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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的神

凡间的神

    凡间的神

  • 作者:钟言腻耳分类:古代主角:云上 茯神来源:番茄时间:2022-07-07 10:50
  • 主角为云上茯神的小说《凡间的神》是作者钟言腻耳正连载的一本小说,凡间的神的主要内容是:云上会有很多在乎的人,但其实他最在乎的依旧是自己,他所想要的不过是成功而已。

    热门评价:温柔偶尔有点小脾气×腹黑善变心口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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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业火烧红了南霖的天空,一座万年丛林至此消失不见。

熊熊火焰之中有一座宫殿还未被染指,空旷的地面外围站了一群身着黄金铠甲手握长矛的兵将,从那气度不难看出他们皆非凡人。而在他们中乌泱泱跪了一地人。

无一不是身着华袍。

为首的年岁稍大,苍老的脸庞不难看出年轻时必然英俊不凡,即使年过古稀,气度仍在。然而此刻那脸庞里却夹杂了狼狈与悔恨。

他抬眼看向高殿上手持短剑,负手而立的年轻男子。

“东山氏一族长老皆在此,任凭上神责罚,东山氏罪孽深重,然后辈皆系手无寸铁之徒,只求上神留我东山氏一条后路吧!”

老人嗓音苍老嘶哑,字字泣血。

“后路?”年轻男子轻声嗤笑,慢慢侧过一张被火焰映照着的侧脸,“你东山氏一族在神界与魔族厮杀中反戈,那惨死的六位神官,五万天将,你们当时可给他们留后路了?”

而后,男子继续道:“途勒,神界待东山氏不薄,尔等所造之孽于天地不容。”

男子嗓音温润,那侧首的容颜太过昳丽,可说出的话犹如重锤,狠狠砸在俯首跪地的百位长老心头。

东山氏在这片土地上地位不小,且拥有不死之身,是以得神界重用,不仅赐予土地,更授予兵权,教习修仙之术。千万年来仅居神界之下。

然水满则溢,前日魔族进犯,神界战神带领一众天兵天将于天妖河与东山氏一族汇合共伐魔族,战至半途,东山氏倒戈相向,战神重伤,折殁六位神官后,所带天兵与此一役尽数战死,无一生还。

年轻男子轻启薄唇:“帝上慈悲,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留你东山氏一族颜面,尔等且自行了断!”

东山途勒面色忽然痛苦扭曲起来,自始至终没有说出为何倒戈相向的理由。

他仰面看天,泪流满面:“天生我命,授我谋生道,我却以怨报德,是我对不起天,对不起天——!”

东山氏虽为不死族,却也有死法,只是这死法于他人不能达成,得由他们自己。

年轻男子见东山途勒马上自戕,转过全部身体,轻盈的自那高台上跃下,手中短剑尽数没入东山途勒脖颈,血光映着火光,男子将剑抽出,目光平和的看着仍平稳呼吸的东山途勒。

东山途勒大吼一声,那血从脖颈喷射,溅了男子满脸。

紧接着,他身后数百位长老一同嘶吼着震碎灵脉。

肉身伴着魂魄撕碎,从块到沫,再由沫至消散。

这便是东山氏唯一的死法。

这种死法,死后不下地狱,不入轮回,亦不能上天,死了就死了,仿若从未存在过。

男子随着天将飞至半空,垂首俯瞰着一座华丽宫殿消失在烈火焚烧之中。

忽然一红袍青年自天边飞来,稳稳停在男子身侧,青涩的声音道:“云上,你这就解决了?”

被唤作云上的男子略一颔首,看着短剑上的血液也有些疑惑:“我也不曾想到东山老头竟然这么干脆。”

杪龄嗤道:“干脆点也好,也省得你费一番周折,而今神界损失惨重,战神将军更是至今未醒,许他们一个痛快的死法算是开恩了。”

云上摇了摇头,叹气道:“即便如此,那五万天将和六位神官也回不来了。”

说及此事,两人都有些伤感,默哀了半晌,云上又想起来问。

“对了,东山氏后人在哪里。”

杪龄此来就是为说这件事,连忙答道:“抓到三十一人,现拘在重渊殿,还有三个跑了,至今仍未找到。”

