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就连平日里性子清冷的钟凌芳都没忍住,扯了扯嘴角:“漂亮姐姐?夫人的嘴可真甜,我都快年近四十了。”
“啊?不像啊!”夸女人漂亮这种事,是个男人都无师自通,景钰更是张口就来。
“真是一点都不像,漂亮姐姐得空教教我护肤吧,我也想像你一样青春永驻。”
青春永驻。
钟凌芳忍不住轻笑出声,少见的摸了摸鬓角,浅笑着朝景钰点点头。
一桌人:“......”
景钰颇为豪气的拽拽自己浅粉色袖口,摆手张罗着:“大家都看着我干嘛,吃饭啊,你们不饿?我快饿死了,明天一定早睡早起!”
“......”姜肆在这人没来之前,打好了一肚子冷嘲热讽的草稿,被人这种坦坦荡荡承认错误的态度,搞的束手无策。
南清弦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趣味儿,直接抬手拎起了筷子,其余人也顺势都动筷了。
白宸举动优雅,端起一杯茶水说:“昨日嫂嫂进门,我却因琐事下山去了,有失远迎,嫂嫂勿怪,今日以茶代酒,算是给嫂嫂赔不是了。”
“好说好说,不怪不怪,干!”景钰下意识就端起茶杯,还伸长胳膊跟人茶杯碰了碰,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白宸:“......”竟有如此豪放不羁的女子!
景钰抬头一饮而尽,末了还亮了亮空底茶杯,顺嘴搭了句:“我干了,你随意,这大兄弟长的真....仙气飘飘。”
一桌人:“......”相顾无言。
“咳。”站在身后的春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怕这些人以为这是平山王府的家风,轻咳一声顺势用指头戳了戳他的后背。
景钰后背一僵,这才察觉自己的举动不像女子,连忙收敛了些,端端正正的坐好,微微低头,眼神都不敢乱瞟了。
最后还是林长风出来打圆场,笑道:“都说平山王一脉多是虎将,教主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有老王爷当年征战疆场的豪迈风范!”
景钰腼腆的抿嘴笑了笑,轻声回话:“多谢叔叔夸赞,一直称呼我为教主夫人未免生分,往后都是一家人了,唤我安乐吧。”
安乐郡主,本名景钰,好友和长辈一般都喊安乐,本名小字只有双亲和夫君才能称呼。
林长风没想到这个传闻嚣张跋扈的郡主竟然这般平易近人,震惊之下顺势点点头。
想到世人还多以为魔教中人杀人如麻,可见关于安乐郡主的传闻,也并非属实,他险些犯了跟世人一样的错误。
早饭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过去了。
自从被春花提醒了以后,景钰一举一动都特别注意,吃饭夹菜都是小心翼翼的。
喝粥都是小口小口的喝,最后吃饱了打嗝还得用衣袖遮着,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拿捏的太难受了,他有些不习惯,吃完饭就想回屋子里呆着,闷是闷了点儿,至少自由不拘束。
见他有走人的意图,南清弦给了钟凌芳一个眼神,钟凌芳眼神暗了暗。
“夫人慢行,听闻昨日姜肆这混小子思虑不周,叫夫人一路跑上了山,这对没有内力的弱女子来说,只怕是伤了身子,请让我替夫人把把脉吧。”
景钰听着这个被称为钟婆婆的美妇人说话,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圈。
果然,一桌子人的视线都盯着他看。
明显是想瞧瞧他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毒物,或是...他会不会武功,有没有内力,往后他们才好防着他。
不过,他很确定这个身体没有内力,毕竟并没有感受到小说里那种丹田暖洋洋的感觉。
他也没回话,只是大大咧咧的一撩袖子,露出一截白皙小臂,递到美妇人面前。
钟凌芳吓得连忙把‘她’衣袖拽下来,遮住小臂,忍不住提点一句:“夫人....还真是颇为豪放啊,但教中男子众多,还是要多注意的。”
“哦哦,我记住了。”景钰脸上诚恳,心里颇为不屑,他可是去过沙滩的人,什么比基尼都见过了。
再说,大男人露个胳膊怎么了。
古代的迂腐思想让兄弟们少了多少眼福!
