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呼叫前台!呼叫前台!3024室的病人不见了!”
前台的护士慌忙站起,拨通保卫处电话,请求寻找。整个医院到处都在寻找着3024室的病人——江烛之。
护士长把整层楼的房间都倒腾个遍,杂物间和药物储藏室也都搜寻过了。在追寻到楼梯口撞见了满脸豆大颗汗水的保卫处一众人。
保卫处处长喘着大气,手指舞来舞去,舞弄半天才说出声来,道:“整个监控系统瘫痪了,找不到病人的行踪,能联系到他的家属吗?”说完又猛吸了口气。
护士长一早就拨过他留下的家属电话,但是打过去是空号,打电话是行不通的。
听到医院的警报铃声响起,许多病人兴奋地扒拉着病房门,扭动着锁住了的门把手。
这家医院的投资人正坐在驶向医院的专车上,他透过车上的黑膜贴着的车窗,看到了一个纤瘦的灰色卫衣少年,那脚弯似月牙一般,勾动着他的眼睛。专车驶过雨水积起的水洼,溅起了一米多高,挡住了他的视线。待水花落下,那少年已消失了踪影,他也不再张望。
白奚辰,白氏集团大公子,20岁,A校大三在读生。18岁时他父亲为不遭股东会抵制,被迫让白奚辰着手分公司内务。两年,单白奚辰所管理的分公司已经是A市前十的经济投资公司。但从未排行,因为隶属白氏集团。
他一下车就被一把大黑伞罩住,淋漓的大雨一滴也溅不着他,入了医院大门,便见院长和一众医生立在了两侧。
“那个病人的情况整理给我,我倒是瞧瞧。”白奚辰本意是来视察,中途得知医院居然跑了个病人,不是医院不够完善,是这人有意思。
而院长听起来却别出深意,出这档子事恰好碰着领导视察,这不兴师问罪来了吗?
待他走到会议室门口,已经有人掌了门把手,无须亲自动手。他坐在软座上,身后递上一台笔记本,上面显示的是病人信息。
白奚辰一眼扫去,内容好看,但无一条有用,除了名字。名字,江烛之?江烛之!这个名字使得白奚辰内心一颤。
他没有像院长心里所想的那样苛责,而是起身拍了拍院长的肩头,道:“带我去他的病房。”
院长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伸手示意“留在这层走廊尽头,我带您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白奚辰也不多做解释,徒步走了出去。他交代了,院长也不逞能。
一身黑色的西装,泛着油光的皮鞋,沉闷的鼻息,无不彰显着男人的地位。他沉重的步子落在了走廊里有些阴暗的乳白色地板上。那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停下往面前打量一番,走廊尽头是墙,不是窗。邻着的是一道于墙色无异地透着淡灰色的木门。
屋里也不怎么见光亮,虽不够亮堂,但模糊之下可见的是井然有序的铺陈和摆件。这和医院的统一要求有所差异,但更能让人顺心许多。
拉开隔着阳台的窗帘,方才挤进满屋子的光。白奚辰转头重新审视房间,不得不叹服,走了还不忘收拾得整整齐齐。
走近床边,看得更加细致,然而枕头上的异物别致地吸引了白奚辰的目光。那是一颗小针,半截插,进了布料里。白奚辰小心将它取出,对着窗边,看得更清楚些。
这也不是针,只有零点几毫米,比一般的小针还要细,有一头是平的,另一头是带尖儿的,没有纹路装饰。白奚辰将此物放进手心,把玩片刻,又走出了病房。
而另一头的江烛之回到家里,往电表上面掏了掏,一把钥匙到手。
家里没人,应当是出去有些时日了,风静烟轻的。他轻车熟路地打开自己的房门,走的时候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也没蒙灰。
他坐在沙发上歇息,坐着坐着头沉了又沉,最终瘫倒在了沙发上睡着了。
江烛之在六年前被接到A市,也是在那个时候父母去世了。他的父亲江寒山也是当时让白氏集团最恼火的人物。他乐于做慈善,从而业内业外的好评不断,事业也在上升阶段,成为白氏难啃的硬骨头。
谁想到江寒山和他的妻子陕濛去赴艺术家朱鸿的画展之际,双双殒命于此。不仅是江寒山夫妇,在场的人一个都没能逃脱贼手,而警方迟迟下不了案,凶手的痕迹全然没有头绪,便成了个悬案。
他父母去世后,公司捐给了公益。江寒山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无心商战,也不想将负担架在两个儿子肩上,老早写好了遗嘱。本来是想等到自己累了再用,哪儿想到来得那么快,快到他没能再见见儿子呢。
除了公司以外,江寒山和陕濛还有很多私人产业。遗嘱上并未表明这些私人财产的去向,依照人身意外保险的程序,自动归属到了江烛之和他的哥哥江秋年身上。
待江烛之醒来,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没有人回来过。他揉了揉头发,将抱枕放在了一边,起身走向浴室。浴室倒是变了个样子,装修得更精美便捷。洗漱用品全都换了新,毛巾比之前多了一条。
几番收拾完了,江烛之才躺在床上,开着灯,盯着天花板。
想起自己大半年没去过学校了,高三上期的期末考也没参加,现在不久就要高考了,而他现在还没碰过书。
心底列好了清单,江烛之扯过被子,规规整整盖好,闭上了眼……
A市一中
江烛之换上了校服,戴上了校牌,拿的是灰色的笔袋,里面只有几支笔和一张身份证。