“等下你亲自押来谪仙宫,这些人由我亲自斩首示众,”云上在短剑剑柄上弹了一下,血色消失散尽,露出寸寸寒光。他这句话声音有点大,似是说给别人听,神情不怒自威。

而后他又以极小的声音对杪龄说道:“至于找不到的,那就找不到罢。”

杪龄自然是明白云上的,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二人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已经埋于火海不见踪影的南霖宫,转身挥袖朝天飞去。

次日,云上果然在诛神殿前亲手斩了三十一名幼童,然后送进罪极渊,其余东山氏族人通通拘禁于上古石林,终身不得出。云上手段狠绝,干脆利落。神界无一不称赞云上英雄出少年。

是了,云上如今刚满两万岁,在对于神界来说,的确还是少年。

只是众人不知,斩杀那日傍晚云上是被抬着出了天帝龙庭。

天帝一顿鞭罚,云上一年才下得了床。没有人知道他因何受罚。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等他走出谪仙宫时,人间已然过了三百多年了。

——

云上这一觉昏天地暗睡了整整一年,甫一刚醒,竟是不知今夕何夕。

闻讯而来的杪龄啧啧称奇:“大好的时光叫你一觉睡没了。”

浪费时光的人斜靠在床榻上,睡眼惺忪,似是还可再睡个三五年:“这叫我如何知晓,那日-你也瞧见了,帝上那顿好打可是下了狠手,我心觉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不吃颗浮梦一生,岂不是痛也痛死,闷也闷死。”

其实他那伤两三个月时就已好透,只是浮梦一生的药性颇大,叫他睡了这许久。

杪龄眼睛要翻到天上去,酸里酸气地道:“你可知足了,谁不知道帝上心疼你,这事透露出去只教人知道你是关禁闭。你诛杀了东山氏满族,立了大功,正是树大招风惹人忌惮,战神将军和那战死的六位神官没讨到的好都叫你占了。不来这一手,你如今不是痛死,也不是闷死,而是弹-劾死。”

云上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心道这是事实无可争辩,只好转移话题问起如今的形势。

提起这件事杪龄叹了口气:“还能如何,神魔暂时修好。”

云上闻言皱眉:“帝上答应了?”

杪龄摊手:“不答应要如何,人家道歉诚恳。而且把女儿都送来神界了,能不答应吗?”

云上疑道:“阿神?玺棋居然舍得把她送来?”

阿神全名为茯神,是魔尊玺棋与神界公主千鹤之女。云上与她有些酒肉情谊,时常下界与她逛朱楼瓦舍。

说起来这神界与魔界是有姻亲关系的,本该和平共处,只是这交恶原因也是因为这姻亲关系。

……

感谢展阅,首先说一声这是本两个男生的故事谢谢。

万年前世间大同,人妖相恋,妖魔相恋诸如此类比比皆是,这神魔也是其中之一。

自古混血出异类,云上曾在人间见过人妖相恋的产物,妖非妖,人非人,称为怪也未尝不可。后来见过妖魔之子,那可谓是奇丑无比,五官错位头脚颠倒大同小异。

神魔自是如此,只是单独有一批有些不同,那就是神鸟凤凰与魔族所诞下的后代。这一批继承了神族优质特点之一容貌十分出挑,也承袭了魔族极为暴悍的力量。

他们不仅无论雄雌,其容貌异美,身段窈窕,夺目炫彩。并且,其力量十分雄厚,几乎所有混血出生皆是上神神格,即便不是也相差无几。

要知道,一个人,一只妖要成仙就需要几百年几千年乃至几万年的修炼,更别说飞升成神拥有神格了,可这一批却出生即拥有。

一开始他们和九天上的凰族一样,以凤凰一脉自居。那时神魔尚且修好,且神鸟凤凰一族极为稀少,也并非所有凤凰都要与魔族苟合。直到某一日天帝大寿,魔尊玺棋前来祝贺遇到了天帝的女儿千鹤女神。两人一见倾心,多次偷偷私会,几次三番就连终身大事都定下了。

魔尊存世千万年,走过的路绕几百个神界不止。千鹤女神刚过千岁生辰,彼时她的母神,天帝的第九任天后刚刚身归混沌,正是难过。而玺棋样貌不凡,柔情蜜意张口便来,千鹤女神一颗痴心交付,待天帝发现之时已怀有身孕。