钟凌芳作为药王谷的唯一传人,医术自然不用多提,上天入地也就只她一人了,不过几瞬间,她就撤回了搭脉的手。
“夫人身强体健,是我多虑了。”
景钰笑眯眯的回话:“多谢钟姐姐关心,没事儿就好,我身体一向强壮!”
女子....强壮,这种描述让钟凌芳一个不矫情的人都嘴角抽搐了几下。
南清弦一贯寡言,这个时候才开口:“既然夫人身子无忧,我也就放心了,夫人若是嫌闷,就叫人陪着在府里转转,伏龙教虽不奢华,但地界不小。”
“嗯嗯,我知道了,妾身告退。”景钰学着春花教的简单见客礼仪,手掌叠在一起放在身侧,别扭的弯了弯膝盖。
随后才带着春花离开了饭厅,被别的侍女原路带回昨晚睡的屋子。
他离开后,饭桌上沉默了一会儿。
白宸脸上有些疑惑,轻声问:“确定她就是安乐郡主?会不会是平山王爱女心切,途中调换了个假郡主?言行举止....”
南清弦是见过景钰的,摇了摇头:“长相不似作假,凌芳姑姑,您看呢?”
钟凌芳又恢复了一脸清冷,说:“脉象平稳,并无异样,丹田空空如也,我也注意了她的掌心,没有习武的痕迹。”
习武之人不管是练拳或练剑,以及惯用其他武器,手上都会或多或少有些薄茧。
而她刚才把脉的时候观察过,安乐郡主手上并没有丝毫习武痕迹。
林长风点点头:“咱们也不必疑心太重,皇室能把郡主嫁进教中,说明....多半也是弃了这个郡主,也许只是单纯因为她行为粗狂,而被嫌弃了呢。”
他瞧着这丫头性子挺好,有他伏龙教的风采!
姜肆懒得动脑子,转头看人:“大哥,你说呢?要不要我派人盯着她?”
“不必。”南清弦还是极为信任钟凌芳医术的,说:“既然没有内力和武功,在这里也翻不出大的水花,无碍。”
“但她身后的小丫鬟轻功不一般,刚才离开的时候扶了那丫头一把,身法也不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林长风教惯了武功,眼光好得很。
姜肆这次听懂了,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暗中盯着那个丫鬟,防止她生事。”
白宸突然想到昨天下山收到的信,脸色猛地冷了下来。
“这都不足为虑,眼下还是商量商量过几日凌云阁登门的事吧,明面上是来祝贺教主新婚,但我觉得这是四大门派叫来试探我们的。”
姜肆颇有些不屑,一把合上手里的玉骨扇,带着好笑语气说着他了解过的凌云阁。
“凌云阁?那个蜀南山区,剑王冥老家伙的,关门弟子的,结拜兄弟的小舅子张远扬?不过是创立了个小门户,满门剑客不足百人,哪能跟咱们....”
话没说完,但几个人都能听出话里的鄙夷,这种小门户,就是讨好旁的门派活着,仰人鼻息罢了。
南清弦朝白宸看了一眼,问:“你怀疑是剑门宗主剑王冥让他来的?”
白宸点点头,语气颇为严肃:“自从咱们接连收了几个小门派,弟子门徒越来越多,江湖上那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就对咱们多有不满。”
钟凌芳皱眉,她不爱听这些事,更不喜欢这种乱糟糟的江湖算计,站起身:“药王阁还有事忙,教主若是有要事,遣人去阁中传信。”
南清弦点点头,语气敬重:“姑姑慢走。”
林长风有些不舍的注视着女子离开的身影,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张口。
姜肆乐的看热闹,咧嘴笑:“林老叔,你还不去追?钟姑姑出来一趟不容易,若是去旁处山谷捡药,得一两个月都不回来呢!”
