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到了现场,看守所餐厅的正中央,一名狱警正和两人年轻人扭打成一团。除此之外,有七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旁边的地上。
林天冬见状,冲过去一脚就把其中一人踹倒在地,帮着狱警把两人制服。
“真是不好意思,实在麻烦长官了。”狱警是名中年人,看起来五十岁上下。他给两人带上手铐,对林天冬道谢。
“怎么就你一个人?”林天冬有些不满,“其他的人呢?”
“这个点本来就是换班的时间。有的人还要去吃饭,就只有我跟另一个人值班。他帮我把其他的犯人赶回去了,还有这个鸣乐分局的年轻人,本来是来拿档案的,出了事我让他去你们那里找人来。”狱警解释道。
林天冬和狱警把两个年轻人押到审讯室。而剩下的四人就看着地上的尸体。
鸣乐分局的警员把一次性手套分发给他们。江寒和乔远接过来戴上,而后蹲下身子粗略地检查尸体上的情况。
祁以言拒绝了手套,缩缩肩膀推开两步。
“怎么这么干净?”他有些不敢看。地上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丝毫的受伤痕迹。
**和死亡他都司空见惯,他对血腥的东西早就麻木了。可这样干净的下手,悄无声息的死亡,却令他有些害怕。
“的确是很干净,这么大块头的人,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就倒下去了。”警员解释,“说实话,那两个小青年也只是我们的怀疑对象而已。这五个人是在狱警赶到的时候陆续倒下的,当时两个人已经准备回牢房了。只是狱警拦着不让他们走,两方才打起来。”
中毒。江寒稍稍检查了一下几个重点部位,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种事情怎么说也应该先交给法医那边吧。”祁以言实在是不想碰尸体,索性在餐厅里四处打量
“啊抱歉,我不知道。”年轻人有些泄气,“毕竟下班的点了,大家都回家了,我第一次值班,也不知道要找谁。”
就在这时,乔远用胳膊碰了碰江寒,江寒挑眉看去,见他手指着尸体的手。
五人的手腕静脉处,都有一个针孔。
虽说这些以**交易谋生的人,通常都有吸毒的习惯,但五个人的针孔位置都相同,而且周围也没有其它注射痕迹。
“但是进来之前要体检,注射器那么大不可能带进来。而且两个人按住一个人,强制注射还有可能。这可是死了五个人,他们怎么可能同时看住他们不逃跑?”乔远眉心深蹙。
“死因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法医吧。”江寒起身,“也许这只是他们组织的一个身份标记。”
就在这时,一旁的祁以言突然“咦”了一声。
“这个柜子底下有只钢笔诶。”祁以言弯腰把笔捡出来,对年轻警员玩笑道,“不会是什么人放的**吧。”
警员的脸色变了变,祁以言却像是找到玩具了一样拿着笔在桌子上磕了磕。
“不是。”这才有些失望地放下。
“不管是不是你都别乱碰。”江寒把笔拿走,“指纹沾上去对你没好处。”
说完,转身把钢笔交给乔远:“你先带着这个去审讯室,我跟那家伙把这里处理一下。”
“好。”乔远从警员那里拿过一只塑料袋把钢笔装好,就往审讯室去了。
狭小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三面墙上都装了镜子。两名嫌犯坐在椅子上,而林天冬双手撑着桌子站在他们对面。
见乔远来了,他直起身把人拉到角落里。
“怎么样?”乔远看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两人。
“什么都没说,但是有一个人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如果继续施压应该可以攻破。”林天冬注意到他手里的证物袋,“这是在餐厅找到的?”
“嗯。”乔远点点头,“在储物柜下面的夹缝里找到的,被祁以言碰过了。”
“今天送去做鉴定肯定是来不及了。”林天冬拿过证物袋仔细看了看,“等会你挑那个黄头发的问,我唱红脸。”
“行。”乔远心里有了谱,背过身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再朝两名嫌犯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这钢笔你们见过吗?”乔远把证物袋拍在桌子上,语气不善。
“不认识。”黑头发的青年一口回绝。
“反应这么快,不仔细看看?”乔远冷哼,把笔推到两人面前,凑近黄发青年,“你呢,你见没见过?”
黄发的下颚骨动了动,眼睫毛控制不住地颤抖。乔远知道他已经慌神了,正准备再逼问的时候,却听见身旁的惊呼声。
“这支笔……好像是我的。”狱警说着,把笔拿过来放在灯光下仔细端详,“没错,这就是我的笔。”
“你的?”林天冬蹙眉。
“对。这是我五十生日的时候,儿子送我的。”狱警的语气有些激动,“昨天被我弄丢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没想到是在食堂里。”
“也不排除是被两人偷走作案的可能性。”乔远瞥了青年一眼。
“查验一下指纹就知道了。”狱警连忙说,“我们这里有仪器,可以查的。”
林天冬见狱警非常着急想把钢笔拿回去,朝乔远点头,示意他去检查指纹。
操作仪器并不难,但过程却十分繁琐。乔远把检验结果打印好的时候,林天冬已经审完嫌犯先走了。
“怎么样。”狱警一看到乔远,立刻凑上去看检验报告。
“上面挺干净的,没有别人的指纹。”乔远将钢笔递还给他,“但是你要保存好,后面如果还有问题我们可能要再用。”
狱警脸上划过一些失望:“好吧。”说着,一边往值班室去,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可是我儿子送我的,我儿子送我的……”
这个案子今天是查不清了。乔远目送着狱警离开,摇头叹了口气,关了房间灯收拾好东西也往外走。
江寒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靠着墙低着头像是睡着了。乔远站到他面前,他这才睁开眼。
“还去吃饭吗?”江寒问。
乔远见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本想劝他早点回去休息。又看他问话中有些期待的语气,想了想说:“去啊,大少爷请吃饭,肯定是高级的馆子,不去白不去。”
“我来开车吧。”上车前,乔远见江寒一直掐眉心,夺过他手里的车钥匙。
“谢谢。”江寒没有拒绝,绕到副驾上车。
“出了车祸我们俩都得死。”乔远小声念叨着,把后视镜和座位调到自己舒适的位置。
早上坐在副驾还好,现在坐在江寒的位置上,乔远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气味。
冷杉、鸢尾、雪松。说起来,刚才在餐厅,也闻到江寒身上有同样的味道。清冷的感觉直冲脑门,混杂着一丝甜郁味又令人稍稍放松。
乔远看着出风口上带香薰的小风扇,默默把它扳向了江寒的方向。
“不喜欢?”江寒睁眼看了一眼。
“哪有人大冬天用雪松味的香水的。冷死了。”
“冷点清醒。而且实验室出来身上全是试剂的味道,喷点香水能遮一下。”江寒解释着,“倒是你,还能闻得出松木香?”
