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就是和……你结婚的那个人?”梁勋晨艰难的重复了一遍汪沐颜说过的话,他感到难以置信,几乎比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omega还要难以接受。
因为在他看来,和汪沐颜结婚这件事,怕是比变性更加荒唐。
“我怎么可能会和你结婚?”梁勋晨的脑子里传来了尖锐的痛,让他忍不住抚住了额头。
“怎么可能?!”
梁勋晨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盯着那只戴着婚戒的左手,银色的戒指似乎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漩涡,让他霎那间陷入了黑暗。
“勋晨?梁勋晨!”
汪沐颜看到又突然晕过去的alpha吓得几乎目眦尽裂,他高喊到破音,嗓子里都带上了哭腔。
“医生!医生在哪里!你别吓我啊勋晨……”
——————
“病人的情绪不太稳定,家属尽量不要让他受情绪上的刺激……外伤方面的恢复情况很良好,至于提到的记忆紊乱方面的问题,我们必须做进一步的检查,下周一先做一个脑部CT,看看有没有器质性的病变,我们会再针对病人的情况给出治疗方案的。”
汪沐颜认真的听着,几乎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头:“我知道了医生,那他现在这种情况是……”
“患者目前体征很稳定,既然醒过来了,也不用太担心。”医生说着安抚的话,“患者还没有痊愈,家属可不能倒下啊。”
“我知道的,谢谢医生。”
汪沐颜又细细的咨询了不少问题,有关于梁勋晨健康的那些事,大大小小都被他记在了心里头。
“谢谢医生,辛苦您了。”
“没事,我今天下夜班,明天查房的时候会再来的。”连医生露出了体贴的微笑,“梁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我知道的,谢谢医生。”汪沐颜送着医生走出病房,礼貌的话别,“连医生好好休息,再见。”
汪沐轩就看着他家里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小少爷,如今这么懂事的样子,说不出心里头怎么个滋味。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没良心的alpha,怎么会让他家的宝贝弟弟这么小心翼翼。
汪沐颜不知道他家大哥内心复杂,也顾不上这么多,从病床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卷了边的小本子,闷着头就开始写写画画。
汪沐轩看着奇怪,皱着眉走过去,却发现他弟弟头也不抬,嘴里还念念有词。
“干什么呢?”
“你别打断我!”汪沐颜急急慌慌的回了一句,又开始继续动笔,他大哥没办法,只能等弟弟停下笔,才一下子抽过本子来。
里头写得密密麻麻,全是汪沐颜的笔迹。
“写什么……”汪沐轩想问,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翻身:
需要定时翻身,从而减轻局部组织所受的压力,同时预防褥疮的发生。(他胳膊骨折了,翻身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能碰到了。)
清洁:
温水擦洗,注意保持皮肤的清洁,帮助改善血液的循环(水温不能太烫,四十来度就可以了。)
按摩:
从小腿自下而上的按摩,防止下肢深静脉血栓,膝关节和踝关节都要多活动活动……】
“没什么好看的,哥……”汪沐颜有些臊,央着大哥把笔记本还给他,“别看了,行不行。”
“他现在连你这个爱人都不承认了!你还为他做这些?”汪沐轩的心里憋得慌,都快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还管什么他的死活?”
“大哥……”
汪沐颜叹了口气,疲惫席卷了他整个人,爱人的清醒和遗忘,让他大喜大悲,如今都快要脱力,他在巨大的恐慌里强撑着清醒。
“他现在之所以受伤,躺在病床上受罪,都是因为那个时候他拿命救了我,如果不是梁勋晨,这个病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你弟弟我了!”
“沐颜……”
“我就是再没有良心,也不可能就因为他忘了一些事就不管他死活。退一万步讲,他即便不是我的alpha,也不是我儿子他爸,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照顾他是我欠他的,和别的都没有关系。”
“而且,当年的事情……”汪沐颜焦躁的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努力的劝说他偏心眼的哥,以及无奈的自我暗示,“本来就是我不要脸,趁着他失了忆,觍着脸勾引他和我在一起……他骂我恨我,是我活该。”
本来,他汪沐颜就是趁虚而入。
梁勋晨心里爱着的那个omega从来不是他。
自己下贱,怪不了别人。
“哥你不用送我啦,我自己回去就好。”汪沐颜对坚持要送他回家的大哥讲话,“我自己开车来的,不麻烦。”
汪沐轩看着憔悴的弟弟还是不太放心:“要不然别回去?你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带过来。”
“我回去看看团团。”汪沐颜对着大哥笑了一下,看着理智而平静,“来的时候太着急了,都没顾得上那个小崽子,一会儿他醒了找不到我可就要闹了。”
“你也是心太大了!”汪大哥听到宝贝团的事情,简直不知道对这个弟弟说什么好,“孩子这么小,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在家里头,万一他……行了行了,快点滚回去,你这个傻男人我暂时替你看着。”
“谢谢大哥,我就知道大哥最心疼我了。”汪沐颜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了一场,才溜进了车里。
他坐进驾驶室里,看着大哥进了医院大门,又摸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李姐……”
“团团还睡着呢,先生不用担心,我已经看着他了。”那头温和的女声让汪沐颜松了口气,“家里我帮您看着呢,听说梁先生醒了?”
汪沐颜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用力到指尖都开始发白。
“……对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好人有好报。”李姐听着这个好消息松了口气,连声保证着,“先生好好照顾梁先生吧,团团我照顾着呢,您都放心。”
“是啊,李姐办事我最放心了。”汪沐颜在电话这头甚至还能笑出声,才平和的挂断了通话。
梁勋晨那头有大哥看着,团团也有李姐照顾了,汪沐颜闭上眼想到。
他向后仰去,重重的撞上了椅背,才一下子垮下了肩头。
汪沐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力的把自己缩进驾驶室里,他紧闭着双眼,直到眼前泛起了白亮的光圈也不愿意睁开眼。
他的胸口好像被压上了巨大的石头,他只能拼尽全力才能呼吸到一点稀薄的氧气。
“呼——”
梁勋晨醒了,他终于醒了,多好啊。
他甚至记得他心爱的alpha对他说的每一句话。
勋晨说——
【汪沐颜,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他还说——
【你在这儿惺惺作态什么呢。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躺在这儿?】
对了,他的alpha还告诉他——
【跟你结婚,会短命吧。】
“哈哈哈哈……”
汪沐颜闷笑出声,他捏紧了自己的领口,想要让自己笑得更畅快些。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会这么难过。
被关在车内的笑声一点一点的弱下去,终于被细细的呜咽所替代,呜咽声越来越大,像是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几乎折断了栀子花的枝干。
滚烫的雨滴落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袖,咸味的雨水被带着血痂的手背一下又一下的拭去,细嫩的皮肉经不起狂风暴雨,又徒劳的绽开,细密的痛从皮肤末梢涌进心底,差点要了栀子花的命。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的……”
嚎啕的哭声压不住破碎的声音,那位骄傲的,理智的,明事理的汪先生,丢掉了所有的防御,他一直哭泣,一直落泪,直到哭不出声音,直到流不出泪滴。
最后的最后,他却又哭着笑了起来。
醒了就好。
只要他醒了,要自己赔命也行啊。
梁勋晨的眼前全是黑暗,他被沉闷的漆黑压得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咬着牙努力得在虚空的世界里走了很久很久,久得仿佛耗尽了这一生。 无边无际的寂静快要把他逼疯。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他为什么要这么一直走下去,在似乎永远没有边际里挣扎前行,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勋晨握紧了拳头,发泄一般的朝着虚无挥出了拳头。
叮——
他闻声顿住,松开紧握的拳头,才发现这声音是戒指和无形边界的撞击声。
“戒指?”