林长风摇了摇头,半晌才收回视线,叹气一声:“罢了,教中的事有你们几个商议就够了,我只管教好那群小兔崽子,走了。”
说完,他也不等几个人应声,脚步沉稳又快速的离开了,方向与钟凌芳离开的侧门位置是南辕北辙。
白宸收回视线,看了南清弦一眼:“这两个都活了大半辈子,还这么拎不清,你不帮忙?”
“时候未到,旁人帮劝都是无用的。”南清弦想的很透彻。
姜肆嘟囔了一句:“要我说,就直接凑着大哥的婚事,帮他俩也结了亲,生米煮成熟饭就没那么多矫情了,这俩都矫情十几年了....”
“钟姑姑的性子....她若是不愿意解开心结,即便是生米煮成熟饭,也丝毫不会改变什么。”白宸示意姜肆,他这个办法不可行。
说起这些,南清弦瞥了姜肆一眼,原本不想管闲事,但教中最近收到不少书信,还是提了一句。
“阿肆,你若是真心喜欢人家姑娘,就正经上门求亲去,不要摆出一副浪荡模样,带坏教中风气。”
“大哥,你又冤枉我,我又怎么了啊....”姜肆声线崩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提点这种事了。
白宸好笑的扯扯嘴角,直接挑明:“山下小镇上,赵姑娘,李姑娘,王家二姑娘,周家三姑娘,都写来了书信,问你为何许久不去镇上了。”
姜肆今年刚满双十的年纪,面容俊秀,平日里也会打扮,举手投足都是贵公子模样,经常摇着玉骨扇下山往酒馆跑。
时间长了,不免会有镇上的姑娘家起了心思,换着法儿打听这里哪家的公子哥。
其实说来也怪姜肆自己不检点,嘴欠手也贱。
今儿收赵姑娘的荷包,明儿又偶遇王姑娘游湖,醉酒来了兴致,还要引着周姑娘听他说书编故事。
无非是些什么仗剑江湖,豪侠英雄的小段子,连编带扯的,却能叫闺阁姑娘们牵肠挂肚,听的津津有味。
但偏偏他是个没心肝的,一说一笑一热闹,热闹劲儿过了也就把人家姑娘抛之脑后。
那些姑娘们左等右等还是等不来姜公子,只能壮着胆子写信送到山上来,引得教中弟子们议论纷纷。
姜肆听着自家二哥挪移的话,无所谓的耸耸肩:“我那是下山喝酒交朋友的,她们愿意跟我一起玩儿,就随手带着说说话,想嫁我,那是不可能的!”
白宸摇摇头:“你这样早晚是要出大事的,回头遇上个厉害角色,有你好果子吃。”
“切,能怎么厉害,你们都吓唬我,先前大哥还说这个郡主嫂嫂性子不好,害我莽撞的得罪了人,瞧,刚才吃饭人家不是好好的吗?”
白宸嘴角抽了抽,哑然失笑:“....那般言行,也能算作是好好的?”
南清弦摆摆手,聊起他刚娶的‘小娇妻’,实在是不想多言,扯开话头:“说回正题吧,凌云阁大约还有五六天就能赶到伏龙山来。”
“无非是看你娶了当朝郡主,伏龙教得了朝廷认可,这在江湖门派中十分引人嫉妒,不过是想上门说些酸话罢了。”姜肆是这样想的。
南清弦冷笑勾唇,眼里都是讥讽:“朝廷的认可?呵。”
白宸轻轻摇头,视线落到窗外精致的阁楼一角:“没这么简单,若说那张远扬只为了说几句酸话,找咱们不痛快,大可不必亲自过来走一趟。”
“二哥,你的意思是,他们想借机打探咱们教里的.....”姜肆终于收起了一脸轻松的模样,语气微沉。
南清弦站起身,随意拍了拍袖口:“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咱们只需加强守卫,不可放进来任何探子。”
伏龙教的防守布置,一直都是姜肆管着,他平日里吊儿郎当,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靠谱的。
他点点头:“大哥放心,我即刻就去安排!”
