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优美动听的丝竹、管弦声萦绕着每一个角落,花台上舞娘曼妙的身姿,随着乐声翩翩舞动,红裙翻飞,时而轻舒云手,时而抬腕低眉,轻盈而飘忽若仙的舞姿,将她们衬得如一只只欢快的灵蝶在花丛间嬉戏玩闹。
乐声清泠于耳畔,台上舞娘入深眸,众人齐声拍手称好。
二楼正对着舞台的方向席地坐着一位蓝袍公子爷,他拱起一条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食案上加起一筷子菜,而后慢慢酌酒。
柳眉星目,身如玉树,一双眼睛像在泉水中浸过澄清透亮,眼角微微弯起,直挺的鼻梁唇色粉白,棱角分明的脸上好像一直带着笑意,一条蓝色发带束起一头青丝,整个人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这便是以风流跌宕闻名京都,又酷爱吃喝玩乐的潇洒公子,江丞相府里的二公子――江远。
只要是京都的,谁人不晓。
“江兄!”
听有人喊,江远抬眸,入眼就见楼梯间火急火燎上来一位杏色衣袍的俊美公子。
来人三步作两到了江远面前,还没出声便被江远拉着坐下,替他酌了杯酒,眉眼弯弯,问:“这般急躁做甚?”
谁不知江兄喝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有机会谁不想尝。刘绍延一口灌了酒,末了还砸吧砸吧嘴,缓口气,道:“一申兄回来了。”
“这么快?”江远诧异,问,“到哪了?”
刘绍延答:“已经到城门口了。”
“那得快些,一会儿他们便到这了。”江远说着拉起才坐下的刘绍延往外走,走时还不忘顺了那壶好酒。
景阳王从江宁赈灾回来,人还没到这来街道两侧早已被围满,人挤人凶得很,江远撇撇嘴,一把将酒壶塞到刘绍延怀里,道:“你就好生在这呆着守住本少爷的酒。”
就刘绍延这样娇生惯养的,往人堆里挤就是遭罪。
江远好歹练过,极快稳住身子,不过还是避免不了时不时打个踉跄。
他自认为自己也是这京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走在街上侧目观望的不在少数,怎的这景阳王一出现他这块璞玉就跟落了厚厚一层灰似的?
好不容易挤到前头,街那头就出现一队人马,人群中的惊呼也跟着响起。
前头带路的侍卫个个坐在马上,背梁挺直,一脸肃然,好不威风,都是宫里教出来的,比那些个普通侍卫仆人还有气势,平民百姓哪有不怕的,老老实实挤在两侧不敢造次。
江远等着拿几个过去,往后巡视一番,一眼就瞧见他要找的人。
虽没有前面过去的几个官职大,但一身的正气却远远过于他们,黑衣简装,傲气不减,剑眉星目,眉眼间带着英气。
江远招手,喊:“这,这,颜一申!这里!”
马上的人侧目,面无表情的脸上浮上一点喜色,倾身扯下挂在马上的酒葫芦,冲江远扬了扬抛给他。
“好兄弟。”江远稳稳接住,夸道。
颜一申不方便说话,只是抬手朝他摆了摆,拿到酒的江远高兴的不行,想着等颜一申回去复命后请他出来好好吃一顿叙上一叙。
人走了,江远背过身正对老百姓拔了酒葫芦塞,凑近,一股浓厚的酒香扑鼻而来,眼睛当即就亮了。
嗯,好酒啊!
一辆马车正巧驶来,车里的人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瞧,只那么一瞬视线全被那背影占据,一晃而过,对方没多想便重新放下帘子。
车队一行人齐齐往皇宫赶。
江远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才找到刘绍延,他还抱着江远塞给他的酒壶老老实实待着,江远心情甚好,过去了顺手勾住他的肩,扬了下酒葫芦,问:“有空没,等一申出来一起喝一杯?”
刘绍延目光移到酒葫芦上:“真的假的,你舍得?”
“啧,刘兄啊,看来你对本少爷误解颇深,”江远不高兴了,“本少爷是这么小气的人?”
刘绍延道:“不是我说江兄,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江远微笑着一巴掌呼在刘绍延头上。
介于颜一申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江远带着刘绍延先去了雅兰居,作为这里的老顾客,老板娘早早留了雅间,招呼道:“酒还要吗?”
江远眨眼:“要,怎么不要,再上两壶来。”
“你呀,喝这么多酒小心伤身子,别又醉在雅间睡上一宿。”老板娘和江远关系挺好的,难免想劝上一劝。
江远笑眯眯道:“怎的老板娘,有生意还不想要了?”
劝了也不是这一次了,老板娘无奈,摇摇手被人喊走了。
颜一申的哥哥是左中侍郎,父亲是个武官,他因此也谋了个一官半职,身为某侍卫队的小队长,颜一申经常被安排外出,每次复命回来时都会带些当地的好酒给江远,又因是儿时玩伴,到现在两人的关系都还挺铁的。
事情安排妥当后颜一申换了身衣服去雅兰居找江远,推开雅间的门一眼就看见江远目中无人坐着,大口吃着肉,早把规矩礼仪忘得干干净净,见他进来都空不出手,只含含糊糊打招呼:“千盼万盼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旁边坐着刘绍延,颜一申与他不算熟,因着江远才互相认识的,出于礼貌冲他点了点头。
“得了吧,我何德何能,你盼的不是我,是我带的酒。”颜一申关上门大步上前坐在了常坐的地儿。
江远就笑,不反驳。
颜一申早就习以为常,和江远认识那么久,在熟人面前也学成他一样礼仪尽失,难得江远请客,一路奔波,好不容易才闲下来,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本着“江远请客谁客气谁是傻子”的原则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江远从酒葫芦里倒出杯酒推给颜一申,突然冒出了句:“江宁最有名的酒是美人醉,是不是?”
