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这城西也别有一番风味,多了些年代久远的店铺,比起城东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男子,恐都是冲着那花楼去的。封季好今个早早起了床,他换了身颜色稍亮的衣物理还特地把散发束了起来,再配上狐面,封季好整个人比平日里懒散的模样多了些朝气。
“走走走!”封季好迫不及待催促着。
宋彧还是原来一副朴素的穿着,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他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模样,还有九分将军的气质。
封季好几次和他说头发太长了,真的不用稍微修下吗?至少把额前的碎发剪了吧!这若是打起架来,挡住了视线,还怎么保护他。
“进来瞧瞧呗,公子?”
“那位客官,里面请!”
“公子,快来玩啊,进来坐坐吧!”
花楼门口站着几位穿着很凉快的姑娘正揽客。封季好在她们的引导和簇拥下进去,跟在身后的宋彧就没有几个姑娘敢往上贴,全都给他那副冷得快掉冰碴的脸给吓住了。
反观封季好那厮和旁边的一个姑娘有说有笑的,他时不时还贴在姑娘的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对方一阵娇羞,更别提只露嘴巴的封季好笑起来唇红齿白,能有多少姑娘不喜欢如此俊俏的男人?
“两位公子里面请。”
领头的姑娘名叫霜儿,也是刚才和封季好聊了半晌的女子。他们被送上了二楼,老鸨让霜儿和另外一个姑娘留下来伺候。
霜儿给封季好倒上酒,整个人恨不得黏在封季好身上,她凑上来时封季好意外的没有闻到很浓郁的胭脂粉味,反而只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很独特,香味的来源是她腰间的香囊。
封季好盯着她的香囊属实觉得这味道很熟悉,想也不想直接摘了下来握手上把玩。霜儿见这公子夺了腰间的香囊以为他是喜欢这个小玩意儿,妈妈说要伺候好客人,所以主动向他顾自介绍了起来,她笑着说:“这香囊是湘姐姐做的,她给我们每个姐妹都做了一个,只可惜她人已经,唉……”
霜儿说着说着唉声叹气起来,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封季好放下香囊,心中兴奋不已,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有了苗头,他本来还不知道怎么问到这个话题,还得让她们放下戒备。
封季好:“劳烦姑娘帮我向你们楼主传个话,过不了三日你们这还会出现一模一样的命案,如果发生了让他来城东的醉阳楼找我。”
“这……”霜儿同另外一个姑娘皆是一愣。
宋彧也不例外,听到封季好所言,他也没个凭证,甚至连命案的事发原因都是昨天道听途说来的,他如何得知过几天又会发生一件一模一样的事呢。
封季好保持着笑容,塞了两碎银子到霜儿手里,权当是一点小赏,随后招呼还做着的宋彧起身准备离开。
离了这花楼,外面的空气顿时清新了些许,迟迟没有开口的宋彧打量起大摇大摆走在前方的少年,问道:“你从何得知的?”
封季好早料到宋彧会这么问他,朝他勾了勾手指,待宋彧俯下身耳朵凑到封季好唇边时,只听他悄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罢,封季好便大步朝前走去,留宋彧一人独处在原地。
“你这家伙…”
宋彧知道自己被耍了,低头乐呵,回头望了眼花楼的牌匾,眉头深锁,脚下赶忙跟上差点跑没影的封季好。
这个人......罢了罢了,挺有趣儿的。
“小二,上壶茶!”封季好找了处地方坐。
宋彧姗姗来迟。
封季好眉眼一弯,抬了抬下巴,“你且瞧好了,虽然我学艺不精,但至少还是懂点东西的。”
是了,封季好和一般少爷一样,就不爱读书习字,趁着阁主不注意,整天就喜欢往外跑,好像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会吃人似的。他还喜欢和同龄人插科打诨,跑出去就为了逗逗鸟,赏赏花,听听曲,好不快哉!
“我信你的。”宋彧缓缓点头,听语气不难分辨他不是在开玩笑,“…你喜欢香囊?”
“啊?何以见得?”封季好转着折扇迷惑停手。
宋彧:“你拿人家香囊。”
封季好连忙否认,说:“那一切都是计划!我哪能拿一个青楼女子的香囊啊!”
宋彧又说:“知道了,你这么神通广大,你倒是说说他们何时会来?”
封季好放下扇子,撩起衣袖,夸张的掐指一算,“快了!”