南清弦缓步走到窗户边,屋里仅剩的白宸也跟了过来,如玉脸庞上露出几分笑意。
“教主大人,您是在想凌云阁,还是在想....新嫂嫂?”
“......”
南清弦一愣,他想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做什么,挑眉瞥了一眼问话的人。
“自然是凌云阁,你最近是愈发清闲了,各大商铺都没事做,账目都清点好了?”
白宸满腹经纶,自幼就跟着钟凌芳学医术,在教中掌管银库,伏龙教在山下各城池的铺面,也都归他打理。
一看这人开不起玩笑话,白宸连忙摆手:“咱们这回办喜事,不管够得上够不上的,都送来了贺礼,杂七杂八堆在库房,我忙的很。”
“既然有事忙,还不快去?”南清弦收回视线,满脸摆着不想多说。
这让白宸原本想关心一下自家教主婚后幸福生活的念头,也都消失殆尽,拱手弯腰告退,快步离开了。
窗边只剩下一身黑衣的男人,临窗而立,指尖有些嫌弃的把袖口放在窗台蹭了蹭。
刚才用饭的时候,身边坐着的粉裙‘女子’,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袖口了。
若真是个女子也就罢了,男的....
“来人,烧水沐浴。”
转眼间,他已经嫁到这个魔教三天了。
偌大的内室里,日上三竿还赖在床上不起身的人,终于翻身爬了起来。
“春花春花大春花,快进来,我要死了。”
一直都在外面隔间的小丫鬟,一听见呼喊声,急匆匆的跑到床榻边,撩开玉色纱幔,让阳光都从窗棂中投了过来。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魔教的人给您下毒了?”
事实上,这几天春花心里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总觉得魔教的人不会这么没有戒心,就好像是完全遗忘了这主仆俩一样。
景钰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一脸焦急的小丫鬟,无奈摇头:“我好好的,但我闷的很烦,烦得要死啊,你不用这么紧张,魔教的人应该不会伤害我。”
春花把两边床幔都勾起来,随后才转身去端来洗漱用的铜盆,不赞同的说:“小姐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您?说不定哪天就动手了呢。”
“拜托,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弱鸡,他们没有理由杀我啊,更何况要杀早就杀了,怎么会留着我住在教主的卧房。”
南清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什么教中琐事繁忙,一连两天都没让他瞧见过,夜晚也没有回来主卧房睡过。
只是昨晚夜半时分,他起来喝水,才听见院里的偏房大门有开关响动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忙,忙到都没时间陪陪自己的新婚小娇妻。
自然不是他急着跟人洞房,而是他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能说服这便宜夫君相信他,让他的存在有用一些。
毕竟一个有用的人,才能活得更长久,路也能走的更稳妥。
景钰在被春花伺候着洗漱的过程中,自己在脑海中焦急思考着该怎么办,一直躲在卧房里干等着,得等到猴年马月。
“大春花快拿衣裳来,今儿天气好,小爷我....小姐我,我带你出去转转!”
险些说漏嘴!
春花脸上挂着不赞同的神情,但还是转身去拿衣裙:“小姐,奴婢觉得咱们还是留在屋子里会更安全些,这儿可是魔教啊,杀人如麻....”
“我可是教主夫人,教主都没杀我,底下的人应该也不敢动我,走吧。”
自己伸手把腰间的衣带系好,他想着,总这么待着不行啊,至少先瞧瞧这魔教到底是什么样子。
回头要是真有危险,也方便跑路!
