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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春天

在一个春天

    在一个春天

  • 作者:一碗陈茶分类:现代主角:邵蕴文 郑惟来源:废文时间:2022-08-10 16:39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在一个春天》,在一个春天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一碗陈茶所著的小说围绕邵蕴文郑惟两位主角开展故事:邵蕴文可以和郑惟是朋友,但也可以不是朋友,他现在不怎么想要成为朋友了。

    最新评论:他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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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邵蕴文把孩子抱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三点,小孩刚刚抽搐过,吓得他不轻,差点就要叫120。

前半夜孩子说难受,跑来房里跟他哭闹,他摸着有些发热,喂过药之后抱在怀里哄着睡了,没想到烧没退下去,反而越来越高。抽搐当时他人都傻了,愣了两秒才想起来把他的脑袋撇到一侧。他家里有医生,知道一点急救常识。

当时已经两点,他稍一犹豫把电话打给了程彬,是他从医的朋友。程彬让他拿凉毛巾给孩子擦身体,等抽搐停止就带去医院。程彬听他着急,说让人在急诊接他。邵蕴文顾不上多谢,程彬让他随时联系。

到医院时小孩子都已经哭累了,窝在邵蕴文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邵蕴文也一头汗,却安抚地亲了口他的小脸蛋,说一会儿要乖乖听医生的话,没事的。

医院是家人以前就职的医院,他还算熟,去到急诊科就看到有个医生在分诊那边站着,看到他抱着孩子,便向前过来:“您好?”

“你好,”他腾了下胳膊,又把孩子抱紧了些,“是程医生麻烦你?”

“程医生是我师兄,”他领着人往里面走,“今天我正好值班,谈不上麻烦。”

邵蕴文看到他的胸牌,叫郑惟,于是把身体转过去些,让趴在他肩膀上的小脑袋面对他:“嘉嘉,问郑叔叔好。”

小家伙清醒着,但没太有精神,小声说了句叔叔好。郑医生夸他真乖真勇敢。

进到诊室里有其他医生,像是和郑惟熟悉的样子,邵蕴文才意识到郑惟并不是在急诊值班,应该是从住院部那边过来的,并没有口中那么的“不麻烦”,现在他等在一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急诊医生问了情况,说高热惊厥在小孩子中还算常见,不用着急,但发病原因还需要挂号做些检查。

邵蕴文谢过之后站起来抱孩子去挂号缴费。忙活了一晚,一直抱着个半大孩子,饶是他一个男人胳膊也有点酸了,一时没注意,胳膊肘撞了下门框。郑惟这时说话了,要帮他们挂。邵蕴文马上推辞,说太麻烦了,郑医生去忙就好了。郑惟拿出口袋里揣着值班的手机晃了下,说没事,有情况的话护士给他打电话。

邵蕴文还是过意不去,于是把小孩在门外放下来,自己蹲下去跟他沟通:“嘉嘉在这里等我行不行?郑叔叔陪你,很快的。”

嘉嘉不愿意,眼里又开始蓄泪,扑上去抱着他脖子不撒手。郑惟见状便也蹲下来,给孩子指大厅对面的窗口,说拐过去走几步就到了,而且还要用手机,用钱包,抱着他不方便。小孩子比起单纯地被留下,似乎更能体谅邵蕴文的辛苦,含着泪答应了。邵蕴文感激地看了眼郑惟,小跑着走了。

郑惟带他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嘉嘉却一直望着邵蕴文离去的方向,眼看着就要憋不住眼泪了。郑惟弯腰摸摸他的脑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很温和地问:“你几岁啦?”

“……四岁半。”

刚刚在诊室问过了,邵蕴文也是这样说的。

郑惟接着问:“你叫嘉嘉吗?这是你的小名吗?”

小孩下意识一眨巴眼,泪珠哗啦下来两颗,他要去揉,郑惟快一步用拇指给他擦了脸颊:“不要随便揉眼睛哦,医院里有很多病菌。”

嘉嘉很乖的点头,好像一下子跟郑惟亲近了一些。他吸了下鼻子,说:“我叫邵元嘉。”

确实姓邵,郑惟停顿了下,还是笑着,才又说:“和你爸爸长得挺像的,是个小帅哥。”

邵蕴文确实回来很快,导诊单上有检查流程,他便带着邵元嘉去抽血。中途郑惟的手机响起来,郑惟也丝毫没犹豫,立马要走。邵蕴文不敢耽误他,只说之后要好好谢谢他,郑惟客气地说没帮什么忙,不用在意。

