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段横越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傻子。
段横越低下头看着抱着自己腰的沈晏清有些头疼。
他睁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微微张大,显得极其无辜的盯着段横越。
段横越叹了口气,揉揉他的脑袋,“你知道你多大了吗?我的宰相大人?”
沈晏清鼓起了嘴,摇了他两下,重复道,“我想喝羊奶。”
“三岁稚童都不喝了。”段横越只得叫人去,为他准备了一碗。
“两碗。”沈晏清嚷嚷着。
“行行行,依你不成,你可真能磨人。”
段横越将人扯起来,准备拉进房里,春初天寒,将人冻着了忙着的可是他。
谁知沈晏清不依,还抬腿踢了他一下。
段横越皱了皱眉,转回去盯着他,好笑道,“又怎么了?”
“你背我。”
沈晏清想拉回自己的胳膊,却被扣住了手腕,没拉动。
“我的宰相大人啊,你都多大了啊?小意意,嗯?”段横越真是对他没办法。
沈意是沈晏清的名,段南是段横越的名。
“可是阿南,我昨日看到你背了段……段猪。”沈晏清竖起眉头,将食指立在眉间,显得很凝重的样子。
段横越没忍住,笑出了声,“人家叫‘段姝’。”又抬手捏了捏沈晏清的脸,“你说说你,人傻了也就算了,怎么耳朵也聋了呢?”
“我不傻!我也不聋!”沈晏清身子前倾,冲段横越发出怒之吼叫。
段横越干脆放了他的手腕,两只手一起扯住他的脸,些许是使了些劲儿,将人扯的眼角沁出泪,这才干咳一声,放下了手。
这细皮嫩肉的,竟扯红了脸。
沈晏清吃了疼,眼角噙着泪光骂他,“臭阿南。”
声音翁翁的,像是真哭了。
段横越将手拦在唇边,握拳轻咳了一声,干巴巴的笑道,“段姝好歹是我闺女,且不说别的,那好歹也是你侄女儿吧,你竟骂她是猪。”
沈晏清见他掐了自己不仅不哄,还凶他,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张开胳膊望着段横越。
段横越张了张口,可能说什么?只能伸出胳膊将人揽进怀里,顺着背,柔声哄着。
“乖乖,是我不好不该凶你,别哭了,嗯?”
沈晏清“唔”了一声,在他颈间蹭了蹭,将眼泪全糊在他衣领上,翁翁的叫了句,“爹爹。”
得,是他欠这沈意的。
“乖啊,叫哥哥,别叫爹好不好?”
“段猪……姝都这么叫,段轩也是,我怎么就不能叫了。”沈晏清不哭了,但颇不服气。
段横越颇有些哭笑不得,“那都是我生的,你也是我生的不成?”
“难道不是吗?”沈晏清仰起头望着他。
段横越笑着戳了戳他眉心,“当然不是。”
沈晏清想着自己是个没爹的孩子,难过的低下了头。
俄顷,还没等段横越出声细哄,便自己抬头冲他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了口,“我不是你生的,那我给你生呗。”
段横越只觉被风呛了嗓子,猛咳了一阵。半响,哭笑不得地冲他叹了口气,“你呀!”
段横越还是将沈晏清背进了海晏殿,放到了龙床上。
当初沈晏清搬进来时,住侧殿他不肯,还非得睡龙床。
段横越心想,这是自己该他的,便由着他住的,大冬天的,也只得叫人在添了床被子。不过屋内铺了地龙,又生了金丝炭,还是暖和的紧的。
温热的鲜羊奶端了上来,沈晏清乖巧的抱着羊奶,小口小口的咽,眯着眼睛笑。
段横越见他享受的紧,凑上前去掰过他怀里的碗也咽了一口,只觉滋味一般,甫一抬头,便瞧见了沈晏清含着怒气的眸子。
有必要吗?段横越觉得好笑,准备上前再去抢一口,却被沈晏清抬腿用脚蹬在他身上,挡住了他抢奶的动作。
段横越只得悻悻的回了身,揶揄他一句,“小气。”
沈晏清冲他呸了一声,抱着羊奶转了个方向,留下个背影给他。
段横越不用想也知道他正面对着床头眯眼笑。
咂了咂嘴,无语的下床批折子去了。
吃饱喝足,沈晏清团着被子在床上滚着圈,还咯咯的笑。
段横越皱着眉头撑着脑袋望着他,只觉得他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
“宰相大人,快快收了神通吧。”段横越受够了他。
沈晏清趴在床上仰头冲他呲牙笑,卷着被子就下来了。
沈晏清坐他旁边,被子铺了一地,冲他撅了撅嘴。
“臭阿南。”
“我的宰相大人啊,不知小民又做错了什么?”
“我冷得很,你却不来陪我。”
段横越张了张嘴,你自己将被中暖好的热气儿滚没了,你怪我。
但他什么都没说,扔下折子就将人扛回了床上丢了上去,将人压得死死的,逗的沈晏清咯咯直笑。
“小意意啊,咱洗也洗过了,你也吃饱喝足了,那您大人有大量,睡觉好不好?”