校门口的门卫已经换了新人,有点胖,还显得有些古板,不怎么好说话。门卫一眼看见了大中午都还没进学校的学生,顿时更严肃了些,拦着不让他进去。
江烛之无奈地顶着大太阳,跟班主任毛什莉打电话。他基本上不备注电话,闭上眼想了一会儿才按下键盘,输入了一串数字。
“嘟——”响了将近十秒,电话那头才有了声响,“喂,你好,哪位?”是一位中年妇女独有的声音。
“老师你好,我是江烛之,我是来复学的,现在在校门口,门卫让我跟您核实一下。”他听到毛什莉的答复后将手机递给了门卫。
不过才大半年,学校的环境变化挺大的。就比如校门正对的小叶榕变成了一块雕了字的石头,公告栏换成了新的合成面板。总而言之,都翻新过一遍。
他跟着毛什莉去政教处办了手续,跑了好几栋楼。下午第一节毛什莉还要上课,只好让他自己去劲节楼领书。
白奚辰去年资助了A市一中,属于与国中合作。合作后的第一个圆梦项目就是改善了校园环境,随后就是筹备了一项计算机工程,其实就是培养人才。今天他正要去学校会议室下达第一阶段的任务。
会议室在劲节楼五楼,他的秘书已经提前到场做了准备工作,他一个人走进电梯门,按下上升按钮。
“叮”电梯门开了,白奚辰目不斜视地走进,刚按了关门键,一只手挡了门,电梯门感应到了又退了回去。来人是一个一米七几的少年,肩已经有了成人的样子了,整个人很清瘦,校服的领带被扯松过,脸颊上有小点的汗珠。
出于礼貌,白奚辰没再往他身上打量。
“几楼?”这是江烛之在按楼层,顺便问一下旁边的人。
“五楼,谢谢。”白奚辰再度将目光投向他,修长的手按在了5的按键上,收回之时余光瞥见右手腕上的淡淡的疤痕。
门再一次打开,身旁的少年走了出去,背影渐渐消失在白奚辰的视野,门也慢慢合上。看这个背影,记忆回到了几天前的雨天,那个消失在眼里的少年。
“报告”江烛之领完书回到教室,毛什莉还在上课,他这声磁性的报告声,引起了全班的注视,各有各的神色。
穿过两桌之间的过道,径直向最后一排的空座走去,旁边的男生把桌子往外挪了点。
“好了好了,该上课的上课,一个个把头转过来,有这么好看吗?”毛什莉敲击着黑板说道,周围的视线才从他身上撤去。
他休学前,书也还将就,只有三十来本,现在这堆,都有一米多高了吧,抽屉是绝对放不下一半的。他也没有抽屉装书的习惯。把一堆书砌在桌子的一侧,他看了看周围人的桌子上的书,才从书堆里抽出一本一样的。
下课了,学习委员拿起了一沓资料,有些怯懦地走向江烛之。学习委员是一个戴金框眼镜,五官比较精致的女孩子,可以算是班花级别的。但是她就喜欢一个人,全班都知道,就江烛之本人不知道。
她好不容易走到江烛之面前,但他还在睡觉,脸别在另一边,她有些无从下手。
刚一伸手,江烛之就抬了头,往椅背靠了靠,其实不想让她碰到。
“怎么了,有事吗?”江烛之睡意未去,揉了揉眼袋。
“呃……那个……毛老师让我下课给你一些资料,让你考虑好的去办公室找她。”她顿了一会儿,“对了,毛老师办公室变了,在4楼2号办公室。”本来她还想问江烛之什么的,但他表情有点不耐烦,她只好停了下来,放下手里的资料,回了自己的座位。
上面的都是一些关于学习的大纲之类的,最下面有一个文件夹,打开封面,映入眼帘的是“信息技术小组”的大字。
毛什莉知道他参加过竞赛,又刚刚下了文件,恰好江烛之回学校赶上了第一批,出于种种,她还是很希望他加入。
江烛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在报名表上填了相关信息。
加入这个小组是要经过几个几轮筛选的。第一天,只是单纯地做一套信息技术的基础答卷,用了大概十五分钟,江烛之就交卷子了。
偌大的教室里有四五十个参加测试的,状态都参差不齐。江烛之走得洒脱,交完以后头都没回过。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走读,住学校宿舍他不习惯,也不怎么想麻烦。
公交车路线倒是没改,身上刚好有两块钱零钱。跟上了大队部,走向公交站牌。
白奚辰正坐在靠椅上,两条大长腿交叠着,手里拿着小塑封袋,里面装着的是那天偶然发现的小针,他真的想不出这玩意儿有什么用。说是零件,又不是很精密。他的径口很小,也没有孔。只有尖端两毫米的地方环了一圈痕迹,像是橡胶留下的。
正把玩之际,秘书敲了敲门。夹着一沓资料打开了门,临近办公桌停下了,向桌子另一边的白奚辰递上了一份名单。
“老板,这是第一轮测试满分的名单,以及背景资料,请过目。”本来轮不到白奚辰处理这些,但他那天见了那个少年实在心里躁动,主动将差事揽了过去。
他放下小针,置于右侧的抽屉,伸手将资料拉了过来,翻开浏览,秘书自觉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白奚辰重点翻看着每个人的背景资料,尤其是信息技术的参赛,获奖记录。翻过三四位,他看到了一张略为眼熟的脸。不错,就是那天在劲节楼电梯里看到的那个少年。他将手指从照片滑到了姓名那一栏。果然,江烛之,自己居然没发现人就在自己周围。
他眼角一挑,随着身子直立,手伸向左边的通话机,按下通话键“进来一下。”
外面的秘书收到指令,赶忙起身小跑到办公室门口,呼了一口气,敲了敲门,从容推开门,缓步走进。
“让他们不用查医院逃出去的病人了,对了,明天下午的会议推到后天,我亲自去学校面试,让他们照常。”
秘书颇感疑惑,白奚辰再怎么重视这个项目也不用亲自去面试学生,但他下的指令有他的道理,不好反驳,点了点头自己退了出去。
