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有人吗?!有人吗?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求你们了……救救我…”
尖锐锋利的指甲盖一道一道划在两侧的墙纸上,尖叫声带着嘶哑回荡在无人的公馆四楼。
一个声音在呼救,另一个声音夹杂其中,实在模糊,听不具细。
“我知道你们藏在哪儿,我知道你们藏在哪儿……我什么都看得见……”
不多时,呼救戛然而止。
咚咚。
咚咚。
奇怪如鼓点一般的声响自上而下,楼梯吱吱呀呀地叫嚣,拖拽声一路蔓延至三楼,是尸体,或者尸块,空荡荡的公馆里只能听见这细微的声响,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门窗紧闭的304号房,一张床,一个人。
自缝隙向外窥探,拖拽尸体的黑影缓慢通过了上锁的304,蜷缩在床上攥着铁钥匙的阮景正要好好松一口气,但是突然,拖拽声停了,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平静。
怎么……?
阮景把头从臂弯中缓慢抬起,带着略显恐惧的眼睛看向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房门。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撞击将304号房门敲得几乎就要变形,巨大的撞击声充斥在阮景的耳边,他被这撞击声吓得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呆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抱紧自己的身体。
他看上去很害怕,但不至于尖叫。
啪嗒、啪嗒、啪嗒。
接触不良的走廊灯滋滋啦啦地闪着光,破碎指甲遍遍剐蹭着门,阮景的视线逐渐转移至房门下方的缝隙,只见一大团黑影正笼罩在自己的门前,不像是人的怪物一次又一次抓挠敲打着木门。
“我找到你了…”
“我看见你了…”
“我要把你抓出来……撕烂你的肚子……”
“撕烂……”
巨大的撞击声震得耳膜几乎都要发疼,阮景索性紧闭了双眼,这导致他的其他感官更加灵敏。
然而房门的剐蹭声却在时间流逝中慢慢消失,但那团黑影仍旧停留在门前,阮景下意识用被子捂住嘴,睁开眼睛紧盯着门下缝隙透出来的黑影。
倏然间,门把手骤然以极其诡异又缓慢的速度旋转起来。
“咔哒、咔哒、咔哒”,一次又一次,越转越快,越转越有力,几乎要将把手拽得脱落房门。
阮景缩在床上,他眼神颇为惊慌地向四周张望,周围空空荡荡的,除了床就再没什么其他多余的物件可以防身,他扯着被子捂住耳朵,又使劲往墙壁靠了靠,似乎想要远离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此时就算随便给他一个什么物件防身,他也没法和这公馆里的怪物对抗,他在心底默念着,祈求着:
“谁来救救我……谁来帮帮我吧…”
老旧公馆的门把手丝毫禁不起这样的暴力攻击,在那上锁的门把手即将要掉落的前一秒,门外的黑影突然停止了一切攻击。
阮景眼眶有些湿润地看着门外缝隙里的黑影缓缓向前移动,不多时,回荡在整座公馆的诡异拖拽声和鼓点声再一次响起。
咚咚。
咚咚。
渐行渐远。
黑夜笼罩着整个哥特式公馆,枯朽树枝参差不齐地生长在四周的空地上,树上没有枝丫,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黑乌鸦,血红的鸟眼齐齐转向传出拖拽声的方向。
拖拽声结束,紧接着是肉体接触地面的闷响,黑乌鸦们扇动了几下翅膀,铺天盖地地朝发出声音的位置飞去。
待到最高处散着阴森光芒的丧钟,秒针绕完最后一圈,指针晃晃悠悠地朝向至“十二”的方向,清脆的响声惊起了地面群聚在一起的乌鸦。
丧钟敲响的下一刻,灯光闪烁了几下便恢复了正常,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幽深静谧的长廊。