沈晏清鼓了鼓嘴,哼了一声。“就不要,我手冷,脚也冷。”
行吧,是我该你的。
段横越解了袍子,钻了进去,将人揽进怀里,没什么软玉温存,沈晏清整个人冰冰凉凉的。
段横越握住了沈晏清的手,他指尖冰凉,张横越揉着他的手,感慨了一声,“宰相大人啊,自从你搬进来以后,我已经两个多月没进后宫啦。”
沈晏清咬了咬唇,冷哼一声,将脚贴上了段横越的脚背,冰得他嘶了一声。
“得得得,我哪敢怪你,乖,睡觉好不好?”段横越求了饶。
沈晏清得意的哼哼两声,才依了他,闭眼睡觉。
“小孩子”性情单纯,才不到两盏茶,沈晏清就沉沉的睡了去。
段横越将握着的手揣进怀里,伸手碰了碰沈晏清的眼睛,感受着睫毛撩过手指的痒意,心想:我是不是对沈晏清太好了?
随后又觉得该他对沈晏清这么好,非他一时失言,沈晏清也不会就这样傻了的。
天历四年冬。
雍州因大雪灾而产生了大动荡,死亡四万人之多,流民无计数,有迁至钦州,廉州,乃至往京城逃跑的人。
经过朝廷讨论决定拨款四十万两白银用于赈灾。
宰相的折子连上了三封,都被压了下来,沈晏清在朝廷上据理力争也都被驳了回去。
笑话,免除三年徭役,国家不仅赈粮,还要帮忙建房。
大衍九州之地,免一洲三年徭役,国家财政会受到多大打击?
况且雍州可是富饶之洲,免了雍州三年的徭役国家的财政比以往至少要砍掉四分之一。
赈粮四十万两白银,再建房少说也要两百万两白银,国家财政是撑得住,可明年后年各位官员可要紧一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触犯了官员利益,谁肯?帝王心术也不敢犯众怒的这般做,皇帝也直接驳回了。
沈晏清抱着个折子跪在了御书房外。
皇帝刚将沈晏清上奏的第四封折子扔在一边,便听见正月来报,说是沈晏清跪在外面。
这个混账玩意儿,外面还下着雪也敢这样糟践身子。
段横越将折子扫向一边翻出沈晏清的奏章,让正月去叫他进来。
沈晏清跪了不到半炷香时间,便被正月叫了进去,狐裘沾了些雪,膝上便只是湿了些,干脆将狐裘脱下,让寒梅拿着,自己进了去。
段横越见他时,他发间的雪已是化了,朝他冷笑了声,“你是个好样的。”转头吩咐数九,“去,给正直不阿的宰相大人拿件袍子来,再将火烧得旺些,顺便再拿个汤婆子,免得宰相大人在我这里死谏受了寒。”
沈晏清听懂了他话里的暗讽,眼神暗了暗,继而又恢复明亮,才开口叫了句“陛下”,便又被段横越打断。
“沈意,你是不是仗着是朕儿时的伴读,便愈发不将朕放在眼里?!”
人的名字只有长辈可叫,就连夫妻之间的调情最多也是带名不带姓,可见段横越生气至极。
沈晏清不声不吭的,上前两步跪在了段横越面前,沉声道,“微臣不敢。”
数九进来便是这么个情况,宰相大人笔直的跪在那儿,陛下也不叫起一时之间,这袍子和汤婆子给不给成了难题。
段横越扫了眼数九又将目光放回沈晏清身上,沉生道,“滚起来,坐一边去。”
沈晏清这才缓缓起身接过了赐座,将袍子裹得紧紧的,又将汤婆子圈进怀里抱着。
段横越知道他一向怕冷,如今见他这般场景也只能叹了口气,哪里生的起气来。
让正月将火搬的离沈晏清近些,沈晏清这才不缩成一团探手去烤。
“陛下……”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沈晏清敛着眸子,半响才问道,“陛下为何不应微臣的奏折?”
“我知你心怀的是天下,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朝廷开支?你触犯的是所有人的利益,我又如何能应你?”
“那陛下能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吗?”
段横越气笑了,“他雍州的百姓是人,我京城的百姓不是吗?”
“这根本犯不着京城百姓生活,犯着的只是些达官贵人的利益。”
“你也知道?”
沈晏清狠狠咬牙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沈晏清!”段横越直接将折子丢下去,砸到了沈晏清面前。
“陛下不肯做的事情我去做,陛下不想救的人我去管,我不信,这官位上的皆是些尸位素餐的人!”
“好,很好,狗东西。”段横越深深吸了口气,“沈晏清,你沈家是个好样的,僭越?滚回去反思,这件事你胆敢插手,朕就废了你这个宰相!”
“陛下……”沈晏清只觉得嘴里很干。
“这宰相之位你没能力做,有的是人做,给我滚回去!”段横越明显在气头上。
沈晏清解下袍子,被突如其来的冷意冻地打了个寒战,往门口走去。
数九望着那件袍子,内心纠结,沈相可从来都是披回去的。
沈晏清退在门口,转过身来,朝段横越深深做了一稽,“太傅说过,在其位谋其职,臣当之宰相,受之有愧,望陛下收回。”
段横越抿紧了唇才压下将茶杯砸向沈晏清的冲动,刚上的茶,烫着在的。
半晌,望着已经直起身子倔强盯着他的沈晏清,抬手指着门口,“滚出去。”
沈晏清出了御书房,只觉得一阵阵的冷,清冷的眸子扫了眼狐裘,也不打算取,反正这也是从皇帝这里披回去的,如今还回来就是了,接了伞就往宫门口走。
屋里的正月见了暗道一句造孽啊,抬头正好撞上了圣上的目光。
陛下对沈相,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正月上前取过沈晏清刚在房内披的藏青袍子。
还是暖的。
便将一旁的汤婆子塞进去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