又过了一会儿,清风居的房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两个女子。
为首的姑娘一袭玉色长裙,眉眼精致,不盈一握的腰间坠着皇室紫金牌,浑身气质清贵,往那儿一站就像个从画中出来的美人。
跟在身后的那位瞧上去要逊色不少,粉白相间的小衫裙,头上簪着三朵海棠花,杏眼娇俏,一脸警惕。
外头廊下守着的侍女们约莫八九个人,院子里还有三四个打扫的侍女,一见她俩走出来,连忙弯腰见礼。
“奴婢等,参见教主夫人。”
哟,这么多漂亮姑娘!
景钰一愣,被这么多干净漂亮小姑娘们同时盯着,还是头一遭,诡异的窘迫起来,耳朵都红了,着急忙慌摆摆手。
“别跪了,裙子都跪脏了,快起来。”
清风居的教领侍女名叫花铃,自小就是在伏龙山长大的,性子沉稳,被南清弦特意叫过来伺候教主夫人的日常起居事宜。
她原本心里一直是忐忑的,以为这个郡主夫人身份贵重,兴许会看不起她们魔教的侍女,但没想到.....
景钰看那些侍女都愣着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连忙快走两步,顺手把领头的姑娘扶起来:“往后别跪了,怪不好意思的,瞧,裙子都沾灰了。”
本着占点便宜的小心思,他直接上手轻轻替这姑娘拍着膝盖上的灰印子。
花铃愣了一瞬,才猛地反应过来:“啊,教主夫人折煞奴婢了,奴婢自己来。”
感动,泪目,没想到教主夫人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景钰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手,说:“我不知道你们魔教是什么规矩,但是往后见着我,不用跪地,我是真的不喜欢看你们跪着。”
一个个青春飞扬的漂亮小姑娘,可怜巴巴的干活伺候人就不说了,动不动还得跪下问安。
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的现代青年,他哪忍心!
“是,多谢夫人体恤。”花铃领着侍女们齐声道谢。
其实往日里,她们这些侍女轻易是不跪的,魔教没那么多规矩,她们瞧见教主他们,最多是弯腰低头。
教主南清弦早就免了仆从们的跪礼。
但因为先前打听了皇室那边的规矩,奴仆们伺候主子都是要跪的,才会朝教主夫人下跪问安。
景钰不知道这些内情,只是在心里痛斥古代对女性的践踏,好好的小姑娘们都打压成这样了。
“咳,你们教主呢?”
“回夫人话,教主正在后山武场习武,夫人可是要去寻他吗?奴婢给您带路。”花铃态度温和,不卑不亢。
“不用不用,我自己溜达溜达,不去找他,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花铃。”
“花铃,好名字,你带我们在附近转转?我嫁过来两三天了,整天闷在屋子里,骨头都躺酸了。”
“是。”花铃看着眼前长得好看,说话也平易近人丝毫不端架子的新夫人,心里多了几分好感。
景钰只带了大春花和花铃,三人一起走出清风居,朝周围瞎转悠着。
他住的这个院子,就是教主南清弦平日里起居的宅院,坐落在山顶最高处,三进三出,不算奢靡,但格调清雅。
青砖白瓦配上木雕长廊,随处可见的八角凉亭精致华美,古风气息扑面而来,一眼扫过去极为气派。
清风居周围还坐落着几个宅院,分别是姜肆的华明居,白宸的朗月阁,从外面瞧上去,都是青砖白瓦,看起来都差不多。
只是景钰路过的时候扫了两眼,明显那个二哈的宅院里更花里胡哨些,廊下种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花束,侍女们也都穿的更鲜艳。
而那个什么左护法白宸,先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闻见白宸身上有股中药味儿,路过朗月阁时,也瞄见里头侍女们正在晾晒药材。
“哎,我记得有个钟婆婆,还有个林大叔,他们不在这里住吗?那边是谁的院子?”