梁勋晨顿住了,他为什么会有戒指这种东西?
他小心的将手上的素圈褪下来,摩挲到里头被精心刻上去的纹路。
那是一轮太阳。
他的太阳。
——————
“起床了,我的小先生。”
梁勋晨似乎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个人正在哄人起床。
被哄着的人把自己埋在软乎乎的被子里,只看得见几丝头发露在外面,说的话任性又娇纵。
“不要叫我,我不想起。”
那声音梁勋晨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只能看着自己伸手去被子里搂人。
“这是哪里来的赖床精啊,比我们团团小朋友还要懒。”
梁勋晨疑惑的看着自己,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耐心的时候。
他自认为自己一向是一个守时克己的人,也从来接受不了别人磨磨蹭蹭。可是眼下,他不仅接受良好,还宽和耐心。
仿佛眼前的人是他的心尖宝贝,无论做什么都能够得到他的溺爱。
真是荒唐。
“我早上想吃汤煎包。”懒虫精爬到了他的后背上,整个人就这么没骨头的挂在了他的身上,张口就是要求,像是吃定了他。
“好,小少爷要吃汤煎包。”
偏偏他竟然真的如此没有原则,任由对方揉圆戳扁。
梁勋晨看见自己转过脸,对着肉嘟嘟的耳垂咬了一口,又被凶巴巴的人一掌拍在背上。
“不许闹我!”那个人还是凶悍样子,只是力气实在太小,落在身上不痛不痒,埋怨着他,“你好烦啊,我腰还酸呢,就非要我起床。你这个alpha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对自己的omega都这么坏的……”
自己的omega?
梁勋晨的眉头打了个死结,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骄横的人作为自己的伴侣,更不懂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为什么满脸的心甘情愿,看着还高兴的不行。
这不像他。
可是即便如此,梁勋晨的目光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的钉在那位并不可爱的omega身上。
他看着那个omega和另一个他腻腻歪歪的洗漱收拾,一起吃早餐,又像连体婴一样的出门。
梁勋晨跟着出去了,他木着脸坐在后排座上,看着两个厚颜无耻的人有伤风化的坐在前排亲来亲去。
他结婚之后会变成这种样子吗?他不敢想。
好不容易上了路,前排的两位都安分下来,梁勋晨才松了口气。
“时间过得真快,咱们结婚一转眼就快五年了。”
副驾驶的人哼了一声,一副对alpha的多愁善感兴趣缺缺的样子。
梁勋晨惊讶得听见自己说出浪漫主义的话。
“咱们以后每隔五年都摆一次酒席怎么样?”
副驾驶那位omega讥讽他:“你这是想收多少份子钱回来?以后别人看到我们就跑?”
坐在后排的梁勋晨目光闪动。
他懂这个人的意思,这个人只是想炫耀罢了,驾驶座上的他已经栽在了旁边凶悍的omega手里,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爱着自己的omega,愿意无限度的宠着对方,也想要告诉周围的所有人,这是他的心尖宝。
这可能是alpha古怪的占有欲,梁勋晨却也是第一次发现,他居然也会有同样疯狂的时候。
“哈哈哈哈,关份子钱什么事。”果不其然,驾驶座上的那个他得意洋洋,“我就是想看着你嫁给我无数遍,得意得意。”
他的omega还是冷淡又凶巴巴:“不要脸。”
他为什么会爱上这种人,梁勋晨几乎糊涂了。
梁勋晨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应该是温和体贴善解人意的类型,他喜欢被依赖,不喜欢被人趾高气昂的呼来唤去,可是他又怎么会对这么傲慢的omega动心。
他坐不住了,向往前看清这位omega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车辆的突然急转和尖利的刹车声响让梁勋晨措手不及。
他一下子融进了另一个自己,心跳得仿佛要碎裂炸开,面前突然转弯的货车无法躲避,他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让他的宝贝活下去!
这种力量打败了他的求生欲,控制住了他握住方向盘的双手,让他疯狂的向右打弯,在生死一瞬的关头给他的爱人留下了喘息的机会。
失控的大车猛地撞上了驾驶室前头的引擎盖,疯狂的撞击让破裂的玻璃碎片和安全气囊一起嘭得打在了他的脸上,一下子就让梁勋晨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勋晨!!”
梁勋晨的眼前渐渐模糊,慢慢没有光彩,也看不见他的omega了。他模糊听见了颜颜呼喊他的名字,这让他感到安慰。
他亲爱的小先生只是受到了惊吓,应该不会受到太严重的伤,健健康康,活蹦乱跳,这真是太好了。
可是,梁勋晨还是贪心的想再抱一抱他。
哪怕只有一下也好啊。
——————
“勋晨?勋晨你怎么啦,能听见我说话吗?”
病床上的alpha缓缓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
他的脸上落下了一行泪,可是之前的那些影像已经如同潮水一样退去,被深深的压在了岩石的最深处去了。
梁勋晨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位温和而关切的omega,心里却空落落的厉害。
他想见他的宝贝,可是他的宝贝是谁呢?
他真的有宝贝吗?
他记不得了。
“勋晨?你还好吗。”
“阿源?”梁勋晨眨了眨干涩的眼,他的脑袋里还是懵懵的疼痛,这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醒了,我就过来看看。”阿源的声音很温和,像是你最亲密的朋友,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我听沐颜说,你这脑子又出故障了?这几年的事都忘光了,没想到你还挺给面子,还知道我是谁。”
梁勋晨对于这样的调侃不置可否,他认识面前的这个omega二十多……算上被他忘记的这些日子,可能是快三十年了吧。
他和阿源可以说是竹马青梅也不为过,甚至连当初对方出生的时候,八岁的梁勋晨还亲手抱过这个小小软软的omega。
他们两家关系好,住的又近,来往自然频繁。他眼见着这个omega从连爬都不会的奶娃一天一天的成长,最终出落成一位令人心动的omega。
他谦和而温润,像一股清泉,涓涓的滋养着身边的人。
周围的人大多以为,他们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对眷侣,却没想到……
世事难料。
——————
“我跟你都认识了多少年了,还不至于连你都忘了。”梁勋晨往后靠了靠,半坐半躺的倚在病床上。
他略微笑笑,勉强忍住了心里的疲惫。梁勋晨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病房门外露出的的那抹衣角,微闭的眼睑颤了颤,“你和汪沐颜现在关系还挺好的?”
