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是有桂花香。
金黄色的花瓣也可以看见。
后来龙泽自己动手做时才知道,其实没有多少桂花成份。
龙泽天天吃的也不是桂花糕,是一种情怀。
夜晚宁静,街道上人烟稀少。
独幽准备关门休息,云边药堂又迎来几位病人,一位戴着斗笠的蓝衣公子,和他的两名随从。
斗笠被取下放在柜台,独幽才看出男子是县守蓝山的儿子,蓝山月。
前几天发生惨案后,独幽被唤去县衙做记录,和蓝山月有过一面之缘。
对方当时在做记录,全程没发一言,只低头抬头间,目光深沉的望向独幽。
那时独幽还不确定救他的是谁,但猜出身份不简单,让蓝山谨慎对待,后来隐隐猜测是被贬来此的腾王。
此刻,他猜不出蓝山月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对方精神奕奕,也不像有病。
“蓝公子,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蓝山月手指点点他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面色带笑,看上去倒是个文雅的人。独幽撩衣落坐后,蓝山微微倾身问:
“听说你今天去给腾王看病了?他身体如何?”
看着对方明亮的眼睛,独幽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公子,你想知道,何不亲自去问滕王?病人的情况属于隐私,我不能乱说。”
蓝山月听后抿嘴点点头,“是我唐突了!独幽大夫不必在意,我只是关心一下,你该看出我们这位贵客性格独特,不喜欢别人过于关心,才会搬到那个山窝里住。”
他起身,负着手在屋里漫步,目光四处观望,气定神闲。
独幽倒是赞同他的话,司徒云诺性格是独特,喜怒无常。
还举止轻浮!
面庞泛起红晕,他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气闷。
蓝山月眼角扫见他这副忿忿不平的样子,猜测他在司徒云诺那里受气了。
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受气就对了。
即便司徒云诺在意的人,他也不会娇惯,这是他的性格。
也是他致命的弱点。
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好像逃脱红尘,且刀枪不入。
活在人间,哪能不被七情六欲浸染?
蓝山月叹口气,对独幽说:“我来只是出于关心,对腾王并无恶意。虽然腾王拒绝家父相帮,可在这里,他的一切安全和生活,都需要家父负责。我作为儿子,又是官府人员,自然要多上心。但腾王不给机会,我只能从旁的地方去了解。”
眉眼间都是担忧,独幽起身,“我能理解。只是王爷隐私,我实在不方便告知,只能说他很好!”
蓝山月挑眉,“很好?……那就好!”
他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但愿他身康体健!这样大家都万事大吉。”
万一他在这里魂归黄泉,蓝家怕要担上照顾不周的罪责。
虽然现在是平民百姓,可他总归是天子之子。
往日对北元的丰功伟绩,也不容他憋屈的死在这座小岛上。
蓝山月没再多问,和独幽闲聊家常,“独善其身者多,兼济天下者少。能独善其身又能道济天下,也算人生圆满。蓝某佩服你的勇气,更佩服你的毅力,独幽大夫,如不嫌弃,以后我们就当朋友相处,如何?”
独幽当然不会反对。一是,没必要。二,反对倒显得他不识抬举。
三,他真的需要一些支柱。
在司徒云诺没有在他店里大开杀戒前,独幽从没想过要指望旁人来当依靠。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生活上。
现在发现,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
龙泽睡的安稳,被子突然被人掀了,拂子茅顺手把被子几个折叠,扔在床头。
“起来,带你去玩。”
龙泽睡眼惺忪,盘腿坐在床上,对拂子茅怒目而视,“你今天很闲?”
“不闲,陪你。”
陪他?“陪我算什么事?况且我不需要你陪。”
龙泽笑笑,又伸手去拉被子,拂子茅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人往床下拉。
“陪你,是我目前为止最大的事。”
若不是放心不下龙泽,拂子茅都离开这里了。忘归岛上有四个县,哪里待不下他。
自那天晚上从司徒云诺家回来,龙泽就蔫巴了。一天中,有半天时间在睡觉,半天时间在发呆。
吃喝都减半,三天时间,人眼眼看着精神萎靡,日渐消瘦。
“本身我给你找个工作,看你心情不好一直没有让你去。但你这样下去也不行,还是去吧。”
龙泽愕然,“给我找个工作?什么工作?”
前几天听拂子茅说过一次,当他闹着玩,没想到玩真的。“你想让我挣钱养你吗?”
拂子茅给龙泽提起鞋子,直起腰后,垂眸看着这个浑浑噩噩渡日子的混小子,不知道该气该笑。
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龙泽从床沿站起,抬手去捏拂子茅蜜色的面庞,“拂子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皮肤细腻紧绷,很有弹性,手感不错,龙泽将拂子茅面庞扫视一遍,发现这个男人挺眉清目秀的。
严格来说,是很帅气,目光炯炯,很坚定。鼻梁高挺,面庞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
“你待在这里照顾我,屈才了。你走吧。”
“嫌弃我碍你睡觉了?”
