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元旦这天不用工作,安池因此醒得很晚,睁眼之后一摸身边,冰凉。
瞬间,“木紫苑那小子是来骗炮的”——这样的想法像弹幕一样在安池脑海里疯狂飘过。
更有一些不要命的脑细胞嘲讽道:“让你没事儿闲的领一个陌生人回家,让你睡你就睡,你不得病谁得病。”
一楼传来说笑声,他才批了件衣服下来,迎面便撞上了正在做饭的卫阿姨,和在一旁帮忙摘菜的木紫苑。
两人有说有笑,电视机的声音不算大,衬得这个画面有些温暖。
安池挑眉,把身上的浴袍紧了紧:“做什么呢?”
听到他的话,厨房的两人几乎同时回头,卫阿姨笑着说:“醒啦?小木这孩子真懂事,我说不用他帮忙,他非要上手。”
卫阿姨是他家的保姆,多年来一直照顾他的起居,算是半个家人,对他的风流做派也略知一二,所以对他带回来的这些人都是平淡如水,很少透露好恶。
这次她对木紫苑赞不绝口,倒是让安池惊讶又陌生。
他没接话,坐在沙发上喝水,见木紫苑实在没有过来的意思,心里又犯起嘀咕:“嘶,拔吊无情的人应该是我,怎么搞得我像是个被渣男不当回事儿的怨妇?”
于是他喊道:“木紫苑,你过来。”
“那我先过去一下,”木紫苑轻声说道。
木紫苑昨天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翻出了一件高领的白毛衣,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昨晚安池留在他脖子上的印子。
“坐这儿说。”
安池指指旁边的位置,对方也顺从地坐下:“怎么了安老师?”
“你还真是到哪儿都不见外啊,衣服哪儿翻的?”
木紫苑低头瞅了瞅,露出一个十分乖巧的笑:“在柜子里随便拿的。老师的衣服都有点大,所以找了一件小一些的。”
北极狐修修毛,便有几分像博美。
安池觉得这货在人前就跟修了毛的北极狐似的,忍不住亲近,却又不能完全放心。
“这脸是人皮面具吧?昨天晚上跟我提条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温良恭俭让。”他挠挠额角,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木紫苑报以一笑:“安老师还不了解我罢了。有机会不争取的人是傻子,我比傻子聪明一些。”
他的声音也同样小,却字字清晰:“趁我睡着的时候把音频删掉的人,好像也没立场说我虚伪吧,安老师?”
对于这一点,安池并没有否认,反而洋洋自得地轻笑一声。
“可是有个叫云盘的东西,估计你也用过吧?”木紫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学着方才安池喝水的动作,饮了一大口,“我要是没有两把刷子,可难跟您这样的大前辈谈条件。”
安池眉毛一跳,计划落空却也不恼:“我是不想你欲求不满的时候,听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舒缓,你要是有兴趣,以后我们可以自己录。”
“我们”这词让木紫苑五脏六腑都揪了一下,他从疼痛中体味了一次悸动。
我们。
多么让人浮想联翩的词汇。
“那以后还要请安老师多教教我。”木紫苑维持着笑容,起身去厨房:“那麻烦合同这边快一点。”
安池没看他,也没回答。
合同下午就草拟好,由安池的经纪人方谷雨亲自送来。
她进门就带着一股极度的不情愿与难以名状的闹心:“安池,我真是不想跟钱过不去,要不然你看我管你?天天年年天天,我都得给你做危机公关,元旦去体检,你还让我过来加班。”
“单押了妹妹,我给你报销体检费。”
“体检费本来就是报销的!”她微微有些胖,却是珠圆玉润,且一张娃娃脸,让人看不出年龄。
把合同往茶几上一拍,方谷雨双手环抱胸前地坐下,并翘起了二郎腿。她上下打量着木紫苑,眼神冷静又理智:“所以你就是那个想火的小孩?”
“是的,我是木紫苑。”
方谷雨咂咂嘴:“你成年了吗?未成年人要是想出道的话是需要监护人同意的。”
问题一出,木紫苑还没有回答,安池倒是让水猛呛一下——他并没有把两人已经睡过的事也告诉方谷雨。
安池竟然也产生了同样的怀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我靠了,我不会真和未成年上床了吧??!”