第二天江烛之照常去学校,白奚辰处理好工作,回家换了一套不大名贵的普通西装,把手上的表摘了下来,坐着商务车去学校。
审核人员听说白奚辰要来,个个抖擞了精神,认认真真地工作。已经开始了十多分钟,白奚辰也没来,也没有人会觉得是他迟到了。
白奚辰走这一趟本意就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少年,江烛之。刚进去的时候,员工都小心翼翼。
“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来看一个人,不耽误你们。”白奚辰坐在椅子上,随口安抚着自己的员工。
江烛之进来的时候,他向其他人示意是这个人,他们也没有开口。
白奚辰先开了口“坐”。江烛之也不客气,依言坐下。坐下以后才看清楚面前男人的全貌,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又听白奚辰继续道,“江、烛、之。名字挺好听的。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参赛经历很丰富,整个人都透着三个字,有实力。有兴趣毕业了来我们公司吗?”
江烛之还是有一丝丝的惊讶,盯着眼前的男人出了神,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这么一位。他身边很久没有出现过以前熟悉的人,这一丝熟悉感说不定是错觉呢。
“我会考虑的。”江烛之也只是出神了一瞬,客气地回答道。
白奚辰对他没有认出来还是有些失望,也不强求,更不可能现在自己先摊牌,最后通知了一声,“你下次直接去组里吧,你入选了。”
江烛之鞠躬道了谢也不逗留。待江烛之走后,白奚辰也没心思继续听他们吹,在这里活脱地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也离开了教室,不过回了公司。
回到教室,没几个人抬头,还有三个月高考,能不紧张吗。对啊,都要高考了。他想起了母亲在他六年级的时候就承诺过,以后中考,高考的时间她都会陪着他。可惜,中考没有,高考也不会。
他轻轻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刚抽出草稿本,有一封牛皮信封掉了出来,他从地上捡起来,拆开密封条,抽出了里面的信条。
他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大致内容是一个女孩三年来爱慕自己的全部经历,这个字迹很陌生,之前收到的情书里并没有这样的,也没有署名。
最后一行写了一句醒目的字:我知道我们之间并不可能,但我只想将三年的全部爱恋尽数倾吐。
其实类似的信他也经常收到,出于礼貌,他不会扔掉或者撕掉这些信件,说不定别人正看着呢,多伤人心。
他把信重新装好,放进抽屉里。抽屉里的东西其实也就几样。小青柠、止痛片、手机、充电器、笔,还有一盒小针,就是没有书。
他顺手拿了一个青柠,撕开包装袋,从包里扯了几张餐巾纸反复擦拭,把小青柠放进嘴里。
他的前桌闻到味道,酸到黑了脸,眼睛眯成一条缝,转过头对上了江烛之面不改色的脸,比了一个大拇指,又转了回去。
晚上回到家,江烛之掏出钥匙,转动了门把手,里面的灯从门缝里透了出来,这是从医院回来第一次见到他哥。
他站在门口端详片刻,他哥今天穿得休闲装,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啤酒开了,但没有动过。
他最终收回了目光,弓着身子进门,轻轻带上门,径直朝房间走去。经过沙发时,他哥用着沙哑的声音对他说道,“烛之?回来了啊,来陪哥坐会儿。”
江烛之此时还带着怒意,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江秋年扶了扶额,又无神地摩挲着食指指腹,而后又笑了起来,这是他自己作的孽,有什么办法,是自己常常不能陪在他身边,又害怕有些人会找他麻烦,对他下死手,才不得已送他进医院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江烛之门前,刚抬手欲敲门,门就先开了。
江秋年还没来得及开口,江烛之就先解释道,“我只是口渴而已。”他看到江秋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也没多说。
江秋年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直奔主题,“出来了也不用回医院了,最近这附近不安全,你先出去住一阵子,我也不在这里。”
他本来想说什么,但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嗯,好。”他知道他哥有主见,也再没说什么。
江烛之沉寂地关上了门,仅有的怒意也消失殆尽,门也没发出破坏寂静的声响。他在房间里收拾了下,发现自己的行李还是有点少,一个行李箱就装了半个。
他刚出房门,就看到立在门口的吉他,上面还有张便签纸,只有四个字“生日快乐”,对啊,今天是四月二十一,自己都忘记了,毕竟好几年都没过生日了。
