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神乐七年秋。
奉元天晔门一夜之间被歹人灭门。血流成河,人心惶惶。二十年风云沉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湖一下躁乱不堪。
各个宗门都派人前去查探,可江湖人心多变,有几个是真心的,实际上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已。
怀柔隐居鸟鸣涧三年之久,此次也是为着此事出山。带着既是徒弟,也是少主的谢逸来此一探究竟。谢逸在山门中这些年从未有过什么历练,这次宗主也是希望怀柔可以带着他出门历练一番,涨一些见识。
“师尊,此处就是……奉元城?”谢逸握剑立于城门前,头上绑着高马尾,带有一只银色发冠,一身黑衣装束很俊俏,他才十七岁,脸上还带着些稚气,不过已经很是挺拔了。
面前的奉元城曾有中原第一城的美誉,繁华之时,四海之物全在于此,达官显贵,门派高人都曾来此一游。可是现在城内一片凋敝景象,零零散散几人,行色匆匆。哪里还有什么第一城的盛景。也不免谢逸看着奉元神色失望,
怀柔轻轻点头,道:“早年听闻奉元是中原第一城,繁华无比,富贵绝伦看……如今凋敝至此,看来事情不似我们想的那般轻巧了。”
谢逸咽了下口水,心道这下完了,好吃的吃不到了,白来一趟。不过这话谢逸也不敢说,怀柔虽然对谢逸很是恭敬,从来都是唤他一声少主,不过向来赏罚分明,就连父亲也总是向着师尊,他也不敢胡言乱语。
“先去天晔门。”
怀柔思忖稍许,事出反常必有妖,先抓住反常之处才是明路。于是决定先去天晔门一探。
天晔门是中原第一大宗门,宗门石墙气势恢宏,但是半月无人打扫也显得落败了些。怀柔轻叹一口气,自己独居鸟鸣涧三年,阅览丛书,江湖之事全仰赖书中寥寥数语。书上曾夸赞天晔门恢弘之处,风采卓然,至此怕是看不到了。
谢逸上前推开大门。里面的景象让谢逸霎时呆愣在原地。许久才颤抖着转头,“师……师尊……”
怀柔就站在他身边,自然也看得到院内,入目尸横遍野,满地疮痍。弟子侍从死法诡谲,怀柔眼瞳一缩,“我进去看看,少主若是不适还是先留在外面。”
“师尊,我与您一起。”谢逸看到这局面,心里是有些哆嗦的,不过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害怕,何况还有师尊。
里面弥漫着浓浓的尸臭味,怀柔强忍恶心的感觉,看了看倒在脚边的尸体,面容干瘪,毛发蜷曲,若非他的衣服,怀柔险些分不出男女。
这死法充满了邪气,怀柔一时也毫无头绪。他慢慢俯身,打算探一探面前的男尸内里的情况,万一能有什么新的线索呢?
“莫要碰他!”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带着一股紧张的意味,让怀柔也忽然警惕起来,收回了本来打算碰尸体的手。
云起尘从藏身之处辗转来到中原,才听闻天晔门哗变,被人灭了族。云起尘又听说死法怪异,顺道来瞧一瞧。赶到之时云起尘一眼就认出,这乃是岐渊的禁术。自己如何不熟悉,当年就是清漪那个贱人偷学禁术,将灵涯闹得天翻地覆,鸣音也与自己两下散落。
云起尘怒目看着脚边的尸首,却不想走进去正发现怀柔试图触碰这些尸体。这才立即出声制止。
云起尘大步走近怀柔,“莫要触碰!”
怀柔立即站起,手抚上腰间的玉笛,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身着一身蓝缎长袍,腰间悬了一块未经雕琢,但是一眼看去就成色不菲的白玉,头发由一根蓝色的簪子半束起来,手里拿一把白玉骨,黑扇面的折扇。
“阁下是何人?”怀柔沉声问道。
云起尘看怀柔收回了手,才放下心。但定睛一看怀柔的样子,又是另一下心惊。
是他……
这张脸他想了多少个日夜,他很久不起波澜的内心此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鸣音……”
怀柔见自己问话他不答,嘴里还说着自己听不明白的话,不禁皱起眉头,“阁下到底是何人?”