“沐颜可是我弟弟,我为什么和他关系不好。”阿源无奈的笑说,“你啊,一口一个汪沐颜,居然当真把他给忘了。”
梁勋晨皱了皱眉,断层的记忆让他心力憔悴,刚刚那场被他遗忘的梦境仿佛在他的心上挖空了一块,疼得厉害,却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对了,说起来……”梁勋晨努力的回忆他如今脑子里以后的记忆停留在什么地方,终于问道,“你结婚有多久了?”
“多久了?快七年了吧……”
梁勋晨叹出了一口气
——原来他忘了整整七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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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勋晨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场婚礼上。
“梁勋晨?梁勋晨你醒醒,婚宴已经结束了,你醒醒!”
“谁……”梁勋晨带着一身酒气,迷糊的睁开了眼,“汪……汪沐颜?”
汪沐颜推了推他的肩膀,想让他站起来:“别睡在这里,快起来。”
“别碰我!”梁勋晨一下子蹿起来,吓了人一跳。
“你吼什么?”汪沐颜瞪大了眼睛,面前这个暴躁的alpha看着和平日里完全不同,“婚宴已经结束了,你……”
“你现在得意了?”梁勋晨挥开了对方的手,哐当一声反身将对方困在了桌旁。
“你干嘛?!”汪沐颜的后腰一下子撞上了桌沿,疼得他额头上浸出了冷汗,“梁勋晨你醉了,你清醒一点!”
“你现在开心了对吧。”梁勋晨身体前倾,让汪沐颜不得不向后倒去,他的嗓音嘶哑而深沉,质问着面前的人,“给无辜的omega下药,毁他的终身幸福,让他不得不嫁给你那位好大哥……汪沐颜,你真是舍得,为了把阿源推给别人,连亲哥哥都豁的出去。”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汪沐颜的脸色刷的苍白下来,竟是连一丝血色都褪尽了,“这是在外面,你说这种话给谁听,而且……而且阿源现在有了宝宝,他的情绪不能受刺激,你……”
“汪沐颜!你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酒精麻醉了梁勋晨的神经,他一把捏住了面前人的肩头,已经控制不住过重的力度,“我还一直以为你只是性子骄纵了些,现在才明白你居然这么令人作呕,我真是看错你了……”
“梁勋晨!你放开我!”
“我不……”
“你放手!放手!!”
梁勋晨听不见汪沐颜的挣扎,磅礴的信息素猛地释放出来,让面前的omega只能沦为徒劳的羔羊。
“别!你别过来!”omega在盛怒的alpha面前毫无胜算,在那个时候,汪沐颜甚至觉得自己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他害怕极了,他害怕面试这个陌生的梁勋晨会要了他的命,他的手在桌面上胡乱的摸索,还未开封的红酒瓶成了omega的救命稻草。
嘭——
——————
病床上的梁勋晨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在这里慢慢的停顿了下来。
“我现在,只记得这些。”
他望着门缝的那一点点衣角颤颤巍巍的缓缓落到了地上。
就像是有人心灰意冷的蹲坐在地一般。
梁勋晨看着门外头的衣角滑下去再看不见,心里烦躁得厉害。
外头的那个人不愿意见他,本来应该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梁勋晨就是觉得胸口又闷又涨,就快要喘不过气。
梁勋晨的沉默让一直没说话的汪沐轩忍不住开了口。
他一向偏心,帮亲不帮理,无论对错只向着宝贝弟弟,完全不管谁是谁非。
“我说你就是活该被敲脑壳,用alpha的信息素去压迫一个单身的omega,你还很有道理?”
汪家大哥凶狠的咒骂道:“怎么当初没把你敲死……”
“沐轩你闭嘴。”
阿源想把自家alpha的嘴给堵上,明明事情已经够乱了,就别再雪上加霜了,他努力的调停劝说着:“当初的事情,你和沐颜之间有很大的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勋晨打断了和事佬的话,自己慢慢开了口。
“好,那即使说当初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固执,我偏执,全部错的都是我,汪沐颜一点毛病都没有,他拿酒瓶子摔我脑袋也是正当自卫……”
梁勋晨看到门外的那一点点衣角扑簌簌的抖动了几下,他狠狠换了几口气,一心想要让逃避着他的人进来,他故意加重了语气,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出口的话半真半假。
“那现在呢……我和他结婚是我觍着脸求他的?我一觉醒来发现莫名其妙一切都变了也是我活该?搞了半天我才是罪魁祸首,是不是。”
“你不是。”
藏在门口的小衣角终于被他逼了进来,汪沐颜逆着光站在了门口,这让他整个人都带着毛刺刺的边,和他的话一样扎人。
“我才是!”
汪沐颜一步一步的踏进病房,走到梁勋晨的面前,他的喉头滚动了几下,显然是很努力的平缓着极速的心跳,他其实不太愿意看到梁勋晨的脸。
梁勋晨如今的眼神就像一面镜子,里头映满了他极力想藏起来的龌蹉和肮脏,他每多看一眼,心头就多插上一箭,疼得他无法喘息。
可是他又多想多看梁勋晨一眼,豁出命去保护他的alpha平安无事了,能说能吃,外伤也日益恢复,这让他千疮百孔的破烂心脏被庆幸的冰泉浸泡着,获得片刻的安宁。
看他是痛,却痛得汪沐颜好甘心。
——————
“我才是罪魁祸首,当初你被我用红酒瓶敲了头之后,脑子里受了刺激,就不记得原来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梁勋晨把所有的一切都忘光了,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什么人都忘了,眼中只看得见清醒后第一眼见到的自己。
“我那个时候鬼迷了心窍,就骗你我……我就骗你,让你以为我们是恋人……”
汪沐颜说不出口了,他越是自白越是觉得趁虚而入的自己错的离谱。他怏怏的靠坐在病床边上,无法再言语。
梁勋晨讨厌他是理所应当的,他不可能得到对方的宽恕。
要是异地处之,有谁在他失忆的时候哄骗他,装作是他的爱人,骗着他结了婚,甚至有了孩子。等到时隔七年突然让他发现一切都是荒唐的谎言,他根本不爱对方,甚至做戏骗他的人是他当初所厌恶的那一个。
汪沐颜没法避重就轻的说自己无辜,因为如果真当他是梁勋晨,别说出口嘲讽两句,他怕是提刀就砍过去了。
“我知道你没办法原谅我做错的事……”汪沐颜之前才流干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了,他强忍着酸涩,看向梁勋晨的脸,“你无论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意见。你骂我,打我也可以;你想要中止婚姻关系也可以;你想让我赔偿损失也可以……什么都可以,只是,一切能不能放到你出院之后再说,现在心平气和的养身体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冰凉的指腹落在汪沐颜发烫的脸颊上,梁勋晨拧着眉头擦了擦他通红的眼眶,神情不耐的人手上却很温和。
“真是会卖惨。”
还知道坐在地上哭,怪惹人心疼。
狡猾的小骗子。
汪沐颜这几天继续在医院里陪床。
他受了伤的alpha默认了他之前的提议,安安心心的养病,别的都没再谈起,这让汪沐颜松了一大口气。
他像是被判了缓刑的嫌疑人,在难得的缝隙里喘息。
汪沐颜垂着头坐在陪护床边上,心里空荡荡的发呆,然后听到梁勋晨的声音响起。
“那个……”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湿漉漉,让梁勋晨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猫咪。
又调皮捣蛋又总不听话,可一做错事就会露出可怜兮兮的无辜样子,让人无可奈何,狠不下心。
汪沐颜急急的站起来,关切的靠近他。
“怎么了啊?”