江烛之把它背在背上,也不留恋似的,一股脑的出了家门。江秋年见他出门,给人发了信息。
今晚的风格外得厉害,树梢都摇头晃脑,纵使江烛之将卫衣帽子戴了起来,那风也依旧灌进他的衣服里,耳朵也在嗡嗡作响。
他右手拖着行李箱,左手拿着手机。边走边欣赏着街上的夜景。路灯散发着泛黄的灯光,透不过夏季树叶的绿,微微地在间隙中发光。
漫步在街道,许多店铺都已经打了烊。敞亮着的是夜市,头顶都是彩灯在闪烁,里面鱼龙混杂,吵闹得很。
他把斜着的行李箱摆正,闲暇地走去夜市?里面人多。两旁的摊点又宽,中间过道就没有那么宽,很容易碰着人。这不,本来走得休闲的江烛之被人撞了一下,箱子退了一米左右,好在他手抓得稳,行李箱才没脱手。
目光投向那摇摇晃晃的人,年纪跟他差不多。许是喝多了酒,脸红了一片,走路都不大利索。明明是他撞上江烛之的,他反倒撒起泼来。
只见他抬起手指,指着江烛之吼道:“你这个不长眼的孙子,撞到你爷爷了还不道歉,给你脸了。是吧!”
一听这话,江烛之叹息,这是喝了多少,喝成这个鬼样子。他不予理会醉酒的人,正了正身形,转身便离开。
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臂,使起了劲儿,满嘴脏话。本来想一把把人拽过身来,奈何力气小了点。
江烛之现下不想和他争辩,挥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往他脸上揍了一拳,应当是来了兴趣,多来了两下。
就这几拳,让本来就不清醒的混混更昏头转向,憋了一口气,忿忿跑远了去,在街尾还回头确认一下,江烛之有没有追着他。
再三确认后,他转过头,拨通了他大哥的电话,经他一描述,味道就变了。
他大哥苛责他道,“没出息的玩意儿。这都处理不了,屁用没有,还好意思说是我小弟,呸。”混混好声好气地卖惨,大哥也松了松语气,说是来见识见识,看一下什么人这么猖狂。让小混混报了位置,带几个人来。
江烛之也不在意这点小插曲,只是自己为什么打人呢。再烦也不能动手啊,万一给人弄坏了,误终生啊。
所谓的大哥正在另一头刷着羊肉火锅,让几个兄弟抓紧点吃完跟着去夜市瞧瞧。免得小弟又吃亏。到底还是丢了他的脸。
要是江烛之知道,心说这是什么儿童帮。
混混恭恭敬敬地候着大哥来,朝着江烛之的方向引路,此时的江烛之正在一家龙虾铺,坐在露阳处,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哥,就是他!”
而后发现,两两相望皆是认识的人。为首的混混叫葛明,与江烛之有过接触,在高一的时候。
“哟,这不是我江哥吗!怎么还穿校服呢,不会还在读书吧,哈哈…”葛明表情有些夸张,笑声更是传得远,引得周围人驻足。
江烛之显然不想搭理他,扭头回来继续扒拉龙虾。
混混头子看到自己被忽略,又想起了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是不爽,毕竟一旁的小啰啰看着呢,不甘开口道,“不会是忘了林玉佳吧,哟,可真是个薄情的男人。”
江烛之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提过林玉佳了,满心的愧疚又涌上心头,不免会冲动,顾不得手上的油渍,上前抡了他一拳,不等他骂出口,又冲腹部甩了一肘子,疼的他抱腹蹲下。
江烛之眼里尽是消退不尽的怒意,把剩下的理智吞了个干净,他瞄着葛明的脑袋,欲再挥拳过去,周围气氛突然冷下来。
然而,那只手并没有下去,另一个人从侧面用手掌包住了他的拳头。他摆脱不了这只突如其来的大手,只能与侧面的人对视,眼睛里的怒火也慢慢消退,手臂软了下来。
葛明爬起来,趁着他放松警惕,准备偷袭,迎来的是那个男人冷凛的目光,嘴里让他滚。白奚辰生来就给人一种压迫感,葛明也不敢轻举妄动,识相地带人先撤。
周围一下子少了许多人,也没有影响街道的嘈杂。江烛之的手臂已经完全垂了下去,白奚辰的手还覆在他手上。
他领着江烛之消失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发现江烛之的眼角红透了。但他没有开车内的灯,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江烛之。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已没有了行人的踪迹,白奚辰看着旁边熟睡的江烛之也松了口气,轻轻扒开他的手,把他躺平在座椅上。
白奚辰看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已经十来条了,秘书多半急坏了,回了条消息便熄了屏,坐上驾驶位熟练操作起来。
江烛之醒来已经十点多了,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上,房间是深灰色的色调,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些必需品。
白奚辰推门而入,苦笑道,“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江烛之不客气地接过他手里的早餐,是蔬菜混盘,毫无防备吃了起来。
“白奚辰,真不认识?”