他是千万个渣男中,渣得比较普通的一个,更喜欢和不同的——成年——男女发展床上关系。
“成年了,我可以叫你谷雨姐吗?这样交谈起来比较方便。”木紫苑看了安池一眼,对于那人的心思基本已经了然于胸。
安池倒是松了口气,接话道:“咳咳,这个,咳……我就觉得签了他对咱们也没什么坏处,你说是吧?毕竟以后影视剧方面也要培养新人,他外形还可以。”
方谷雨点头:“确实,这样吧,这个代理合同你找时间好好看看。既然安池说话,那我们就先签五年,劳务费和奖金上面都有标明百分比,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我们还可以谈。”
合同的甲方公章已经盖好,“东晟传媒”四个大字也印在相应的位置上,木紫苑看都没看,直接在乙方那栏签了名字,一式三份,写得干脆。
“你都不看看内容吗?”方谷雨有些讶异。
“不用看了,我什么也没有,骗我实在不划算,”木紫苑把合同往前一推,“再说我看也看不懂。”
方谷雨还是翻开合同,指着附加条款说道:“合同的附加条款是有相关说明的,你不能诋毁公司,也不能散播对安池先生不利的任何谣言。”
她措辞十分谨慎,看样子仍是怕木紫苑录音。
“放心,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是啊,他怎么会诋毁安池?
安池是他整个年少时代的梦想,虽然梦想的滤镜如今被现实击碎,但仍不影响他对安池的向往与爱。
他是这世上最不会对安池不利的人之一。
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检查着签名,方谷雨奇道:“哦,原来你是紫色的紫,我一直以为是姜子牙的子。”
“是的,紫苑是一种药材,我父亲是个中医,所以给孩子取了这样的名字。”
“那好,合同今天开始生效。”方谷雨说罢,将合同收好:“正好我们人都在,讨论一下你的工作吧,我手上最近确实有几个不错的工作,你目前是新人,代言活动后续再说,先把名气打出去。”
安池一言不发,悄悄观察木紫苑的一举一动。
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男孩认真起来,有着比他还要稳重的态度。
或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安池暂时还没法下定论。
“最近不是有个戏吗?叫什么?《枫里长安》。大女主那个。”见方谷雨说话间有些微停顿,安池便插话进去:“你不是说有个男好几号,一直没决定人选,不如让他去试试。”
“可那个需要试镜啊,不是说你想给他就能给他的。”方谷雨犹豫道:“我们暂时也不知道紫苑的基础怎么样。”
安池满不在乎地往后仰了仰:“我不带资进组吗?让我的艺人演个男N号……有这么难吗?”
带资进组确实厉害,方谷雨只是多打了几个电话,这个角色就拿下来了。木紫苑甚至都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的表演系在读生身份。
“也不知道我的衣服什么时候能干。”方谷雨走后,木紫苑笑道:“干了我就能走了。”
终于,安池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你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本事是天生的吗?”
“哪有,我只是觉得老师看见我可能会觉得心烦。”木紫苑内心中突然出现巨大的不真实感,然后便产生了许许多多的不安。
他怕坐在面前的安池与这房子都是肥皂泡泡中的虚幻梦境,只要轻轻一戳,一切都会破裂。
安池确实有些心烦地叹了口气:“你那身寒碜衣服可快给我扔了吧,传出去搞得好像我给你气受似的。”
那天晚间,安池领着他去了商场,成装买了七八套,高定的西服也预备了好几身。
木紫苑也体会了一把挥金如土的感觉。
结束后,安池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点了根烟:“你要不要出来住?”
“出来是去哪儿?”木紫苑明知故问。
“有些狗仔跟我跟得紧,被拍到了不好。”安池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电影学院离我所有的房产都很远,想睡一觉还得折腾来折腾去,不方便。”
原来是因为睡起来不方便。
“好。”几乎在安池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木紫苑就做出了回答。
不知怎的,他的态度总淡然地让人不舒服。
以往在安池身边的莺莺燕燕,有热情如火的,也有知性柔美的,但哪个不是对他百依百顺,哪个不是像看神一样看他,又有哪个不是一脸花痴?
