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你个小贱种,给我等着,我定让你吃不了好果子……”贵妇人想走,可走之前还要放几句狠话。
她可是主母,怎能在小贱种们面前露了怯失了威风?
安四冷笑一声,手一松。
得了自由,贵妇人在两个老夫郎的搀扶下,骂骂咧咧地走了。
主子一跑,那些为虎作伥的下人也立马跟着跑了。
安五扔了棍子,连忙来扶安家婶子:“母亲!”
安家兄弟回来了,坏人也跑了,季羽鼓起的勇气顿时散了个干净,腿一软往地上坐去。
得亏他们兄弟回来得及时,要不然他只怕被打了。
那么粗的一根棍子,若是打在他身上,只怕要被打出个好歹来。
他还未坐到地上,安四几步上前,一把拉着他:“你没事吧?”
季羽连忙摇头:“没事。”
他只是后怕,吓软了腿而已。
等他靠着门框站好,安四才松开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弯腰一把抱起安家婶子,对安五道:“快去请郎中!”
说完,大步进了屋。
安五擦了把眼泪,大步往院门口跑去。
等缓过劲来,季羽站在堂屋门口一时有些纠结,他是进屋帮忙呢?还是赶紧回家?
院门口这时挤满了人,看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真没看出来啊!这羽哥儿平时不声不响,竟这般胆大?”
“不会是也看上安家兄弟了吧?”
季羽不再犹豫,捡起地上的砍刀朝院门走去。
村民们见他举着砍刀走来,吓得连忙让出路来。
这个小哥儿可不得了,他们还是远着点吧!
连云哥儿都有些不敢直视他。
羽哥儿平日里进山,背不了他一半的柴,可没想到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为安婶子出头?
出了安家大院子,季羽一路往家跑去。他倒不是畏惧村民们的流言蜚语。
事到如今还有何畏惧的?
只是,他方才一冲动,对贵妇人说了那样的话,必定将人得罪了。
贵妇人忌惮安家兄弟,可不会怕他这个无依无靠外地来的小哥儿。
他还是趁报复来之前,赶紧带着柳夫郎跑路吧!
见他一进屋就收拾包袱,柳夫郎一愣:“羽哥儿,你这是要作甚?”
“阿母。”季羽边将衣服往布包里塞,边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为何?”柳夫郎更加诧异了,片刻后又惊慌失措地道:“难道……是正房他们找来了?”
“不是。”季羽实在不懂,柳夫郎为何这般害怕正房?
“是我得罪了有钱有势的人,我们得赶紧离开。否则,等他们报复起来,我们再走就来不及了。”
一听不是正房,柳夫郎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又听他得罪了有钱人,柳夫郎又急切地问道:“你一个哥儿,怎么会得罪有钱有势的人?那人是何人啊?”
季羽担心柳夫郎舍不得这破房子,不肯离开,只得实话道:“是知县的亲戚。”
一听是知县的亲戚,柳夫郎吓得差点没晕过去,捂着胸口哭哭啼啼地道:“你一个小哥儿怎会得罪他们这种人的?你告诉阿母,是不是他们打你的主意,你才生气的?”
一听羽哥儿得罪的是知县的亲戚,柳夫郎吓得差点没晕过去,捂着胸口哭哭啼啼地道:“你一个小哥儿怎会得罪他们这种人的?你告诉阿母,是不是他们打你的主意,你才生气的?”
一听这话,季羽那颗慌乱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这就是他喜欢柳夫郎的原因。任何事都会为他着想,即使他闯了祸,柳夫郎也会认为是别人先惹了他,他才反抗的。
这样的母亲,夫复何求啊!
季羽在床沿坐下,搂着柳夫郎,将方才在安家发生的事轻声细语大概地说了一遍。
一听只是为安家出头,柳夫郎顿时松了一口气,摸着他的手道:“吓死阿母了。还以为有那浪荡子打你美貌的主意呢!”
又点着他额头责怪道:“村里那么多大人都不管这事,你一个小哥儿去给人家出劳什子头?”
季羽暗叹一口气:“阿母,事情已经出了,再责怪也无用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等那些人报复起来,再走就晚了。”
说起离开,柳夫郎又发起愁来:“可我们能去哪里?我们所有的银子都买了这房子,没有银子,我们孤儿寡母的在外要如何是好?”
季羽沉思片刻,翻出安四给他的那包银子,安慰道:“阿母,无须担心,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够我们用一段日子了。”
他本来不打算将这笔银子说出来的,若是柳夫郎知道他进山打猎,还遇上了老虎,只怕又要担惊受怕哭哭啼啼了。
可事到如今只能说了。没银子,如何跑路?柳夫郎又怎会答应离开?
柳夫郎摸了摸钱袋,惊讶地道:“羽哥儿,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季羽轻叹一口气,将安四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不过,他没说老虎的事,只说自己的陷阱猎着了野猪,安四帮他弄出来,又帮着拿去市集上卖。
又道:“阿母,他们兄弟这般帮衬我,安家婶子出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柳夫郎根本没听他说完为何要帮安家,一听他竟然去山里打猎了,顿时大惊失色,抱着他哭哭啼啼:“你一个哥儿,怎能去做这般危险的事?都是我这个阿母没用,不但帮不了你,还拖累了你……害你一个哥儿抛头露面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可怜你从小娇惯着长大,连活的鸡鸭都未见过,如今竟然要去打猎……”
“阿母,我能自力更生不是很好吗?你无须自责……”季羽耐着性子安慰着哄着,等柳夫郎终于不哭了,答应离开了,早已过去一个时辰了。
这时天都快黑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季羽连忙起身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家徒四壁,除了一些衣物,值得带走的就只有买的那些米和药了。
季羽正在装米,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柳夫郎在吗?”