一盏茶的时间,门被敲响了,外头进来了一个店小二身后还跟着位衣着艳丽的男子,虽为男子可面上也学女子一样抹上颜色艳红的胭脂,他进来第一眼就是朝封季好抱拳行了个礼,又让店小二上壶茶。
“叨扰阁下,在下梁秋尘,是春宵楼的楼主,我听霜儿说您在等我,您似乎还知道不少东西?”梁秋尘看了眼坐在封季好对面的宋彧,意味不明。
封季好客气的请他坐下,“无碍!在下封季好,四季安好的季好。梁楼主,这请人办事是不是得有点?”
梁秋尘听出来封季好话里有话,高声使唤了在门外站着的丫鬟拿来一个木匣子放在桌上,封季好拿来打开一看,全是明晃晃的黄金!还有一些银票。
“哇,这得多少两黄金啊…咳!梁楼主好大气!”封季好乐的嘴巴险些下不来。
梁秋尘保持着微笑,还没有来得及向对方介绍,说:“公子,在下姓梁秋,单名一字尘。公子若是满意这报酬,就随在下回春宵楼详谈?”
宋彧只坐在那静静观这场交易,漂亮的场面话挺多,他虽不知这梁秋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么多金子真的只是为了给他们楼中的姑娘讨个公道?
封季好推了推宋彧的肩膀让他收好这个匣子,又向他使了一个自己也看不明白的眼神,紧接着起身,“好说,梁楼主…不,梁秋楼主!”
梁秋尘点点头,同封季好下了楼,这才问到一直跟在身后的宋彧,“还没有问阁下姓名,不知这位是?”
没等封季好开口借钱,宋彧率先开口,冷漠道:“名字免了,这是我家少爷。”
梁秋尘恍然,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做出什么起伏过大的表情,说:“原来如此,二位这边请。”
这时,宋彧忽然加快了脚步走在了前面,还不忘叮嘱身后少年跟紧,封季好见怪不怪嗯了声,同梁秋尘走小门上到了春宵楼三楼。
三楼茶室里,封季好从梁秋尘手里接过了同霜儿那一模一样的香囊端详,放在鼻前闻闻。室内烧了暖炉,宋彧替封季好解下狐裘披风交给一旁的丫鬟放好。
梁秋尘给足了封季好观察的时间,过了好些时候才开口,他问道:“公子,可有看出些什么端倪?”
封季好随即答:“回魂香。”
梁秋尘不意外,回魂香是大多数人都知晓并用的安神香,在一旁看着封季好将香囊拆开,粉色布料包裹的是一团漆黑无比的枯草,这是大火灼烧后遗留下来的。
封季好挽袖端起一旁热气尚存的茶杯将茶水倒上漆黑的枯草,顿时那团枯草吸饱了水竟成了深紫色。
宋彧在一旁看着封季好做事,这回魂草他略有耳闻,只是用来促进睡眠的草药并不会至人沉睡任人宰割,如此普通的安眠草在花楼命案里起到了什么作用呢?他不解。
封季好收回一如既往地俏皮,正儿八经的询问梁秋尘,“梁秋楼主,方便告知我命案有哪些重要的细节吗?”
梁秋尘道:“当然,我楼中的花魁叫舒夙,三天前被发现死于她自己的闺房,头颅被铁具砍下,尸首分离,当楼中有人发现她已经死了的时候,发现被砍下来的头并不是她的,我们搜遍楼中上下都没有发现另外一具尸体和她原本的头,直到今日公子来楼中告知霜儿,我们小厮在二楼最南端的客房里又发现一具断头的尸首,那姑娘也是咱们楼中的,可被砍掉的头颅又不是她自己的。”
封季好连连点头。
梁秋尘叹了口气,又说:“如此算下来,楼中已经死了四人,这要是报官了,我这楼还怎么做下去?封公子既然已经算到还会出命案,不知能否抓到那凶手,刚才匣子里的黄金只是一点心意。”
封季好摇着扇子这会全然不急着回应他能否抓到凶手,他掐着自己的小算盘问:“我能否看看花魁和另一个姑娘的尸体?”
“自然,这边请。”梁秋尘抬手请封季好跟上,他们从茶室去往三楼最里面的隔间,刚进门封季好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臭味。
“公子,左边的是花魁舒夙的尸体,右边的是另外一个姑娘的,其余两具尸体在隔壁。公子,当心别脏了手。”梁秋尘只是将人带来,喊丫鬟开了门,自己站在外面。
宋彧倒是不觉得尸臭味难闻,脸上的表情从一而终都是冷面,只有看封季好说话的时候才缓和一点。
封季好走到了尸体前面,无头的尸体用白布盖住,垂落的手臂上面已经浮现了尸斑,死了应该有些时候了,但命案未结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封季好绕着两具尸体转了一圈时不时俯身嗅尸体的味道,行为让人无比费解。
“公子可有发现什么?”梁秋尘问道。
封季好说:“带我去看看另外两具尸体吧!”
