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星榕倒了杯茶闻闻,可能觉得小郎中的屋子里连茶水都该是药味。
“啊,还好啦。”纳兰筌听了话反倒说
他觉得星琛只是有点小脾气,生病嘛,不奇怪。
星榕笑眯眯看了他一会儿:“他对你还不错。”
假的,纳兰筌心想,他又不是傻子,他只是老实。这群人不断给他说星琛对他不错,无非就是让他放下想跑的心思。
“放心吧,他是我的病人,我不会不负责任的。”只要星琛别再动不动掐他脖子要他命什么的。
星榕依然这样看他,倒是把他看发毛了。这俩兄弟怎么都喜欢看人?而且用奇奇怪怪的眼神,怪吓人。
“我要给星琛诊脉去,你……”
星榕放下茶杯跟着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来的时候星琛居然在用膳,只是他用的很是敷衍,一碗药膳也不见吃了多少,只是勺子沾了沾,舔没舔都有待考量。
纳兰筌险些脱口的责怪在舌头尖打了个转……
“我也还没用膳。星琛。”他走过去在星琛身边坐下,看了眼药膳,其实实话实说,这看起来确实不好吃。
前几天因为这人不肯吃东西闹掰,现在却有些同情了。而且……难道是因为他回来了?
“其实你也不一定必须吃药膳。”纳兰筌心软了软。
星琛放下勺子,好像就等着这句话。
星榕叫人传了膳,自觉的给自己添了碗筷,满桌佳肴,做的很是用心,清淡却不失好味道。
纳兰筌饥肠辘辘,却是把星琛吃过的药膳端起来先吃了几口。
“……”两兄弟都诧异的看向他。
虽然小郎中看起来很好欺负,但怎么自己就吃别人吃过的东西。星琛吃过的赏给谁那是一回事,别人自己拿又是一回事。
纳兰筌把碗里的吃完,擦了擦嘴,无视两兄弟的奇怪目光。
他转向星琛:“我看你实在吃不下,就尝尝,原打算跟你道个歉,那日因为药膳凶了你,可是我吃完觉得没必要道歉了。”
他舔了舔唇:“这药膳明明很好吃!”
“……”
星榕觉得这孩子怕不是个傻的,立刻夹了块鹿蹄肉丢他碗里。
显然没能堵住他的嘴。
“是你把弄回来的,是不是意味着愿意好好治病?那以后你就得听我的。”自打想开了以后,纳兰筌整个畏缩状态就消失了。
星琛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移开。
他面前的小碗叮的一响,纳兰筌夹了菜给他。
“快吃吧。”
星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平日里便是父皇都不敢夹菜给星琛,他若不肯吃,谁来都不好使,想看看是如何拒绝小郎中的。
然而星琛却是动了金贵的手,真夹了往嘴里塞
星榕像见鬼似震惊在原地
星琛只吃了一小颗青菜,但那也是巨大的进步。星榕觉得有必要把这事回去告诉父皇,星琛居然肯让人夹菜!
林筠也是看明白了,太子进府后脾气好了很多。
虽然很有可能是身体越发不好闹腾不了,但至少,没把那个闹腾的小郎中拖出去宰了。
纳兰筌用完膳就仔细嘱咐喜德让星琛如何歇下,睡前得喝多少药,一一提醒。
他则要去接受御医的“拷问”
他就靠着几本医书治些山野村民,会被挑中送来京城很大一部分是用药不一样。
将军府小议事房里,纳兰筌见到了五位御医。
再次感叹星琛的身份,只是一个将军的远房亲戚就叫得了那么多御医,那皇亲国戚还了得?
