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时间,3030年1月13日,15点30分,1号实验舱,超时空研究所第十七次时空跃迁实验,代码,303717,研究员,卫落。”
卫落坐在实验舱中,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随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归零,他毫不犹豫的按下绿色按钮。
一阵剧烈震动之后,卫落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实验舱外的陈设,还在1号实验舱。
他无奈叹了口气。
“研究员,卫落,1号实验舱,时间……”卫落看了眼墙上的挂钟,“3030年1月13日,15点31分,第十七次时空跃迁实验失败。”
协助实验助理赶紧打开实验舱,将头晕目眩的卫落扶出来,“老师,状态如何?”
“没什么事,麻烦了,实验舱需要再次修复。”说完扫了一眼扶着他的人,“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眼前的人低头躲开卫落的眼睛。
“没、没事,昨天没睡好,待会儿就去补觉……”
“好。”卫落不疑有他,点点头从实验室离开。
他拐进更衣室,靠在衣柜上,将厚重的实验服脱下来,换回自己的衣服。
今天下了雪,卫落特意穿了件高领的毛衣,外面搭的是裴再越送他的呢子大衣。
想起裴再越,卫落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最近正在冷战。
起因是裴再越出差的三天里,他两天没在家,刚好又被共同的朋友看到他跟宋尧单独在外面吃饭,于是误会就此产生。
裴再越跟他吵过跟他闹过,他也解释过无数次跟宋尧只是旧识,没在家的两天也泡在研究所里哪都没去,可裴再越依旧抓住这件事不依不饶。
没办法,只能先不见面,好让双方都冷静下来解决问题。
“落落!”
卫落关上柜门的手一顿,转头朝外看去,居然是裴再越。
“再越,你——”
话没说完,裴再越突然冲上来一把抱住他。
“对不起落落,我错了,是我小心眼,怀疑你跟别人,以后不会了,你别跟我置气,嗯?”
卫落愣了一下,缓缓抬手回抱住裴再越,一双好看的眸子稍稍弯起,从前他做完实验都会头晕,便养成了让裴再越来接的习惯,他还以为今天裴再越不会来了。
卫落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都说了,我跟宋尧就是之前项目启动会的时候见过几次,你没在家那几天,我也不想在家待着,就泡在研究所,研究所那么多人都能为我作证,你怎么就是不信。”
裴再越死死抱住卫落不撒手:“我信!我信!落落,我都信!”
这时卫落才察觉裴再越情绪有些不对劲。
“再越,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裴再越摸了摸卫落的侧脸,有些心疼,“实验是不是又失败了?你不要太累,下次换我来好不好。”
“好。”卫落偏头在裴再越肩膀上蹭了蹭,像是撒娇,“我头晕。”
“我带你回家,嗯?”
“嗯。”
卫落浑身紧绷,刚才在实验舱里的超速移动让他有些恶心,他使劲闭了闭眼,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裴再越颈侧。
“穿好衣服,外面冷。”
说着,裴再越把围巾给卫落裹好,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回到熟悉的家中,卫落终于放松了些,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柠檬水拧开,“咕咚咕咚”灌下去一瓶,团在胸口的恶心感才下去不少。
他把空瓶往垃圾桶的方向随手一丢,却听到瓶子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咚”声。
卫落叹了口气,强忍着头晕目眩,一手扶着餐桌,一手捡起瓶子往垃圾桶里放,手伸出去却又顿在半空中。
垃圾桶呢?
餐桌旁边的垃圾桶怎么不见了?
“裴再越!”卫落拉高声音喊道,裴再越却没回应。
“裴再越?”他一边喊着名字,一边往院子里走去,果然在院子里找到了背对着他的裴再越。
“你在干嘛?”
裴再越后背一僵,转过身时左手拿着一个垃圾桶,正是一直放在餐桌旁边的那个。
“你拿垃圾桶干嘛?”