天帝勃然大怒,当下派兵出击,神魔交好假象就此打破。战正酣,千鹤女神却一意孤行逃出神界死也要和魔尊走,天帝痛恨其顽固不化,一怒之下收兵回神界,宣布与千鹤自此断绝父女关系。原本与神界相安无事的混血凰族一脉遭受牵连,通通打上罪神之印,体内那暴悍的力量也受到压制,混血凰族更名罪凰族,从此蜗居魔界与神界交界处。

而凡事皆有例外,这位茯神殿下,便是例外。

茯神出生亦带有罪神之印,但她体内的暴悍魔气却因此更为恐怖,于她而言,罪神之印不是压制,而是助力。

茯神此人,狂放不羁,随心所欲,好好的女儿像个小子,成天扛着加在一起比她还重的双刀,背着五十多斤的红弩,骑着比她爹年纪还大的黑龙满洪荒翻转。

更是经常化作男身和云上厮混于勾栏瓦肆,与云上真真是一丘之貉,同仇敌忾。

“这叫她来,给的什么官职?”云上问道。

杪龄自倒了一杯酒水饮下肚:“阳朔真君于那一役战陨,茯神承其位。”

云上坐直身子,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阳朔真君死在她父王手下,帝上如今却要她承位,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是啊,好歹是亲外孙女。”

云上睨了这单纯善良的小年轻一眼,一整年未见,模样是长大了些,只是这心性始终还是个孩子。

察觉他的目光,杪龄疑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云上摇了摇头:“你与这活了上千万年的神谈感情?啧啧。”

“啧啧”什么,云上没有接着说,杪龄却也明白了,能成为这天地共主的,会是什么感情用事之徒。

“说起来你这风尘仆仆又盛装打扮的,从哪里来?”云上把他打量了一眼说道。

闻言杪龄有些咬牙切齿,狠狠道:“还不是莲观那浑老头,他养在南海的泥鳅跑了,他司命殿那么多人,谁也不叫偏叫我去,我这才刚回来。”

云上顿时懂了,莲观是司命星君,所谓泥鳅便是莲观养的一群蛟龙,能把蛟龙说成泥鳅的也只有杪龄一人了。

云上替莲观宽解道:“这种事叫你做不叫别人,摆明了有心重用你。”

杪龄疑惑了:“是吗?”

云上点点头。

杪龄想了想,还是皱起眉头:“我怎么看不出来。”

说起来杪龄之所以这般不待见莲观那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杪龄的名字。

妙龄秀发,湛灵台一点,天然奇绝[1]。

杪龄的名字就取自这首两字的谐音,其中促狭意味不言而喻。好好的男儿郎被这么个名字冠在头上,也不怪杪龄记恨了莲观好几百年。

云上又问:“那你这打扮?”

杪龄又开始嗤口嗤鼻:“白寒那小子飞升上神了,今日帝上大摆筵席庆祝,你没瞧见,他那鼻子都要翘天上去了。”

云上了然于胸,白寒与他皆由帝上养大,是众望所归的未来的天帝人选,云上自己在六岁时飞升上仙,在天庭未满百年,啪得一声飞升成神了。而白寒比他更早呆在帝上身边却直到今日才飞升成神,实在是有点慢了。

其实也还好,白寒飞升起点不低,十几岁就飞升为仙。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他成神也就那百八十年的事。结果等到后来的云上成神了,他也没等到一道上神劫。直到今日才飞升成神。说起来白寒两万多年成神也是天赋异禀,只是这天赋异禀被更为天赋异禀的云上压了一头就也不怎么天赋异禀了。

云上六岁堪破红尘成仙,九十七岁时飞升成神,世间绝无仅有的天才,实属天赋异禀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并且命贵,一生顺遂无病无灾,出门就要捡钱的那种命格。

想到某些事情云上叹了口气,原想去祝贺祝贺的,现在只怕是去了要搅白寒兴致。

杪龄看透了他的想法,道:“你不想去也得去,那白寒可是亲自委托我来请你的。”

好吧,人家有心请,不去也不好。

云上容貌过于出挑,肤色欺霜赛雪,五官却如浓墨重彩,一对弯眉浑如刷漆,两汪春水如缀星芒,薄唇不点而朱,站在茫茫人海里也是挡也挡不住的光彩 。这样的长相多少有些女气,可云上面部轮廓过于凌厉,正负结合,倒揉杂成了温文儒雅的气质。

