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变成了人鱼

精彩段落

周屿把迟宋安置在自己的一处别墅里。除了第一次见面的钉环外，迟宋就再也没见过周屿。

别墅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是每天都会有一个聋哑老头来给他送新鲜的食物。

聋哑老头长得高高瘦瘦，颧骨很高、眼窝很深，乍眼一看，迟宋以为见到了沧澜大陆上枯骨森林里的骷髅架子。

“唔唔唔……唔唔唔唔宋……”聋哑老头很喜欢对迟宋说话。他一张口，迟宋就可以看见他泛黄釉质的牙齿和深红发烂的舌根。

聋哑老头抻着脖子，从嘴里吐出几个干瘪瘪的不成语调的字眼。他的嗓子磨损得厉害，语气也又急又怕。

但迟宋从这嘶哑的粗葛声音中听出来了几个熟悉的字。

聋哑老头叫他：“宋、宋少爷。”

迟宋歪着头看他，藻蓝色的卷曲长发从他白皙光滑的侧脸旁漏撒下来一缕，把他衬得像天使一样圣洁。

“首先，我不姓宋——”他竖起一根手指。

“其次，我不是宋少爷。”他垂下绵密的眼睑，看了看自己被剪得光秃秃的苍白色指甲，不禁怀念起他刚变成人鱼时那坚硬锐利的指甲。那样锐利的指甲，估计可以很轻松地划破人类脆弱的皮肤组织吧。

他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薄薄的唇瓣，漾开一个绮丽的笑容。非常虚假又非常刻意的笑容，但是你没有办法否认他的美丽。

“哦，我好像忘记了，你听不见我说话。”

聋哑老头看着他的笑颜，浑浊的、布满黄褐色斑纹的眼球上忽然浸出几滴晶莹的眼泪来。

迟宋皱了皱眉，他不明白聋哑老头为什么哭，就像他不明白他心里为什么也会有一点难过一样。

他认为这是原主残留的感情在作祟。他在终端上看了好几本小说，小说上告诉他，他这种情况叫‘穿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是有可能穿回去的。

穿回去又有什么意思？迟宋对沧澜大陆的生活不抱有什么期待，太无聊了，真的、太无聊了。沧澜大陆就像是一副黑白的水墨画，色彩单调；而这个蓝星，则如色彩斑斓的热带丛林一般，危机四伏。

迟宋对自己变成人鱼的接受能力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很多。

但他的底线是交尾和生子。

作为一个人，迟宋只觉得自己的这条鱼尾恶心；但周屿不知道怎么想的，对他这条尾巴痴迷无比。

迟宋的身材很好，肩宽腰窄，脐处还坠着一颗黑的深邃的环，在他白皙的腰腹处显得格外扎眼。再下面，就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海蓝色尾巴，在水中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弧光。

八月十四号这天，周屿回到了别墅。

周屿一进门，迟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到像有实质感的香味，这是——

月光草的花香。

月光草是夫主对自己的人鱼表达恩宠的方式，月光草的花语是：请给我生孩子吧。

周屿将月光草放在茶几上，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的袖子，向客厅里放着的大玻璃缸走去。

“宝贝，你的尾巴可真漂亮。”

迟宋在水缸里吐着泡泡，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人鱼，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周屿的妻子，莫名其妙地被禁锢了自由。

他感到很不爽。

“我叫迟宋，不叫宝贝。”迟宋伸出手调出个人终端，在上面查到自己的户籍，放大给周屿看。

“我觉得你应该不是文盲。”他挑了挑眉，纤长漂亮的手指揪住自己泛着乌沉蓝光的鳞片。

【迟宋：07号人鱼夫主：周屿】

迟宋在沧澜大陆也算是见多识广，什么猎奇的事情他都见过。但他从来没有听说男人可以生娃——要生也不是他生。

周屿在玻璃缸面前站定，他跟迟宋仅仅只隔了一堵玻璃，却像隔了天涯海角。

周屿一身衬衫笔挺、气质卓然，而迟宋上半身除了笼着一层浅浅的天蓝色纱外，再无其他。

迟宋慢慢地从池底游上来，直到视线与周屿平齐。

“迟宋，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买你是为了什么。”周屿将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摘下，少了眼镜的遮掩，周屿的瞳孔又黑又深，像漩涡一般，极具有穿透性。

毒蛇终于从草丛里窜出来，开始了它的狩猎。

“我想要个孩子，你知道吧。”

周屿松开衬衫领口处的扣子，他将手指按在玻璃缸上面的指纹锁上。

一瞬之间，玻璃缸内的水全被抽空，缸壁也凭空消失，而少了海水的滋润，迟宋像条濒死的鱼，蓝色的鱼尾在瓷砖上小幅度地拍打，而他也瘫在瓷砖上小口喘气。

还是不行吗？周屿皱眉看着跟脱水的鱼一样的迟宋。按理说，蓝星的人鱼跟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很像，在有水的环境下是鱼尾形态；而在没水、干燥的环境下，应该是人腿形态。