云起尘被他不耐的语气拉回了现实,收起微怔的表情,拱手道:“在下姓云,名起尘。”
怀柔不认得此人,但是他却阻止自己伸手触碰尸体,怀柔对他不禁有些防备,难道他与此事有关?
云起尘开始仔细打量怀柔,若是长得一样还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是这腰间的玉笛分明与自己的剑鞘一般无二,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怀柔又见云起尘盯着自己腰间看,不觉愠怒,“云先生,看你装束并非是宗门中人,你来此到底有何目的?若是敌非友,不妨直接动手。”
云起尘见他忽然发怒,内心升起一丝异样。鸣音为人虽然不善言辞,但还算是谦和,进退有度。现下怎会如此沉不住气?
“仙师莫要误会,我见仙师模样俊的很,不免多看几眼。”云起尘几句浑话把眼下揭了过去。又道:“这些尸骨均死于邪术,毒性烈的很。若是常人贸然触碰……怕是很难救回。”
怀柔看云起尘说话很是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怀柔独自沉吟许久,心里不禁对云起尘在意起来,自己在书上从未见过这种杀人手法,这种邪术想来也并非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东西,他是如何知晓?
云起尘话已经出口,只想着阻止他动手触碰这些尸体,一时忘了隐藏自己。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知道的未免太多了,又连忙解释。
“我本是一届游方人士,与我同游之人一朝失散,现下也无处可去。这些都是游历之时听偶然遇到一位高人机缘之下才告知与我,我见仙师要触碰那毒物,才不得已出声阻止。”
怀柔听出,云起尘一席话巧妙的避开了他与此事有关的嫌疑,还在怀柔面前卖了个乖,他是为了救人性命才据实相告,若是自己此时质问他为何知晓此事更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怀柔对云起尘的这些话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再去触碰这些尸首,若是真的出了事又是另一桩麻烦,况且看云起尘模样也不像是不怀好意的人。
怀柔抬头看了一眼拿着折扇正对自己的人,眼里闪过几许犹疑。一方面是此人的来头,另一方面是他看自己的神色颇为……熟悉。
云起尘看着怀柔,他与鸣音的感觉实在相似,装扮也是如出一辙,可是现在看来他并不认得自己,难道是伤到了哪里?
云起尘看他眼里对自己多有防备,无奈摇了摇头,“你莫要不信,此地危险,仙师还是离的远些。”
怀柔沉吟片刻,还是宁可信其有,万一中毒麻烦就大了。
二人相对,各有心事,一时无话。片刻后怀柔才惊觉谢逸不在自己身边。
“糟了,少主!”
怀柔对云起尘的话半信半疑,但是谢逸的安全事关重大,怀柔立时担心起来。立刻去天晔门别寻找。
和怀柔想的一样,谢逸在一处偏院里,他果然动手碰了尸体,现在已经虚弱倒地,内力在体内沿着经脉一寸寸溃散。
“师……”谢逸想唤怀柔一句,却毫无力气。
“少主!”怀柔赶到的时候谢逸已经陷入昏迷当中。
“少主!”怀柔将人托起,急唤了几声,谢逸的头缓缓歪向一遍,对怀柔的呼唤没有一丝回应。
云起尘看谢逸的样子心里不免悬了起来。他现在的样子已经中毒颇深。自己还没找到鸣音,若是此时失去灵力……
怀柔立刻探了探谢逸的鼻息,聊胜于无……
“云先生,你可有救治之法?”怀柔现下也不懂这邪术到底是什么东西,云起尘刚刚的话让怀柔还有一丝生机可握。
云起尘看上那张熟悉的脸,眸中那焦急绝望之色让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三年不见他容颜,今此一见竟然遇到如此绝望之色。
云起尘将人从地上拉起,把谢逸摆正,打坐在他背后,道:“为我护法。”
怀柔虽然对云起尘全无了解,但是为了少主的安危,怀柔这下也必得赌这一回。
云起尘正欲运功,脖子上忽然一凉,架上了一柄玉笛。那笛子冰凉透骨,却在架在云起尘脖子上的那一刻让云起尘心里一凉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