走的累了,随意坐在一处凉亭里歇脚,那边当即就有小丫鬟捧过来清茶,花铃在一边陪着伺候茶水。
春花生怕这不熟悉的魔教侍女往茶水里下毒,满脸警惕的站在景钰背后,盯着花铃的一举一动。
景钰提醒了好几次,这大春花都固执己见,偏要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劝都劝不住。
不过这名叫花铃的侍女,心理素质挺好,一直都镇定自若,只当不知道被春花盯着看。
“夫人,您说的是总教头林长老和钟长老吗?林长老一贯是住在后山,跟教众弟子们住在一起。”
“钟长老有她自己的药王阁,平日里经常外出捡药,即便是回来了,也会一直待在后山谷里的药王阁中,不轻易来教中走动的。”
“您刚才指的那处,那是中山的待客门厅,清风居头后的小院子是奴婢等的住所。”
“.......”
景钰听的十分认真,这小侍女倒是丝毫不设防,把整个周围院落都说的清清楚楚。
但他还是听出了些个别词汇,问:“中山?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还有别的山头?”
花铃浅浅一笑,说:“那是自然,整个伏龙山都属于咱们伏龙教,前山住着数千个外门弟子,后山是咱们门中弟子的居所,也数以千计。”
“......”竟然是这么大规模的魔教!
景钰艰难的点点头,难怪这些人都不防着他逃跑,或者生出别的什么事。
原来光是这山头上,就有两千多个教众弟子,这守卫能力怕是连个蚊子都飞不进来吧。
“....你们这里巡逻的护院还挺多的,这一会儿功夫,过去三队了....”
“护院?”花铃扭头看了一眼,刚刚走过去的约莫二十人的巡视弟子们,笑了笑。
“那不是护院,那都是咱们的内门弟子,皆是武功超群,以一敌三的好身手。”
“......”
好吧,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原本以为这魔教是乌合之众,但现在看来....难怪这书中大反派敢有跟皇室叫板的气势!
这也更坚定了他要融入伏龙教的心思,没有反抗的能力,最好的保命法子就是融入!
他不是没想过悄悄让春花送信回皇城,毕竟这个身体原主的亲爹是什么平山王爷,听上去挺厉害的,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救出去。
但是这个想法刚一出口,就被大春花摇头拒绝了。
‘小姐,为了让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王爷在御书房门前跪了整整三天,皇上都没收回旨意,您现在让我送信回皇城,是想逼死王爷吗?’
春花的意思,景钰也听明白了。
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王爷爹,是个爱女如命的人设,但凡有多余的一点办法,都不会让他嫁过来了。
这会儿要是往皇城里传信,说他在魔教里日子过的不好,想回皇城,那个爱女如命的老王爷....
估计被逼急了,领兵抗旨抢回闺女的心都有,下场只会惨不忍睹。
景钰坐在凉亭里,望着隔了半汪荷花池塘的中山迎客堂,轻声呢喃:“这下才真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花铃正从凉亭外赶来的侍女手里,接过来几碟点心放在桌上,没听清楚那边坐着的人说了什么,连忙转头问了一句。
“嗯?夫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那啥,你们带个话吧,让你们教主今晚....咳,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景钰想着,古代人思维都保守,他一个刚嫁过来的新娘子,让侍女带话喊夫君早点回房睡觉....
可能,大概,有几率,会被笑话吧?
“是,奴婢现在就带您过去找教主。”花铃高兴的应下了。
她家教主向来不近女色,原本还以为这辈子教主都不会娶妻生子了,没想到朝廷竟然大方的嫁了个郡主千金过来。
眼下又察觉到这郡主千金是个温婉的好性子,魔教一众人自然是高兴的。
就盼着教主夫人能跟教主夫妻和睦,早日生出个小公子来。
景钰能察觉到他一说去找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这边凉亭里几个侍女都捂嘴偷笑起来,也能猜到她们在想什么。
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生儿子?他生儿子?
还不如说让他下个蛋听起来更容易些。
跟着这个叫花铃的侍女一路往后山走去,穿过几个院子和长道,他自己揪着过长的裙摆,走的有些艰难。
“嘿我说,你们这里女的都必须要穿裙子吗?我能不能穿裤子啊?”