颜一申慢吞吞喝完酒搁下酒杯,看白痴一样看他:“还美人醉,做梦去吧你,江宁发的是旱灾不是涝灾,好不容易弄了这一葫芦来你还嫌弃上了?”
“哪能啊,不嫌弃。”江远晃着酒葫芦,“就是想尝尝江宁的美酒是个什么味,这酒是真的不错,谢了。”
“对了颜兄,”刘绍延稍稍坐直身子,问,“江宁的灾情如何了?”
颜一申道:“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景阳王着实叫人佩服,短短两个月就解决了问题,江宁百姓无不拥戴。”
刘绍延探着身子继续问:“我只隔着远见过几面,听说景阳王是出了名的性格很好,是不是真的?”
颜一申点头:“没什么架子,为人端正,处事精明,光明磊落,对百姓掏心掏肺,估计没人比他更好了。”
刘绍延道:“比皇帝更受百姓爱戴,我觉得要是……”
“绍延啊,”江远突然放下酒杯,杯底碰在桌案上传出一声脆响,生生打断了他的话,刘绍延错愕,江远慢慢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刘绍延才反应过来,声音放轻了:“多谢江兄提醒。”
方才那些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不仅自己得遭殃,传到上面去景阳王都得被记上一笔,连累景阳王他怕不是要成为全瑾国的罪人。
虽说景阳王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可皇室那些事情谁又说得准说得清,多说多错。
江远举杯:“给一申的接风宴,能别说些不相干的吗?本少爷更喜欢听你们聊姑娘,诶,说说,你们都喜欢什么样的?”
颜一申把玩着酒杯,头也不抬,淡答:“没有。”
先前差点说错话,刘绍延有心想活跃气氛,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后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只是浮云,不得不回归现实,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没用,主要得看我爹娘喜不喜欢,他们做主。”
江远憋笑,等二人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后才稍稍收敛假装思索,一本正经道:“首先,要漂亮,不然配不上本少爷。”
颜一申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
“再者心里只能有本少爷,其他的瞧不上,最重要的是,”江远屈指一弹桌上的酒杯,“得会喝酒。”
“你除了一张脸有点看头外还有什么?”颜一申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有几个正经姑娘像你这般爱喝酒的?谁看得上你,你还是等着孤独终老吧。”
“你说这话我可就不高兴了,”江远说着夹起一块啃过的骨头扔向颜一申,正好落在他碗里,那张脸暮然黑了,江远“噗嗤”笑出声。
“江远你找抽啊!”颜一申果断把筷子往桌上一扣,起身朝江远那扑去。
江远没想躲,被颜一申抓了个正着死死按在地上,伸手向刘绍延求助:“兄弟帮帮忙。”
刘绍延挪动屁股远离这两人,只当没看见默默吃饭。
转眼间入了夜,颜一申本就不能出来太久,早早离了去,等着刘绍延也不得不走了,雅间的门关上,作为一名无肉不欢者江远吃完了剩下没吃完的,喝完酒葫芦里最后一滴酒,像软了骨头一般成大字躺在地板上,缓缓舒口气,身子一番闭眼假寐起来。
半睡半醒间察觉到有人靠近江远突然坐起睁开了眼睛,目光冷冷看向来人。
老板娘拍着胸脯瞪他:“干什么差点吓死我。”
江远慢慢收起冷意。
“做噩梦了吧?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被噩梦吓到,没出息。”老板娘声音稍微放软,提了提手里的毯子,“我猜你肯定又睡着了,怕你着凉想替你盖床毯子来着。”
江远揉着眼睛道:“还是老板娘姐姐大方。”
“少凭嘴,”老板娘被江远一声姐姐叫乐呵了,道,“挺晚了你要不就在这睡一晚,恰好天字号还留了间。”
江远道:“算了吧姐姐,我钱都是要留着买酒买肉。”
老板娘道:“这次不要你的。”
江远摆摆手从地上爬起来:“姐姐善良大方真心谢谢姐姐,不过还是算了,我走了。”
劝不住江远老板娘也就随他去了,出了雅间,离了雅兰居,外面已经很黑了,夜很沉,很难才能找到天上一颗散发微弱星光的星星。
江远迈出脚步入这暗那不暗的街道,太晚了,除了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打更人的声音,街道上就他一个人,就着黑走到江府大门口,在紧闭着的大门前站了一会儿,府里人全睡下了,江远索性进了条没点灯的道瞎溜达,反正这江府除了江老夫人尚且疼他,其他人巴不得他永远不回来。
有几个人知道朝堂上老实在在的江丞相干的出宠妾灭妻这样无脑的事,嫡子还没死全呢就迫不及待立庶为嫡,要不是有江老夫人护着,江府恐怕就没有江远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