随手捡了件青衫披上,端的是公子如玉,如琢如磨。

杪龄看得眼睛都亮了,人靠衣装不假,可这衣装好不好看也是得看人的。

出了谪仙宫杪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沐在光辉里的宫殿,白光里串金丝儿,这是福光,又抬头看了一眼那盘旋在屋顶不肯散去的云彩,心中羡慕得不行。

果真是洪福齐天,祥云罩顶。

……

作者有话说:云上称号谪仙上神,宫殿是谪仙宫,有原因,具体文中体现。

两人一路飞跃至宴间。

此时已经开席,席间觥筹交错,众神互道寒暄,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守在门外的侍从一见他们就高喝:“谪仙上神到,杪龄上仙到!”

听到这个名讳云上惯性的脸皮发麻,从前只因他尚未受封尊号,原本该称一声“云上上神”的,只是念起来实在绕口,干脆就用了他宫殿的名称,后来叫的人多了,传到天帝耳朵里,天帝索性就以这两字作为云上尊号。

两人施施然走进去,抱拳作揖互道问好。

再向天帝天后行跪拜礼。

自上主位当然是当今天帝,左右两侧是天妃,然后就是三无圣尊,依次是无贪,无欲,无嗔。再后是掌管历劫道的无劫天尊。之后就是今天的主角白寒,之后是各路元君,元君之后又是各路星君。

杪龄口中的莲观也在座间。

司命星君莲观倒真不是杪龄口中的浑老头。莲观如今五万岁有余,模样却是个青年模样,不同于众人惯束的高马尾,莲观一头齐耳短发,不知是谁给他剪的,凌乱得颇有层次,左边用绳子系挂着一只缩小版的狼毫毛笔。一身灰白长袍,修长的指节捏了杯酒水,看到杪龄时精明的双眼露出些意味不明的笑来。

再来便是日月二神,顶替阳朔真君的那位奇女子茯神正是。

莲观在此,杪龄自然不能与云上同坐,早在莲观朝他招手时便走过去。

云上看了一眼兴致缺缺的茯神,如今她摘掉贯穿的红色骑装,一身玄衣裹着凹凸有致的纤长身子,青玉发冠束发,左右坠了两条青色飘带,无风自扬,皆是灵动。额间一抹鲜红的罪神印却是在这灵动中舔了不少妩媚。

她身侧皆是上了年纪的老神,个个刻板迂腐,此时在耳边一通大义凛然,竟也不嫌口干舌燥。

云上有心要帮她解困,正抬步要走,却被高座上的天帝叫住。

“云上,来朕身侧。”天帝扬起下巴点了点白寒对面的坐席,那里仙露琼浆珍馐美味摆满,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这个位置有点考究,因为它比今天的主角白寒的位置还要接近中心。

云上顿了顿,仅须臾,便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

天帝眉目慈祥,道:“云上近来可好?”

云上道:“多谢帝上挂怀,大梦一场,好得很。”

说完拿起酒杯冲那头的白寒道:“恭贺。”

那头白寒也遥遥举杯回道:“多谢。”

说完二人一同饮毕,白寒看向席间,不再言语。

云上微微一笑,也罢,纵观天界,无人不知他与白寒不合,倒也不必多假装兄友弟恭。

倒是三无圣尊中的无欲圣尊嗤口道:“不过是去收拾了残局,转头就睡了一年,没谁比你更会居功自傲了。”

白寒与云上不同,云上自小养在天帝身边,修仙教导皆由天帝亲力亲为。白寒却是天帝养一阵,无欲圣尊养一阵拉扯大的,比起天帝,无欲圣尊则更像白寒的师尊。

天帝之位从来不看血缘,千万年来有这个机缘的,仅云上白寒二人。

云上心里明白无欲圣尊这是在替白寒打抱不平,可云上实在冤屈,今日-他什么也没做,不,从前也什么也没做。抱的什么不平他实在不懂。换做其他日子,云上定也是要讥他一讥的,但今天……还是算了吧。

云上站起身微微鞠躬,十分恭顺:“多谢圣尊训诫,云上受教了。”

