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到家前，路斯斯在副驾驶睡着了，车一停才醒。
石泉鸣把车门关了，说：“缓缓再下。”
“噢。”路斯斯不知道石泉鸣怎么突然不怒吼了，这样还像个人，他立马得寸进尺道：“那个，跟你商量个事。”
石泉鸣示意他说。
“以后能不能尽量别大吼大叫，不是要求你啊，”路斯斯说了又犯怂，小声道：“要是做得不对，还是可以批评的。”
路斯斯一被吓或者紧张，容易尿失禁，刚刚车上一次，打饭时候一次，好在有先见之明，穿了成人纸尿裤。
石泉鸣眼神微垂，目光从人下面挪开，艰涩道：“还有别的吗？”
路斯斯头拨浪鼓似的摇。
他俩日子过得很淡，少有的几次上床都跟任务似的结束了，路斯斯放不开，石泉鸣也觉得尴尬，照李旭东的话来说，他俩就是进展太快，一切都太潦草了。
石泉鸣这会儿有点儿心疼人，都无从下手，相敬如宾的。
从地下车库到家，石泉鸣步子慢了不少，路斯斯能轻松跟上。
“晚饭想吃点什么，我去做。”路斯斯换了鞋就往厨房去。
“阿姨为什么辞了？”石泉鸣也换了鞋，跟人到吧台外。
“在家闲得没事，就学了学做饭，”路斯斯说：“味道还可以，你要吃不惯咱们明天再找阿姨。”
“我都行，”石泉鸣说：“你别太累。”
“你跟爸爸聊什么了？”路斯斯问。
“合作项目的事。”石泉鸣打了个马虎眼，“我上楼换衣服了。”
石泉鸣把一身西装脱下，转手拿睡衣时，手道一转，拉开了另一边衣橱。
路斯斯衣服规规整整地摆着，从浅色到深色，但没什么新款式，都是常穿的，前两年也是这些。
石泉鸣和他的钱没在一起，之前路斯斯做设计，收入不少，但现在出了事，应该就在吃老本。
手术的钱他爸肯定会出，生活费要是给的话，以路斯斯那样的性子不会要。
晚饭一个青菜汤，炒的猪肉，煮了一点玉米粥，都很清淡。
石泉鸣吃得是人两倍，不是他吃得多，今儿细细一观察，路斯斯每样都吃不了几口。
“就这点儿？”石泉鸣问。
“我减肥。”路斯斯一米七八，一百二十多斤，谁看也跟减肥挂不上边。
“再吃两口，”石泉鸣说完觉得太命令了，又道：“吃得下吗？”
路斯斯点点头，拿起筷子又夹了几口猪肉。
汤足饭饱，俩人前后洗过澡都上了床，石泉鸣把手机放下，见人穿了严严实实的一身睡衣。
“空调多少度？”石泉鸣拿起遥控器。
“二十三。”路斯斯钻进被窝。
石泉鸣调好温度，遥控关了灯和窗帘，转身搂住了路斯斯的腰。
后者显然浑身一僵，动都不动了。
“抱抱你。”石泉鸣声音不大，离得很近。
路斯斯一点头。
“这两年，想不想我？”石泉鸣问。
喝汤喝醉了？
“有时候…想。”路斯斯干巴巴道。
石泉鸣手从衣摆下摸了进去，在光洁的背上来回摩挲。
“咱俩培养培养感情，行不行？”石泉鸣一句话一问。
路斯斯第一反应是他还穿着纸尿裤，没法做，但话还没出口，只听人又说：“从谈恋爱开始，慢慢来。”
慢慢来，可是来日不方长了。
路斯斯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口头上却答应的很痛快，“行。”
石泉鸣回家一周，光顾着处理石父住院的事了，这天接人出院，正好拿到了路斯斯的体检报告，没让人发觉。
“我爸都问过各科医生了，路斯斯现在病不少，免疫力很低，最困难的还只有一个，心衰。”李旭东说：“这个说慢十年二十年，说快可能一个大发烧，人就危险了。”
李旭东蓦然停住脚步，问道：“到底怎么成了这个样儿？”
石泉鸣翻看着报告，有些能看明白，有些干脆一点不懂，“替我谢谢叔叔。”
“我会照顾好他。”
李旭东最后就得到这样一句话。