“......”花铃犹豫了一瞬,想着也许是皇城里又时兴了新的衣裳,回应着:“女子大多都是穿裙子,但若是夫人不想穿,也可按照您的喜好....”
“那太好了,给我找几套男装来,这裙子....”他话还没说完,后背就又被戳了戳。
“小姐,您是南越郡主,哪有一国郡主穿男装的.....”春花咬牙提醒着。
自从她家郡主嫁到魔教来以后,说话做事她是愈发看不懂了,唯一能用一个理由解释——
那天在花轿里被李嬷嬷一棍子打傻了。
“......”景钰一脸难受,但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闭嘴不说了。
这大春花说的没错,他现在拿的是女配剧本,是女的啊。
刚从一个小花园里走出来,迎面就碰上了穿着浅蓝色长袍的....二哈。
“姜肆见过嫂嫂。”
“哦,二哈你好。”
景钰停下脚步,看着走过来打招呼的人,那人手里还拎着一张类似书信的东西。
姜肆原本正准备下山,跑小镇里玩一下午,但刚出山门就收到了凌云阁送来的书信拜帖,他只能返回来亲手交给南清弦。
只是没想到会在去后山的半路上碰见新嫂嫂,想起自己迎亲那日做的莽撞举动,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景钰可是没忘记,就是这只二哈让他上山那天跑成狗,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二哈?嫂嫂这是...什么称呼?我为何从未听说过。”姜肆满脸疑惑,眼前的新嫂嫂太漂亮了,他后退了两步避嫌。
“二哈嘛....当然是夸你的,你在教中排二,哈就是....哈哈哈,哈哈大笑,对,一看到你就哈哈大笑,所以我喊你二哈,怎么,不乐意?”
景钰说的一本正经,那边的姜肆只能充满怀疑的点头应下。
毕竟是他做的不对在先,不管这话是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都得接下。
“随嫂嫂的心意吧,想怎么叫都行,啊,嫂嫂是不是想去后山找我大哥?”
一口一个嫂嫂,听的景钰淡疼。
他胡乱点头:“嗯,是要去来着,你也要去?”
“是,有封拜帖,要尽快送到大哥手上,那....我就随嫂嫂一同去见大哥吧。”姜肆挂着灿烂的笑脸。
“哦,那就走吧。”他往那二哈手里的拜帖瞄了两眼,但没急着开口问。
魔教虽然跟朝廷联姻,改名伏龙教,也算是变相洗白了,但....
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教,还能有好朋友上门拜访?会是谁?
真的是十分好奇啊。
两人并排默默的走路,气氛有点尴尬,终于还是性子大大咧咧的姜肆先开口了,这件事他已经寻思两天了。
“嫂嫂,对不住啊,那日大婚,我叫你跑着上山....实在是失礼了。”
平日里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面对着如花美貌新嫂嫂,说话都学着左护法白宸的样子,文绉绉了起来。
景钰撇撇嘴,那天怎么求他歇歇都没用,硬是让他自己跑上山,这会儿想起来道歉了?
空口一句白话,就想把这事儿折过去,没门!
但是这仇得慢慢报,现在不是发作的好时候。
他笑的温婉:“没事儿,我早就忘了,只当是锻炼身体了。”
“啊,那...那多谢嫂嫂宽宏大量!”姜肆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头脑也不复杂,听着人说早忘了,就觉得是真的不在意。
毕竟都嫁给他大哥了,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记仇的。
景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装作无意的提了一句:“是什么人要来伏龙教啊?”