如此这般无欲圣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管自己气得胡须飞起。

天帝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似是这事经常发生。

倒是白寒开口了:“东山氏一族盘枝错节,处理起来十分棘手,上神力不从心也是应该的。”

云上不自觉的脸又抖了三抖,被白寒一口一个上神叫得心慌。心道再不走就要溺在这阿谀奉承里了。

云上回了一笑,一如刚才他以沉默回答自己,现在他也以沉默回答白寒。

东山氏反叛,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但神魔一战刚败,云上就带人诛杀东山氏一族,此事难免不透露风声,可天帝不责罚,不承认,没有人敢发出质疑,只道东山氏依附神界已久,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天帝陡然沉声:“白寒,你可知失言。”

白寒立马起身跪地,磕头道:“白寒知错,请帝上责罚。”

天帝抬手示意他起来:“知错就好,往后须知谨言慎行。”

白寒低头,看不清面上表情,他道:“……是。”

谨言?慎行?

纵观这天界,只怕再找不到比他白寒更谨言慎行的了,今日-他渡劫成神之喜,一时失言就不谨言慎行了?他还记得云上成神那日,上天窜地,狂得没边儿,要帝上化了原身驮他腾云驾雾也是允的。如今他只多说了一句话,一句话而已……

白寒心中所想云上一概不知,只看见白寒面前那桌子,在他搁下酒杯时无端多了好些裂缝,仅须臾就被白寒用法术掩盖。云上默默移开眼睛,他捡了个蟠桃咬了几口,忽听席间吵闹起来。

垂耳听了半晌才知是因为司命提议玩个游戏助助兴。这游戏便是比射术,殿中已然多了一个圆滚滚的大鼓。

鼓身像个老虎-头,有两只耳朵,系着两只金色的大铃铛。

莲观解释道:“这鼓自发响动,响一声就变换一次,或大或小,或往左右、上下移动,离鼓心越近便是胜,当然,不可使用神力。”

上天入地,论会玩,没人比得过莲观。

伴随着一声声鼓响,鼓身一会儿变得大,一会儿又变得碗口大小,一会儿向左偏,一会儿向右倒,毫无规律可言。

不能使用神力,一个两个神官都没能射中鼓心,堪堪射在边缘。

而最会射术的,无人出茯神之右。

她出场,似漫不经心接过侍从手里的箭,抬手便射,甚至不需要留意鼓响变幻的规律,正中鼓心。

茯神这一射,英姿飒爽,倒叫人刮目相看。

满堂喝彩,茯神却不甚在意,把箭抛给仙侍接住就坐回原位。

天帝面上终于也有了舒缓的表情,且也多看了几眼他这个外孙女。

白寒作为宴会主角这种游戏定也是要一起玩一玩的,对比茯神的随意他要显得谨慎些,眯着眼睛观察了一小会,而后手指一拉,箭脱手而出,命中鼓心。白寒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似是满意。无欲圣尊却把目光投向云上道:“听说云上射术了得,也去玩一玩?”

云上正要开口拒绝。

那边帝上已经开口替他应承了:“去,让朕看看你的箭术精进到何种地步。”

云上无奈走上前去,侍从立马递过来一支箭。

云上手指白皙修长,从小不沾阳春水,委实不像是能射箭的样子。

但装装样子还是可以的,云上拉开箭弦又嗖地放开,箭狠狠的越过鼓身朝外窜去,还顺便刮走一只耳朵的铃铛,瞬息无影无踪。

‘‘……’’

众神无言。

倒是帝上摸着胡须笑赞道:“力道有余,准头不足。云上还需多勤加练习。”

“让射鼓,他射铃铛,就这还天之骄子呢!”

“谁说不是,就帝上惯他。”

“嗯?”天帝微眯起眼,不满的看向席间。

席间顿时鸦雀无声。

云上倒是无所谓,装的一手好窝囊废。此刻心情大好,把箭随手往后一抛连声应道:“真是惭愧,我这就去捡回来。”

帝上无奈的朝云上扬了扬下巴,他知道,云上这一去是不打算回来了,也不继续拘着他了。

云上得了首肯,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其实他真的是去捡铃铛了。他射得狠,铃铛和着箭都掉入了天后的莲花池里。

云上轻越过去捡起后又回岸边,轻晃了晃,铃铛叮铃铃作响。

“你倒演的像。”

身后传来白寒那不甚友好的声音。

云上将铃铛抛给他边道:“是了,可不好夺你风光。”

白寒伸手接住:“多此一举,想得太多。”

“你很受用,不是吗?”云上偏了偏头,笑了笑,一派天真。

白寒嗤了一声,扭头走了。

只留云上一人留在原地唉声叹气。

不多时,万籁寂静中又多了另一道唉声叹气。

云上扭头看向好容易逃出来的茯神:“帝上肯放你出来了?”

