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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昆岗

玉碎昆岗

    玉碎昆岗

  • 作者:戴月回分类:古代主角:梁冰 郎廷昀来源:废文时间:2022-06-08 09:35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玉碎昆岗》,玉碎昆岗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戴月回所著的小说围绕梁冰郎廷昀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梁冰想大家都不喜欢他,也看不起他,然而就是如此,他依旧什么都不愿意要。

    最新评论:什么都不想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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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暮春初夏,风吹漫山碧波,采得一瓯晴绿,泠露洗、玉杵磨,两三檀炉熏透,七八梅子泡挼,蓝火细焚九刻,叶艳水浓,破除万事无过。炽。”

梁冰搁下笔,等墨干,十六张纸笺写着一模一样的内容,被细麻绳绑在茶罐上,他抚摸罐上微凸的冰裂纹路、纸面上被麻绳勒出的细痕,尾指扣在“炽”字上。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距梁炽失踪已有四年了,四年后,梁冰身为兄长,依旧袭承他的方式春日酿酒、夏日煮茶、冬天收集雪水梅花,做成礼品寄给五湖四海的旧友。当年梁炽是天下闻名的豪侠,行事相当风雅,梁冰不许任何人忘记他。

“小炽。”梁冰抚摸那个字,眼中柔情满溢,窗外的呼喊声越发近了,一连串的“师兄”、“师兄”,是庄周派的师弟师妹们来寻他。

他听不见一般,木着脸静了许久,抬手推窗,低头笑道:“我这就来。”几个少男少女不等他下楼,便将楼梯踏得山响,奔上来跟他商讨事宜。

三皇子要来庄周派游访,江湖与朝堂正是风云际会时,师门掌舵人们素来野逸,不过问这种事,这几日门派都指望梁冰调动人手,为迎接皇室做准备。按资历梁冰在这一辈排行第二,他几乎是所有人的好哥哥,和蔼温厚,耐心极足,有女孩喊他“老妈子”,他不着恼,兴华人写的《西游记》风靡江湖后,有人笑嘻嘻喊他“二师兄”、“猪八戒”,他都一笑而过。

“都弄好了,鱼苗撒够了,船都拴在内湖码头,菜都点清了,厨子挺卖力的……就一个,东画堂的小座钟停摆了。”迟栎道。

梁冰愣了一瞬,才想起东画堂是自己存放钟表的地方,过去他酷爱收集西洋传入的大摆钟、小座钟、怀表,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但自梁炽失踪后,荒废了。

“不碍事。没想到小栎检查得那么细致,连东画堂都去了,那些钟表我很久没保养,估计情况都不好,待会儿去把那里封上吧。”

梁冰带他们在师门内漫步,东西南北亭台楼阁七十六所,最后一遍检查各处。庄周派位于舟山群岛,烟笼澄湖,光照汀洲,处处风光殊绝,李淇淇笑着凑上来,低声说:“听说……大师兄今早把窖里的十八年兰梅酒取出来了,就为迎接三皇子。”

她口中的大师兄,就是当今的武林第一郎廷昀,一身梦蝶剑法独步天下,二十七岁便名震江湖。梁冰对他用情至深,在门派内是半公开的秘密。

这些年梁冰深深体会到爱而不得的无奈,他捂不热隆冬里的一块冰,关于郎廷昀的一切,他像是雾里看花,猜得出大概,却无法真的看清。

郎廷昀性子冷,对谁都是如此,梁冰对他好,是一种温和有礼的示爱,他不置一词,坦然接受,四年里,一直梁冰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或许梁冰可以坚持下去,庄周派对外有郎廷昀的名号震慑天下,内部有他将日常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称得上平顺安好,直到三皇子——朱奕琨,出现了。

郎廷昀和朱奕琨,关系匪浅。李淇淇早就跟他八卦过,他们是芝兰玉树,佳偶天成。

梁冰乍然听见这话时开朗大笑,笑她花痴,其实他怕了,他害怕心底最不堪的猜测被证实:郎廷昀不是不能喜欢男子,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他抱着审视的心态去接人,码头上人山人海,海面缓缓破出浪波,皇室的楼船驶入港,青雀黄龙,琉璃鸱吻,看不尽的气派辉煌。