江烛之闻言愣了愣,稳了稳心神,手里继续叉着蔬菜,处之泰然地答道,“忘干净了,什么也记不清了。”他的眼睛里只露出稚儿般的天真,还藏了一丝委屈。
“可是你从来不会向我撒谎的。你再想想。”白奚辰笃定,江烛之更显得惊愕。
“我没有撒谎,真忘了。”江烛之还是摇头。
“你有撒谎,对不起。”
江烛之没想过他会道歉,也没想过他们会再见。原本以为一定是错觉,谁想真的是重逢,他被这声迟到的道歉愣住了。
“嗯,我要去学校了。”江烛之没有了之前的气势,说话声也弱了。
白奚辰应该也有事要忙,没有逗留,告诉他最近住这里,钥匙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江烛之泄气似的叹了叹气,从衣兜里拿出手机,随手打开定位系统。A市预售的楼盘,不愧是大佬。
不一会儿,他手机上端弹出了一条短信:记得来我公司找我,我有事要和你当面谈,公司门卡也在桌子上。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事打这个找我。
他起身出门右转,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门卡和钥匙。除了这些,旁边还有他昨晚遗失的行李箱和吉他,白奚辰帮他拿回来了。
目光停滞,江烛之眼睛里闪烁着微光,抓起桌上的门卡和钥匙出门。
高三的那一栋又陷入忙活之中,每个班门口陆陆续续搬出一沓一沓的书,堆放在教室的走廊外,些许已经搬好了的,蹲在教室外面,手里拿着学习资料,沉浸在其中,急促搬书的脚步声也打破不了这种状态。
江烛之还是穿上了蓝白的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有拉上,灰色的斜挎包挂在肩上,两个台阶一个步子上楼。
“谢谢你。”还未走进高三十班的教室,江烛之就在楼梯转角处听到了筱思思的声音,筱思思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她抬头看见刚来学校的江烛之,有些不自觉地脸红,忙着不知道向谁解释一番,“老师让我负责把教室里的书清空。这堆是你的。我让其他同学帮你搬出来了。”她还指了指位置。
江烛之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自己的书躺平在一张彩纸上,显然是细心的女孩子铺的,筱思思的脸更红了,江烛之连忙道了声谢,从她旁边走过。
他把包放在教室座位上,课桌上已经被贴上了座签,估计这几天都会考试。
他打着打着游戏,晚自习就快上了,教室里已经提前坐满了,他也放下了手机。
年纪主任在窗外巡查了一圈,接了个电话又转回十班。“找一下你们班江烛之。”年级主任正色地现在十班门口。
江烛之应声而起,走出教室才发现,年级主任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红衣女郎。紧身的连衣包臀裙,衬得有些火辣,配上红唇,江烛之最不喜这种类型的啦。
她脸上挂着笑,“江同学你好,我是白总的助理,白总说找你谈谈,让我来接你。”
白奚辰什么品味?江烛之搞不懂。
刚出厕所的徐川,正好碰见江烛之和红衣女郎走在一起,惊愕地躲回厕所,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摸到墙头拍了一张照片发在校园网上。
用他贫瘠的语文编辑了一大段花里胡哨的绯闻段子,写完还浏览了一遍,自觉没什么问题,点了下头,发送。甚至还兴奋地跑回到教室分享一波。
“亲爱的十班同志们,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他们纷纷抬起头,望了他两秒,我忽地埋下头,座上鸦雀无声,徐川没有看到预想的反应,显然有些不服气,再开口道。“是江烛之诶!他和一个红衣女郎走在一起诶,贼火辣。”
适时,全班一齐注视着徐川,一脸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女生开始辩解,还有些表示不想理这些八卦。
“你们快看校园网上的帖子,有人匿名发了文案还有图,这是不是江烛之,还真是红衣女郎。”话音刚落,一大片人凑过去看,果真是,一时间七嘴八舌。
“诶,筱思思,没想到你男神好这口,看来你是没戏咯。”说话的女生还故意把声音拉长,筱思思明知她是在挑事,但筱思思还是恼羞成怒,卸了她平时的柔顺,把手里的学习资料重重摔在课桌上。
“能不能别说了,整得好像他看得上你似的,都闭嘴。”筱思思眉头紧锁。
挑事的也不甘示弱,当即将桌子往前推,筱思思的椅子被猛地冲上前去,她的胸口撞上了课桌楞上,一阵吃痛。
胸口的冲击冲散了她刚才的硬气,眼睛像是被蒸过的一样通红,眼角含着泪水,大肆地出着气,眼镜镜片埋在雾气里,看不见她的眼睛了。
在全班的注视下,一滴泪水从镜框下落下打破了短暂的安静,坐在一旁的姐妹也看不过去,起身向挑事的女生骂了过去。
整栋楼的宁静再次被打破,高三十班的喧闹传到了办公室,几个值班的老师听到动静,赶忙过去,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教育了一番,给毛什莉打了电话。
刚上车,白奚辰的助理往中间靠了靠,江烛之也不动声色的往车门挪了挪,意识到拒绝的红衣助理停下了想往张竹枝身上靠的念头,尴尬地将双手平放在双腿上,眼神闪烁。
她的手向腿侧移了移,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脸上的笑都僵了。
车内异常的冷,红衣女郎掖了掖裙角,往前坐遮挡的地方蹭了蹭,也不知是不是车里的空调开得太低。
她忽地转过头配合着笑,“江同学听说你是个计算机天才,才十八岁就这么厉害。”江烛之依旧不理睬,没听见似的,掏出手机打开了游戏。
“你打的什么游戏啊?感觉好……”
话还没说完,江烛之就让她闭嘴,使得她把话咽在了喉咙里。
助理显然被吓住了,再没多说一句话,身体也老实了,规规矩矩的把江烛之送到了餐厅的指定位置。
送到之时,助理不经意间与白奚辰眼神碰撞,本就已经被吓到了,现在更六神无主,老板的即视感还有一股莫名的占有欲,助理更仓促退了下去。
“你不是让我自己来找你吗?”
