱。
章祎祎老是说他生活不能自理,看来不是空口无凭。
“到了新城市,咱们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章祎祎中午吃饭边剥虾边对他说。
“这里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想听你有哪些故事。”
“或许,你可以再试试去做你喜欢的事。”
喜欢的事?
房云舒关掉花洒,用浴袍把自己裹起来,他现在不想思考,踢踏踢踏地走进卧室,头发也忘记吹,一头栽进蓬松的被子里没再动弹。
隐隐又闻到了花香,好像回到了以前的学校,他记得围着教学楼种着的是丹桂,树下面的花圃里有酢浆草和瓜叶菊,通往图书馆一路上会开不同颜色的山茶花,食堂向阳面的墙角爬着凌霄。
哦,差点忘了,还有校门口两侧围探出墙的雪白藤冰山。
房云舒无拘无束地笑了起来,明明是在不同的花期,好像都这一刻同时绽放,他在这样缱绻的旧时光里愉悦地奔跑,然后他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小房子。”
…
梦境到房云舒回头看那个人的时候戛然而止。电话和门铃同时想起,房云舒卡顿了几秒,怅然若失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18:37。
“喂…对,在家,好,麻烦稍等一下。”
送花来的司机解释有路段堵了车,房云舒接完电话揉了揉胀痛的脑袋,起身快速换好衣服给对方开门。
一盆大绿植大半叶子先挤进了门,房云舒被这状况吓得往后连退两步,再就看到一只拿着单据的粗糙的手。
“房先生,这边一共送到32件,请你签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