——
时常胸痛彻背,短气喘息,心悸心累,不得安卧。
太医院院长黄廷将星琛的病和以前的用药给纳兰筌说了说。
纳兰筌得知星琛竟然是十来岁就受了伤,前几年还算好些,随着年纪,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他知道其病位次要在心。但与肝脾肾有一定关系
“必先度其形之肥瘦,以调其气之真假,实则泻之,虚则补之。必先去其血脉,然后调之。无问其病,以平为期”
纳兰筌也是看着医书从基础来
首先去除血脉中的瘀堵,然后再来调理气血的虚实,不论什么病,先协调虚实,平和气血。
御医方子里的药自然是好药,珍贵稀缺,也就这些贵人用得起。
纳兰筌写下自己的方子,拿去找星琛同他说
“心悸乃是富贵人生的病,你倒好,珍药不行得用小药治。”
他的药都是些稀松平常的,有些甚至还弯弯绕绕。御医说他可以试试,星琛现在身子差,便是慢慢来才合适。
前几十年,先治其标,如今自然顾其本。只是星琛当年的伤势实在过重,捡的一条命已是不易,其本并不那么好治,他看了御医这些年的方子,处处都是飘飘然,透露着畏首畏尾,平白苦了那么久,不过倒是把人补的没那么虚。
御医自然是厉害的,但他们怕什么?
纳兰筌隐隐有点猜想,这群人都怕死。倘若用药猛了,谁也担当不起,他这山野来的小孩难道不怕?
他来时星琛正坐在榻上喝茶。
纳兰筌上前自己也倒了一杯喝,道是好茶
“以后我给你泡药茶喝不喝?”他问星琛。
星琛自回来就没同他说一句话,纳兰筌有些无聊了。刚要琢磨怎么让星琛开口,就听他淡淡的语气
“不是要叫我配合你?否则就转身闹脾气,现在又问我做什么?”
纳兰筌无辜至极,明明是这人把他赶走的
可是他又不敢说。
只得应了:“那我不同你说了,直接换,你不准生气。”
“不准?”星琛语气带着嘲讽,纳兰筌又一下子怂了
星琛看了他头顶一会儿,总算没再为难他:“还是说一声吧。”否则忽然给他茶换成了苦不堪言的,得怎么喝下去?
纳兰筌连连点头:“嗯!”
下午纳兰筌亲自守着煎了药,将第一副带来给星琛。
这药他是尝过的,不苦。
他一路想着怎么哄星琛喝,甚至弄了几块桂花糕来,可到了东院,星琛竟然在作画。
他今日像是蛮有精神。
纳兰筌会写字,但不曾好好练过,会画些草药,也都上不得台面,如今见星琛在画画,忙放下药碗凑过去看。
星琛总坐在榻上,那榻又高,便能与站着的他平视,如今是站着,纳兰筌才觉自己矮了好多,头顶甚至还够不着他肩膀
“你在画什么?”他像只好奇的猫,不懂保持距离,直接便凑了过去。
身后侍卫悄然用银针试了汤药。
星琛见他凑过来,不得不退了一步,纳兰筌便站他面前了。
宣纸上,几株半枯的草间,一只苦脸河鸭站在蹲在石头上,几笔墨便勾勒了神态。
纳兰筌看的有些熟悉,问星琛:“府里有河鸭吗?”
星琛轻笑:“我跟前就有一只。”
纳兰筌低头四处看,心想怎会叫鸭子进来屋里
他看到喜德站在一旁憋笑,这才反应过来,这河鸭神态似乎像极了他在星琛面前不敢说话又生气的苦样。
“……”他攥了攥袖里的桂花糕,心想不要给星琛吃了。
“你该喝药了。”他垂着眼去端了药碗过来,星琛搁下笔,嘴角笑意不减,接过药一饮而尽——
自回府后纳兰筌每日钻研医书便可,药已经不需要他守着熬了,每到用膳时再去找星琛蹭就行。
星榕蹭了两天终于离开,饭桌上只剩了他二人。
因为纳兰筌的保证,星琛不用吃药膳了,可也不能挑食,饭前纳兰筌总要拿着他的小碗夹一圈合适的菜给他。
星琛不会拒绝,也不会剩下太多,总之就是无比令人省心。这样的变化令纳兰筌很是高兴,他甚至忘了星琛掐他脖子的事情。
心里对这个长得好看又身体不好的男人增了不少好感。
他夜里还是喜欢回之前那个苑子爬树上看家的方向,尽管只能瞧见京都的灯火。但好像远处黑暗中齐山的形状依然存在。
今夜从星琛那里出来时间还早,便轻巧的爬树上稳坐在树杈上看远方,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府中隔音好,但在树上还是能听到外头细小的声音。
他来了也有十多天了,还没出去逛逛。上次离开匆忙,也没来得及仔细看。刚打算站起来往上爬,忽然听到门外有声音。
好像是林筠的。好奇心驱使,他继续向上爬,直到爬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府外小巷里,一辆马车停靠在那,被林筠搀上去的人白衣胜雪,身材高挑。不是那弱不经风的星琛是谁?