白奚辰挑眉,“我反悔了嘛,就想问你一下。”
“嗯?”
“林玉佳”白奚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江烛之也是一愣,不知道该作何回应。白奚辰又问得详细了些,“她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烛之更是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么个存在。白奚辰嘴唇微抿,十指交叉,放在两腿之间,轻轻摩挲着手指,等待江烛之的回答。
江烛之两瓣微开,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他吐了口气,接了。
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江烛之应了几声挂掉了电话。扭头对白奚辰说:“我要回学校了,下次见你的时候再跟你讲。”他站起来,手机握在手上。
白奚辰无奈的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他转身的时候,白奚辰瞥见他的右耳,有一个小小的耳洞,难怪不得。白奚辰摸了摸自己左耳的耳洞,笑了一下。
待他走远,白奚辰招了招秘书,“今天谁安排接他的人。”
“是总助。”
“那你让他安分点,不要搞一些小动作,刚刚那个就可以不用来公司了,太晃眼了。”
秘书应了声,微弓着身子离开处理了。
“报告!”办公室里站了好些人,除了老师,还有筱思思,站在饮水机旁,双手抱胸的是挑事的女生,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的绯闻主角。
毛什莉向江浊之招了招手,“小江啊,你快进来,给说说照片里的女生是谁啊?”
“白总的助理,接我去见白总。”他淡然地陈述一番。年级主任一听白总就激动起来,随手抄了本书,卷了卷,往桌上重重地敲几下,“听见没,听见没,别人是有正事,谁让你们传谣的,是明天考试都不重视,还有心思传谣。毛老师,他们是不是太没紧迫感了。”
毛什莉连忙称是,余光瞥着双手还在抱胸的朱媛媛,不争气地捶心,又怎么敢重罚啊,“还不快道歉。”毛什莉冲他她大发着火
这才迟顿地道了歉,年级主任才肯离去,瞧着他走了,毛什莉也叹了叹气,
“我平常就是太娇纵你们了。”她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放下继续说道,“高三了,别那么爱八卦了,心思放在学习上,什么谈恋爱的心思也得收一收。”
说到这儿,其中几个男生窃笑起来,毛什莉一眼便堵住“笑什么笑,不要以为没批评到你们就幸灾乐祸,是我的英语作业少了,不够你们做了?瞎起什么哄,本来也没什么事,搞这么大静,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徐川,你过来……知不知道事情因你而起,不要这副无辜的样子。”
“知道了,我现在就道歉。”看毛什莉还不满意,他又伸出了三根手指,举过头顶,“我发誓再也不会了”,毛什莉才点了点头。
处理好事情,安抚好众人,她才遣散了他们,独独留下了江烛之。
“你下次不要这么张扬。”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肩头,让江烛之回去了。
出了办公室,江烛之眼前就蹦哒出一个大头,是徐川,“江哥,你说的白总是不白氏集团的那个白奚辰白总啊?”,江烛之不理。
“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徐川不死心,“我也去了计算机组呢,江哥我们是一起的。”
“江哥,江哥,你走慢点啊?”他看见江烛之越走越快,连忙小跑,一下撞到了他的背,江烛之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上了徐川,“你太吵了,帖子是你删还是我帮你。”
徐川嘿嘿作笑。“这哪儿能麻烦您呢。江哥,我现在就删。”边说边掏出手机。
“走廊里到处都是高清摄像头,如果你想记大过,那随你。”江烛之提醒道。
徐川像是吃了蜜一样,笑得更开。收回手机,跟上他的脚步“谢谢江哥提醒。”
门上落锁,房门打开还是乌黑一片,他隐约记得在门左边,左手往墙上摸索,“噔——”房子才变得亮堂起来。
鞋柜里的鞋挺多的,格子分了好几个,他随手拿了一双凉拖换下。把扣在手指上的钥匙收回到校服口袋里,转身向卧室里走去。
路经客厅,才发现阳台的沙发上躺了个人,那个男人西装卸了一半,侧瘫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是开着屏的,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反应,熄了屏。
