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阿爹管他叫阿生,是要他在这烽火硝烟的乱世里拥有一线生机,就这么活到和平年代顺顺利利的娶妻生子,儿孙满堂。阿爹是不要他去打战的,他这十指不碰阳春水的少爷,细皮嫩肉的怎么能扛起那枪支。再者说,爹娘也舍不得这唯一的独苗苗上战场,万一磕着碰着,受了委屈,那爹娘真得心疼一辈子。那还不如把这宝贝藏在金丝楠木里好好珍藏着,一直躲到战完为止。阿姊跟阿哥也护着他,谎称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兵查不到他头上。
阿姊和阿哥都去了部队,只剩下阿生一个人。阿生一个人要在那孤零零的深宅大院里躲着藏着。连出门都有随从守着,他像个犯人似的被看着。他晓得这是爹爹娘亲以及姊姊阿哥对他的爱,但似乎太沉重了,倒不如上场打战来得痛快。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为国家捐躯来得强,在这做懦夫传出去要叫人笑话的。好歹是大丈夫,洒热血这种事情有什么难的。去部队训练几年,然后随军出征,叫那敌人哭爹喊娘的,打滚求饶,不比在这当少爷来得好吗?少爷对于这个战争年代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充其量就是落寞的富人罢了。手上还有几个钱,但是已然失去作用了。物资短缺的年代,有钱也吃不饱肚子。阿姊阿哥也不在宅子里了,只剩下阿爹阿娘还有一些个随从。阿爹阿娘不爱言语,下人也不敢搭话。宅子里没有一点人气味,像是死了一样。
好没意思,这日子有点度日如年了。
而在阿生看不见的人世间,是妻离子散,血流成河的。那些尸首的亲人披麻戴孝,哭得不成人样。一滩又一滩的血,印证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又有谁的家人被炮火带去了生命。这个国家又丧失了多少个它的子民。
这些阿生都不知道,但是江野知道。
他唯一的妹妹,就是在那炮火轰炸中跟他分别,最后死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了。如果不是手腕上的红绳,他的阿哥就认不出他了。那天飘着雪,江野就这么跪在雪中抱着他死去多时的妹妹的尸体泣不成声。他再也没有家了,只剩下那空荡荡的深宅大院还有他自己。天太冷了,他想。怎么会冷得那么不像话。
于是他亲手埋葬了他的妹妹。在那无人的雪夜里,他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而阿生还有他的园子,那些被雪压着的玫瑰,还有阿哥阿姊以及阿爹阿娘。阿生是不缺什么的,他能理解其他人的痛苦但并不能太感同身受。
他在母亲那学到了一些超度的本事,每天都会给他们超度。而江野,则变成彻头彻尾的疯狗,逢人就咬。这两个本不该相遇的人,却在某天碰了面。阿生是没瞧见他的,但江野看见了,那个跟他一样的少爷。
那个少爷好生俊俏,连他都不自觉瞧上几眼。
于是就一直在门外蹲守着,守了好些日子。被侍从是又打又骂,但他就是不肯走开。一定要见到那个少爷为止。这少年的爱恋本来停在这顶好了,可偏生要再前行,还越来越扭曲。那疯狗不愿只是瞧见少爷那么简单,他想要彻底得到这个人儿。
他要他是他的,他要尝尝禁果,好让自己阴霾的日子多一束光。
二.囚牢
我是在某天的夜里瞧见那个流氓的。那时阿爹阿娘不在,也没有侍从跟着,他就这么把我捆了去,说是当新娘。于是我便在那大麻袋里,被打晕了去,一路扛着去了那个男人的宅子里。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已是清晨。我浑身上下都是光着的,衣服早已不知道去哪了。
我才知道,我被鸡 奸了。已然不是处子之身。
