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家的小哥儿总以为自己是替身

精彩段落

苍邵钰从小便很少做梦，但近日来却是频频入梦。

这梦似乎是一个连续的故事，每次因梦醒而停止的剧情总会在下一次睡梦中续上。

但不知为何，苍邵钰醒来后却总是记不清梦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当他再次入梦后才能全部想起。

虽然醒来后不记得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但有一样东西是苍邵钰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是一双清澈而又透亮的清眸，好似还泛着星辰的光。然而到了后来，那双眼睛变得空洞无神，他再也看不见那里泛起的光了。

思及此，又因为记不起这双星眸的主人，苍邵钰的心里难免多了丝烦躁。

苍邵钰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因为其他什么人或事而产生过多的情绪的人，如今却被一个梦中之人牵动了情绪，因为记不清他的模样而感到了烦躁。

这是他二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体会，但他并不觉得厌恶，反而对星眸的主人更加感兴趣。

他想要见到他，想让那双星眸恢复原来的神采，而不是那般他不喜欢的模样。

可是苍邵钰也清楚地知道，要寻找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在这世上的梦中之人，这可要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他还只记得一双眼睛，其他任何线索他都提供不了。

他能够凭借眼睛认出人来，不代表别人也能。可如果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揉了揉因一直在回想那人模样而微微刺痛的太阳穴，苍邵钰拿起响了有一会儿的手机。

“喂？”

“老苍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不满。

苍邵钰并不觉得愧疚，淡淡地道:“抱歉，你有什么事？”

“你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嗯。”

“……”对面因为这一声淡漠的“嗯”默了默，好半晌才开口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那个人，倒还真一时把这事给忘了。

没得到苍邵钰的回应，郑荀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痛心疾首”，“老苍你这就过分了啊！你兄弟我的大喜的日子你都能忘，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苍邵钰被吵得头更疼了，“闭嘴！”

郑荀秒怂:“好的我马上闭嘴！”

“所以你打电话来是为了提醒我明天记得去参加你的婚礼？”

“那倒不是，不对，我压根儿就没想过你会忘了我的婚礼！”郑荀没忍住控诉了一句，才提起他打这电话的目的:“我不是明天就要结婚了吗，所以今晚就办了个告别单身派对，你来不来？”

“去。”

“你可不能拒绝啊，你兄弟我……等会，你刚刚说什么？！”

郑荀还以为他会一口拒绝，毕竟苍邵钰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他都做好了软磨硬泡的打算了，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答应了下来。

唉，倒是浪费了他准备了那么久的腹稿，不过能那么轻松就让苍邵钰答应，他还是很开心的。

“好好好，你答应了可不能临时反悔哈！今晚八点夜色星空，我在门口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嗯。”

挂断电话，苍邵钰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两点。

时间还早，既然实在想不起来，那就在梦里再见。

虽然梦里发生了什么都记不清了，但是苍邵钰潜意识里总觉得梦里的这个故事就要到了结尾。

入梦后，苍邵钰瞬间想起了一切，也想起了日思夜想的那人的模样。

这次的梦与以往的很不一样，以往他只能作为“上帝视角”被动地去看这个故事的发展，不能参与其中，而这次他却有了个身体。

苍邵钰顾不得探究这次的不同，他忙去找人，步履显得很是着急。

在最近的几次梦里那人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而这次苍邵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和难以忽略的心悸。

这个地方他已经梦到过无数次，早就熟知了所有的布局。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关着那人的院子，直直穿过门走了进去——他这次虽是有了个身体，但也触碰不到这里的任何东西，也没人能看到他。

那人住的房间异常简陋破旧，苍邵钰一进门就看到骨瘦如柴的青年蜷缩在床角，目光空洞无神。

“齐瑾轻！”知道他听不到，苍邵钰却还是下意识喊出了声。

果然，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齐瑾轻没做傻事，这让苍邵钰紧绷的心微微松了些。

他轻轻抬脚往床那边走去，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即便齐瑾轻看不见也听不见他。

“齐瑾轻。”苍邵钰坐在床边，又轻声唤了一遍。

齐瑾轻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模样。

苍邵钰什么都做不了，无法跟他说话无法碰触他，只能干坐着看着他。

苍邵钰怨恨自己这般无能为力，万一齐瑾轻想不开，他连阻止的能力都没有。

他一边看着齐瑾轻，一边尝试各种方法能让对方看到听到。

苍邵钰在之前的梦中试过控制剧情的发展，无一例外都是失败。而这次只是想让齐瑾轻看到他，听他说说话，应该能成功……吧？

……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苍邵钰没忍住心中的愤懑烦躁，恨恨地锤向床边放着的桌子。