江独之心想,让他睡死,明天装棺材,但脚下放轻,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向沙发走去,轻拿沙发另一侧的薄被,捻开辅整在男人身上。
可白奚辰极易被惊醒,在江烛之铺整开时便睁了眼,看着江烛之小心翼翼的动作,也不发声提醒,毫不出意外的对上了他的眼睛。
江烛之一下子扔掉了薄被,眼神闪躲,伸出食指一上一下的点,吱吱唔唔半天没吭出一句完整的话,把脸都憋出了粉红,白奚辰好笑,江烛之更自发觉得被捉弄了。
“怎么你在外面那么硬气,我跟前就跟个大姑娘似的。”
江烛之不理。
白奚辰伸手合上了笔记本,直起身子来。脸上的笑逐渐渐消失,盯着江烛之。
江烛之沉默许久。才微微颔头,张了张嘴。
三年前。
“你就不能不去吗?”江烛之焦急地问着林玉佳,他双手抓紧了林玉佳的肩,稍稍摇晃着,急切地等待她回答。
林玉佳咬着牙,把嘴里的烟头吐在了地上,对上他的眼睛,也不答语,任他着急,更不作任何解释。
几个小朋友手里拿着冰激凌,边黏边望着江烛之,对旁边的小朋友踹了踹说:“这个大哥哥在干什么,电视剧里这样的话…”小朋友顿了顿,想了想那叫什么突然,大叫起来,“哇——要亲亲啦,”
提着书包的妇女闻声而来,后眼瞧着江烛之和林玉佳,又轻手拍打在小朋友的背上,“瞎叫什么,别跟他们学坏了,快走!”边说边推着小朋友。
江烛之的眼涨红,他猛地松手,“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都在,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叫我,我就来。明天我要去市中心比赛,人不在这儿,你最近也别去找那群混混了。我不在,我相心你应付不了。”
林玉佳理了理外套,像得了自由一般松了下来,应付地答了答,不等他话说完就转身投入巷尾。
待她离开,江烛之,抽了口气,脚踩在了燃着的烟头上,又将刚吸的烟雾尽数吐出,步子沉重地离开巷口。
葛明坐在街尾的弄堂门口,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像是一直等着林佳,看她走近便收了烟,起了身,向走近。
“妹儿,你怎么眼睛都红了。明明就喜欢他,怎么不和他表白?”
林王佳推了推他,“你懂个屁,你抽的烟臭死了,走开点。”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伤心,停了抽噎,眼眶的红润渐渐散了下来。
“他本来就不该认识我,人好好读书,咱尽量别误了他。他是挺厉害的,我就算喜欢,也得收点,再说了,我跟什么男的在一起不行,姐天天换都没人管。”她笑着跟葛明说着,整理着衣着,抖了抖头发,从葛明手上接过背包,顺在了背上。
葛明见她又要走,便开口道:“你又要去找那个人?我要跟你说多少遍,那人不可靠。”
林玉佳挑眉,“你不用管,他有活儿我就有钱了,”
你看多少,我给你,那人那里这几天死了几个了,别去冒这个险,我求你了,行不行……林王佳。
慕明还是挡不住她,她走得太坚决,就算死也不收别人一分钱,她从小就这个倔脾气,改都改不了,都说岁月能磨平人的棱角,过了这么久,也不见她服过软,认过输,葛明扶额,眼睛微闭,又目送她离开,满是无奈。
“这次有什么活儿,我可能最后一次来了,想干票大的。"林玉佳隔着帷幕,对里边的人说
里面的人轻笑一声,似是来的兴趣。“哦?最后一次啊,还想干票大的……好啊,我这儿有个活儿,半个月就完成了,但是得小心点。”
“多少钱。”“十万,先预付一半,事成后全结。”“我懂。”“西郊废汽车场,明天两点之前拿着你的牌子接头,”
次日,十点,车站,
林玉佳站在站台上,她从没有如此不安过,身上的通讯设备全都被没收了,她没有办法放弃,也没有选择,她两手闲暇地揣进大衣口袋。
一会儿她的左肩被人拍了一下,杜佳转过头去,看见来人是谁。笑了笑。“芳姐,你又来送我啊,真好。”芳姐点了点头不说话。
“前面死已经死了多少人,告诉我吧,芳姐。”林玉佳向芳姐打听着。
“十三人”芳姐也不看她,只盯着正前方回答。
“那我应该也回不来了。”
芳姐离她近了些,滑进她手心是个老式手机,她眼睛一瞪。
芳姐对她叮嘱道,“把它藏好,必要的时候用得到。”她语又止,再拍拍林王佳的左肩,“孩子,路上小心点,随时都可能有人盯着,沿路的人也很多,千万别被盯上了。”
话说完,芳姐就转身离开,消失在车站,林玉佳手心出了汗。握紧了手机,一直不敢将它等出来。她谨听着芳姐的话,默念一定要藏好。
西郊废车场,十二点,
门口只有一个大棚遮蔽,还不是完全能遮雨,雨顺着漏洞流进,棚上的铁铁皮蓝色已经褪去了一半,锈掉了的花色杂乱无章。