今夜宵禁,外头注定不平,马车驶过之处灯光皆暗下。
城门口,被御林军从京城各处搜押来的秦氏一族男丁从大到小齐齐跪在门口。有几人衣衫褴褛。
“殿下。”
左统领李忠站在马车前等待指示。
暗夜都掩不住白发的昔日右相想要膝行过来,却被刀架颈侧不得动弹。
“殿下!臣糊涂,臣糊涂啊——臣不该贪心不足,不该与那梁纪为谋,更不该……。”
“秦大人。”星琛声音低沉,却似轻飘飘的传出马车,秦秉一下子停了哭嚎。
寂静的城门口只有风中飘舞的城旗声。
林筠冷漠的坐在马背上,地面便顿时只剩了马的喘息。
修长苍白的手亲自撩开车帘,星琛站在车门前,居高临下:“孤是被父皇送去将军府养病的。”
一句话,秦秉就知道大势已去,他揣测错了,储君和皇帝是一条心。他从一开始就入了套,皇帝亲自为他做的套,他跳了,如此,万死也不够抵罪。
他万不该以为这两人已经离心,转而在东宫乱做文章,这般做的下场便是挑拨帝王与储君的关系,罪孽深重。
“臣……”
秦秉嘴唇发抖,三年了,秦家百年,他只用了三年毁了。
星琛眸中毫无惋惜,话出口却似遗憾:“秦卿年纪大了,你们都退下。”
御林军撤下,秦秉瘫坐在地,身后是预备送走的五岁小孙子,此时窝在父亲身旁颤抖着喊
“爹爹……”
他不知道爷爷怎么了,只知道周围的大人都提着刀,亮闪闪的令人害怕。
秦秉喉咙似被刀割,张着嘴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切都来不及了。
星琛视线落在他身上,嘴角微扬,这是他今夜第一个笑容。
“这孩子多大了?”
秦秉的大儿子浑身一抖,颤着回道。
“……回殿下,五岁。”
星琛从袖中拿出贴身的帕子,立刻有人上前接过。
“拿着吧,莫脏了孩子的眼。”
秦大公子几乎要咬断舌头才止住颤抖,双手接过帕子,领着儿子头抵着地谢恩。
——
纳兰筌是走路来,今夜星琛出府,将军府中不是那么严,他从苑子里爬墙翻出来的。
一路脚都跑疼,老远看到星琛的马车,那黑压压的人群叫他害怕,他只能远远躲着,甚至听不到他们说话。
他只看见星琛好像丢下了帕子,有人接过给了地上跪着的人。
他不明白这是做什么。便躲在一个空铺子后小巷前偷看。
远远的,看见跪在前面的人忽然拔了旁边侍卫的刀抹了脖子
纳兰筌捂着嘴,虽然夜里借着城头微弱的光看不清血,但那动作如此真实,这是他第一次见死人。
随着那人的动作,背后好像有孩子哭了,可是很快孩子哭声被淹没在寒光下。
那跪地的六七个人,顷刻间倒地,甚至有头颅滚向一旁。
纳兰筌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家五个儿子两个孙子,连同秦秉,都死在了马车前头。
星琛要亲眼见着才行,那小孩被他的父亲用帕子蒙了脸,不曾看见祖父离世,更不曾知晓自己如何死去。
“冲洗干净,莫污了百姓的眼。”星琛淡淡道,转身,自有人替他撩开车帘,他进去坐在榻上,手轻扣案面
“把那小家伙带上来。”
纳兰筌看见林筠下马朝他走来,吓的转身就跑,可是他第一次见杀人,腿软不听使唤,刚跑两步就摔在青石板上。
他忘了痛,满脑子都是星琛要杀他,连滚带爬也要逃。
林筠揪住他的后领子,毫不客气的把人提了起来,马车正好行到跟前,便直接把人扔进去了。
纳兰筌瞧着眼前一双精致的靴子,猛的抬头,星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轻笑着问
“怕我要杀你?”