手无视了桌子的存在穿了过去。

“……”

苍邵钰想不明白，这分明是他的梦境，为什么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闭了闭眼，苍邵钰抬眼看向齐瑾轻，却看到让他恐慌至极的一幕——齐瑾轻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刀。

“齐瑾轻，你别冲动！”苍邵钰急忙扑过去想抓住齐瑾轻握着刀的手——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对方的手，然后整个往前扑去。

“齐瑾轻！”苍邵钰稳住了身体，转过身却看到——

艳丽的红色铺成一副凄美的画卷，深深烙印在苍邵钰心里。

“齐瑾轻！！”

这次齐瑾轻好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正对着他的眼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他脖子上的伤口很深，鲜血流淌了一地，即便这个时候苍邵钰去叫人来，也救不了了。

苍邵钰的手颤抖地抚上齐瑾轻的脸，这次没再穿过去。

可偏偏是现在。

就算能碰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救不了他。

“你……”齐瑾轻微微张开嘴，声音却没发出来。

可苍邵钰莫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叫苍邵钰。”

“我不是这里的人，但我知道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值得最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齐瑾轻，抱歉，我出现得太晚了，没能帮你，也没能来得及救你。”

话落，苍邵钰看到齐瑾轻的眼睛似乎亮了亮。

他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苍邵钰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说——

苍邵钰，谢谢你。

齐瑾轻没能坚持多久，缓缓闭上了双眼。

苍邵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内心自嘲。

他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呢？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又没能救得了他。

不过苍邵钰也知道齐瑾轻的生活过得有多艰苦，他的那几句话，大概是齐瑾轻这几年来得到过的唯一的善意了。

苍邵钰在齐瑾轻尸身边看了许久，他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或者是各种感觉都有。

心痛，难过，怅然，茫然，愤恨……各种情绪压抑在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又过了很久，门突然被人用力踹开，发出很大的声响。

“……”苍邵钰紧皱着眉，抬头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一身光鲜亮丽的衣衫，面色饱满红润，与床上的齐瑾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苍邵钰知道他，他叫丰兴，是负责照顾齐瑾轻的小侍，却从来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反而因被派来照顾齐瑾轻心生怨恨，对齐瑾轻百般欺辱。

齐瑾轻会变成这幅模样，他虽不是罪魁祸首，却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啊！”丰兴对上苍邵钰泛着冷意的眼，吓了一大跳。

看清人是谁后，丰兴忙跪到地上，“国，国师大人。”

丰兴口中的国师大人，苍邵钰也认识——

苍绍裕，一个不仅跟他名字相似，就连样貌也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若是两人站在一起，大概会被人认为是双胞胎。

苍邵钰没有否认丰兴对他的称呼，眼睑微阖，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回大人的话，奴来，奴来是想问问夫人想何时用膳。”

苍邵钰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个点按照现代的时间算大概是两点左右，早就过了用午膳的时间。

丰兴大概是过惯了安逸的日子，猝不及防见到许久未踏入过这里的“国师大人”，自然来不及反应，才找了个这么拙劣的借口。

“哼，是吗？”

丰兴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发着颤:“是的大人。”

“你倒是享受，让你来伺候人，都这个点了才让他用午膳。”苍邵钰声音平淡，听着不像是要发怒的样子。

丰兴也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国师大人此番前来想必就是为了来看看那贱人是否还活着，并不是在意他生活过得好不好。

也是，国师大人那么厌恶那贱人，怎么可能突然开始关心他了。他要是对那贱人太好，想必国师大人也不会饶过他了。

这么一想，丰兴也不害怕了，迫不及待就要开始邀功，连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大人您放心，奴一直‘精心’照顾着夫人，今个儿只是用膳晚了些，往常夫人都是不怎么愿意用膳的。”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他经常不给齐瑾轻吃饭了。

苍邵钰握紧齐瑾轻没有什么肉的手。

怪不得人能瘦成这样，丰兴这人为了“好好照顾”齐瑾轻还真是“良苦用心”呢。

良久无言。

“大人？”没得到回复，丰兴的心又开始慌乱起来。

“你倒是会做事。”

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死神的低语。

“既然不会伺候人，那就别伺候了，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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