即便是急诊,检查结果出来还要一些时间,医生没开住院单,他们只好在椅子上等。在家里吃的药是上次邵元嘉感冒的时候邵蕴文的妈妈带来的。他妈年近六十,上个月刚从内科退下来,可能是开的药比较缓和,所以这次不对症。相比之下急诊的药效就很明显,喂下去半个多钟,邵元嘉的体温就降下来一些,躺在邵蕴文怀里睡着了。

灯火通明的急诊科外,邵蕴文感觉有点累了。

邵元嘉现在在他单位的园区内上幼儿园,但即便如此,他也经常不能按时下班去接他。总不能让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一个人在家里,于是邵蕴文找了个晚托班,每天晚托的老师先去接邵元嘉,等邵蕴文下班了,他再去晚托班接孩子。昨晚他们部门之间的沟通出问题,扯到九点才下班,接到邵元嘉的时候连晚托都只剩他一个人。老师跟他说邵元嘉有点咳嗽,他没太在意,只以为是小孩子不爱喝水。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怀里的元嘉,掏出手机来。他想谢谢程彬,也想问下郑惟的联系方式,但是一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便又把微信退了出来。他犹豫要不要去工作软件上申个假,手划到那页桌面,略一停顿,却打开了另一个app。

等待开屏的两秒他突然想起来假似乎不能请,昨天扯皮的工作还没解决,手底下的人被开发部门的人欺负,他们商定要向上投诉,那个小组的人还在等接下来的工作内容。

太累了,四面八方的压力,邵蕴文却没有一个出口。目前唯一的慰藉是他妈之前说退休之后可以多带带邵元嘉,等完全安排好,或许下个月就不用晚托班了,小家伙也能天天在家吃晚饭。

他再次看了眼孩子,把手机调到静音,划走首页上各色头像,打开消息列表。这是个同性交友软件,他最近几天在和一个叫Echo的人聊天。这人主页空荡荡,没有照片,也没有简介,信息上是和他差不多的身高,比他小三岁,写的是Vers。

其实软件已经下了很久,只是邵蕴文太忙了,上线不多。不过每次在线了,总有好多人来和他打招呼,大概都是冲着他主页的两张身材照。有人问他是不是本人照片,他说是的,对方或许就会把自己的照片发来,想和他换更多。他聊过几次,感觉很没意思。

这个Echo也是主动向他打招呼的人之一,之前上来就直接夸他:Hi,身材不错。

邵蕴文点进他空荡荡的主页,没什么想回复的欲望。

Echo继续说:是健身吗?还是打球之类的

邵蕴文回了:游泳,有空也会打羽毛球

Echo:每天下班累得想死,坚持不住

邵蕴文:我每天上班前去游泳

Echo:……牛人

他们第一次对话就到这里,Echo就此下线。邵蕴文当时看过他们的距离,有三四千米,不远也不近。或许这是少有的有效交流,也是少有的在他感觉无聊之前就被迫中断的对话,邵蕴文竟然有些惦记起来。

过了几天邵蕴文碰上Echo在线,突然发现距离变成了1.4km,他主动发消息过去:出门运动?

Echo回得很快:哈哈,在单位

邵蕴文是万万不敢在单位开软件的,说你单位还挺开放的。Echo说刚下班在车库,不敢多呆,先下了。周六,邵蕴文刚游完泳回来,八点半,这个时间回家,这人应该是上了夜班。他没下线,开着app给邵元嘉做手抓饼,过了会儿把小孩薅起来催他洗漱。

等邵元嘉坐上餐桌,Echo果然又上线了,主动过来说:到家了,可以放心聊了。

邵蕴文问:你做什么工作的?

Echo说:修空调的

邵蕴文一阵无语,一时没有回复,那头好像也觉得不太真诚,于是又说:其实我还没毕业呢

28岁,没毕业?邵蕴文问:你信息是假的?

Echo回:是真的

接着不等邵蕴文回复,Echo又发来一条:你信息是真的吗?

邵蕴文:真的

Echo:真的1吗[期待]

邵蕴文:你怎么不问我真的31吗?

