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薛淮发现我的“图谋不轨”后,和我吵了一架。
说起薛淮和我吵的那一架,真的很莫名其妙。那天五点半,天已经黑了,我背着书包从学校出来,外面的街道已经堵得人满为患。我买了一份关东煮,一根肠,两串丸子,一个玉米,一块冬瓜,还有一个鸡蛋。我刚含进一颗丸子去,就被薛淮从身后抄走了。我两眼一摸黑:还我!
薛淮把丸子举高:来拿~
我愤怒地啃冬瓜,不上他的当。
喂,要不要那么无聊啊,干嘛不来抢。
我抢得到吗?哼。
你知道你真的想抢的话,我一定会给你的嘛。
那你还不如现在给我。
薛淮拿着丸子往我嘴边凑凑,我一张嘴,他吞掉半颗,剩下半颗咬着给我:要不要……
恶心!
我从书包里拿出薛淮的生日礼物,他生日是我生日的后一天,呵呵,我多么清冷,他就多么热闹,提前一个月就有人准备了。
喏,你的。
薛淮边吃丸子边拆,很兴奋:你给我的?
你拆开看看咯。
什么东西?今年怎么这么乖,嗯?
他摩挲了一下我的头,我的头都快被他揉掉了。
礼物拆开来是一只手办,是很贵很贵很难得很难得的那种手办。他惊叫一声,抱住我:宝贝!你今年怎么猜得这么准,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我的身子快被他摇散架了。
女神送你的啊。
谁?
女神。
什么女神。
哎呀,徐嘉晴送你的啊,她送你的生日礼物。
薛淮瞪大了眼:你的呢?
我嗫嚅着:我的还没准备……
薛淮当场就把手办扔给我,跨上单车。
喂!
人家好不容易送的礼物你不要了?
白痴,你自己要吧。
巧克力也不要了?
不要了,滚!
发什么脾气,还带不带我回家?
自己回去吧,笨蛋。
他骑上车,风一般地就走了,剩下我——寒叶飘零洒满我脸,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第二天,薛淮没理我。
第三天,薛淮没理我。
……
第五天,薛淮没理我。
我憋不住了,上楼找他。他一班就在我三班的楼上,每天我都幻想他踩着我的脸上课,这让我怎么不想“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民”!
他见我找他,才开始很拒绝,但在我卑躬屈膝地道歉下,还是勾起一丝唇角地出来了。
哈哈,笑了吧~我都看见了!
滚。
他装作严肃地靠着墙壁,一副大爷样:找我干嘛?
我偷偷摸摸拿出徐嘉晴送他的QQ糖。
先吃一个。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喂我。
喂,这么多人呢!
喂,还是不喂。
他人高马大的样子,我怎么喂啊!手举起来也就刚到他嘴巴,他大爷似的再欲擒故纵下,我哪还有喂进去的可能。
我仰着头,喊他:低一点。
他纡尊降贵地分开腿落下一点。
再低一点嘛。
他哼了一声,又俯低一点。
我一个天马流星拳把QQ糖塞他嘴里,眯起眼:好吃吧。
同时不忘给自己一颗。
你的那颗好像比较好吃。
你连我嘴里的都抢!!愤怒!
我俩在教室外面分吃了一包QQ糖,嘴里都是蓝莓味。两下都很愉快,他对我影响实在太大了。他那边阴天,我这边的天也是阴的。他那边晴天,我一下也像见到了阳光,通体舒畅。
我打了个饱嗝,抱怨着:怎么女神不多给两包呀……
他打了个激灵,转头问我:徐嘉晴买的?
我的笑意尴尬在嘴角:额……
他甩手就走。
我连忙拉住他衣角。
你为什么对徐嘉晴那么反感啊?
你为什么对徐嘉晴那么有好感?
我不是对她有好感,我是帮忙撮合你们嘛。
谁让你撮合了!
她还不错啊,学习好,长得漂亮,性格也温柔,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啊。
她学习好,长得漂亮,关我屁事?
你干嘛这样啊……
薛淮逼近我,一脸咬牙切齿:你为什么就非得把我推出去不可,你有那么讨厌我吗?!