拂子茅看看捏自己脸的修长手指,剑眉轻蹙,眼底闪过一丝流光。言语间露出几颗白牙。见他表情不悦,龙泽摇摇头,
“不是……”
“我看就是。你赶我离开好几次了。”
拂子茅看看他身后的床,目光锁在龙泽巴掌小脸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起睡。睡到你不想睡为止。”
瞧着他不像开玩笑,龙泽“呵呵”一笑,并没有被吓到,下意识回头看看床,“倒是能睡下哈,不过我不困了。”
他错过拂子茅往外走,“你给我找的什么工作,我能胜任吗?”
拂子茅没有说话,抬手摸摸被龙泽捏过的面庞,眼底暗几许,内心似乎在做着较量。
龙泽站在院子里回头,手搭在额头挡太阳,眉眼弯弯带着笑意,问他怎么不走了?
拂子茅看着明亮耀眼的小少爷,暗想龙泽生在什么样的家庭?
这么久,为什么没有人来找他?
多美好可爱的一个人,就这样不要了吗?
他过去,拉下龙泽挡太阳的手,紧紧握着往外走,紧到龙泽怎么也抽不回去。
把龙泽弄糊涂了,勾着脑袋问他:
“拂子茅?拂子茅你怎么了?男男授受不亲,你懂不?”
拂子茅被他惊恐的小表情逗笑了,摇摇头,“不懂!你懂的多,给我解释解释。”
龙泽收回脑袋,由着他拉出门。
“你什么都懂的比我多,何必考验我呢?拂子茅,我认你当兄长,怎么样?”
前方的人回头,眼底带着审视,“三拜九叩,歃血为盟的那种?”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种!”
龙泽笑意盈盈,像说一件寻常事。拂子茅没有说话,流光溢彩的眼眸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最后转回头,道一句算了。
“为什么?”
“不能用一个誓约,束缚一个人的生命。我怕连累你。”
龙泽哈哈大笑,“你想多了。你以为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吗?你以为我违约,老天爷真的会把我天打雷劈?”
拂子茅不答,只顾着走路,步子突然迈的很大,龙泽小跑跟着。
“拂子茅,说不定我先死呢。”
话落,拂子茅突然顿住脚,龙泽直接撞到他背上,忙稳住身形。见面前男子脸色冷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龙泽收起笑容。
“说着玩的,你不想义结金兰,我又不会强求。”
他甩开拂子茅的手,兀自往前走。身后的人把手握起,开口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几步过去,和龙泽并肩同行,没有再多说。他不想要兄弟,特别是不想要龙泽这个兄弟。
他想保护对方,用最虔诚的心,用最名正言顺的方式。
*
龙泽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一群孩子,紧紧蹙起眉头,咬牙切齿的嘀咕:
“死茅草!我又不会照顾孩子!”
虽然这样说,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拉架,将两个扭打在一起的顽童扯开。
“进学堂,开课了!”
语气无奈又无力!
这家学堂总共只有二十来个孩子,最小的七八岁,最大的十一二岁。
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吵吵嚷嚷,满院子跑来跑去,仿佛几百口人一样热闹。
清闲惯了的龙泽,才待一个时辰,维护秩序,就被吵的头疼。
拂子茅在后院修理院墙上被孩子们掏出的洞,耳朵发热,他摸一下,继续干活。
这个学院之前几乎废弃了,院长年龄大,几位教书先生嫌弃钱少,也不干了。
这些孩子中,有一半都是老院长苦口婆心劝说,才留下学习的。
他们不看重学习,更看重劳动力。
这些都是男孩,已经可以干活养家了。本身他们就是穷苦家庭,指望男人挣钱。当然有钱的孩子,也不会来这里学习。女孩子更是一个没有。
半个月前,拂子茅溜达时,来到这里,之后就经常来。
孩子们进学堂去后,龙泽到后院,见拂子茅正在补墙。太阳当头照,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
龙泽走近,才发现拂子茅额头都是亮晶晶的汗珠。
院墙是竹子安插在土里,再用藤条捆绑固定,拂子茅估计不怎么会,做起来有点费劲,手指上有几处血口子。
抬眼看看龙泽,又低头继续捆绑竹竿。“是不是很吵?”
龙泽点点头,“你何必自找苦吃?找人来修也要不了多少钱吧,我们不是还有一些钱吗?”
拂子茅停下动作,歇歇手,“我发现自己之前一定太孤陋寡闻,醒来后见过的各种东西,都感觉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