姜肆一愣,犹豫着要不要说,但转念想起,都是一家人,就直言不讳了。
“是凌云阁的人,他们说要上门祝贺教主大婚,路上耽搁了些时日,现在才赶到。”
“凌云阁?”景钰顺着问下去,“你们跟他们很熟吗?大婚都过去三天了,怎么现在才上门。”
“不熟,准确的说,是对立的门派,不过是个小门派,大哥原本说不许他们上门,但是大婚前几日又突然改口了,说让他们来,我也猜不到大哥的心思。”
上一世的南清弦在大婚前夕,直接拒绝了凌云阁上门拜访的帖子,但这一世重生后,他想看看这伙人要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就是来看热闹的吧。”景钰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了。
凌云阁,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瞄过一眼似的,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就是看热闹的,嫂嫂作为伏龙教的教主夫人,也是要出去迎客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
“嫂嫂住了几天可还习惯吗?若是有想吃想喝的,都派人告诉我,我去叫人下山采买,哪怕是皇城的吃食,咱也有法子弄来!”
“多谢你了,有需要我会跟你说的。”景钰有些惊讶,这种话怎么会从拽到嚣张的二哈嘴里说出来。
看来这教主夫人的身份,还挺受人待见的。
遇上二哈后,没多久就走到了后山正门处。
这里的正门和当日他爬上山的正门不太一样,没有匾额,周围高墙是用粗大木头交错围起来的,类似木栅栏。
木栅栏两边挂着十几个旗帜,金线绣成的三个大字‘伏龙教’,周围有几十个穿着盔甲拎着剑的守卫弟子。
景钰瞄了几眼,兴许这里才是真正的魔教中心,前山和中山都是放着给外人看的吧。
“参见右护法!参见教主夫人!”
姜肆不在意的摆摆手:“起来吧,教主呢?”
“回右护法,教主在武场,林长老正陪着教主练剑!”
“嗯,你们好好守着,我带着教主夫人一同去武场。”姜肆说完,转头看了身后玉色长裙的‘女子’一眼,示意她跟上。
景钰连忙提着裙摆跟了过去,视线瞄到那边小棚子里有人拿着纸笔写了什么,就像是登记出入人数似的。
嚯,这魔教还真挺严谨!
只是.....
“小姐!他们....”大春花被几个守门弟子拦住了,显然是不让她跟进去,她情急之下连喊夫人都忘了。
景钰一愣,转头看姜肆。
姜肆也停住了脚步,干笑着解释:“武场里都是男子,带侍女多少有些不便,这样吧,花铃,你陪着夫人进来。”
“是。”花铃脸色没有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景钰挑眉,有几分怒火:“你什么意思?担心我的贴身丫鬟心怀不轨,不敢让她进去?”
什么带侍女不便,那干脆女的都躲屋里不出门就好了。
这明摆着是只许不会武功的她进去,而春花不是魔教自己人,就得严防死守着。
若说是女子不便出入武场,那怎么这个叫花铃的就能随意进出呢?
姜肆没想到这话会被新嫂嫂摆到明面上说,一般外来的人进武场,都会心照不宣的遵守规矩。
他有些尴尬的摆摆手:“嫂嫂误会了,真的,那....那就跟着一起进来吧。”
反正武场里守卫更森严,关于教中的部署图纸以及钱财账簿,都在武场后方的书房密室里。
一个小丫头而已,有他一路看着,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春花猛地甩开拽她胳膊的两个守卫弟子,小跑到景钰身后,小声说:“奴婢得跟着进去,保护小姐的安全。”
景钰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否则万一一会儿哪句话说不对,春花又不在身边,他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四个人,一起进了后山大门,朝武场走去。
一路上景钰都在看着周围凉风萧瑟的居所,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寸草不生,他一眼望去,连一棵树都瞧不见。
进了大门后,地面全都是铺着的青砖石,入眼是高将近两米的长台阶。
顺着长台阶走上去之后才发现,刚才还觉得很大的门口,简直是不值一提。
眼前是约莫能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殿前空场,但这会儿没什么人,只是四角位置有弟子站守着。
看起来像是清兵点将的地方啊。
穿过空场之后,沿着两侧的石子路转过露天走廊,一个更为硕大的武场,才真正的展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