他和石泉鸣认识十几年，从来不见后者对什么事能上心，就连结婚都草草了事。他当时问人喜不喜欢路斯斯，石泉鸣说：“不知道什么算喜欢，合适就行。”
所以李旭东不清楚，石泉鸣这么上心，是出于责任还是爱情。
医院大厅，石泉鸣急匆匆跑来，路斯斯正扶着人出门。
他把路斯斯背包接过，又去推门。
“司机这就到了，你俩该干嘛干嘛，别围着我转转。”石父摆手赶人。
“那也得上了车再走，”路斯斯说：“爸爸这么不想见我俩啊。”
“天天见你都不烦。”老爷子立马喜笑颜开。
石泉鸣撇了撇嘴。
石父是个刚强的人，不喜欢给晚辈添麻烦，家里保姆司机管家一应俱全，几乎不让人操心。
这不司机一来，石泉鸣和路斯斯就得被甩下。
“爸，让阿姨回去换食谱！”石泉鸣话说一半，后半句追了两步汽车才说完。
路斯斯见人被甩了一下子，伸手一扶，笑出了声。
石泉鸣无奈摊手。
上了车，车子还没发动，路斯斯一手把住了石泉鸣胳膊。
“我要，我要去下卫生间。”路斯斯推车门的手还没开，转而又松开了。
石泉鸣看着那只手在抖，立马叫人：“别急。”
石泉鸣声音很能让人踏实，路斯斯有点情绪失控，双手盖着脸道：“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明明能控制了，又这样…”
石泉鸣解开安全带，搂着人往怀里抱，安抚地拍着后背，“不急啊。”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路斯斯抽泣道：“你对我好，是可怜我。”
“对自己爱人好就是可怜？”石泉鸣疑问。
“可你不喜欢我。”路斯斯眼泪滴在石泉鸣肩膀，渗透了衬衫。
“不是不喜欢，”石泉鸣一言半语也说不清楚，干脆不解释了，“还想不想去卫生间，我陪你。”
路斯斯“嗯”了声。
刚才漏了很多，走路时候也在漏，路斯斯到隔间里脱了纸尿裤，直接穿上了裤子，他觉得对这个东西有依赖，要逼自己一把才行。
“那以后也不穿，反正在家。”石泉鸣摸了半天水，才想起来这是医院，没有热水，“将就一下吧。”
路斯斯洗了手，烘干又被人牵住了。
“慢点走。”路斯斯说。
“好。”石泉鸣淡笑着。
“你开心什么？”路斯斯这会情绪平复了，除了皱着眉头。
“开心能光明正大的照顾你啊。”石泉鸣说：“正常情侣是不是得这样？”
路斯斯看了看俩人握在一起的手，默认点头。
从医院到车里，一切还好，路斯斯心一直提着，坐得笔直，生怕漏了。
“我不回来之前不是都能不穿了？”石泉鸣和颜悦色道：“紧张对吧。”
路斯斯不置可否，这几天，一来他怕石泉鸣发现，二来怕被吼，现在虽然两者之间都不担心了，但跟人相处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能调整。”路斯斯把着车扣的手心都是汗，“鸣哥，你不用勉强什么，刚才我情绪不好。”
路斯斯想说，不用勉强喜欢我。
“不勉强，你也别总想着这事，”石泉鸣说：“咱俩合法领证，我尽到一个丈夫的职责是应该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路斯斯也没什么可再说的，他当然希望在有限的日子里，能和石泉鸣好好相处，但又怕相处得他“太好”，会舍不得分开。
到家都过了吃饭点，俩人点了点儿外卖，对付一口去睡午觉，因为接石父出院的事，起得太早了。
路斯斯刚洗澡出来，听石泉鸣接了个电话。
“嗯？”
“晚上有点工作。”石泉鸣说。
“去吧。”路斯斯随口道。
“你跟我一起？”石泉鸣问。
路斯斯：？
晚上的工作是旺达房地产公司陈总的七十大寿，有个生辰宴，助理要不提醒石泉鸣一点都记不起来。
房地产跟他搞人工智能的没关系，但陈总是他父亲旧友，有一层这个情谊在。他爸出不了门，他这个人更得到场。