我……我……
我无话可说,我有那么讨厌他吗?好像也没有很讨厌。
面对暴怒的薛淮,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6
面对这么一个暴龙,我只好伏小做低。
别生气了。
你给我滚开。
生气会变丑哦,你就不是全校第一帅哥了哦。
你走不走?
大不了我以后不送了嘛。
他眼睛都不看我一下,直接回了教室。
在那之后,我们好像是彻底拉开了冷战。我妈和我姐看我一个人回家,都惊讶坏了。以为我被打劫了,而英雄薛淮并没有救美。我对她们的冷笑话呵呵两声,并不理会,上楼,写作业。隔着一条街,薛淮的房间是黑的,以往我们都对着窗写作业,写累了就挤眉弄眼玩一阵子,好像那些快乐的时光忽然就没有了,我和他真正成了两条不会交集的平行线。他做他的天才,我做我的凡人。而我的快乐,也被偷走了。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狂欢是一个人的孤单。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走走停停
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阿桑的歌几乎都把我唱哭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多愁善感,难道我也到了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年纪?我努力坚强微笑面对,可为什么他不在的日子里,我这么难过。我真是太矫情,太矫情了。
暑假就要来了。
期末考试我心不在焉最后错了两个大题,被班导骂得狗血淋头,领了卷子的那天,忽然发现高三就这么平淡无奇地来了,没有惊天动地,没有隆重仪式,它不过是发了一套卷子,答完了,我们就进阶了一层,来到最终boss的关卡面前。
我买了一只冰棍庆祝,回家被我妈抓去配眼镜,我的眼睛度数又升高了。摘下眼镜,世界模糊一片。而我还在过着我的凡人生活,薛淮好像陪伴我走了十七年,在最后一个月扔下了我。
八月的一天,对,也就是我生日那天,打开窗,对面依旧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徐嘉晴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在某某地方见面。
我去了,女神很伤感地和我说,她要去北京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她追了薛淮几个月,最后只有一个心愿,希望能请薛淮看一场电影。即便没有结果,也希望留下一抹回忆。我忽然被她的说法打动了,天知道我在她的故事里看到了什么,如果我也只剩下最后一天,我要和谁一起过呢?
我拿着那张电影票,徘徊在薛淮家门前。
薛淮的妈妈,也就是我姨,看到我一脸笑意:怎么不进去啊,淮淮今天刚回来呢。
嗯……
他出去旅游了,你怎么没和他一起去啊。早知道我给你俩一起买票。
哦,没什么啦。我还要补课。
快上去吧。
那间屋子终于有了主人,我推开门,看到薛淮坐在地毯上听歌。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人又长大一些,面部轮廓也深了一些,立体一些。当然是又变帅了,而我还是那么矮,那么小,那么挫…………
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嗫嚅道:你要不要出去。
他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我有点事和你讲……
他终于抬起头:去哪?
出去走走。
他没讲话,站起来先走了出去。
出去走走,也不知道走哪,我在我们那小区一带乱转,因为是海边,我们就走到了木栈道上,我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往日我们都带着毛毛(我家狗)来这边溜溜,一起散步回家。
可不知为何,我们竟就这么疏远了。
我捏着那张电影票,捏得手都出汗了,浑身发热,好像我要告白一样。
我把电影票递给他,恨不得要钻到地缝里去地说:徐嘉晴给你的……
你什么意思?他变了声的嗓音显得低沉。
她最后的心愿了……只是想和你看场电影……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
我和她的事关你屁事?
不能这么讲吧……
那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有什么意思嘛。
没意思你要我和她看电影。
看场电影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我的事我自己做主,用不着你来给我做决定。
我没有啊……
那你帮我追什么妹子?
我哪有帮你追,我就是……
我追不追和你有关系吗?
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
我们俩围着有没有意思争辩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最后他吼道:没意思你就给我滚过来!
我也被惹毛了,什么什么意思,我根本没有意思嘛!!
我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他一把拽过我按在树上,滚烫的唇堵住了嘴巴。
他怒气冲冲,脸色通红: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不是喜欢你么……
薛淮都被我气笑了:你个白痴。
他笑起来真好看啊,整片天都变得晴朗了,我忽然有些释怀,也笑起来,我们相对笑着,什么都没说,也好像什么都说尽了,不用说。
我有些羞涩,但要紧的是确定一件事。
我们这算和好了么……
你说呢?