梁勋晨听见声音回了神,他用没怎么受伤的右手举了举小桌上的空着的水杯。
“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可以吗?”
“好,好的。”
汪沐颜连连答应,避开梁勋晨握着杯子的手,托着杯底接了过去,默默的去接水。
现在梁勋晨对待他客气得厉害,每一句话里头不是“请”就是“麻烦”,还附带三句兑换一个“谢谢”,汪沐颜听着难受,可是也没有办法,他也就只能把自己当成聘来的护工,恪尽职守的照顾病人。
他也不知道目前短暂的和平共处能维持多久,隐忍不发的背后是愤怒的岩浆还是冷漠的冰川。
汪沐颜一边将暖水瓶里的水倒进杯里,一边又忍不住叹气,现在也只有叹气才能让自己好受那么一点了。
——————
梁勋晨还下不了床,只能看着面前的omega一点不耽搁的忙来忙去。
“给。”
他接过大半杯暖水,抿了一口。汪沐颜看他喝了,又殷切道:“有胃口的话,再吃点水果吧?医生说你应该多补充点维生素,最近的柚子不错的,我给你剥……行吗?”
omega弯下腰,期待的看着他,梁勋晨那种奇奇怪怪的联想又冒了出来——
好像猫咪。
汪沐颜听不见回答,有些失望,连带着眼里的光彩都暗了下来,他果然还是做不好。
他当不了一个温柔体贴的omega,做不到二十八岁的梁勋晨喜欢的那样。
——————
家里向来宠着他,汪沐颜当了这么多年的小少爷,从来就没有对着谁温言细语过。
汪沐颜无论是家境、样貌、才学样样出挑,身边的人前扑后拥的奉承他,从来没有需要他伏低做小的时候。
汪沐颜这个人就和他的信息素一样,大大的栀子花开得又香又烈,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什么叫克制。
他就是太过狂妄了,所以梁勋晨才一直讨厌他。
汪沐颜嗓子里发干,他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做到。
——————
“柚子在哪儿?”
梁勋晨见着总是趾高气昂的汪小少爷,低着腰望着他,眼里的期许一点点的被无奈尴尬填满,他的心口一下子折成了湿漉漉的毛巾,猛的拧得生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受,只清楚他不想看到汪沐颜这么战战兢兢的样子。
“要吃吗?”汪沐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倒映出了星光,“我去弄,马上就好。”
梁勋晨觉得自己看不懂对方了。
一点小事就这么开心,为了什么呢。
可他的心却越跳越快,那是被他遗忘了的爱意做出的回响。
毕竟,那是他用一切爱着的栀子花。
一盘剥得大大小小的柚子果肉放到了梁勋晨病床的小桌板上。
“给。”
汪沐颜擦了擦手,又接着说。
“你先吃着,我去护士站领今天的药,有什么就按铃,我很快就回来……”
梁勋晨看看他,又看看卖相凄惨的柚子块,终究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的。”
梁勋晨靠在枕头上,目送汪沐颜离开,像是目捉住小麻雀给主人赔罪,然后又溜走的坏猫咪。
小少爷剥出来的柚子块零零碎碎,有些只剩下果粒,一看就是没怎么做过这些事的人。
梁勋晨叉了一块嚼嚼,被没剥干净的果皮涩得眯起了眼。
小少爷果然还是不会伺候人。
——————
梁勋晨等了好一会儿,没见着坏猫咪回来,却等来了探病的汪沐轩一家。
“今天好些了吗?”
阿源笑着问他,身后跟着的汪沐轩一手提着口袋,一手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西瓜头。
“你们怎么……”来了。
小西瓜头没等他说完,就从爸爸怀里呲溜钻下来,扑到了床边去。
“姑爹有没有好一点啊!”
梁勋晨被惊了一下,然后就被小西瓜头亲亲热热的扯住了袖子。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西瓜头的软毛,像是重复了无数遍那样,温和的回了话。
“有好一点啊,谢谢关心。”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因为他的一句话凝固住了。
梁勋晨也跟着顿住了,他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
“你们一个个怎么这样看我,有什么不对?”
“不是,你……”阿源表情奇怪,“你记起什么了?”
他哪里记起来什么,梁勋晨有些奇怪。
他只不过觉得这个小朋友可爱,好像他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小心肝,一笑起来整个世界的灯都亮起来了。
他的小心肝应该还要小一些,一把就可以抱起来举高高,然后兴奋得咯吱咯吱的笑。
梁勋晨的脑子里蒙了一层雾,他似乎在雾里举着他的小家伙。
“宝贝开不开心啊!”
“哈哈哈!哈哈!”小朋友开心的不得了,肉嘟嘟的小脸蛋笑得直打颤。
“飞哟!”他手上一颤,小朋友腾空颠了颠,又被牢牢接住,“喜不喜欢爸爸,嗯?”
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开心的快打颤。
“喜欢!”
“真的呀?”梁勋晨故意停了下来,把小宝贝抱到了面前,凑过去半张脸,故意道,“那亲爸爸一口。”
“啵唧!”
小宝贝重重的亲了一口,直接亲得梁勋晨清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小西瓜头的软软发顶,颇有些挣扎的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汪沐轩。
“我和……他这些年,有孩子了?”