本来嘛,茯神和白寒一无交情二无事物往来,他的登神礼怎么都算不到茯神头上,想想刚才宴上那一顿口诛笔伐,摆明了有心让茯神来当受气包。只是有了茯神还把他找来干什么,受气包这不就换成他了?

茯神似乎有些失魂落魄,漫不经心地答道:“他今天心情好像不错,我说来找你他就答应了。”

一如天帝不肯承认茯神是他的孙女,茯神也不愿意唤他一声祖父。

想来茯神心里也是难过的吧。

云上不晓得如何安慰人,只得挑起别的话题转移茯神的注意力。

两人找了个亭子坐下,云上眺望着满池莲花叹道:“这莲花倒是开得不错。”

茯神倒没有辜负云上心意回道:“的确不错,难得的品相,也只有天后那样闲人种得出来了。”

好嘛,话题刚从天帝那里转过来又转到天后身上了,虽然当今天后不是茯神亲祖母,但好歹是膈应的。

好在云上转移话题驾轻就熟,立马接道:“说到养花,我曾经也颇爱此道,这天上地下就没有我没养过的品种,就是没有养过你那‘茯神花’。”

茯神终于聚精会神的看了云上一眼,半晌抬手凝了一朵鲜红欲滴的花儿出来,这花颜色似人血,花瓣重重叠叠,叶身也是异常肥硕,呈墨绿色,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和美丽。

云上眼神一亮,伸手接了,只是这花到他手里不到一句话的时间,瞬间化为灰烬,云上目瞪口呆:“这......”

茯神收回手解释道:“非是我不想给你,你想要我给你百八十朵也无所谓,只是这花离了我,完全活不了。”

“这真是......好傲气的花,配你这好傲气的人。”

云上兀自气着,另一边急匆匆的走过一群身穿云雾纱的女仙,路过他们时行礼问好:“谪仙上神,阳朔上神。”

云上见她们从战神殿来,一身盖也盖不住的灵丹味,陡然想起战神将军还伤着呢,只是这么久过去还没好透?

云上有心想要去看看,转头看向茯神的神情不大对头,又想起了某些传闻,挥挥手就让这群女仙走了。

茯神瞪着眼睛时不时望向战神殿的方向,显然这阳朔真君当了些时日,神界脉络已摸清门路,怪不得从刚才就有些心不在焉。

茯神和战神江奢有些渊源云上是知晓的,因此他道:“战神将军在一年前受伤,听说是被当胸侧砍了一刀,刀口溃烂不结痂,黑气缠绕。我听这描述,怎么像是你的缱绻所为。”

茯神沉默不语,云上心道果然猜对了。

缱绻附着毒性,这毒,唯茯神花可解。

战神将军这么久未见好转,显然是这茯神不肯让他好,只是如今瞧着这姑娘这般担惊受怕,又不像是想要江奢死的样子。

“若是担心就去看看,你这样坚持又是为哪般,何苦。”

茯神静止片刻,掀袍就去了。

云上欣慰地点点头,这样才对嘛!

茯神走了,云上也不想呆了,一个人慢悠悠的晃着,忽然的心情愉悦。

为时尚早,不如下凡玩玩!

——

云上一个人悠哉哉来到天门,天门连接人界,从那里跳下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里的天兵天将都很眼熟云上,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天帝之选,更因为云上三天两头就要来这里跳一遭。

今日亦是,云上抬步正要跳,身后传来一阵疾行声。

云上正回过头,一道黑影就窜到眼前。

“捎上我吧,谪仙上神。”

是茯神。

云上大为惊讶:“你没去?”

茯神明媚的面容有些窘迫,挠着脑袋说道:“去了,我……”

茯神没敢说自己去了,但是发展不太好。

云上大失所望,叹道:“行吧行吧,我带着你一起去吧。”

两人正要跳,身后又来一道声音:“且住!”