可迟宋这情况，却显得有点特殊了。

周屿蹲下身，想凑近一点仔细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迟宋抓住时机，他灵活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两条纤长的腿从蓝色轻纱中伸出来。

他没空管自己的突然出现的腿，他半跪在地上，将一片锋锐如刀锋般的鳞片抹向周屿的颈动脉处。

周屿的颈动脉下面有血液贲张。迟宋知道，只要这么一抹，这个叫周屿的男人的脖颈就会断裂出一条细小的裂缝，并从里面开出妖艳的血花。

他的脸色会瞬间灰败，变成血花的养料。

周屿的脸色仍然风平浪静，他的眼眸中甚至还有一抹无奈。

就在鳞片堪堪刺破他的脖颈的时候，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鳞片‘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迟宋抱着腹部在地上不断抽搐。

周屿站起身，用一种悲悯的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无知幼儿。

“拍卖会的驯兽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试图惹怒你的夫主？”

脐处的环、是脐处的环在放电！肚脐本来就是人体娇弱的地方，压根禁不起任何微弱的电流刺激。

迟宋死死盯着自己的腹部。就是这个地方，穿了带有‘周屿’名字的环；就是这个地方，以后可能会怀上周屿的畸形的孩子。

“你看起来不是一个乖学生。”周屿扯着迟宋藻蓝色的长卷发，逼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在周屿深黑色的瞳孔中，迟宋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像极了一条噬主失败的凶兽。

他轻飘飘地说：“你该好好学习规矩了——”

“宝贝。”

他的眼睛深情又缱绻，如果不是他拽着迟宋头发的力度很大，迟宋都该怀疑周屿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

“你该回答我什么？”周屿问他。

迟宋沉默不语。

周屿也不恼，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听说人鱼的歌声很好听，我只希望宝贝你不是哑巴。”

他施施然地打开终端，点出一个视频，进行全息投影，没有管仍然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的迟宋。

视频上那个人鱼的嗓音真的很美妙，用天籁之音来形容绝不为过。

但是再好的歌声少了灵魂，也始终只是一具即将入朽的躯壳罢了。

迟宋又听到那个人鱼糯糯软软的声音，甜到发腻，像极了他还是魔尊时别人为了讨好他送来的青楼艳女。

“知道啦，小洛知道啦，谢谢夫主恩赐。”那个叫小洛的人鱼用这么美妙的嗓音说出这么谄媚的话语。

迟宋觉得恶心，非常非常恶心。

他想吐，从胃里都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他吐了出来，他吐了一堆人类的食物残渣出来。

“你怎么吃这种东西？”周屿关掉视频，他捏住迟宋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口，又问了一遍，语气加重了一些，“你怎么吃这种东西？！”

人鱼不该吃人类的食物，它们也不该吃新鲜的海洋产品，它们应该吃——饲料，就像宠物猫狗一样。

迟宋清清楚楚地在周屿的眼睛里看见了嫌弃。

周屿甩开他的下巴，拿出手绢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你真的该好好去维利亚学院学学了。”周屿停下脐环的放电，他恩赐一般地抬了抬下巴，说，“所有科目拿到全A了，我就允许你生我的孩子。”

“现在的你——还没这个资格。”

周屿转身去捧来了那一束月光草，月光草的花朵像水晶一般剔透纯洁，但它的茎梗却长满了细细小小的倒钩刺。

周屿的身材比例很好，这种修身的衬衫更能显出他成熟又优雅的魅力。他捧着束美丽的花，笑意盈盈，他走向迟宋的样子像极了走向新娘的新郎。

但迟宋的身体却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不是他在害怕，是这个原主的肌肉记忆在害怕。

“你吃的东西让我恶心。”他这样说，然后将手里月光草的花茎狠狠塞进了迟宋的喉咙，一根一根，毫不留情，直到迟宋的嘴巴被塞得鼓鼓涨涨。

月光草上的倒刺刮得迟宋的喉管又疼又痒，脆弱的口腔黏膜被穿透，带来强烈的窒息感。迟宋感觉自己的嘴里、鼻子里，尝到的、闻到的，全是血腥味。

他忍不住干呕起来。月光草将他的喉管死死堵住，他什么也吐不出来。他感觉月光草倒刺已经深深地陷到他的皮肉里面。

周屿冷眼看着他一根一根地把被血染红的月光草从喉管里扯出来，根茎被拉动使那些细小的倒刺嵌得更深了。

迟宋咧开嘴，他洁白的牙齿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他原本苍白的嘴唇也被血染得通红。

周屿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间吻了上去。

这着实算不上一个温柔的吻。

吻是爱人之间互相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然而迟宋与周屿的吻，其实更像是一种撕咬，一种在狭窄空间里决出主宰的撕咬。

他们唇齿交融，呼吸间都是冷冽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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