石泉鸣的意思是他们两口子一块出席，显得更隆重一点儿。
结婚好几年了，路斯斯没跟石泉鸣出席过任何商业活动，这是头一份，所以他在犹豫。
石泉鸣见状又道：“没事，你要是累了就在家休息。”
“不累，但…”路斯斯怕自己现在不方便。
“锻炼锻炼。”石泉鸣摸了摸路斯斯手，“本来也不会一直在家，是吧？”
路斯斯心事重重地点点头，挨着人躺下，没过两秒又道：“还是穿一下吧。”
石泉鸣一只手几乎就覆盖了路斯斯的腰，他蹭了蹭，“是这伤了的缘故？”
“嗯，”路斯斯说：“在吃药了。”
“把你吃的药给我备一份，尤其是心脏急救药。”石泉鸣说。
“我都随身带着。”路斯斯说完又觉得石泉鸣是好意，不应该拒绝，补了句：“晚上给你拿。”
石泉鸣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人搂进了怀里，比昨天的“抱抱”更紧密，更自然。
路斯斯头抵在石泉鸣软软的胸肌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很暖和，很舒适。
一觉两小时，无梦。
石泉鸣看样子早就醒了，但没出声，就这么近距离看着人。
路斯斯和人对视了一会儿，就在气氛有些暧昧，距离慢慢变近时，他突然不好意思说：“我要去下卫生间。”
石泉鸣偏头失笑道，“去去。”
路斯斯有点尿急，也尿遁。
他和石泉鸣很久没亲密接触了，指接吻和做爱，他有点刚谈恋爱那会的羞涩，甚至比那会更甚。
石泉鸣那会没现在温柔，也没现在用心，加上路斯斯自己年龄长了几岁，倒是更容易抹不开脸了。
路斯斯放完水突然有点后悔，石泉鸣嘴唇那么软，那么性感，怎么都是他划算才对！
他走着神，在卫生间时间久了。
石泉鸣叫了一声，“斯斯？”
“哎！”路斯斯擦了擦，提上裤子洗手。
石泉鸣给他挑了一身西装，都是两年前的了，但依旧经典，除了有点松。
“到时候改改。”路斯斯低头看着石泉鸣给他整理。
石泉鸣：“不改。”
路斯斯刚要反驳，这可是手工定制的，那么贵！说不要就不要？
只听石泉鸣又说：“你胖一点就好了。”
“哪有人将就衣服的。”路斯斯无奈道。
“我喜欢你之前的样子。”石泉鸣脱口而出。
之前健康。
路斯斯大概懂人什么意思，玩笑道：“现在也试试喜欢呗。”
石泉鸣蓦地抬头，轻轻贴了一下人嘴唇，一触即离，还没等人咂么出什么滋味。
路斯斯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
石泉鸣又低下头笑了。
这男的一笑怎么这么好看啊，相亲都能相到这么高质量的，路斯斯你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路斯斯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石泉鸣蹲下身，单膝跪着，给路斯斯系皮鞋鞋带。
全身镜里，两人西装革履，一站一跪。石泉鸣即使蹲着，也不难看出是极好的身材，大腿紧实，肩宽胸阔，站立的路斯斯身姿挺拔，长相俊美。
当真郎才郎貌。
金庭宴，非常符合陈建年龄的选地，一进大厅一整个金碧辉煌，亮瞎双眼，石泉鸣和路斯斯觉得自己都暗淡了几分。
“你不看看什么礼？”路斯斯落后石泉鸣一肩，眼神盯着陈建助理的礼单。
石泉鸣的礼和石父的礼，都是石父让人送过来的，所以俩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用，爸心里有数。”石泉鸣腾不出手拉路斯斯，让后者挎着他胳膊。
礼品送出去，俩人顺着大厅往里走，在门口碰见了陈建。