而木紫苑虽然也是无有不依,可就是让他觉得……自己扔出去的所有肉包子,都没能被狗叼走,倒是全都砸在棉花堆上。
“行,那你休学也办一下吧,之前你们学校有个谁,是不是叫柳千儿,她说电影学院学生上学期间不能接工作,”安池把烟灰弹到车窗外,然后又迅速关上窗子,“这学吧,能上就上,不能上就算了。”
越是觉得对方是棉花堆,安池就越想激怒他。
柳千儿今年刚毕业,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是木紫苑的直系学姐,也是热搜榜上安池的众多绯闻女友之一。
如此看来,他与柳千儿之间也并没什么差别:“好,元旦假期过了我就去申请,还要麻烦安老师给开个工作证明。”
“行,那你去吧,明天把东西都收拾好,我找人来接你。”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此时发火,又会让人觉得他是在乱发脾气、没有风度,于是只能强忍着火气,在木紫苑还没下车之前,拨了舒茗的电话,并开了免提。
“喂,哥?怎么啦?”女孩子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散发着并不是矫揉造作的甜:“是不是想我啦?”
木紫苑仿佛不为所动,仍保持着方才的状态缓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在家吗,我半小时之后到。”安池对舒茗说道。
“在呀,那我准备好酒等你。”
木紫苑拉开车门的时候到底还是顿了一下,安池见他的完美假面出现裂痕,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老师,”木紫苑把车门轻掩,“请问我和舒茗会被安排到一起住吗?”
“怎么可能。”安池顺手把烟头扔在路边,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不会就好,我还以为老师有一栋专门的情人公寓楼,每位选手都有一个房间,安老师每天想临幸谁就给谁打电话,我们这些人就事先洗干净了等你,”木紫苑微微一笑,“如果真是这样,你提前告诉我就行,我只是需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滚!”安池咬牙切齿。
去他妈的棉花堆,棉花里面许是有锥子吧,扎死他了。
等木紫苑走远,安池才给方谷雨打过去:“喂?方小胖。”
“你有事儿没事儿,再叫这外号我分分钟辞职。”方谷雨开了免提,把音乐的声音调小。
“你说那个木紫苑,他到底是个什么败家玩意儿?有求于你的时候吧,老师老师叫得可勤快了,他目的达到了,可好了,你说他两句都不行。”
他本来已经启动车子,想往舒茗那边去了,只是越说越来劲儿,干脆又把车停在路边:“王者荣耀你玩儿过没?他就跟阿珂似的,他妈技能CD贼快,上来就给我一顿开大,效果堪比机关枪,瞬间就给我突突没电了,我他妈除了会说滚,竟然一时间想不到别的词儿!”
方谷雨那边传来夹杂着打字声音的笑:“哈哈哈哈,这世界上还能有人比你臭还嘴,我甚至有点佩服他。”
“你笑的声音和打字声音都太刺耳了!”安池吼道。
“其实……今天去你家之前,我找人调查了一下这个小木,”方谷雨手上动作没停,笑声倒是敛了去,“我觉得他这种白切黑的性格,可能是和身世有关系……”
“身世?你调查他身世干什么?”
“我不是怕他对你不利嘛,”方谷雨说道,“他情况还挺复杂的,看了资料之后我甚至还有点能理解他为啥这么想出名。”
这话倒是勾起了安池短暂的兴趣,他极为矜持地发出疑惑的一声:“嗯?”
翻开文件夹,木紫苑的个人资料映入眼帘,方谷雨发出一声短暂的叹息:“其实他家里条件挺不错的,父母姐姐都学中医。”
“挺不错的?你不是在逗我吧?”
“家里条件是不错……可他是收养的小孩,被领到木家的时候有五六岁了,可能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方谷雨又叹了口气,“小孩子命苦啊。”
“啊,这……”安池挑眉,“木家人对他不好吗?”
“听说是对他很好……但他可能内心里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木家人吧。所以人前他就要表现得很乖,很听话,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人后不知道独自受了多少罪——一个白切黑由此诞生。他可能想变得有名气,然后找到他自己的家人吧。”
安池听得有些烦躁,心想他惨不惨关我什么事,于是干脆掐断了方谷雨的话头:“好我知道了,下礼拜五导演说要请吃饭,几个主演都在,你到时候联系他一下,我去舒茗那儿了,拜拜。”
放下电话的安谷雨对着手机咒骂道:“祝你早日精尽人亡!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冷血变态没人情味还嘴臭的种马!!要不是你长得帅,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倒贴!”
她稍微平复心情,继续按照时间顺序排木紫苑的行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