听到一个接一个房门被打开,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阮景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凑到被撞得零散的门边,握住圆形的把手慢慢拧开门,露出一个小缝隙往外望了一眼。
脚下一滩长而宽的血迹几乎蔓延了整条走廊,血腥味挤占了整个公馆,所有住客都晦气得用手捂住口鼻,嫌弃地跨过渗透进木头里的新鲜血液往楼下走。
304号房的门几乎被抓挠出了个大窟窿,门外的把手也快被拽掉了,阮景强忍住胃里泛起来的一阵阵恶心,站在房间门口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血和类似人体残肢的东西发呆。
“怂包,站在这儿干什么呢?”310号房的人来疯又来招惹他了。
那个“人来疯”一把勾住阮景的脖子,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并且在他耳边恶劣地笑着。
这人长相平平,烫着一头黄毛,像个萎靡不振的不良少年,第一天进公馆搭讪了不少人,却只有阮景出于礼貌地回复了他,于是这人就开始单方面“欺压”阮景,甚至出格地骚扰过对方,美其名曰“开个玩笑”。
然而今天阮景的心情并不是很晴朗,他一边跌跌撞撞地下楼梯,一边强烈抗拒着搂住自己的“人来疯”,过路不少住客向他投去了感同身受的目光。
在这处公馆里,被这样一个人缠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宴会大厅的奢侈长桌上早已铺好了纯净洁白的桌布,桌布上摆放着一盘盘美味佳肴,整只火鸡甚至还冒着油,白葡萄酒也是刚倒上的,公馆的菜式丰盛到让人无法想象,一百位被“邀请”而来住客纷纷选择了雕刻精细的高背椅坐下,奏鸣曲赫然响起,在这样沉默的气氛中显得压抑。
不像是盛宴,倒像是最后的晚餐。
眼看好位置就快要被占光了,“人来疯”问也没问阮景的意见就连忙拽住他往前走,一向顺从的阮景此时却倔强地站在原地:“你刚才为什么不救我?”
“人来疯”被他问得一愣,顿时哈哈大笑地拍了下阮景的肩膀:“你这个怂包,想什么呢,公馆条约都说了,未到午夜十二点不能出房门,人人都要自保的嘛!不过你居然在意这个?真是太好笑了。”
听他这么说,阮景微微垂下眼,他从不意气用事,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于是他固执地转回身,随便选了一个末尾的位置坐下。
“人来疯”对他这态度感到不屑一顾,摆摆手自己坐去中心菜品更多的位置去了。
宴会大厅的位置逐渐被坐满,阮景身边的空位置也被人填满,他手里攥着银质刀叉,目光盯着面前三盘红红绿绿的果冻蛋糕,似乎在考虑先向哪一盘食物下手。
等他选好了先吃中间绿色的那盘果冻,用刀将果冻切掉一小部分放进自己的盘子时,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腐烂气味,奇怪的味道混杂着面前蛋糕奶油的清香,再一次成功让他开始泛起了恶心。
阮景有意识地循着气味往左瞧,目光瞬间定格在身旁男人还正在滴血的深色西装上,他的眼镜同样被溅上了血,对方将眼镜取下放在桌面上,袖口上的血滴染红了昂贵的地毯,凝成一小片红色。
阮景心中莫名发慌,猛地抬起头正与那狭长深邃怀着探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那人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没有包含丝毫笑意地看着他:“有事?”
阮景不知道那是血还是什么类似血迹的东西,男人的眼神让他无力去探究这些,只能先僵硬地回过头,用刀叉戳刺着盘子里盛放的果冻,然而面前美味的食物也再无法触动他的味蕾。
“实话说,你该感谢我才对。”男人突然笑了两声,自顾自地用刀切开七成熟的牛排,取下眼镜的他眉眼间的攻击性更甚,“你猜住你楼上的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阮景手中的刀叉猛地一顿,他疑惑地转过头去:“你怎么知道是404号房?”
他一针见血,立刻就抓住了对方透露出的重点,那怪物拖人时,尖叫声和撞击声在整个公馆里回荡,或许是由于构造原因,在屋子里就算是四楼的住客也无法判断准确方位。
莫非他违反了规则?