那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写作业吗?
嗯。
一起打球吗?
嗯。
一起回家吗?
你真的重死了。
我哪有……我也可以载你的好吗?
那下次你载我。
好。
我们俩的脸都红得像猴屁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个夏天忽然变得不那么沉闷,海风很温柔,沙子很柔软,我们的一生还很长,还有无数个夏天。
我由衷地感谢他,感谢他还理我。
可能我笑得太傻了,他揉了揉我的头:阿璟,生日快乐。
我的礼物咧?
没有。
没有?!
太惨了,除了我妈的一碗长寿面,我姐的一个微信红包,我的生日竟然如此惨淡。
我的礼物呢?他大爷样地伸出手。
我……我也没准备……
他拧起眉,我连忙求饶。这些天都忙着和他吵架了,哪还有什么心情准备礼物啊。
这应该是我俩十八年来过得最惨的一个生日了。
他说:明天八点在我家门口等我。
去哪呀?
你来不来?
来……我伸出攥得汗湿的电影票:那这个怎么办?
你自己惹得麻烦,你自己处理。
不是,这个也是因为你……
他回头给我一个眼神,我立马怂了。
我们就这样奇奇怪怪地回到家。
回家后,我兴奋地躺在床上,不断抚摸自己的嘴唇,怎么都睡不着。我感觉我都要把自己嘴唇摸肿了,起床照镜子看,发现也没有肿的很厉害。从厕所出来,迎面撞上我姐。
你笑得那么诡异干什么?
我哪有笑啦。
你还说你没笑,嘴都咧到耳朵上去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矢口否认,我姐叫我:明天有什么安排啊,陪我去趟书店。
我不去,我有约了。
什么约啊,比我还重要?
我本能地要说和薛淮出去,想了想,竟然没说。我支支吾吾地,啊?嗯,啊,什么,我要睡觉了。
我逃回房间,脸红得发烫,按说我和薛淮这穿开裆裤的关系,没什么是不能说的,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忽然就不想告诉别人了。我肯定是得了一种病,一种很严重的病吧。
我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在薛淮楼下等。我来回走,很紧张,犹豫着见面第一句话要讲什么,他看我这么糗的样子,会不会骂我呢?等他真的下来,面面相对,发现他也没有比我好多少。
我指着他那草窝似的头,和精神衰弱的臭脸哈哈大笑。
他一胳膊把我压在怀里,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身上好香!
那天我和他真的逛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我们先去了游乐场,玩了一把云霄飞车,后来又去坐摩天轮,活了这些年,我还没有和人一起坐过摩天轮,还是和一个男人一起坐。薛淮买了一只蛋糕,我们在摩天轮里嘻嘻哈哈地分吃完了,我被涂了满脸奶油。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是某个爱情偶像剧《恶作剧之吻》里面的桥段。当时,我只顾着吃,还被他拍了很多超糗的照片。
从摩天轮下来就已经傍晚了,他拉我去吃了火锅,买了衣服,去了唱片店。我俩一起坐在地板上听歌,正听着不能说的秘密的电影原声呢,secret慢板的钢琴曲从我的耳朵穿越到他的耳朵,他歪着头对我用口型说了一句:l-o-v-e,love you。我后背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僵硬,什么都动不了。
他对我眨眨眼,转过头继续听歌。那一瞬间的感觉太奇妙,我像被施法了。而那魔法的主人,就是这个从小到大陪伴了我十八年的发小。
回去的路上,他拿着所有的东西,我两手空空,幸好足够厚的眼镜片,遮挡了这个世界,让我不那么尴尬。有车经过,他把我拨到里面,像个男人一样护在我身边。我抬头望望他,他的确长大了,那种感觉很难说,就是各种意味上的长大,懂得关心人,照顾人了。而我还像个小孩子,拖拖拉拉,拽着他的衣角走在身后。我心里五味杂陈,然后,我就感觉有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
我……
闭嘴。
干嘛要我闭嘴啊。
这种时候你不闭嘴干什么。他目视前方,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的紧张。
我噗嗤笑了,原来他也没有那么成熟,还是一个很青涩的小伙子嘛。
我们都希望这个晚上过得慢一些,不那么快地回家一些。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牵着手,生恐会失散了对方,攀扯着那么丁点的关系,却有一把火在内心星火燎原。
快回到家的时候,他忽然停住。
干什么?