“……”乔远顿了顿,“以前我爸出门见客户也会用这种味道的香水,他说显得高级一点。”
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良久,江寒才开口:“人打算变得高于自己,和打算变得低于自己一样,是罪孽深重的事。”
“你倒有脸说这种话。”乔远朝着方向盘上的车标扬扬下巴,“江家的大公子就开这种车,还放着自己家的家业不要,跑去给别人打工?”
“我只能买得起这种车啊。”江寒摸摸鼻子,“豪车很贵的,我又不是江秋,几千万的跑车说送人就送人。”
“啊,也对,演戏要逼真一点。”乔远配合地点头,“只要把程氏收购下来,几辆跑车又算什么。”
潜入对家公司,搜集资料,找到漏洞,而后用木川雄厚的财力和律师团队施以打压,最终以低价将其收购。乔远不是第一次看到江寒用这样的手段,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进程氏,是为了吃饭。”江寒一字一顿地认真道,“你那天也看到我的档案了,我就是学这个的,制药工程。”
“我信你个……”乔远哼了一声。
“我和江家已经没关系了。”江寒打断他,“我真的只是一个药剂师而已。”
乔远愕然。江寒眼底的神色很认真,让乔远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
“觉得没什么意思。”江寒语气淡然。
说话间,导航提示两人已经到了。车刚停稳,就有***上前替两人拉开车门,一人拿着钥匙去泊车。
乔远抬头看着眼前巨大的牌坊,和上面的“梦元居”三个字,想着不愧是江寒。
高高的牌坊门的后面是一座拱桥,桥下的溪水上漂浮着数十盏莲花灯。借着微弱的光亮可以看见远处的廊桥水榭、池中天鹅。
就算“只是一个药剂师”,他挑的地方也还是很高档。乔远默默地跟在江寒后面走进餐厅,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还以为你会找个西餐厅。”点好餐,乔远挑了个不那么尴尬的开场白。
“怕你吃不惯。”江寒说着,从钱包里翻出一枚戒指,举到乔远面前。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我说怎么这么多年就没见你身边有过女人,还以为是我给你安排的事情太多。原来是找错方向了。哎呀,这么一想,你没对同住一室的我下手,真是万幸万幸。
江寒黑着脸看向旁边正扶着他的椅子、一脸看戏表情的程斯年:“滚。”
程斯年毫无自觉地拿起桌上的一块绿茶饼:“我还真是难得在这里看见你。多重要的人啊,连口味都换了。你说你前两个星期请假是不是在谈恋爱。明说出来,我可以给你放假的。”
“我手上的项目已经延期三个多月了,你确定还能放假?”江寒用胳膊肘顶他,“赶紧滚,该干嘛干嘛,你女朋友已经望穿秋水了。”
乔远顺着江寒的目光往前方看,果然有一个女人在朝这里张望。
“嗯。”程斯年把绿茶饼吃完,边走边说,“婚礼记得叫我。”
江寒忍住了拿筷子戳他脑门的冲动。
戒指还是那天晚上的细环戒指,公主式切割的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依然闪耀。乔远盯着它看了良久,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别告诉我你真要求婚。”他用半是开玩笑的语气说。
“这戒指你戴嫌小了点。”江寒捻了捻手中地细环,“还给你,算是物归原主。”
“又不是我的,哪来的物归原主。”乔远不自在地扭过头,“你自己留着吧。”
“真不要?不留个念想?”江寒看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话锋一转,“你不要的话我就扔了。”
乔远知道他不会真的丢掉戒指,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试着在小指上戴了戴。
他的手指算是比较细的了,但指环套在小指上仍然很紧,只能戴在中间一段指节上。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江寒看着他把戒指戴了又摘,最**在手心。
“什么叫想做的事?”
“比如……再回学校读书什么的。”
“读制药工程?”乔远说着,抬起头看着他,忽然又一笑,“江寒,你为什么要学这个?你好像对生化毫无兴趣吧?”
“我不知道要学什么。”江寒有些失措,“你说制药很有趣,所以就觉得,学这个大概还不错?”
“就因为我说有趣,你就念到博士?”乔远用理解不能的眼神看着他,“还真不愧是你。”
“那你……”江寒试探性地问。
“我不需要。”乔远断然,“有件事你得知道,人生不是游戏,没有悔棋的道理。我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我就应当好好地做下去。更何况,我觉得这份职业还不错。”
听见最后一句话,江寒的表情有些惊讶。
“那你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吗?”他想了想又问。
乔远沉默地盯着掌心的戒指看了一会儿:“我说出来的事,你都会帮我?”
“会。”
“那我想……”他一字一顿地慢慢道,“彻查我爸的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