Echo:31而已,罪不至死

这时邵蕴文又收到了新的打招呼,他顺手看了,头像很帅,是他喜欢的类型,对方直接发来一张照片,身材也不错。出于看了人家照片的原因,他也回了一张。对方说,离得蛮近的。邵蕴文顿感无趣,没有回复。

那头Echo似乎并不在意他开了小差,新消息过来说要去洗澡,邵蕴文直接点进去,回他说好的。

从那之后他们依旧是这种零星的聊天,或许两三天才能碰上一次,邵蕴文感觉他并不比自己悠闲。如果信息真如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低调的人很有可能在读博。这附近是科技新区,确实有几个研究所。

而除了这奇怪的低频率、长战线的交流特点之外,相比其他弹过来的消息,他们的对话框简直平淡如水,没有看照片,没有提见面,更没有什么约不约的东西。可邵蕴文偏觉得很有滋味,这个人半冷不热的,很会吊胃口,弄得他一下班就想上线,看看能不能碰上时间,好说几句无聊话。

四点,面对着一点都不清冷的急诊厅,邵蕴文想起Echo似乎会深夜工作,于是点开来看——可惜并不在线。

屏幕上还是他们一天前的对话,Echo 说要买跑步机,他建议是买划船机。当下在线的小绿点没亮,邵蕴文略微有些失望,也是,如果是工作,那不会上线,如果没有工作,那应该在休息。

邵蕴文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谈个恋爱,可怀里的小家伙一动弹,这个念头又消失了。

他捏着手机眯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正要搂紧邵元嘉好去拿报告,忽然又看到了郑惟。他手里拿着几张纸,径直走过来,翻看了两眼:“应该是急性肺炎,没事。”他把东西递过来,是邵元嘉的化验单。

邵蕴文看不懂,却仍然看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太麻烦你了郑医生,还专门过来。”

郑惟这次没有和他客气太多,跟儿科急诊的同事说了两句,医生开了单子,要再去大厅输液。

换了个地方,邵蕴文依旧揽着邵元嘉,他很乖,打针的时候一声都没吭。

邵蕴文看郑惟也在旁边坐下了,于是问:“刚刚电话叫你,没什么大事吧?”

“有病人头痛,没事。”

“是值一线班吗?”

“还在当老总,”郑惟笑了一下,“老总就是……”

“住院总,这个我知道。”

郑惟点头:“刚开始值班的时候程师兄带过我几次,当时他刚结婚,却过来值班室陪我睡觉。”

说完两人都笑了,邵蕴文好像借此恢复了些精神。这时邵元嘉吭吭咳了两声,没忍住开口说:“爸爸,我有点渴……”

于是郑惟又先一步起来,给他们买了两瓶水回来。他说这里人太多,就不要用开口的纸杯了。

邵蕴文连谢谢都不好意思说了,说出来都显得没诚意,他要郑惟加个微信,郑惟又推辞说没帮忙,邵蕴文再次坚持,郑惟才把手机掏出来。

“您……”

“我姓邵,邵蕴文。”

郑惟记得,他初一时候这个名字在学校的升学榜的第一个位置,展出了两周。如果说这几个小字不至于印象深刻的话,他高一的时候这三个字直接在校门口的高考贺榜上呆了一个月。

按理说他们学校水平还可以,谁都不至于独霸屏幕,但那时候还是春天,他们下学期才刚开学不久,就在高三的学生还埋头历年考题时,邵蕴文拿到了牛津的offer,去英国念数学去了。

后来郑惟也登上过那个屏幕,不过是和众多同学一起,怎么也得有二十几个人。不过如同邵蕴文一般的人他们高中也没出第二个。

邵蕴文就是他们那几年的天之骄子,没有公开过的语言成绩都在整个学校盛传。不管是八卦还是歆羨,大家都毫不避讳,因为他似乎已经不会再回到这个圈层的生活当中。

就这样过去了十年,郑惟作为见证事件的最后一届,他又遇到了当事人。同样是个春天,他穿着一件不是太厚的黑色外套,一个人抱着孩子,焦急地冲进急诊大厅。

七八点钟,邵蕴文带着邵元嘉回了家,他给小孩子擦了一遍身子,让他睡了,自己又去冲了澡。刚刚他打电话给他妈妈说了情况,他妈妈说会过来照看元嘉,于是邵蕴文还是打算去一趟公司。

手机这时候弹出一条消息,来自Echo:发错了?

邵蕴文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软件后台没关。他捋了把头发,抹掉眼前的水,点开弹窗——在Echo的消息之前,他在四点多钟发了两个顿号出去。

邵蕴文回:应该是不小心按到了

详细解释起来很麻烦,好在Echo没追究,只是问:难道四点多就要起来游泳了?