身旁优雅地吃着牛排的人却不说话了,只是目不斜视地吃着桌上的美食,时不时还端起倒着白葡萄酒的酒杯小酌。
玻璃杯清脆的声响引起了桌上所有人的注意,阮景同样,他抬起头来朝发出声响的位置看去,那是长桌的尽头,伫立着一名管家打扮的木偶,僵硬的嘴角咧到耳下,吊着他的丝线就这么诡异地悬在空中。
桌上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木偶管家的嘴明显咧得更大了,他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一夜结束,死亡一人,请住客注意各自手中的筹码,如果触碰规则达到上限,筹码被扣光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尖锐的狞笑声充斥在整个大厅里,阮景被这刺耳的笑声搞得食不甘味,他摸着口袋里只剩下一枚的圆形币,第一夜死掉的女人就和他分在一组,他冒冒失失触碰了规则三次,于是新手分到的四枚筹码自然就被扣掉了三枚。
所以,下一局游戏开始之前,在其他人的容错率仍旧很高的情况下,阮景的游戏却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命制”。
如果这次无法顺利通关,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阮景默默攥紧了手心里那唯一一枚象征生命的圆形筹码。
下一刻,大厅闪烁的灯光就在刹那间暗了下来,木偶管家的头部发出巨大的“咔嚓”声,诡异地朝肩膀歪去一个夸张的弧度,它毫无感情地说着那千篇一律的游戏注意事项:
“请住客们做好准备,请勿触犯规则,注意观察游戏的环境,有必要时可以与同伴结为盟友……”
餐桌上的每个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阮景双手离桌,将两手搭在椅子上,在逐渐消逝的灯光中缓缓闭上了眼。
血月之下,公馆外进食结束的乌鸦一群群扑着翅膀飞掠枝头。
“第二轮游戏,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骤然间整个身体就像是被置身于深海之中,嘈杂的声音一股脑灌入耳朵,漆黑的眼前像是走马灯一样倍速播放着生前的种种。
阮景率先睁开了眼睛。
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完全黑暗,比视觉更快传达进他脑海的是听觉,距离他很近的位置是低沉的呓语,不知道在叫着些什么。
然而当这呓语渐渐消失之后,阮景的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他看到了用粗糙木板制造而成的上铺,而他如今正平躺在下铺,身体完全被捆缚住塞进被子里,耳边时不时会传出“吱呀吱呀”的铁架床摩擦声。
这是一个相对拥挤的空间。
阮景听见了邻床平稳的呼吸声,是他这一轮游戏分组的同伴。
木偶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上空。
“遵守规则完成解密后即为通关,规定时间为72小时,第二轮游戏,现在开始。”
“请想尽一切办法,逃出生天。”
这句话说完,房间的墙壁上瞬间出现了两个类似计时器的东西,赤红色的光亮是这空间中唯一能够照明的东西,阮景侧过头去看。
一个正从72:00开始进行倒计时。
一个则是动态跳跃变换的数字字符,有时候能达到57,有时候能达到50。
阮景皱着眉躺在床铺上,还没搞清楚那个动态数字的含义,就听见对面床铺上传出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叫骂声伴着床铺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显得相当刺耳:
“这他妈绑的还挺结实?!”
“你们能下床吗?快来帮忙解一下,那边儿的几个,别装死了!这游戏你们还打算自己独狼通关的吗?!”
介于上一次的教训,这次阮景选择了先躺平,他目光注视着那个红色的动态数字,数字在对面两人说完话之后顿时飙升到了80,并停留在了80这个数字上,数字慢慢变作成绿色,和边框的红色产生了瘆人的效果。
“什么情况?怎么还变色了?”
躺在床铺上的众人同时也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阮景微微支起身,瞥见脚边刚才呓语的那名同伴缓慢地侧过身,但也只是靠在床上,没有说话。
气氛瞬间诡异到了极点,没人再说话,也没人再敢有任何动作。
“这是…什……”
话音未落,房间门上挂着的灯突然开始闪烁起来,警报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阮景立刻转过身面朝白墙,脚边那人也马上躺下身开始装睡。
不多时,阮景便听见紧闭的房间门发出了“砰”地一声巨响。
有什么人闯进了他们所在的房间!
接着是刚才说话那两人惨烈的尖叫声,先是利器刺入肉体时的闷响响彻整个房间,后是束缚带撕开时的摩擦,拖拽声从阮景的床边划过,沾血的手在铁杆上留下指印。
“不……!!不要!救救我!!”