这是永宁二十三年,三皇子朱奕琨刚被封为霁王。

十数个九裳卫开路,霁王弯腰走出船舷,黑袍,紫金长斗篷,站定后,和煦一笑,就这么震住了全场。

梁冰知道完了,论形象,自己是一败涂地,驷马难追。

这个霁王,超越美,堪称完美,不似人间客。

梁冰素来外向,不怕人,却打心底里怵霁王,不想和他有来往。哪知他不找事儿,事儿来找他,李淇淇帮他捅了个大篓子。

为恭迎霁王,师门办了场流觞曲水宴,不过以舟代杯,舟中放沅兰萱草,笔墨纸砚。人登入舟中,顺流而下,沿途放着指令牌,过客抓阄拈韵,限格不限律,留诗一首,玩的就是个风雅。

宴会的前期准备都由梁冰来策划,为了在皇室面前不跌面儿,梁冰用心良苦,选用的器具,都是精致、珍而不贵的。

流云形的松烟墨,溶了珍珠粉的纸笺,巴掌大的海贝砚台,宝蓝色珊瑚镇纸……

汀州小渚上,花草细细修理过;滩涂上投放了鱼苗,吸引白鹭、天鹅、沙鸥、丹顶鹤聚集;小船全部补了底,重新抛光打蜡。

梁冰忙碌小半个月,力求让舟山的独特,在这场宴会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就在百舸齐发,诗会开始后,李淇淇神神秘秘地跟他说:“师兄,我帮了你一个大忙。”

梁冰正跟管事核对菜品,在后厨和正席间忙得连轴转,没空应付她,又过了一刻钟后,李淇淇说出那个“大忙”是什么。

她为了帮梁冰打击情敌,在霁王的船底凿了几个洞。

梁冰大吃一惊,李淇淇说这事儿时笑嘻嘻的,一时间梁冰分辨不出她是恶毒,还是愚蠢。

他知道这个小师妹有些心机,且同样心悦郎廷昀,但她藏着掖着,怕人知晓。可梁冰何其敏锐,看破不说破,一直替她守着这份少女的痴。

如今看着她孩子气的笑容,梁冰只感到一阵恶寒。

宴会的安保措施由他负责,既给他泼了脏水,又给霁王一个下马威,这算不算一箭双雕?

他深深看她一眼,说:“淇淇,你好自为之。”

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梁冰撑船离港。做过多年海商,于驾驶船只上,他是一把好手。

两桨击水,小舟被他划得飞快,如箭般破开浮萍荻花芦苇,惊起一滩鸥鹭,梁冰眺望四周,群岛间的水脉纵横交错,茫茫无边。

此时天已向晚,巨大的黄昏渐渐垂落,远处水天一色,有斑斓霞光,几叶小舟,桨声人影,笑语阑珊。

其中没有朱奕琨。

梁冰长杆一撑,将小舟拨至江心,水流骤然湍急起来,他焦急的寻找那人,想出声叫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喊什么。

殿下?千岁爷?大人?

不行,有点谄媚。梁冰心里别扭,对于这位情敌,他还憋着股劲儿,口头上不想落了下风。

于是他更加卖力地划船,用行动说话。

行至一处水域,他放慢速度,这里地表复杂,布满暗礁、浅滩,他观察水纹形状,小心翼翼地控制船身。

未行多远,他瞥见前方有一凸浮物,心里咯噔一下,靠近后仔细瞧了瞧,果然是艘翻没的坏船,舢板破裂,估计是沉没前撞到了礁石。

船下有零落的香草花束、泡得软烂的信纸……

梁冰急得口不择言,不顾霁王名讳,大喊:“朱奕琨!你在哪儿?”