林玉佳只好往柱子的一边挪了挪,也不敢靠上铁柱,上面的锈和着雨水而下,味道刺鼻,周围的地面已经摸不见,常期积留下的灰尘与雨水渗透,不知一脚下去有多少深浅。
一道黑影从里走出,林玉佳只看得见陷了半个鞋底的脚正向她走近,还有急促滴打在伞面的雨声,清脆而响亮。
走近即停,响起的是一阵女声“跟我走吧,”
那人将林玉佳带到了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她将伞收了收,抽入了钥匙,门开现出另外几个人不停是资方的人,更像是同林玉佳一般的。
林玉佳四下打量,正转身对上了刚接她的女人,穿了一身西装,头发很短,类似寸头,但眼神凌厉,刚一对眼,她便生出恐惧之感,急忙闪开。
“不懂规则吗?别到处看,说得就是你,”林玉佳一振。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始了。”她使唤着她旁边的侍卫,递上前了一台小型机器,上面写的什么林玉佳全都看不明白。
他们把机器置于地上,换位占到机器面前扫描,一道绿光从头部一直扫描到脚下,前二个都没有什么异样,到第三个,机器响了,女人从她的裤袋里掏出了手机,侍卫一把将手机扔进了处理器,销毁地一干二净。
林玉佳心理忐忑,她害怕芳姐的手机也会被没收。颤颤地走向前,她忽意识到什么芳姐从来只会让她放心,她又改了颤,稳稳地走向前。
毫不意外地,机器响了。她没有从包里将手机拿出来,而是把手抽出,晃了晃手键,她就想赌一赌。
“把你的手链摘下来,不治许带,”不等林玉佳动手,手链已被强行取下。
“芳姐没告诉你吗?她还给我打过招呼,说你挺乖的,第一次就算了。”女人后方那个一直没有发过言的男人开口,林玉佳身旁的人才恭敬退了下去。
从头到尾,林玉佳只知道他们给了她们很多糖果,让她们运送到指定地点,其他一概不知,今晚还要在仓库里过一夜。
凌晨两点。
林玉佳从床辅上起身,出了房间门,就有两个人守在门口,虽然夜已经很深,但他们警惕性依旧高,没有疲倦的意思。林玉佳小心走上前,询问,“大哥,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他们也不说话,其中一个带着林玉佳往外走。
厕所就是一个单独的房子,也不算房子,就是户外的临时卫生间,墙上有几块瓷砖,头顶上用的是一大片的铁皮,一只老式灯泡吊在墙角照明。
林玉佳谨慎地把门落锁,往周围打量,确保无虞后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长按开机键。幸亏开机没有声音,也没有密码,通讯录里有一个电话,没有备注,她果断打了出去,又立刻挂掉,退出通话,改为发短信,
“西郊废汽车场,来人有十八九个。东西都在糖果里,芳姐。救我,”点击发送。
“咚——咚——”门外的男人敲着门,催促着。
林玉佳抖着腿,等待着,眼睛瞄了瞄门,又注视着手机。
“现在你出门左边那条道,一直往前,看到一片被砍过的工业林,往里走,山丘背后有条小路。一直走,找机会溜掉。“长按,删除。
林玉佳迅速把手机揣进衣袋里,按了按冲水箱,打开了门,一见便是催促她的男人,她一改焦急为报怨,“不知道女生上厕所很麻烦吗?催什么催,烦死了。”
男人低下了头,不语,却依旧半步不移,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五点,房间的门被打开。“起床了,起床吃早饭了,准备准备,马上走了!”几个人揉了揉眼睛,不自愿地爬了起来
“吃饭呢,你去哪呢?”,林玉佳卖笑,“我去上厕所,你们先吃着。”
昨天的守的人不在,林玉佳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边跑边把手机开机,输入着手机里没有存过的号码,她脸上带着焦急,一直跑一直跑,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后面的人一直追啊,一直追。她回头望,还没追上,又继续跑,“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慢了下来,笑着,眼里挤出了眼泪。江烛之不是说过的吗?我打他就接。可是可是,她明明准备帮芳姐这个忙以后就告诉他,她真的很喜欢她。
林玉佳在社会上游荡的时间不短,比同龄人成熟一些,可她才15岁,15岁怎么受得了啊……
芳姐:“佳佳!佳佳!佳佳你在哪里?”,林芳穿着警服在废汽车场里疯狂寻找着那个林玉佳的踪迹。犯罪分子己经伏诛,其余人也没有混淆视野,但就是没有找到林玉佳的身影,电话一直打不通,她一直寻找着,找着。
工业林的树桩旁,女孩不怎么安详的躺着,眼睛闭上了,眼角的泪始终挂在原处,没有掉下,躺在血泊之中,却始终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