邵蕴文忍不住笑了,如实说:今天没游泳,昨晚去医院了

Echo:生病了吗

邵蕴文几乎没有犹豫,完全不提邵元嘉,只是说谎的时候心里有点磕绊:有点发烧而已

Echo:最近确实有流行性感冒

邵蕴文不想多讲这个话题,问他这时候在线,是不是又是刚下班。Echo说还没有,他下来车库拿衣服。邵蕴文猜着说是要盯实验吗,Echo说大差不差。

聊天耽误了些时间,去到公司时电梯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到位置坐下不久,业务开发那边的负责人就过来楼层,似乎是在等他。按理说,研究院和普通业务不搭边,但是不知道上面抽什么风,直接拉了一个对外的项目过来,让他们计算部出算法。这位负责人昨天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双标态度,今天又换成了好言好语的和气风格,面孔换得太快,邵蕴文心里反倒没什么波澜。

如此一来投诉自然是不用了,但他也不想自己去安慰部下,于是直接把他们这边的参与项目的人直接喊了出来,把一众人连同那个小领导一起塞进了会议室里面。他说业务开发那边又整理了需求,这次大家一起听听。

他们公司的默认共识,研究院是要比普通的业务部门高一级的,而算法岗上更是研究院内的高学历人才。这位负责人虽然是个小领导,但和研究院的计算部没有半毛关系,大家内心本来就有点看不上司内的普通岗,更是不待见他。他开始重提需求,昨天被他怼过的人就暗搓搓地呛他。邵蕴文听了两次,之后才回神一样出声提醒这是新需求,让他好好配合,负责人生受着,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十一点多,邵蕴文听了个大概便先走了,计算部门主要在做AI的算法,业务上的需求实在用不上他。他提了请假单,又专门跑了一趟上面的办公室,大领导没二话给他批了,聊了两句,又提醒他任职资格的评审期快开始了,部门里可以让大家准备材料了。

事情一桩接一桩,邵蕴文特别想撒手人寰,可他知道他现在是万万不能死的那个。他把手上的小事处理了,开车回家,路上程彬打来了电话,来关心小孩子的情况。

“我师弟说是急性肺炎,你记着经常给他量量体温,不要让他高烧,超过39度就来医院。”

“嗯,我请了两天假,我妈也过来了。”

“哦那就好,这下轮不上我们讲话了,”程彬像是在外面,声音有些嘈杂,“师母还好吗,改天我去探望一下。”

“挺好的,不过……不过让她带元嘉,我还是有点担心。”

“过去一年多了吧?”

“一年多两个月了。”

“她也是医生,见过的生老病死比你多太多了,当初她要继续工作一年,现在如约退了下来,大概也是调整好了。”

邵蕴文低低嗯了一声,程彬又换了个口吻:“行了,别想太多,你家全是强人,你……”

“别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本科废物啊,卑微地在你们这些博士的夹缝中生存着。”邵蕴文突然想起Echo,好像在盯什么大项目,又想起来刚见过的郑惟,他被程彬带过值班,起码也是硕士往上了,怎么网上、现实,他在哪里都逃不脱学历链的底层?

他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及此又想起来件事:“郑惟是你师弟,是我爸之前的学生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不是,只是学校的师兄弟。他比你还小些,倒是很有可能听过你妈妈的课。”

“他人挺好的。”

“我们神外的第一帅哥,理想老公。”

“哦?”邵蕴文幸灾乐祸,“这本来不是你的头衔吗?”

程彬说你果然不懂:“男人啊,一结婚,就不值钱了!”

邵蕴文请了两天假,连上周末,有四天时间。虽然这四天时间并不完全属于自己,他得时刻保持开机,但对他来说仍然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他妈妈过来照顾邵元嘉,他只需要做饭——他妈做饭手艺还不如他,他是在国外锻炼过的——此外就完全撒手不管了。

趁着这几天,他打算请郑惟吃个饭,正好也好久没见程彬,就跟他说一起聚聚。他向程彬打听了下情况,得知现在外科同期有三个住院总,今明两天郑惟应该都不用值班。于是邵蕴文在傍晚给郑惟发了微信:郑医生明天有空吗,江南大道那边有个小馆子菜品不错,去尝尝?

那边一直没有回复,不过邵蕴文对医生的体谅已经深入骨髓,全然不在意。他顺手打开那个软件,倒是意外地发现Echo在线。

“休息了吗?”有点暧昧,但他还是发了。

“头疼啊。”

“怎么?”

“碰到了以前的学长,他来约我吃饭。”

普通吃饭不至于头疼,邵蕴文问:“追你的?”