陈建坐着轮椅，精气神很足，头发虽然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
石泉鸣跟陈建问了好，路斯斯还在发愣。
此刻，路斯斯看着陈建身旁的陈灵怡，陈灵怡看着石泉鸣，石泉鸣拉着路斯斯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是三个人的修罗场。
路斯斯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只知道她曾经很喜欢石泉鸣。
陈灵怡知道石泉鸣结婚了，但不知道结婚对象是这个人。
“灵怡，跟鸣哥哥问好。”陈建沉稳道。
鸣—哥—哥……
路斯斯吸了一口气，只听陈灵怡温和开口：“鸣哥哥，好久不见。”
石泉鸣浅笑，“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正好给爸爸过生日。”陈灵怡不紧不慢地说：“这位是？”
路斯斯还没张嘴，稍一跟陈灵怡对视，石泉鸣便搭话道：“我爱人——路斯斯。”
路斯斯心里松了劲儿，本来就该这么说，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久仰。”陈灵怡伸出了手。
路斯斯撒开石泉鸣，跟人碰了碰指尖。
陈建望了望后面的来客，嘱咐陈灵怡跟石泉鸣先聊，自己先去陪外人。
路斯斯十分牙疼，陈建故意的？
这事换了别人，路斯斯还不担心，可他面前这位有点儿“疯”。
五年前，因为石泉鸣拒绝陈灵怡表白，后者在天台上演苦情大戏，招来了消防队，后来还是石泉鸣舍身上前，让她吃了个豆腐才把人弄回来。
后来陈灵怡被陈建送出了国，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具体情节还是听李旭东说的，照片也是在李旭东那看的。当时路斯斯还想，这个女孩长得确实不错，石泉鸣何苦后来跟他个相亲的在一起呢？
回忆到这儿，路斯斯突然想到了，石泉鸣并不知道他知道这些。
“我在疗养院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回来给爸爸打打下手。”陈灵怡举手投足之间都很有韵味儿，完全不敢想象会做出那种事。
石泉鸣拉着他，不时地捏他小指尖，一下一下的让路斯斯心里踏实了不少。
“回来就好。”石泉鸣道。
陈灵怡招来了侍应生，分别拿了两杯香槟，一个递给石泉鸣，另一个递到了路斯斯面前。
石泉鸣抬手挡了一下，“灵怡，他喝不了酒，我代他喝。”
陈灵怡扬了扬眉，显然不太信，“我这生理期都能喝…”
路斯斯觉得石泉鸣为难，他喝一两口也没事，就准备伸手拿。
石泉鸣语气重了些，看着陈灵怡道：“他身体不好。”
陈灵怡没再强迫，只是笑了笑，连石泉鸣伸出的杯都没碰，自顾自喝了一口：“鸣哥哥真会心疼人啊。”
“鸣哥，我去下卫生间。”路斯斯突然道。
前后这么大会儿，他有点紧张，尿来得也急。
“我陪你？”石泉鸣皱眉问。
“不用，你们聊。”路斯斯说。
陈灵怡慢晃着香槟，见石泉鸣还盯着路斯斯背影恋恋不舍，“从前怎么不知道鸣哥哥是这么操心的人？”
“对爱人自然跟别人不同。”石泉鸣没打着婉转：“灵怡，咱们要是想做朋友，说话就少带刺。”
陈灵怡把空杯放到一边，哼了声扬长而去。
疗养院疗养个空气了？性格还是这样。不是石泉鸣自信，他直觉陈灵怡对自己没死心。
今天不该来的。
石泉鸣脑袋有点乱，他放下酒杯，往卫生间那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