又是“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密码锁滴滴响了几声,房间便再次陷入了死寂。
忽视砰砰直跳的心脏跳动声。
阮景在这几分钟内基本上捋清楚了。
那个动态数字应该指的是这个房间发出声响的分贝数,他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数值上限是多少,但从目前来看,57分贝是不会触发规则的。
耳边传来轻微的摩擦声,有人在解束缚带。
阮景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要抓紧时间,他借着身形优势用两腿勾着床杆向下滑,眼睛紧盯着头上不断变换的分贝数,等床头那人解开束缚带,他也将整个身体从束缚带里彻底解脱出来。
脚边呓语那人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而后指了指自己身上完全脱不下来的束缚带,用口型说道:“求求,帮我解一下,求求了。”
头上已然渗出汗水的阮景一手抓着床杆,一手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不打算现在就帮对方解开束缚带。
而是先抬头去张望这个房间里的人数,一共五张铁架双人床,上铺下铺加起来一共十人,刚才拖出去了两个,现在还剩下八个。
上铺的人此时都被刚才的情况吓得愣在了原地,定定地瞪着头顶上那不断变换的动态数字,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挣脱束缚带的人越多制造出的声响会越大,所以阮景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就把他们放下来。
他正下床张望着,就感觉有人从自己身后走过,于是他回过身,就见刚才那个坐在自己身边吃牛排的男人也解开了束缚带,正弯下腰在床下望着什么。
阮景走过去,那人却站起了身,偏过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找螺丝刀。”
阮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见那人缓慢地同自己擦身而过,朝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角落下铺挣脱出来的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这两人显然是之前分到过一组,显得比较熟络。
阮景向后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摸索着走到床边缓缓蹲下来,一眼就看见最拐角的床下墙壁上安放着一只亮着红灯的噪声检测仪。
他完全理解了刚才那人要找螺丝刀的意图。
于是他又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挪动到房间唯一的柜子旁,抽屉上着锁,阮景在黑暗中摩挲着锁孔,应该是需要一枚钥匙。
“螺丝刀找到了。”身后摸过来一个人用气声说道。
阮景稍微往边靠了靠,看着那人开始将手伸进床铺下方用那只小型螺丝刀进行熟练地拆卸,他呆在一旁帮不上忙,索性就抬头看着那墙面上还在跳动的数字。
那人拆卸的声音很轻,但速度也无疑会变得缓慢,等那紧贴在墙面上的检测仪被剪断电线拿下来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
“啪”地一声,墙面上跳动的数字字符骤然消失不见,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也在刹那间恢复了电力,白光瞬间打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阮景下意识用手臂遮了刺眼的灯光,他花了半分钟的时间适应光线,同时也听到身边的床铺开始吱呀作响,再看脚下,他们都踩在血里,两张床上的血已经几乎晾干凝固了。
“我们应该可以正常说话了。”蹲在地上的那人将手里四分五裂的检测器扔到桌面上。
阮景适应光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邻床将束缚带解开,对方长着相当正直的一副面孔,身体很壮,整个人被束缚带捆成了一只粽子,也难怪他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脱身。
“谢谢哥!我叫卫桐。”卫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憨憨地冲阮景笑了几声。
阮景性格比较内敛,只是冲他点点头:“我叫阮景。”
“阮景吗?我叫杭东臣。”刚才蹲在地上拆检测器的那个大帅哥迈步走了过来,他眼睛长得很漂亮,整个人都显得彬彬有礼,说话咬字清晰,嗓音清亮,“你刚才动作挺快的,我们可以组队通关。”
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仿佛事不关己地靠在低矮的柜子边,似乎刚才从他口中说出的“404”纯粹只是为了吓唬一下阮景。
杭东臣侧侧身给阮景和卫桐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陆文铎。”
“喂,快过来看一下,这里贴着守则。”冷静清醒的女声喊醒了还在自我介绍的四人,这是队伍里为数不多女生中的一位,她正用嘴巴叼着黑色皮筋扎头发,在她的左手边就是一张卷边泛了黄的守则。
陆文铎慢悠悠凑了上去,态度仍旧带着一丝丝的漫不经心,他对地上流成的血坑完全不在意,尽管游戏开始统一换上的条状病号服上已经溅上了不少血渍。
纸张不大的守则前已经挤了不少人,阮景从来挤不过这些膀大腰圆的壮汉,索性不再上前,而是将目光挪去打量这范围不大的地方。
五只上下铺的铁架床近乎占据了整个房间,房间的尽头是脏兮兮的几只蹲厕,阮景慢慢走过去,发现这房间设计得实在尴尬,厕所和床之间居然没有任何遮挡物。
斑驳掉漆的墙面坑坑洼洼,厕所和床衔接的位置空余出了两块空荡荡的白墙,墙上有几滴泼溅状的红色凝固液体,不知道究竟是血,还是什么红色颜料。
“有什么发现吗?”卫桐从阮景身后凑上来,他是被研究守则的几个人挤出来的。
阮景伸出手往那两面墙上探了探,整面墙都是潮湿的,温度冰得彻骨,那几滴红色液体已经凝固在了墙面上,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几滴液体上。
“没什么线索,”阮景用手指拂过那液体,转过头反问卫桐,“守则上写的什么?”