汪大哥冷哼了一声,把汪沐颜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丢给了他。
“自己看吧。”
梁勋晨理所当然的用指纹解开了锁,又理所当然的看到了汪沐颜的屏保。
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有他和他的小花朵,还有他们的小果实。
“你好,我来拿一下床的药。”
汪沐颜走到护士站前,对着里头说道。
正埋着头做事的护士小姐抬起头,和他核对信息。
“床梁勋晨,对吧。”
“是的。”
护士小姐点点头准备去取药,才起身却又被叫住了。
“让床的家属来我办公室一趟……”
“连医生?”汪沐颜转身看着行色匆匆的主治医生,“找我有什么事。”
“正好,来办公室一趟。”连医生颔首,“你先生的脑部CT结果出来了,我们谈谈。”
——————
汪沐颜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温和的医生这么让人害怕。
“别紧张。”连医生笑了笑,“大体结果都是不错的,只是有一点小问题……”
“小问题?”汪沐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心里忐忑的不行,“是什么问题!”
连医生却换了一个话头。
“患者以前是不是也受过外伤?”
“……是的。”汪沐颜脸色都白了起来,双手忍不住捏紧,裤腿上都起了褶子,“他七年多之前脑袋被酒瓶子砸过,重度脑震荡,就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直到这次受伤,他才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只是……这几年的事情,又记不得了。”
“脑部的结构非常复杂,您先生的问题依靠我们目前的医学水平还不能得到很好的解释。”医生停顿了一下,“不过,根据之前做的脑ct显示,在您先生左侧的顶骨位置我们观测到存在梭形高密度影,联系患者个人的情况,我们进行专家会诊后一致考虑有慢性硬膜外脑血肿的可能性非常大。”
“脑血肿?”汪沐颜的心都揪起来了,他努力让自己不要慌张,“有多严重?还需要做什么治疗?我们都配合医院的。”
“对于这一类型的脑血肿呢,现在一般采用的都是手术引流的方法,也就是钻孔引流或者是进行开颅手术,具体的方案会根据患者的病情,尽力做到精准化医疗……”
汪沐颜一听到开颅心尖就是一颤,差点都少跳几下,他顾不上礼不礼貌,忧心不已的问起来。
“开颅手术的话,能保证我爱人的生命安全吗?”
“这个……”医生也显得为难,“我只能说,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我们医院方只能倾尽全力规避风险,无法给你们做十全的保证。”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更何况开颅这样的大手术呢。
汪沐颜说不出话,可他的理智却清醒的告诉他,如果手术失败,他就会永远的失去他的alpha。
光是这么一想,他就浑身发凉,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头。
“其实就我个人的看法,我建议你们选择保守治疗。”连医生关切的看着他,“事情并没有这么糟糕,梁先生目前的状况相当稳定,除了记忆上出现了一些偏差之外,没有明显的脑功能病变,躯体功能方面也检查不出其他的问题,如果发展良好的话,脑血肿也是可以自行吸收的。”
“是吗?”
汪沐颜打了个哆嗦,他无比感激的看向医生,感谢他将自己从冰窟窿里救了起来。
“两种治疗方案,都有利有弊,最终需要你们自己权衡。”
“我知道了……”汪沐颜恢复了一点力气,点了点头,“我回去商量一下。”
汪沐颜对医生鞠了一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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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跌撞撞的出了办公室,半路上却遇到了大哥。
大哥的还拿着通话的手机,却也顾不上了。
“你魂不守舍的,怎么回事?”
“哥……”汪沐颜强忍住的坚强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他几乎要哭出声来,“刚刚医生和我沟通说,说……勋晨的脑子里有血肿,怎么办啊。”
汪沐轩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弟弟:“这里不安静,我们去楼道口说。”
电话那头的人也安静下来,汪沐轩却没有顾上,或者说故意没有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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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怎么说?”
汪沐颜靠在了冰冷坚硬的墙上,似乎这样才有说话的力气。
“这次车祸,勋晨撞到脑子了,之前不是昏迷吗?然后,然后照了CT之后医生说他是慢性的脑血肿……”
“你慢点说。”
“主治医生给了我两个治疗方案,一个是开颅手术,一个是保守治疗。””汪沐颜这才慌慌张张的吸了口气,“开颅手术就是在勋晨……就是在脑子上打个洞,太危险了,脑子那种地方能随便打洞吗?肯定是行不通的!万一,我是说万一,手术出了什么……呸呸呸!我胡言乱语的,信不得信不得。”
“那另外一种?”
“还有就是保守治疗,让血肿慢慢吸收掉。”汪沐颜说到这又安静了下来,好像之前发狂焦躁的不是他,“勋晨现在其他的功能都没问题,能吃能睡能说话,只要持续观察,即使有血肿,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安全得多。”
汪大哥叉起了胳膊,疑问道:“所以——你想让他保守治疗?”
“是啊。”汪沐颜又开始喋喋不休,“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其他问题,好好的,保守治疗有什么不好呢。只要定期复查,肯定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也比开颅手术风险小啊。”
“可是他不记得你。”
“……”汪沐颜艰涩的咽了咽口水,“这个,医生说也可能是血肿压迫到脑组织的原因。”
汪大哥的语气近乎是冷漠的:“那搞不好开颅手术把血肿给处理了,他也就想起来了?”
汪沐颜低下了头,仿佛沉默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瞬间。
“不要。”
“什么?”
“我宁愿他一辈子都记不起我们这些年的事情;宁愿他记不起我,也记不起团团;宁愿他一直恨我,哪怕要离婚也好,要赔偿也好,要我去吃牢饭都行……”汪沐颜靠着墙慢慢滑了下去,抱着膝盖无声的颤动起来,“我也不能让他去做手术,我做不到。”
“小颜。”汪沐轩陪着弟弟蹲下来,揉了揉宝贝弟弟的短发,“你在怕什么?”