裴再越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把垃圾桶放下,打开院子里的水龙头洗了洗手。
“没事,垃圾桶今天沾了剩饭菜汤,我打算洗洗干净再用。”
“那你去屋里洗啊,外面这么冷,还下着雪呢。”卫落走过去,握住裴再越刚刚碰过凉水的手,入手一片冰凉。
“好,你也快进去吧,外面冷。”
裴再越拎着垃圾桶去卫生间洗,卫落看了眼倒在院子里的垃圾,找了个塑料袋子重新装好丢在门口,剩下的等明天家政阿姨来了再收拾。
入夜,卫落泡了个热水澡,脑袋更加昏沉,在裴再越凑过来时推了推他的肩膀。
“我好累。”
言下之意,今晚上不想做。
裴再越眼里含笑,“嗯”了一声,“那我去书房睡,你喝了这杯热牛奶之后早点休息。”
从前都是这样,两个人太累的话就会分床睡,因为睡一张床谁也忍不住,到最后肯定要做。
“好。”卫落软着嗓子,坐起来就着裴再越的手喝下牛奶,窝回被窝里。
裴再越不舍得走,慢慢捋着卫落的头发,哄他睡觉。
“落落,明天带你去度假庄园休息几天怎么样?上次你说想骑马,我没让你骑,这次可以。”
卫落哼唧一声答应了,困意袭来,一歪头睡过去。
“裴再越!”
裴再越又不见了,卫落找到一楼的卫生间,才找到正在洗澡的人。
“大早晨你洗什么澡?”
裴再越关上花洒,无奈的看他一眼,“你说我洗什么澡……”
卫落抿嘴笑开,不接他的话,反而问他:“哎对了,你看到我戒指了吗?”
裴再越脸上的笑容突然变淡,一滴水珠从他的下巴滑落,寂静的浴室中发出“啪”的一声。
这种情绪转变有些突然,卫落不解,又问了一遍,“你看到我的戒指了吗?咱们的订婚戒指,我的那枚。”
“没有。”裴再越躲开目光,转过身去背对着卫落,重新打开花洒。
奇奇怪怪。
卫落瞥他一眼,没太在意,重新回卧室找自己的戒指。
每次实验前,他都要把戒指摘下来放在家里,等回来再戴上。
但是……
“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啊。”
卫落看着床头柜上那个黑色的丝绒戒指盒,缓缓皱起眉头。
他想起来了,因为实验前几天两个人还在冷战,裴再越一气之下把自己的戒指摔在了地上,他心里委屈,又不想认输,所以也把戒指摘下来随手放在了……
放在哪里来着?
好像是玄关柜,当时把戒指摘下来随手一放就跑出去了。
卫落又跑下一楼,把玄关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自己的那枚戒指。
倒是裴再越手上还带着自己的戒指。
“你的戒指找到了?”卫落斜他一眼,有些不悦。
被随手丢掉的戒指都能找回来,他放在玄关柜的戒指怎么能丢呢?
“嗯,你走了之后,我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摸,才找回来的。”裴再越道。
“那你在这里看到我的戒指没?”卫落指了指黑色的玄关柜。
裴再越又挪开眼睛,半晌之后嘴唇动了动,“没有。”
有问题,卫落眯起眼睛,裴再越一定有问题。
昨天见面时裴再越就不正常。
卫落抱着双臂,冷哼一声。
“你是不是把我戒指丢到垃圾桶里了?”
裴再越没说话。
卫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昨天裴再越还背着自己翻垃圾桶,说不定就是趁他没在家,把他的戒指给丢了。
“说话啊?昨天翻垃圾桶没找到吗?”
裴再越还是不说话,这样的反应在卫落看来就是默认。
卫落气得眼圈通红。
“裴再越,我清清白白的,不信你可以问研究所所有人,不信你可以去跟宋尧当面对质,但你不能因为你的误会,把我们的订婚戒指丢掉……”
也不能不信我。
最后一句话卫落没说出口,他认为两人十年的感情,裴再越不该连这份相信都不愿意给他。
“对不起。”裴再越轻叹一声,紧紧搂住卫落,“对不起,是我气过了头,一气之下把你的戒指丢了。”
丢了就是丢了,家里每天都有家政阿姨过来打扫,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早就不知道去了哪个垃圾站。
“落落,我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卫落转过身,冷着脸不搭理他,但两个人前一天已经约好去度假山庄,最终卫落还是收拾了东西跟裴再越出发。
度假山庄经常有明星来玩,私密性很好,裴再越直接包了一个小院子,带卫落在院子里骑马溜达。
“落落?累了没?”
“落落,要不要下来吃点东西?”