纳兰筌下意识点点头,又疯狂摇头
星琛见他好好趴着不打算起身,便也不提醒,靠回榻上拿了块帕子擦指尖。
纳兰筌依然有些懵,满脑子都是人头滚落的画面,那撒出来的东西不用猜也是血了……为什么要杀人?
他就这样在恶心与难受间挣扎了一路。
直到回到将军府,马车停下,星琛起身,抬脚踹了踹他胳膊。
“吓傻了?”
周遭安静的可怕,纳兰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两只耳朵都充斥了。
星琛先出了马车,站在同样的位置,身后纳兰筌已经窸窸窣窣爬了起来。
待架好梯子,星琛垂眼,却顿感胸闷眼花,摇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星琛!”纳兰筌忘了害怕,一把抓住他胳膊,第一时间把人扶稳。
借着府门前的光,纳兰筌看得出来星琛脸色差到极致。
“公子,没事吧?”林筠也上前来搀人
星琛死死闭着眼,好半天才缓过神,纵是杀人如麻,心如铁石,可那身子受不得血腥冲击,这是他控制不了的。
胸中气血翻涌,逼得他满身冷汗,四肢发软。
星琛忍着到了东院彻底不行了,靠在榻上低喘半天。
府内外很快就静了下来,腾出最好的养病环境来。东院丫鬟太监来来往往,送药的送药,总之纳兰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喜德公公,来搭把手。”纳兰筌想将星琛扶起来喝药,这一剂药下去才能压下星琛翻涌的气血。
喜德本就紧张,此刻听能搭把手,立刻上前等待,星琛微眯着眼,确实没什么力气给出反应,他忍着胸口的闷痛咳了咳,给了自己喘息的时间
“让林筠来……”
纳兰筌细胳膊细腿的,让他扶自己好像有些欺负人……
可纳兰筌误解了他的意思,急道:“等你缓过来再见他。现在别说话。”
他将膝跪在榻上,一手伸在星琛脑后,一手穿过腋下将人扶起来,再让喜德将毯子盖上拿过药碗。
“张嘴,我喂你,压压心悸。”
星琛难耐,张口喝了两勺,这药也不苦,却有些酸,味道奇怪,星琛皱着眉偏向一边。
“再喝一口。”
“不喝。”
纳兰筌不敢强迫他,只得把药放下,他将星琛放靠在榻上,起身下榻,腿一软险些倒地,星琛侧头看他,喜德扶了他一把
“小郎中可要担心身体,公子这边还缺不了您呢。”
纳兰筌坐下休息片刻,捶了捶腿,一开始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软,方才一心只担心星琛,把城门前看见的一幕忘了。现在闲下来就想起来了,他平白无故抖了抖。
“郎中可是冷?”喜德问。
纳兰筌抬眸看星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会在外面啊?那些人……为什么会被杀?”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忆当时所见,他膝上的指头微曲,满眼胆怯的看着星琛,像是必须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安心。
按照星琛平日里的态度,这会子应该更不会理他才是,纳兰筌心里忐忑,刚要放弃
“将军可不就是杀人放火?”
星琛翻身侧着,将手枕在脸下,他脸色依然苍白,说话有气无力,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烛火轻响,室内温暖,纳兰筌背后的凉意驱散了不少。
他大着胆子继续问
“那为什么不去战场上,要在京都。”
“战场随处可见。”星琛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看的纳兰筌不明所以。
“你别这样躺,会压迫心脏。”他偏开头道,烛光太暖看不清微红的耳朵尖。星琛抬手捏了捏,吓的纳兰筌一缩。
星琛的手凉凉的,激了他
他连忙说话避免尴尬
“那他打打杀杀……为什么带你去?明知你见不得血腥。”纳兰筌语气有责怪之意,这是他的病人,身体娇贵的不行的病人,怎么能大半夜出去让血腥冲着。
星琛垂眸看着他,觉得小郎中真是越发可爱起来。
“我近日太闲了,忍不住出去看看。下次也带你去?”