“哥……”汪沐颜几乎哽咽,“他好不容易活过来,我不能再失去他啊。”
他爱的人还能在他身边就好,小骗子真的不贪心的。
真的。
“等久了吗?”汪沐颜推开门,看到梁勋晨一个人静静坐在病床上,“刚刚我哥他们来看你了对吧,我正碰到他们下楼。”
梁勋晨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沉默着。
“我刚刚去拿药啊。”汪沐颜把手上领的药放到了小柜上,他努力的笑了笑,做出轻松的样子,“正好碰到你的主治医生找我谈话,你的脑部CT出了结果,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发现了一点点小血肿……”
汪沐颜换了口气,咽了咽口水,他坐到病床边,可是紧张得指甲都要抠出毛边。
他尽量放松自己的嗓音,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害怕。
“连医生说了,是慢性的脑血肿,可能是撞击的时候损伤到了小血管,只有一点点出血,我们细心观察着,多隔一段时间就能吸收了,不打紧。”
梁勋晨还是看着他,面前的omega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多少破绽,他连眼圈都还泛着红,又怎么能装作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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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愿他一辈子都记不起我们这些年的事情;宁愿他记不起我,也记不起团团;宁愿他一直恨我,哪怕要离婚也好,要赔偿也好,要我去吃牢饭都行……我也不能让他去做手术,我做不到。】
【哥……他好不容易活过来,我不能再失去他啊。】
电话那头的话语,一字一句就好像说在梁勋晨的耳边。
梁勋晨抿了抿唇,他想告诉这个omega,刚才他大哥遇见他的时候,正好在和阿源通话,阿源打开了扬声器把手机递给了自己。
所以,无论是医生的诊断还是治疗的建议他都知道了,omega的担忧也完全听进了心里。
可是,他却张不开口。
他没办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在梁勋晨印象中的汪沐颜,从来没有过狼狈的时候。他总是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气,狂妄得如同栀子花猛烈的香,香得让人喘不过气,只能被他的味道包裹纠缠。
这是一个跟火焰一样绚丽的人,肆意妄为,周围的人都必须顺从他的心意。
可这样骄傲的omega,自从自己醒来之后,却总是在哭泣,一点都不像汪沐颜这个人了。
这朵栀子花傲慢的枝干受着风吹雨打,几乎快要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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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晨?你觉得怎么样……”
汪沐颜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开始冒烟了,他好害怕梁勋晨问他其他的治疗方法,虽然他明知道选择手术的可能性并不大,即使是梁勋晨自己也不可能莽撞的直接手术,可是理智是没办法抑制住恐惧的,就这么短暂的一时半刻,他的后背都冒起了一层细汗。
“……那就先观察着吧。”梁勋晨终于说了话,他甚至拉开了汪沐颜紧握着的汗湿双手,轻拍了拍胆小鬼的手背,“反正我能吃能睡,其他的也不着急。”
“对,就是啊。”汪沐颜只觉得自己嗓子眼的心噗通落进了胸膛里,他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医生说了,你的血肿没有压迫到功能区,都是好好的,用不着非手术不可……你饿了吗?我去热饭。”
汪沐颜转了话头,他不敢再谈了,万一梁勋晨改变了主意,怕不是要让他把肠子都悔青。
梁勋晨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汪沐颜这才欢喜的去折腾晚餐,梁勋晨半躺在病床上看着对方端着饭盒出了病房,才从被子里拿出了被他藏起来的手机。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里。
汪沐颜自己性子傲,很少发什么在朋友圈里,不过梁勋晨从好友里头找到了如今自己常用的号,一点进去就被无边无际的狗粮淹没。
梁勋晨跳过那些不甚重要的腻腻歪歪,停在了一条三年多前的记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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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辛苦了❤️我们家团团无敌可爱!永远爱你!】
配图是一张小宝宝一只小手,各自捏着一根大人手指的睡觉模样。
小宝宝脸颊红红,睫毛长长,看着让人心软。
饶是梁勋晨已经前尘尽忘,也觉得心里难以控制的发甜。
这是他的小果实。
而镜头里那个抱着孩子汗湿脸颊,甚至显得狼狈的人。
那是他不小心遗忘了的人。
被另一个他,深爱着的栀子花。
梁勋晨出院在炎热的七月底,他跟着汪沐颜回了他们一起构建的那个家。
汪沐颜站在大门前看着相隔好几米的alpha:“进来吧,就是这儿。”
可是梁勋晨却有些紧张,他甚至不敢往前迈过去。
在他目前还记着的人生里,梁勋晨从未想过他与omega组成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
更何况他的伴侣都不是他心目中期许的那样一个温柔细致的人,那他的家,又会是何种情景?
他近乡情怯,所以踌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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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梁勋晨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站在门外边不肯进来,汪沐颜心里酸得要命,他的alpha终究是把自己当成了外人。
汪沐颜突然秃废起来。
在医院这些日子,他天天的讨好卖乖,拼了命的压抑着自己的脾气,竭尽全力的让自己温和些,体贴些,努力想做梁勋晨心目中偏好的那种omega。
可是结果呢?梁勋晨连家门都不愿意进。
汪沐颜终是没忍住一把打开了门,他懒得再温声细语的劝哄了,蛮横的本性泄露出来,只留下一句生气的埋怨。
“你爱进不进吧。”
他自顾自的丢下这句话,径直进了屋,反手就想摔上门,把这个不知好歹的alpha干干脆脆关在外头。
好在梁勋晨虽然脑子还有伤,动作还算灵敏,他赶在门合拢之前蹭进了半个身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梁勋晨还打着石膏的胳膊上。
“嘶!”
梁勋晨表情都皱缩在一起,像是疼得不行。
“没事吧?!”汪沐颜吓得一下子惊叫了出来,急急忙忙推开了门扶住了梁勋晨的胳膊,“撞到哪儿了?疼不疼,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我……”梁勋晨咬了咬牙,靠在了门框上,“我的胳膊……”
“你傻不傻啊?”汪沐颜整个人都快要急得跳脚了,眼里都烫出了热气,“门关了就关了啊,你用你的指纹开不行吗?非要用身子去挡……我闹脾气你别管我就行了啊,反正也不可能不让你进来……”
“你不生气了?”梁勋晨问他。
“我生气有什么用,又不可能真把你关在家门外面……”汪沐颜顿了顿,抬起头看他的alpha,虽然他几乎不愿意示弱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叹气,“这里是你的家,你回来得正大光明,谁也拦不住你的……你的胳膊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梁勋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有些好笑,心里又像棉花泡了水一样发软。
“我没事……”他如同做过千百次的那样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汪沐颜急得快躁起来的软毛,脸上的痛苦神色也褪去了,还能笑着安抚面前的omega,“咱们回家吧。”
他有点想看看他们家是什么样了。
对了,装虚弱博同情这招真的好用,梁勋晨摸了摸自己屁事没有的胳膊想到。
感觉曾经的那个自己可能经常做这种事,是坏心眼alpha了。
也算般配。
梁勋晨以为,以汪沐颜这种一向要求精致生活的omega,会有一个北欧冷淡风的住所,可是他错得厉害。
这个家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有孩子的家庭总是乱糟糟的,团团小朋友的玩具就像是海盗的宝藏一样散落在各个地方。
电视机上的胖兔子布偶,冰箱上黏着的骑士勋章,沙发上摆着的熊宝宝一家人……
好像是抱住了天上最白最甜的那朵云,又温馨又柔软。
梁勋晨靠在沙发里,低头看着脚上那双印着大大笑脸的毛绒拖鞋。
汪沐颜打断了他的愣神,把梁勋晨惯用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喝水。”
“谢谢。”梁先生像礼貌的客人那样致谢,然后捧起深蓝色的马克杯微微喝了一口,他想了想,说道,“我能到处看看吗?”