我没有脸面去见阿歌,也愧对列祖列宗,愧见爹娘与哥姊。可我也逃不出去,也不知道该上哪去。一时间似乎无家可归了。那不如了结此生罢。于是我趁那男人不注意,偷摸挂了快长布,垫着椅子爬了上去。我是怕的,否则手怎么在抖。我是怕的,否则怎么哭出了声。我将白绫挂上了脖子,但在准备踢去椅子的时候,男人归来了。把我抱了下来,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哄着。
他说:“阿生,没事的。哥会给你负责,哥给你家。”
我软了心肠,听他言。不再想阿哥阿姊是怎么寻我急的,阿爹阿娘又是怎样哭红了眼。还有阿歌,又是怎样的沉默,怎样的叹息。我又一次自我蒙蔽双眼,不去看别人的忧愁。
可他是不让我出去的,这诺大的院子可供我游逛。唯有木门的地方,是爬满荆棘的。我不知道对面是怎么样的光景,只知道总是听见有人惨叫的。男人只哄我说,那是野狗的哀嚎罢了,喊我不要理睬。我便信以为真,没再好奇门外的光景。只醉心于跟他颠龙倒凤中,无暇顾及其他。我只记得他总是把我搞得一团糟,每每都捅到最深处,再拔出来。吻着我的唇要我再吟得大声些,好叫园里的玫瑰听见,让那白的都羞成红的。
我也只是被颠得失了理智,迷迷糊糊的承他的吻,唤他阿野。他说我喊得好温柔,温柔到要哭了鼻子。
每每这时,我就会数落他是傻瓜。
他是真的爱我罢,但这爱又名不正言不顺。他没有那纸婚书,没有明媒正娶,但却有婚服,要我盖上那红盖头。我们于玫瑰花丛前拜了高堂,在没有见证者的情况下成了亲。好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可又奈我们如何。
我要与他成亲,也要与他洞房。
我是亲自把自己献给他的,没有任何人的逼迫。没有人知道我是因何爱上他的,就连我也不知道。只是就这么爱着了,便奉献自己的后半生了。我知晓他的爱疯狂,明面上的张牙舞爪。我又何尝不是?只是含蓄些许罢了。我的爱一点也不比他来得平静,反倒汹涌澎湃。否则怎么能承受这凶猛的野兽的袭击。
我每每都会抱怨他做得太猛烈,太不节制。浑身上下全是他的印记,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每走一步都要流出白液,好不色情。肚子也是满满当当的,甚至让我生出了怀孕的错觉。还要在情到深处唤我小娘子,呔,真是不知廉耻。
若不是爱他,谁瞧得上这虎背熊腰的男人。不过那张脸确实没得挑。不同于俊美,是彻彻底底的男人该有的模样。女人瞧上一眼都要沦陷进去的,可偏生是个断袖。也幸亏是个断袖,否则让那女人揩了油去我可不干。
郎啊,你可叫我好生沉迷。你无需拿绳子捆住我,我自会为你着迷的。因我爱你,温柔也罢,粗暴也罢,我全盘接收去。
这啊,只因我爱你。
原我所谓的爱恋不过是一枕槐梦,而我却自甘堕落,在那虚拟缥缈的梦里一晌贪欢。我道是庄生梦蝶,是抓不住的清醒梦。是我甘愿沉沦的海域,不愿醒来的温柔乡,是我半梦半醒间赤脚追出门外的不舍之人。我贪恋他,贪恋他缠在我指尖的发,贪恋他意乱情迷时胭脂色的胴体,也贪恋他脖颈后发红的痣,更贪恋他那如玫瑰花瓣般娇艳欲滴的唇。
我以后半生作为代价,换他从此折翼。
我要将他栓在梁木上,从此紧闭那扇老旧的木门,在这已然荒废的古屋里养着我的金丝雀。他那婉转悠扬的歌声,从此只能入我一人耳。也在院子里种满荆棘,任它野蛮生长,布满庭院,爬出门外。让那些觊觎金丝雀的门外汉被荆棘刺瞎双眸,贯穿心脏,从此再也不敢窥探。谁也不能来打他的主意,哪怕是天子,也要血溅当场。我要在这深宅大院里强奸我的金丝雀,让那美妙绝伦的嗓音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和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要那皙白的胴体染上青紫与红,让那清明的双眸为我失神。哪怕我成为千古罪人也无妨,只要得到我的金丝雀,只要他的身心都是属于我的。哪怕是付诸一切,也在所不惜。黄粱一梦也无差,终是要变成现实的。我的牢笼永远对他开放,他愿也好,不愿也罢。我都会打断他的腿,把他抱回牢笼里,永远桎梏住。如果要为此下地狱的话,我会拖他一起下地狱。我在哪,他就得在哪,除此之外哪都不能去。瘸腿的金丝雀爬不出深宅大院,也推不开那沉重的木门。他永远是我藏在金窝里的残缺新娘。