云上颇为无语的看向来人:“怎么莲观肯放你出来。”

是杪龄。

茯神听这话耳熟,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杪龄跑得气喘吁吁,挥手道:“别提了,你刚走,那鼓就发疯,到处乱撞,威力瘆人,撞伤了好几位神官,白寒刚拿着铃铛回来就被撞晕了,现在一团乱。那鼓是莲观拿出来的,他得守着,自然没有闲暇管我。”

“撞……晕?”

云上怀疑杪龄在说假话,堂堂上神之躯,竟然能被区区一只鼓撞晕。

“没错,莲观说那鼓吸收灵力千八百年了,已经有了脾性,你把它的铃铛拿走了就发火了。”

杪龄说的理所应当,可不由自主的一口锅又扣到云上头上。

云上陡然心惊,看来真得去凡间玩几天避避风头,否则白寒醒来还不找他算账。

天宫门前仙雾缭绕,更有闲云野鹤满天飞舞,美不胜收。

一白一玄一绿三道身影齐齐跃下,不见踪影。

落脚点选在一处鲜花开满的小镇。

彼时人间正值春日,百花齐开,争奇斗艳。

三人在半空中被一只仙鹤穷追不舍好半天,遭此颠簸,三人齐齐坠入万紫千红的汪洋花海中,仪态都不甚雅观。花粉沾满满身,云上倒还好,他自小生长于花丛中,他的母国便是人间极具盛名的鲜花王国。

而杪龄和茯神就不大好了,被花粉迷得只打喷嚏。

杪龄一边打喷嚏一边大骂:“那臭鸟发的什么疯,对我们穷追猛舍的,我险些以为我又掏他的窝了。”

云上心道,可不就是你掏了人家的窝吗?

不错,杪龄小公子曾有前科,杪龄刚飞升时曾带了不少人界的习惯,其中就是掏鸟窝,杪龄小公子曾说过,上天入地就没有他不敢掏的窝,有人对他说仙鹤的窝他肯定不敢掏。然后他就去掏了仙鹤一家的窝。可怜仙鹤一家祖祖辈辈兢兢业业为神界守宫门,下班回家,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后来每每路过天门,仙鹤都要对杪龄这般追一番。

茯神从来未与云上在凡间会和,不知其中典故,白白遭此连累。

天上的仙鹤似乎听见了杪龄的抱怨,长鸣嘶吼了一声,吓得杪龄一个翻身又钻进花丛中。

云上和茯神不等他,悄悄地走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百合镇,干什么改成这个名字了。”

云上看着高门前年久失修的石碑上,曾经的‘百合镇’被‘落花城’三个字覆盖。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人间如今已是近四百年过去,曾经的小镇也发展成了一座城。

这城墙这大门这人群,再无从前熟悉的面孔了。除了这块石碑,从前的百合镇什么也没有留下。

茯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眉感慨了一句:“皆道是物是人非。”

云上倒没有那么多感慨,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他哪次下凡不物是人非一次,茯神这是还没习惯神界与人间的时差。

收起伤秋悲春的情绪,三人走进去。

与城外那漫山遍野的花海不相同,落花城里别说花,就是绿叶也难找到一片。

其实并非无花无绿叶。

只见房屋遮盖之后,道路两旁挖出的大大小小的池塘,里面清一色种满了红莲,莲叶呈墨绿色,密密麻麻压在池面,现在正是季节,那朵朵红莲血一样盛放,空气中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清香。

接连走了几条街,皆是如此。

这么多红莲,叫什么落花城,干脆叫红莲城还差不多。

三人在街道上四处闲逛,云上的目光不断的在店牌上看来看去,似乎在找什么。

杪龄看出来了,捂着鼻子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云上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找店啊。”说完回头又自己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就在这里吗?”

然后转了两条街,云上终于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了。

凝鸳楼。

“凝......凝鸳楼?”