汪沐颜张了张嘴像是又要骂他,好半天才咽下话去,别别扭扭的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不愿意搭理他了,只是说道:“团团他幼儿园要下学了,我得去接他回来,你就自己逛吧……用不用我给你画个平面示意图?”
汪沐颜念书的时候学的室内设计,这些对他来说轻车熟路,不过他现下语气刁钻,摆明了是在讽刺人。梁勋晨过去看惯了他总是如此,并没有在意,还视若罔闻的和对方告别,气得汪沐颜甩手就走,门关得嘭咚一声。
被摔门声甩了一脸的alpha挑眉,就算是时隔七年又怎么样,小少爷的气性还不是烈得灼人,梁勋晨摇了摇头,忍不住感慨:“还是那个臭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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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勋晨的印象里,这个omega总是这样趾高气昂。
汪沐颜比阿源大一岁,两个人虽然在大学里头不同系,但是机缘巧合分到了一个宿舍里,成了室友。
而恰恰好,那时候梁勋晨正好也在本校深造读博,家里头叮嘱他照顾着才升学过来,还人生地不熟的阿源学弟,也就是这么,梁勋晨才通过自己的小竹马,认识了汪沐颜这个人。
那个时候,性子温和的阿源同学没少受汪少爷的折磨。
阿源脾气好,常常受气。
汪沐颜不会打扫收拾,阿源就包了宿舍的清洁。
汪沐颜娇气不愿意动弹,阿源就笑呵呵的帮忙跑腿干活。
梁勋晨一开始见他,就撞见汪家小公子理所当然的讽刺室友。
【宿舍还要穿文化衫?方源,这根本没道理。我为什么要穿这么丑陋又廉价的东西。就我身上的这件衬衣都抵得过你一身行头。】
【我不会打扫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打扫这么浪费时间的事情,只有那种整天无所事事的omega才会把时间花在做清洁上面。如果我想,我可以请人帮我解决所有家务问题……】
【这都什么年代啦,方源?怎么还会有你这样觉得为alpha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omega?你是中世纪穿越过来的吗?】
一而再再而三,久而久之,汪沐颜的傲慢如同膨胀起来的气球,很难给梁勋晨留下什么好印象。
可是,那个口口声声要过奢靡日子的omega,如今只是有了一个不太大的屋子,一个活泼过头的孩子以及一位
——忘了他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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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一些事情的alpha现在站在这位可恶的omega与曾经的他共同生活的卧室里。
看着墙上的结婚照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照片里的omega依偎在那个他的怀里,他们对视的眼神藏不住的甜蜜。
就像爱一个人,爱到了心里去。
“爸爸爸爸!”小团团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中扭来扭去,不得安生,他就是朝气蓬勃的小太阳,片刻都安静不下来。
“怎么啦。”汪沐颜从后视镜里看他,耐着性子问,“不能乱动的,爸爸在开车,不安全。”
“大爸爸回家了吗?大爸爸真的在家里头吗?是真的吗?真的吗?”团团小朋友手舞足蹈,开心都写在了脸上,好半天又可怜兮兮的蔫了起来,“爸爸说真话,没有骗团团吗?”
“我闲着没事骗你干什么?我有病啊。”汪沐颜被念的心烦,回了一句,吓了团团一跳,在后座上瑟缩一下不敢再说话了。
“我……”汪沐颜话音刚落就觉得不妥当,只是他自己也卡了壳,不知道如何去解围。
他脾气不好,有时候语气失了分寸,有时候也会无意识的吓到团团小朋友,可是那个时候,还有梁勋晨给他们两父子当中间人,两边都哄得开心。
现在,他的alpha不记得他,也不在顾及他们两父子会不会关系僵持了。
汪沐颜一下子颓唐起来,面前一个大坑都没能注意到,车子重重的颠簸了一下。
“爸爸!”宝贝团哭叫起来,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惊吓,“团团错了,团团不该让爸爸生气!爸爸要好好开车,爸爸不能出事!”
爸爸不能出事。
宝贝团的话就像钢针猛地刺进了汪沐颜心里,他痛得快要难以呼吸,眼泪唰的淌下来,视线都跟着模糊了。
团团才三岁,这段时间他一心照顾着受伤的梁勋晨,无暇顾及孩子,只能把团团扔给父母和哥哥一家照顾,天知道他的小宝贝,是不是吓得在晚上偷偷哭泣,害怕自己没有了爸爸,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汪沐颜的心酸透了,他强忍着颤抖,打着双闪把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从驾驶座去到后排座抱住了自己的小宝贝。
“是爸爸对不起团团,是爸爸坏……”汪沐颜一下一下的拍着孩子软软的后背,安抚着团团也安慰着自己被刺痛的心,“团团没有错,团团是最乖的小朋友了,爸爸最喜欢团团了。”
他的孩子比他这个做大人的懂事贴心多了,孩子是无辜的,错只是错在他心太软,当时一念之差被梁勋晨说服,生下了这个谎言的赠品,就好像是他自己逃不掉的罪证。
千错万错,都是他汪沐颜一个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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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当年的汪沐颜是这样告诉自己的alpha的。
那个时候他们刚刚从医院检查回来,得到了确切的结果,梁勋晨开心得云里雾里,正在絮絮叨叨的幻想他们的宝贝该取什么名字。
“怎么了?”梁勋晨揽住他的omega微微颤抖的肩膀,“我们的宝宝,一定会很可爱的。小花苗已经在你的肚子里扎根了,你不期待见见他吗?”