我要挑开他那薄如蝉翼的红盖头,看一看那俊美的脸庞。看他瞳眸里带着抵触,却挣扎不开,只能满眼是我。也要剪开半透着的新娘服,抚摸他娇嫩的胴体。看他颤抖得不成模样又要向我求饶的样子。那带着氤氲的眸,泛着红的眼尾,布满红晕的躯体,还有仰起脖颈边叫骂边呻 吟的模样。
确实让人振奋。
我应该是要抓着他的脚踝狠狠操 干的,让他的呻吟和底下的水声在房间里回荡开来。也该抱着他的双腿,让他暴露在镜子面前,哄他睁开双眸,认真瞧瞧自己浪荡的模样,还有底下紧紧吸附着我的样子。
我要他哭着喊着但却又离不开我,我要他紧紧抱着我,在我耳畔唤着阿野。软软糯糯的,酥酥麻麻,好不色情。
我爱他,爱到病态,爱到骨子里。阿生啊,阿生。你从此要为我而生。你的阿爹和阿娘再也见不到你,阿姊和阿哥也会因为寻你而哭瞎了眼。你的情妹妹从此要做哑巴,唯有情郎我啊,永远爱着你。阿生啊,阿生,你莫害怕。我带你,归来了家。你可要同我拜高堂,再进那红烛帷幔的洞房里。倘若逃跑,我会拿粗锁拴着你。
让他哪都不能去,只能呆在有我的一亩三分地,做着我的妻子,亦或者被我困在那木床上,没日没夜的做着没羞没臊的事。那可真是好不快活。
郎啊郎,你可得生生世世恋情郎。
炮火没完没了的轰炸着整个北平,这次他们也逃不过。 江野是去给阿生买肉的,归来的时候却不见阿生。准确来说,是整个宅子都不见了。他扒掉了碎掉的木板,搬开掉落的柱子,才找到里面的阿生。阿生被压得不成人样了,再也没有风华正茂。
他是被一层厚灰裹着的。
于是江野替他擦去了厚灰,露出里面白皙的面庞。他的唇没有血色,江野就跑去买口脂给他擦上。彷佛这样阿生就能活过来似的,彷佛这样阿生就能睁开眼睛跟他说没关系了。阿生这次没说话,他也不能说话。阿生真的死了,死得彻底。可江野不信。
江野就这么抱着阿生的尸体坐在破碎的宅子里,吻了他的唇,抚了他的发。就这么在冷风里坐了五天五夜,期间不断的重复这些动作。他真的期盼阿生能醒来,打心眼里期盼他的媳妇能睁开眼睛看看他。他还没跟他过完一生呢,他说着跟他过完一生呢怎么能死去。不能的,阿生不会这么丢下他不管的。阿生只是睡着了而已,对,只是睡着了。
就这么到第六天,江野才相信这个事实。把阿生葬在院子里,收拾了行李,跑去参军。好疼啊,他好想阿生。但他只能不断的杀啊杀,杀出一条生路来。因为他又一次没有家了,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只能在这茫茫世界里,在炮火硝烟里度过他的一生。
第一天,他杀了敌人,受到了赞扬。他说他没有任何感觉,就是很平淡的杀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六天。他再也撑不住了,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炮火中了结了自己的余生,享年22岁。他去找了他的阿生。他的阿生站在奈何桥上盼着他,阴差劝也劝不动。他说他要等他的郎君的。如今他的郎君来了,他终于可以牵着他的手走了。
他说:“你可让我好等。”
江野没有回他,笑着跟他走了。他的玫瑰一直在等他,没有任何责备。他还是像和他成亲那天一样,穿着官服,带着婚帽,就这么挽着盖着红盖头穿着新娘装的他步入了奈何桥。
从此再也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