卫桐并不清楚阮景的底细,但他对自己具有清醒的认知,阮景看上去比自己更靠谱一些,于是他不再多想,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对阮景和盘托出:
“这里是一家精神病院,上面贴的是精神病院守则,至于我们,看看这身衣服就清楚,应该是病人,病人房间门是上着锁的,应该需要钥匙。”
杭东臣和陆文铎聊了两句,继而便朝阮景这边走来,卫桐下意识住了嘴,有些警惕地往阮景身后侧了侧身,他深知这个游戏的优势是能找到杭东臣这样的聪明人做队友,劣势也在于杭东臣这样的聪明人。
他从来看不透这样的聪明人。
对比卫桐,阮景就显得自然很多,他抬起眼坦荡道:“那张守则研究得怎么样?”
杭东臣蹲下身去床下翻刚才那只工具箱:“规则有些模糊,要研究应该还需要更多信息,现在先把门给撬了。”
阮景知道,在不违背规则的情况下,无论怎么样解密,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逃脱成功,公馆就不会克扣筹码。
“别找了,撬不开的。”卫桐看着要去工具箱拿钳子的杭东臣突然说道。
他这句话引来了在场不少人的灼热目光,卫桐摊开手无奈地耸了耸肩,解释道:“你们刚才看守则的时候,我已经撬过了。”
阮景对他出人意料的坦诚逗得有些发笑,与此同时阮景也觉察到卫桐的直线思维,因为有些守则不仅只呈现在表象,亦有它深埋在其中的复杂规则,而卫桐只扫了一眼就敢用工具撬锁。
幸好,这才是第一道门。
“守则并不止于表面,你以后尽量不要擅自行动。”阮景轻声提醒身边的卫桐道。
同样浏览完守则的陆文铎两手插在病号服口袋里向他们走来,微微冲杭东臣点了头,目光匆匆掠过靠在床边的阮景和卫桐,他的态度相对平淡:
“房间里应该会有线索,再找找吧。”
他的语气丝毫不同于刚才挑衅阮景那般轻浮,令阮景有些惊讶的是,他的声音清晰,意思明确,恰到好处的断句显然能在这慌乱情况下平复很多人的焦躁心情。
因为他的一句话,余下的八个人纷纷开始在这个相对逼仄的空间里寻找起来。
阮景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接话道:“抽屉也上了锁。”
陆文铎没看他,径直走向那只上锁的木抽屉,抽屉已经相当老旧了,阮景看着他蹲下身,伸手握住老旧抽屉的拉环,猛地往外一拽。
啪嗒——!
阮景歪头眨了眨眼,陷入了沉思。
生锈的金属拉环被大力拉扯得脱落,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阮景的鞋才停下。
“这就是你说的锁着?”
陆文铎嘴角难得抿起一抹莫名其妙的笑,他侧过头富有深意地看了眼蹲在自己身后的阮景,阮景被他看得背后一阵发凉,登时站起身来,胳膊肘正好敲了探头来看的卫桐一个正着。
“哎——哥!我还在后头呢!”
“没注意,抱歉抱歉。”阮景一连道了数声歉,余光却仍在注意着陆文铎,而后者早已回过头去把弄那只坏掉的抽屉了。
这个人,真是奇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