这是?季羽探头往院外看了一眼,只见柴门外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背脊挺拔、面色冷峻。
安……安四?
柴门外除了安四,还有一个婶子。
那婶子推开柴门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道:“羽哥儿忙呢?你阿母呢?”
找他阿母有事?季羽本想说他阿母身子不好,不方便见客的,可既然是安四带来的,那自然不能拒之门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带着婶子进了屋:“阿母……”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婶子推了出去:“羽哥儿,婶子找你阿母说些事,你去灶房烧些水喝。”
季羽愣怔片刻,轻叹一口气进了灶房。
未曾想,安四竟然也跟着进了灶房,皱着好看的剑眉,盯着桌子上那几个包袱,问道:“你这是……要离开?”
离得这般近,季羽才知道安四有多高,比他高了最少一个半头。
他才仰视安四一眼,又立马低下头。
安四的目光太锐利,他有些发怵。
“我……我们不怎么喜欢这村子,想离开……”
安四轻叹一口气:“你是怕村子里的流言蜚语?还是怕今日来闹事的那几个?”
好通透的汉子!可季羽否认道:“不不不,真的是我们不喜欢这里……”
见他脸都急红了,白嫩的小手拼命摆着,极力否认着,安四脸上的冷意顿时散了去。
又叹了口气:“是我拖累你了。”
季羽又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拖累……你救了我的命,我……”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呢!
“我”了半天,又觉得自己在安四面前太怂,季羽挺了挺腰杆,抬起头来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安四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道:“我来,是感谢你今日出手救我母亲的。”
季羽又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救了我的命,这都是应该的……而且,我也没帮上什么……”
他确实没帮上什么忙,若不是安家兄弟及时赶回来,他自己都会挨揍。
安四鼻子里发出轻轻地一声哼笑:“你不必把这些事总放心上。上回在山里,若不是你,我们也打不了老虎。说起来应该是我们兄弟感谢你。”
在季羽心目中,安四这人一直都是寡言少语、不苟言笑,他看了都有些发怵。
可未曾想,笑起来……就算只是哼笑,也这般俊?
那笑容,就像那冰山消融,也像那铁树开花,再配着那俊脸,真是耀眼极了。
他心口控制不住“砰砰”乱跳起来,连忙低下头,小声道:“还有上回在镇子里,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我……”
说起上回的事,安四脸色又变得凝重:“往后有猎物,你给我,我去帮你卖。你这个样子出去抛头露面的确危险。”
季羽抬起头,为难地看着安四。
他想说,他要离开这里了,往后用不着卖猎物了。
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安四先强势地道:“你无须在意村里的流言蜚语。过几日,他们自己都忘了。至于今日那几个人,你也不必害怕,她就是嘴上嚣张罢了,若她真要报复你,有我在呢!”
见他季羽又低下头,一脸的沮丧,安四又道:“你若是实在害怕想走,也不用着急这一时半会。如今外头形势不好,还是先留在桃花村,静待其变。在桃花村,至少还有我家能相互照应着。”
季羽一愣,又抬头看他:“你说……外头形势不好?”
安四点了点头:“听说北边受了蝗灾,百姓南逃。南边受了水灾,百姓北上,都往我们这边跑,乱着呢!”
一听这话,季羽怕了。
他虽然未曾经历过这些,但他从历史书电视里也了解过一些,在古代,若是遇上了大的自然灾害,除了成群结队饥饿的流民,还有各种伴随而来的治安、瘟疫等问题。
若这事是真的,那此刻的确不是离开的时候。
在桃花村也许会有流言蜚语,也许会有报复,但至少还能活命。
见他似乎改了主意,安四暗松一口气,继续道:“往后你也不能再进山了,对你一个哥儿来说,山里着实太危险了。”
又将一个钱袋放在桌子上:“这些你先拿着,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不不不……”季羽连忙抓起钱袋塞回安四的手里:“我不需要你的银子,你上回给我的银子,我一个铜子都未花呢!”
见他态度坚决,不似虚情假意地谦让,安四也不再强给:“你告诉我,你阿母要吃什么药,下回我去镇里给你带。”
带药倒是可以。季羽拿出一张纸递给他:“就按这个方子抓即可。”
等他们这边说完话,那婶子也和柳夫郎说完了话,笑眯眯地推着安四走了。
季羽目送他们出了柴门,心里感慨不已。
安四这人倒是面冷心热,平时寡言少语,脸色冷淡,可未曾想,做事竟这般周全。
来找他,怕人说闲话,竟还带着个婶子来……
他的目光不自主地全放在安四的背影上。
宽肩窄腰长腿翘臀,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这种仪态,季羽只在他那个时代的军人身上见过。
渐渐地,安四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傍晚茫茫暮色中。
季羽轻叹一口气。
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未曾想竟也是庶出?
他对庶出男子的印象仍停留在贾环那种长得差、人品猥琐的刻板印象上。
原来是大大地错了。
等外头凉了,季羽拎着包袱回到房里,边将里面的东西放回原处,边道:“阿母,我们先不走了,安四说外面也不太平。”
柳夫郎轻叹一口气:“不走自然最好,我这身子也经不起折腾……”
转天早上,家里又来了个七八岁的小汉子,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小汉子牵一条黄色的半大土狗,笑眯眯地道:“羽哥儿,安四哥怕你害怕,让我给你送条狗看家。”
小小姑娘拍拍胸口,笑道:“羽哥儿,莫要怕怕,阿黄牙齿尖尖,可厉害了。”
季羽心头一暖,摸了摸狗的背,笑道:“它叫阿黄啊!名字真好听。”
被他一个陌生人摸背,阿黄竟然没有丝毫抗拒,还蹲下来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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