他说话忽然温柔了起来,像第一天见面那样。纳兰筌恍惚的看着他
“带我去干什么?”他反应过来星琛的意思是带他看杀人?震惊的分辨这句话的真假,发现这人可能是认真的。
“我不去!我是郎中,是治病救人的,不去看那种事。”
他再也不想看到那场景,无论什么原因。今夜尚且没看见血,若是天亮些,该有多吓人?他哆嗦了一下,越发靠近软榻。
喜德瞧出他害怕,面带慈祥的微笑悄然出去关了门。
星琛今夜一番折腾实在累得慌,便打算在榻上歇下了,他眼睛微阖,整间屋子就静了下来,纳兰筌心中越发毛,现在回隔壁是万万不敢的。他侧头看星琛,见他长睫乖巧的向下,在眼睑上落了一片阴影,嘴唇因为喝过药有些光泽……
纳兰筌身随心动,脱了鞋子爬上了榻
星琛眉头微皱
“别侧躺,你受不了。”纳兰筌伸手掰正他,星琛便没计较了。
正常通风的窗口有些风进来,星琛冷的缩了缩,他在府门前出了冷汗,回来不曾沐浴,现在更冷了。
纳兰筌触碰他发凉的胳膊,又想起城门口那一幕,人头滚落……
他脚踝顿时一凉,连忙躲进了毯子里。
纳兰筌只是营养不良,身体却没什么问题,四肢也是热的,星琛睡梦中感受到热量的靠近,下意识贴了上去,纳兰筌顿时整个缩在他怀里了。
他满脸热,又怕明天星琛醒来不高兴,刚想壮胆下榻跑回隔壁,外头忽然起了风,树叶沙沙作响,还有雨滴拍打的声音。
滚落的人头……喷洒的血水
纳兰筌把自己吓的猛钻进毯子里,额头撞在星琛胸口。
星琛闷哼了一声,但没醒来,怀里的人儿瑟瑟,他恍惚也忘了今夕何夕,以为怀里是小时候的星榕。
纳兰筌因为撞疼了星琛僵着身子等着被丢下去,半晌不见动作,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一下。
暗夜适时降下一个天雷。
星琛将他揽入怀中体贴的轻哄。
纳兰筌许久才反应过来星琛喊的是“榕儿别怕。”
这一夜天上地上都不太平,秦氏下台,牵连无数,帝王铁血手腕清洗内外朝,连皇子公主都未幸免。
纳兰筌却在星琛怀里睡了个少年失怙以来最安稳的觉。
日上三竿,喜德等了许久也不见太子起身,便开门进来,顿时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
纳兰筌蜷缩在星琛怀里,睡得正沉,星琛不知道醒了多久,脸上谈不上生气,也实在不算乐意。
喜德连忙上前轻拍纳兰筌肩膀
“小郎中?小郎中”
纳兰筌被拍了两下惊醒猛的抬头,又很快捂着额头痛呼
喜德吓的脑仁疼
“小郎中您这……您撞了公子了。”
纳兰筌想起自己昨晚干了什么,连忙滚下床榻,抬眸见星琛毫无善意的眸子
他嘴唇红了些,像是被撞的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纳兰筌窘的要死,他从没和父母以外的其他人睡过一张榻,还……好像还睡对方臂弯里。
他身上染了星琛的味道,好闻又冷淡。
足以证明昨夜真不是做梦,他确确实实钻人家被窝了。
荒唐
纳兰筌心想。
许是秦氏落幕的功劳,星琛一点也不想生气。
纳兰筌谢天谢地,跑回隔壁洗漱去了。
今晨纳兰筌没再过来,星琛自己喝了送来的药还有些不习惯。没人哄。
午膳后宫里来了人,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德安
“殿下可以回宫了。陛下说,您记着带上小郎中。”
星琛昨夜发作了一会儿,又有纳兰筌靠怀里一夜,此时也疲乏得紧,只随意应下了。
德安与喜德对了一眼
“殿下若乏,便先歇着吧,午后炎热,奴才晚些再过来。”
皇宫里直接派人来接他二人的,但星琛不点头就没人敢再说什么。
仪仗在将军府等到日暮,宫里又派人来催,星琛像浑然不知这回事,林筠两方都难以应对,一时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