“落落,跟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裴再越站在下面牵着马,时不时抬头问一下卫落,但都没得到回应。
他有些烦躁,眉头紧紧皱着,握住缰绳的手不断收紧。
“裴再越!”卫落突然高呼一声。
裴再越回神看去,因为缰绳握得太紧太低,马正在低头,卫落就这么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一声沉闷响声,卫落重重摔在地上。
“落落!”裴再越吓了一跳,跪坐在卫落身边检查他的情况。
手刚碰上卫落的胳膊,就被他一下躲开。
“裴再越,你怎么了?”卫落喘着粗气,他的目光一直盯在裴再越的眉间。
那里积攒的,是卫落从未见过的戾气。
“裴再越,你是故意的吗?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在报复我吗?”
“我没有,落落。”
“你有。”
卫落的语气十分笃定。
因为裴再越看向他的眼神中,并不是爱。
“你有,裴再越,所以你把戒指丢了,不是找不回来,是你压根没想去找。”
裴再越没再为自己解释。
卫落一颗心掉进深渊里,怎么捞都捞不上来,还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他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跟宋尧没什么,就像不知道怎么证明他跟宋尧有什么。
他不知道裴再越为什么假装相信他,也不知道裴再越为什么不再相信他。
“你还是不信,那就不要假装相信,要不然我们两个人都膈应,我会找证据证明的,我会证明你所认为的东西,都是假的。”
两个人一下回到了之前冷战的状态。
卫落没扶裴再越的手,踉踉跄跄站起来,往屋里走去。
他摔得不严重,马是停下的,落地的时候双手缓冲了一下,只磨破了两个手掌心。
裴再越默默跟进屋,找来医药箱,帮卫落处理了伤口,期间什么话都没说,像是默认了卫落的话。
处理好伤口,裴再越提着药箱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卫落抬起缠满纱布的两只手看了很久,最后慢慢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落落。”
裴再越推门进来,看见发呆的卫落,微微叹了口气。
他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
“落落,昨天你的手机摔坏了,我给你买了块新的。”
手机摔坏了?
卫落拿过自己的旧手机查看,屏幕裂了,电池仅靠一根线苦苦维系着。
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
他昨天从马背掉下来的时候手机一直揣在兜里,但是压根没摔到裤兜的位置。
难不成手机从裤兜里飞出去了?
“落落,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离开我。”裴再越跪在床边,握住卫落的右手,用哀切的语气请求。
闻言,卫落看他一眼,眼神无风无波。
“裴再越,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是你觉得我要离开你。”
他继续道:“你说得对,裴再越,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你都没学会信任我。”
卧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卫落红着眼强忍住情绪,拆开新手机的盒子,把自己的电话卡放进去。
旧手机被他收了起来,他不想丢掉,因为里面有他跟裴再越这十年的美好回忆。
卫落自嘲,美好吗?之前确实是美好的,但现在看来有些好笑。
他开机,在联系人里输入“宋尧”两个字,却什么都没有跳出来。
卫落气笑了,“裴再越,我再跟你重申一次,宋尧他是业内顶尖专家,我跟他见面是为了我们的项目能更好进展,是为了我们的实验早点成功,时空跃迁这个项目,全世界多少实验室都在做,宋尧能给我们提供多少我们自己算不出来的实验数据,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他举着手机给裴再越看了眼。
“是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删了?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删了就删了!你还想跟他联系吗?你要跟他联系做什么!啊?”
裴再越从跪着的姿势站起来,一把将卫落按在床上,死死盯着他。
可怕。
卫落看见裴再越眼睛的那一刻,脑子里只有这一个词。
这样的裴再越把卫落吓得一个哆嗦。
也正是这一个哆嗦,裴再越突然清醒过来,他浑身僵了一下,从刚才的状态中脱身,看到卫落眼中害怕的情绪时,又忙不迭捧住人的脸抚摸。
“对不起,对不起,落落,是不是吓到你了?是我不好,对不起。”
卫落挣开裴再越的双手,死命往后缩。
“裴再越,我要回家。”
“好,好好,我们回家,落落,别怕我好不好?”
看见卫落惊恐的眼神,裴再越心知自己情绪不对劲,只好顺着卫落的话往下说。
“裴再越,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当然,分开不是指分手,只是给彼此一个独立的空间。”
“……”裴再越似乎是认真考虑了一番,最后才点头,“好,我们先回家,然后好好冷静一下,对不起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