“哈哈,”Echo说,“他都结婚了。”

“看来是曾经的直男必修课。”

Echo发了个[嘘]的emoji:“只是偷偷想过。”

与Echo聊起这个,邵蕴文有点难言的感受,他扫了一遍屏幕上的对话,再次点进Echo的主页看了一遍。依旧是空荡荡的白页,他对着那个小狗头像发了会儿呆。之后他没再回复,Echo也没有发新的消息过来。

家里只有一个人,邵元嘉跟着奶奶打针去了,整个房子空得不得了。晒了一下午的沙发有阳光的味道,他躺在上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可能是太久没有在这个时间睡觉,邵蕴文做了很多杂乱的梦,一晃而过的场景里有一家装潢熟悉的饭店,他醒来想了许久,想起来这是他念大学时和男朋友去吃过的中餐馆,印象里味道似乎还不错。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到这个,大概是这些时光已经被挤到了记忆边缘,摇摇欲坠,需要做个梦来巩固一下。他瞥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却又一下子想起Echo来。他感觉不太好。

郑惟的微信一直到晚饭过后才进来,他说推辞不过,看来是一定要去了。邵蕴文猜是程彬也去叫过他,便回了个得意的表情,顺便把地址发过去。

邵蕴文提前定了个小隔间,第二天晚上早到了一会儿,点了菜,两位医生就一同来了。

程彬很不客气地捋了遍菜单,叫服务员加了瓶酒。邵蕴文拿他没办法,跟郑惟说你这个师兄一直是又菜又爱喝。程彬说明天休息,只是去查查病房,喝点没事。他给每个人都倒上,打开了话匣子。

期间邵蕴文得知郑惟已经做了一年老总,马上就要升主治,在这个职称里他已经算得上很年轻。又得知郑惟即便年轻,但是手术常被主任点去做一助。程彬说之后自己得赶紧升,等挨到和郑惟一起争名额的时候,怕是再不能重见天日。

就这么酒下了半杯,菜品好,氛围也好,程彬却越来越难受。他在一边听他俩你一个“郑医生”我一个“邵先生”的叫,心里说不出来的不得劲。

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不知道的以为我和药代吃饭呢……”他看着邵药代的脸,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母校,赶紧跟郑惟说,“他是翁梅翁老师的儿子,你们也就当师兄弟算了!”

话落郑惟明显很吃惊,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邵蕴文看见他的反应也有点惊讶,笑着说我妈这么大威严吗,不会挂过你科吧?郑惟也笑了,说那倒没有,翁老师讲课很好,其他好多老师他都已经记不住名字了。

一顿饭吃到后面程彬果然立住了他又菜又爱喝的人设,三个人差不多的量,他两杯没见底,舌头就已经捋不直了。

邵蕴文还惦记着郑惟,让他不要喝了:“明天又要值班吧?三十二小时?”

郑惟像是也受了酒精干扰,不像以往似的精干,他一手托着脸,对着邵蕴文慢慢点了点头。

邵蕴文坐他正对面,见他这副很乖的样子,心思飘了那么一瞬间。只是他立马清醒过来,觉得程彬确实所言不虚,郑惟很帅,不过和他没关系。

“师兄怎么知道?”

“嗯?”

“值班。”

邵蕴文这才反应过来这声“师兄”已经是在叫他了。他说:“我父母还有弟弟都是医生,外科是不下夜班的吧?二十四加八……”

这时突然电话铃响,职业素养作祟,连同大脑已经待机的程彬都激灵起来,三个人都去摸手机。是邵蕴文的,程彬嘀咕着骂了一句,但是听到那头的小孩子声音,又凑去听筒旁边:“元嘉!我是程叔叔!”

“程叔叔!”邵元嘉听起来很开心,“你们在吃饭吗?”

“是呀,你吃饭了吗?还发烧吗?”

“奶奶说我已经不怎么发烧了,但是我还有点咳嗽。”

“要听奶奶的话,按时吃药就不咳嗽了。”

“小程啊?”电话那边换了个声音。

程彬立马答应:“师母。”

“你和蕴文在一起吗,他没事吧,怎么不讲话?”

于是邵蕴文把程彬推到一边去:“明显是他喝多了,对着手机说个不停。”

他问怎么了,电话那头便说没什么事,是邵元嘉拼了个乐高,迫不及待要给他看,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邵蕴文便说马上就要走了。

郑惟一直看着他,直到这时邵蕴文的嘴角出现了笑意,于是郑惟也把眼神错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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