他把东西放下。
我疑问地看向他,他拢起衣衫,把我兜头罩在里面,然后在那个密闭的什么都看不见的空间里面,吻了我。
我们在那个昏暗闭塞的墙角完成了我们的初吻。
我只想说,他的牙齿磕的我嘴巴好痛!!
然后,第二天他就约我在更夸张的地方见面。
8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谈过恋爱?
那就是有些无所适从,第一天醒来感觉不是真的,有时我感觉其实并没有在谈啊,我会分不清这其中的区别。因为我们真的太熟了,熟到我可以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太惯性了,从朋友变成恋人的我们,要怎么谈呢?怎么才算是谈呢?吃饭,看电影,逛街?好像并不是这样……
我和他在酒店床上面对面时,思考着这个问题。准确是说,是我一个人在烦恼,而他,持续地傻缺脑残兴奋中。昨天他说拉我到山上避暑,然后我们就跑到荒郊野岭的山里,住在这么一间民宿里,且只有唯一一张床,我不得不怀疑他居心叵测。
???
薛淮:^__^
嘴不要咧那么大,好像哈士奇哦。
宝贝~
恶……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确定要这样叫吗?
你不喜欢?他拉下脸。
没有没有。
来,叫我一声。
我叫不出来……
换个呢?
换什么。
哥,来叫声哥。
我还比你大一天好不好?
大一天算大吗?
大一天怎么不算大,你叫声哥啊。
哥。
……………………
为什么要这么奇怪啊,摔!
我们确定要这样吗???
薛淮像只大狗,蹲在我面前:宝贝,我想抱抱你。
我木然地搂过他的头抱抱,当然他以前就以各种理由死皮赖脸地抱过我,我都无感了。以往我们每次分开都要抱一下,我还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兄弟情谊的抱一下而已!
我抱了一会,问:你怎么会有身份证的?
这个时候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好不好?
你牙刷带了没有。
闭嘴。
我都出汗了,小伙子。
忍着!
奇怪,我也很奇怪,昨天我明明很激动的,今天怎么就波澜不惊了呢?难道我不喜欢他……
喜欢是一时的,还是一阶段的,我是冲动的,还是被感动了?
我抱着他的头:我们这样就算那啥了么?
薛淮点头:当然。
他抱紧了我,热热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有点痒,我魂游天外,完全没有真实感:可是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在我怀里趴了一会,抬起头:什么没有感觉?
就……没有那啥的感觉……
他望着我疑惑的眼神,忽然严肃起来。
脸不红吗?
摇头。
心跳不加速吗?
再次惭愧地摇头。
没有感觉整个世界焕然一新,做什么都很兴奋吗?
惭愧地我头都低到地板里去了。
他拧起眉,我慌忙道:昨天有!!昨天脸红,也心跳……
什么时候?
那什么的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
就是!!我小声地:亲的时候……
他摆正我的肩膀,深呼吸,脸慢慢放大靠过来,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有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我快哭了。
就是脸红心跳的感觉?他很努力地试图让我回忆起昨晚的感觉,但我就是很努力地没感觉。
麻麻的?凉凉的?你刚才是不是偷吃了果冻?
他猛地站起来,脸色相当难看。
我又说错了什么……
他来回走,很沉默,气氛相当尴尬,我试图解释:也不是没有感觉,就是还缺一点点,差一点点,也许我努努力就有了呢。
他忽然拿起衣服,背好书包:阿璟,我不勉强你,你再想想。
我要哭了,我不要想我不要想,其实没关系对不对,没感觉也可以谈啊!来啊,怕什么啊!可是他就那样默然地走了,走的背影还很伤感。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孤冷的山上,说好的避暑呢?说好的那啥呢?这究竟是什么鬼假期啊,不要再玩我了ok?
在那之后,我那昙花一现只活了一天的爱情就那样枯萎了,我又陷入遥遥无期无聊的暑假中。
而暑假又发生了好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