四下里只有汩汩水声。

梁冰没有再犹豫,脱了外袍,跳入水中。秋日里流水刺骨的冷,他在江面下潜游,留意水底的情况。

游至一个隘口,水势骤然复杂,上有断岸千尺,下有静水深流,两股交汇,溯洄成大大小小的漩涡。

梁冰在强劲水流中翻腾,拼力向前,耳边充斥瀑布的轰鸣,几乎要震碎鼓膜,闭眼,屏息,中流击水,奋臂搏浪……

待到涛声褪去,梁冰慢慢卸了力,向上凫水,大口呼吸。回过头去,他看见一片如墨的深蓝。

水底分明暗流涌动,上方却如此宁静,点点洁白的栀子花瓣,缀在绸缎般光滑的潭面上。梁冰怔怔地停留在那儿,有那么一会儿,他脑中空空,什么都没想。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水底潜游,寻找异常迹象。然后出水换气,再扎猛子投入水底,如此反复,他在水下待得时间越来越长,体力不断消耗。

还是一无所获。梁冰心中的恐惧逐渐扩大,比冷水更冷,冻僵了四肢。他不知自己具体在怕什么,此刻他又累又冷,无法思考。

前方是岸,拨开丛丛恼人的蒹葭芦苇,梁冰再次破水而出,睫毛湿重,眼里水光迷离,却仍是瞬间感知到面前有人。

一人站在岸上,身穿黑袍,俊美而阳刚,煌煌耀目,皎若日月之光,正居高临下地看他。

世界陡然安静了,梁冰浮在水中,似乎听见了,水泡鼓起,又破灭的细碎声响。

他们对视着,朱奕琨眼眸很深,慢慢地将梁冰打量,从他额前的湿发,到粘在胸前的衣襟。

“你……”梁冰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倒是朱奕琨,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他问梁冰。

梁冰神使鬼差地回道:“……不是。”

朱奕琨走到水边,半蹲下来,向梁冰伸出一只手。他的脸,近看时美得更有杀伤力,臻于至善。

梁冰所有的机灵劲儿都喂了狗,他怔怔望着那只手,又望向朱奕琨的脸,小嘴半张,痴懵得近乎可爱。两人一个在岸边,一个在水里,无声对视着,梁冰看见了他眼底的笑意。

“奕琨!”

一行人从远处赶来,步伐匆急,为首的正是郎廷昀。

那种邪性的,朦胧如雾中月光的氛围瞬间被打破。梁冰避开面前的手,双臂前撑,呼啦一声,水淋淋的跳上岸。

郎廷昀径直走向朱奕琨:“听说你的船翻了,你没事吧?”

朱奕琨笑道:“无碍。我在船上没呆多久,就上岸了,四处走走看看,这小岛果然好风景。”

侍卫、婢女等诸人心有余悸,将霁王团团围住,上下检查,紧张的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

霁王道:“都说了我没事,退下。”

郎廷玉提醒他:“夜间露重,小心着凉。”

他拿起婢女捧来的斗篷:“我不冷,给梁冰穿吧。”

梁冰正要拒绝,紫金斗篷已经重重落到了身上,朱奕琨的动作看似客气,却行云流水,巧纵内力,不容他有丝毫反抗。

梁冰暗暗吃惊,此人竟是深藏不露,手上功夫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

朱奕琨已经笑着走开了:“廷昀,我不认识路,你带我回去吧。”

郎廷昀点头,目光扫过梁冰。从头到尾,他只看了梁冰一眼,平静无波,这一眼深深刺痛了梁冰。

他们二人并肩离去,背影看起来赏心悦目,像一对清隽的水墨条屏。梁冰忽然感觉没意思极了,不是嫉妒,不是生气,是没劲儿。

待一行人走远后,他干脆往地上一趟,百无聊赖地望着天。

他还坏心眼地打滚儿,把紫金斗篷弄得脏兮兮,想到朱奕琨心里膈应、面上还得装出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就觉得大快人心。

梁冰边想边嘿嘿笑,就像个小人,赖皮得很。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有多久,没这么幼稚过,太多年,他活得战战兢兢,辛劳忧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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