梁秋尘点头,带他去隔壁房间。
封季好进去以后还是同在隔壁房间一样,绕着两具尸体闻了闻,看了看便走了出来,他拉紧了脑后的狐面系绳,整理了一下衣领,突兀问:“你们春宵楼,过几日可有什么活动?”
梁秋尘答到:“自然是有的,花魁已故,这位子自然不可空缺。后来者居上,三日后是新花魁的演出,公子何意?”
封季好听完连连点头,“对喽!梁秋楼主你若是信我可要听我一言,三日后那凶手必然还会再犯,我们无需打草惊蛇,只需守株待兔!”
宋彧一听,即刻笑出了声,这爽朗一笑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也不收敛自顾自笑着,封季好轻“啧”了一声,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部,示意他收声,宋彧立马清了嗓子轻咳一声,“对不起,少爷…”
梁秋尘只是看了眼宋彧,继续思考封季好的提议,他挥手喊来了身后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让小厮离开,“那么还请封公子留宿楼中几日吧,我已让小厮收拾好了两间房给公子入住。”
“没问题!带路吧!”
封季好与宋彧跟着丫鬟住在了二楼的两间面对面的房间里,待负责伺候的丫鬟被封季好打发出去以后,他便立刻跑进了宋彧的方面,只见宋彧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封季好来了也给他倒上了一杯。
“你刚才笑出来作甚?”封季好坐上了对面的木椅将温度适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语气中带着很浓一股埋怨。
宋彧无辜耸了耸肩,反问封季好:“你还未告诉我,回魂香的用途,只是简单的安眠草药?”
“那哪能啊,这其中藏着的东西可多了!”
“哦?此话怎讲?”
封季好继续卖关子,但瞧见宋彧像狼一样盯着他顿时有些心虚,他将喝光的茶杯盘在手心把玩,说:“回魂草遇水还形,是因为里面加了别的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新加的东西应该叫离铃。”
“离铃?”
“没错,其实加了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坏处,只是增强药性罢了,放在回魂草里让人睡得更加舒服罢了。”
宋彧没有说话,虽然他不懂医术,但他从来没有听过离铃这种药材,封季好也知道一般人肯定不认识离铃,这草也并非药材而是其它几种药草混合融成的粉末,阁主先生给他起名离铃。
“怪了,我从未在哪听过离铃这名儿,你怎会知晓?可莫要再和我天机不可泄露。”宋彧挑眉望向封季好。
封季好乖乖答道:“你们当然不知道了!这可是融合了其他药材的粉墨,遇水味道闻起来更浓些,天底下只有一处地方有这物。当年我误打误撞闯入了那个老翁家里,又误打误撞听到这一消息,将离铃的味道记到今日。”
封季好样香囊里面倒茶水正是为了复习离铃的香味,尝试唤醒他脑海中仅存的知识。
宋彧没有拆穿封季好漏洞百出的理由,他也不怪封季好什么事都瞒着他,毕竟他自己也有难说出口的事,可他心底怎么都不舒服。
封季好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信度不好,他撇撇嘴和宋彧解释,“有些事吧,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有的人想让你的知道什么就会放在明面上,你只管去相信,往深挖掘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所以乖乖的?”
宋彧默了,不置可否。
封季好见他不说话,眼睛也望向了别处,房间内顿时没了声音,他挠了挠头正要说些别的缓解氛围的时候,宋彧却说:“好,少爷的。”
宋彧居然如此听话,封季好有些挂不住面子,总觉得自己像是做黑生意的奸商,于是他和宋彧做了个交易,“这样罢,三日后你保护我,我便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如何?”
“保护你?有人要害你?”
封季好不知怎么说,取出腰间的折扇在房间内转悠几圈又坐了回去。有没有人要害他,这事他也说不准,他没有认真学武功,当时只顾着跳上房梁睡大觉了,大不了被先生逮到也是跪半天祠堂,抄几遍阁规,然后接着玩。
“说不定呢!防患于未然,你保护我知道不?反正你要跟我八年,这个交易不亏吧?”封季好撑头看着对面的宋彧。
“成。”宋彧弯眸,欣然同意了封季好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