云上微笑着点点头。

这妥妥的是青-楼的名字,只见这楼修得玲珑别致,外观十分精致,二楼窗口更是飘出绯色的垂幔,随风摇荡,优雅旖旎。

茯神倒没有杪龄那样吃惊,只笑而不语。

杪龄牙口都要惊掉了,他万万没想到云上特地下凡是为了逛花楼!不能怪他,从前莲观指使他做这做那,他可是从来没有和云上下凡玩过。

正吃惊中,云上就要抬步进去,杪龄余光撇过门外两个露胳膊漏大腿正挥着帕子招揽客人的女子内心格外抗拒,有心想要云上‘改邪归正’,一把拉住他:“云上云上,别别别,这这这,不好!”

杪龄口吃着苦口婆心,云上也不搭理他,拖拽着也要他进去。

杪龄把目光放到茯神身上,那眼神似在说:你一个女子,跟着我们逛花楼,合适吗?

茯神看他一眼:合适得很!

三人的举动引来旁边一个炒瓜子的大爷注目,他摊前无人,炒好的瓜子就自己吃,此时正抓着一把香瓜子磕得满嘴碎屑,见有人要进那凝鸳楼便过来搭腔:

“三位从外地来的吧。”

云上停下动作道:“正是。”

其实也不算,他从前就爱在百合镇落脚,也算熟悉,只是如今变成落花城,他又多年未来,的确是外地人。

那大爷一边磕一边说:“我就知道,不然你们怎么会想着去这凝鸳楼。”

云上道:“这话从何说起。”

那俩姑娘见招人人不来,捏着甜腻腻的嗓子喊道:“宋大爷,你可别乱说我们的坏话。”

宋大爷对着她们笑了笑,也喊道:“怎么会,就聊聊天,聊聊天而已。”

说完就避着她们的目光把云上拉到他的摊子前蹲下,还顺便给云上抓了一把香瓜子。

云上也真就跟着大爷一起嘎巴嘎巴的磕起来。

大爷道:“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这凝鸳楼你看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实际上,它就是一个饭馆,这老板精得很,还有点毛病,刚开店的时候,这城里最有钱那家,就顺着这条街往里一直走就能看到。那家少爷一来就要点十个姑娘,嘿,你猜怎么着,给这一群姑娘连打带踢的轰出来,还说什么她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你看那俩姑娘那架势,说是正经生意,鬼信呐!”

“你说的有道理。”

原来如此,云上微微笑了。

大爷道:“是吧,就没见过哪家饭馆这么做生意的。”

云上附和道:“确实没见过.”

“所以我劝你们,找乐子还是上隔壁街的芬芳馆,那儿纯正。”说着大爷的目光飘渺起来,颇为向往。

云上憋笑憋得难受,他假意问道:“不知大爷可见过这凝鸳楼的老板。”

大爷摇摇头:“说来也奇怪,开十多年了,这老板一直没露面,只是有一个女掌柜倒是经常见到。不过不用说,铁定是个脑子有病的。”

云上笑得愈发温和,弯弯的眼睛尽是春-光和煦:“见笑了,这有病的老板,是我。”

大爷先是没反应过来,问道:“你?”

云上点头:“正是在下。”

大爷又愣住了,从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云上,半晌摇摇头道:“我不信。”

云上就知道他不信,磕完瓜子撑着膝盖站起来,他瞅了瞅大爷摊子上的炒香瓜子还有各色果干,打算带一些回天上。

云上自从飞升以来什么人的习惯都没剩下,只留下爱吃这件事,上天有琼浆玉露,灵禽仙果,可他偏偏不喜欢那些,就爱人间的烟火美食,每次下凡目的地不是窑子就是饭馆。

今天宴席上啃蟠桃啃得他脑仁疼,第一件事就是要下凡来一顿好的。

那大爷也看出来云上要做他生意,拿了纸袋子出来笑嘻嘻问他看上什么了,云上指了指方才磕过的香瓜子,又点了点糖炒栗子和各类果干。

杪龄那边瞠目结舌,茯神却兴致怏怏。

云上付了钱拿着东西走回来。

杪龄瞧着云上啧啧叹道:“这人间烟火气真就这么好吃。”

云上笑回道:“混吃等死不就这么个意思吗?”

说着他领着二人正要进那凝鸳楼,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吵嚷。

“快快快,快抓住他。”

“别让这臭小子跑了,妈的偷了老子多少东西了!”

“快点快点,往那边去了!”

“快抓住他!今天看我不打死他!”

“勇士,快帮帮忙,拦住他!”

云上微微侧身,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黑色的影子忽然往他怀里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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