“我……”汪沐颜捏紧了手掌,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的alpha,他不敢要孩子,因为他担心如果有一天他的谎言暴露,他和梁勋晨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他们无辜的孩子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可是所有的顾虑,他都不能说啊。
“我们结婚都两年了,现在有了宝宝,你舍得打掉他吗……”他的alpha看向他的眼神像是最浓稠的蜜糖,“我知道了,我的颜颜是不是担心有了宝宝我会偏心?不会的,我永远最爱你。”
“那……”汪沐颜拽紧了梁勋晨的袖口,紧张得冒出冷汗,“如果我是坏人呢?我骗了你,做了坏事呢?你还会爱我,不抛弃我,原谅我吗……”
“我的小先生是个坏小孩又有什么办法呢……”
梁勋晨低头亲吻他的睫毛,像是吻上栀子花的嫩芽。
爱情这种事从来不讲道理,和海马体的记忆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忘记爱你,却无法停止动心。
小孩子闹一会儿就会累,等汪沐颜开车到了家,小团团又在座位里窝着睡着了。
汪沐颜静静看了看宝贝睡着的乖样子,伸手抱着孩子锁好车往屋里走。
路上耽搁了一阵,天都开始黑起来了。汪沐颜抱着孩子的胳膊紧了紧,有点微微的紧张。
他天生夜视力不好,一到暗的地方看东西就模模糊糊。现在天色黑起来,这条路最近又在施工,一路都不平整,他害怕摔着孩子。
越是担心就越是容易犯错,果不其然,他刚走进岔路就踩着碎砖块扭了一下,万幸及时稳住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没有摔下去。
冷汗一下子蹿上了他的脊梁,汪沐颜抱紧了团团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他怎么笨成了这种样子,这么大的障碍放在面前都看不见。
汪沐颜回想这几年,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了,就连以前总是备在身边的强光手电也早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在潜移默化之中,汪沐颜甚至都不太能记得起自己还有怕黑看不见路的毛病。
他退化了,不坚强了,因为有人宠着、疼惜着。
汪沐颜努力的眯起眼,埋着头吃力的借着昏黄的路灯辨认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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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勋晨还爱他的时候,很少让他天黑出门,很少让他自己走夜路,总会陪着他,牵着他,做他的引路灯塔。
有时候汪沐颜甚至会享受他的alpha牵着他走在黑暗中的感觉。
他无比的依靠着那个与他十指相扣的人,眷念对方慷慨的温柔,甚至让汪沐颜忘记了自己对黑暗的恐惧。
可是,现在汪沐颜只能小心翼翼的避开一个泥坑,步履维艰的缓慢行走在工地旁的沙石小路上。
他连打电话向梁勋晨求助的勇气都没有,他自作孽,就活该受惩罚,不值得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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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时间被拉得无限长,可是汪沐颜回头,却还能看见路口隐约的光。
他想着用手机的电筒勉强照明,却没办法单手抱得起怀里的宝贝。
“颜颜宝贝,接电话。”
汪沐颜一下子顿住了,左边外衣兜里的震动却做不了假,他的左胳膊搂着宝贝没法子空出来,只好艰难的腾出右手别扭的掏兜。
啪!
他心急的想要拿出来,却越急越慌,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汪沐颜慌张的蹲下去,可是亮着的屏幕已经跟着铃声一同停下来了。
汪沐颜眨了眨早就睁得干涩的眼睛,觉得有一点点难过。
他蹭了蹭怀里软软香香的宝贝团团,才重新有了点力气站起来。
他整个人有点失魂落魄,竟没注意到面前有人,一下子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汪沐颜摇摇晃晃的往后倒,眼看着就要摔了,“我没看清有人在。”
面前的人一把拽住了他和团团,汪沐颜一个踉跄摔进了坚实的怀抱里去。
清冽的薄荷味就那么环绕住了蔫哒哒的栀子花。
“接个孩子这么久?”梁勋晨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来,“怎么笨成这样。”
“你……”汪沐颜抿住了嘴,拼命忍住自己嗓子里丢脸的哭腔,“……你怎么来了啊。”
“来接傻子,接个人还能接到天黑,你也真的够可以的。”梁勋晨有些不自在,他不过是在家里等了太久,才心血来潮出来看看的,并不是担心任何人。
他沉默着从汪沐颜手里抱过睡香香的团团,熟练的背到了后背上,向前走了几步,又僵硬的顿住,向后头踉踉跄跄跟着的omega伸出了手。
“拉着。”
夜盲就不要天黑出门了啊,就知道给别人添麻烦,梁勋晨牵着汪沐颜往回走的时候想到。
这个omega果然还是那么令人讨厌,从来没变过的。
只是名为讨厌的糖纸里包裹的甜蜜喜欢,有人忘了说。
却还没忘了爱。
“你胳膊还有伤,把团团给我抱吧。”汪沐颜这么说着,担心的往梁勋晨还打着石膏的胳膊上看过去。
“没事,一个小崽子能有多重。”
汪沐颜便不再说话了,他安静的被牵着手,安静的跟着梁勋晨往家走。
刚刚还长的可怕的路,这下子又变得太短了,汪沐颜还来不及多握一会儿对方的手就走到了家门口。
楼道里的灯光亮起来,亮到汪沐颜的眼眶都泛起了刺痛,他却舍不得眨眼,可是即便他再如何眷恋,牵着他的人还是慢慢收回了手,像一把刀割裂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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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爸爸!”团团小朋友睡了一觉,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日夜期待的人正把自己背在背上,小孩子激动得唰的大喊出声,搂着梁勋晨的脖子不愿意放开。
“团团好想你呀!”
小朋友的爱意直白得没有半点掩饰,快快乐乐的成了一块爸爸的小膏药,亲亲热热的缠着梁勋晨撒娇。
他最近背了一首古诗,学会了吃东西之前乖乖洗手,还可以自己穿小袜子了。幼儿园的老师教他们数数,他是最厉害的小朋友,可以一口气数到一百。
“大爸爸,团团有……有礼物给你哦。”团团的小脸激动得通红,拉着梁勋晨的衣领咬耳朵,脸上的期待都快要装不下了。
“团团……”
汪沐颜想要制止小朋友无忧无虑的快乐,他无法向孩子解释他的大爸爸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疼他的alpha了,现在的这个人并不会怜惜他的宝贝团团,他害怕孩子的希望落空,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可是梁勋晨的心早就软了,他只用看着这个小家伙就觉得可爱,只用背着这个小朋友就满腔都是瞒不住的宠爱,他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记忆仍旧一片模糊。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哪里需要什么证据。
“宝宝要给我什么礼物啊?”梁勋晨学着孩子童真的语调说话,让小膏药指路,走到了团团的玩具房。
团团从后背上跳下来,哒哒哒的从自己的小书柜里抱出来一个铁皮的饼干盒子,他黑白分明的圆圆眼睛里闪着光,慷慨的递给了许久未见的父亲。
“就是这个!”团团期盼着梁勋晨打开它,抿着嘴角还有些羞涩。
梁勋晨笑笑打开这个宝贝盒子,里头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点心。
曲奇饼干,红糖蛋糕,玫瑰酥饼……
好多都不成型了,点心渣落了一盒。这天气太热,不少吃食上都生了绿色的霉斑。
梁勋晨却忍不住笑,他看着那个已经长毛的小蛋糕,上头缺了一个小小的角。那是被馋嘴的小朋友偷偷咬过的痕迹。
“团团每天都有很乖,爸爸说大爸爸生病了,不乖没有甜甜吃了……”小孩子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词不达意的可爱,“团团都有把甜甜留给大爸爸的,大爸爸有没有开心?”
“有啊。”梁勋晨蹲下身抱住了小宝贝团,揉了揉孩子可爱的鬓角,“超开心的,谢谢团团宝贝。”
汪沐颜静静看着一大一小的甜蜜和谐,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是他多虑了,父子天性,梁勋晨还是那个好爸爸。
团团和梁勋晨是血脉相通的亲人,是拆不散的一家人。
不像他,一个趁虚而入的大恶人,谁都不会在意。
最是该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