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多有得罪,在下只是习惯使然。”封世桢满怀歉意道,只是那制服张总的手仍旧没有放松。
“你要是觉得得罪了就放手啊!”张总被反剪着跪在地上,原本用发胶固定向后梳起的头发也因为大幅度地甩动而垂落了下来,他的左臂疼痛难忍,几乎咬着牙才挤出几个字。真是笑话,他三十来年就没有遭过这样的罪!
“既已造成冒犯,阁下又乃高权重之人,我们还是先这么讲清楚为好。”封世桢稍稍松了些气力,让张总的手臂稍稍缓和了一些,却并未放手。既已闯下大祸,现在松手也是于事无补,如这般身居高位之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倒不如先让他知道自己并非可以随意欺凌,先暂时威吓住他为妙。
不如打晕了绑在这里,自己趁机逃走?封世桢暗自盘算着。反正他来到此地,孑然一身,纵使逃脱也总能找到法子活下去,只是不知是否会连累那个叫李助理的小姑娘。
“我没什么好和你讲清楚的,宋之楠,你好样儿的!是你千方百计求着爬上我的床,如今你角色到手了,不仅想翻脸不认人,还出手伤人?嗷!”张总又吃痛地哀嚎了一声,他在他人面前一向以稳重自持著称,可惜他真正最怕疼,如今左臂疼得厉害,哪还能维持着风平浪静的模样?这个该死的宋之楠!看着瘦弱不堪,手劲怎么这么大?他的左臂不会脱臼了吧?
“爬床?”封世桢愣住了,他忽然心底涌现出一个诡异的想法来。他沉默不语开始在心底整理思路,李助理问自己与张总见面坚不坚持得住,李助理说这是自己千方百计求来的,李助理让自己讨好张总,张总邀请自己共浴,张总妄图近身轻薄自己,张总说自己爬床。
封世桢思来想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宋之楠竟是阁下的男宠吗?”
“什么狗屁男宠,你快把我放开!”张总见他沉默了这么久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而且还死活不放开自己,勃然大怒道。
“不是男宠?”封世桢却糊涂了,“难道宋之楠乃阁下的意中人?”这倒也并非不可能,兴许这宋之楠苦苦追求张总多时,好容易两情相悦,却被自己横插一杠子。这样想着,封世桢不禁心怀愧疚了起来。他松开制住张总的双手,谁料张总刚想用力挣扎,就被他随手一松,于是“噗通”一声巨响直接趴在了地上。
封世桢见自己无意中拆散了一对鸳鸯,心中大为不安。这张总如此主动,摆明对这宋之楠颇有情谊,若他得知宋之楠已非原主,他的知心爱人的躯体已被他这孤魂野鬼占据,又该如何伤心呢?封世桢虽想活命,却做不出来这等欺瞒之事,他忧愁地注视着张总支撑着自己坐起揉着疼痛的左臂,终于长叹一声:“然而在下并非阁下之所爱,占据此躯体也并非在下之本意,但这宋之楠,多半已不在人世,请阁下节哀吧。”道完歉还是把他打晕了绑起来逃跑吧,封世桢如此计划着。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张总心里简直一万个问号,看来李助理所说的宋之楠入戏太深并非胡说,瞧他说的什么话?什么爱不爱的,这别是来碰瓷的吧?“谁是意中人了?谁又所爱了?不过一场交易罢了,你少给自己自抬身价!”话刚说完,张总忽然愣住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这个人貌似一直在把宋之楠当作另一个人在描述。见鬼了,他自己不就是宋之楠吗?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占据此躯体并非我意”,张总脸色顿时一片煞白。真是夜路走多了撞见鬼了!
然而封世桢的脸色白得比他更厉害:“交易?”他大惊失色道,“难道这宋之楠竟是一名男倌?”可笑!可笑!先前他还拿朝暮楼的男倌与这身体做比较,现下倒不奇怪了,他们根本就是同行。
张总听他这猜测,又见他一副好似天崩地裂的模样,明明应该感到害怕才是,但却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笑完自己也愣住了,赶紧继续揉揉酸痛的手臂板起一张脸:“我说你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封世桢不解地看向张总。
张总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心里也在计较着。回想今夜的种种,宋之楠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上的的确确诡异异常。
他与宋之楠统共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三个月前的圈里人举办的酒会上,他无可奈何去露了个脸,被这个连十八线都不如的三十六线小明星宋之楠的长相惊艳了一把,身边人见他对其留意,悄悄跟他说,这宋之楠颜值虽高,演技却一般,再加上为人清高,在他那个小公司里混得奇差。张总便随口说了一句,可惜可惜,这长相要是放在他东瑞传媒,就算演技差,包装包装混个四五线也是没问题的。
这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宋之楠的耳朵里,便费尽心思地托人联系上了他的助理,自个儿亲自送上了门来。后来据宋之楠自己所说,他的那个公司,连个像样的经纪人也不给他安排,只有一个小助理对他忠心耿耿。他原本想凭一己之力出头,如今想来实在天真,平白蹉跎了岁月,如今有幸得到张总的亲睐,他想抓住这几乎是虚无缥缈的机会做最后一搏。
送上门的肥肉,不要白不要,正巧东瑞传媒独家投资了一部号称史诗级电视剧的历史正剧《南风传奇》,便张罗着给了他一个角色。宋之楠和他签合约的那日,本来就打算献身,没想到董事会有位老前辈突发急症入院,张总便匆匆赶去,没能下得了嘴。后来宋之楠就投入了拍摄,张总自己也忽然异常忙碌,这件事就一直耽误了下来。
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喜滋滋来睡个人,竟然反被打倒在地,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但先前两次见到宋之楠,都只觉得这男人美则美矣,眼上眉梢总有一股阴郁之气,心思很重的模样。而眼前这人神情坦荡不似作伪,阴郁之气一扫而空,倒真像是两个人似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张总不相信短短时间里,宋之楠能忽然练出这样一身好功夫。自己虽然并未学过武术之类的,但也至少是个体格强健坚持健身的成年男子,而且还比宋之楠要高上半个头,怎么就会被他这样制服呢?
“所以,你并不是宋之楠?”张总觉得这么坐在地上仰望着宋之楠真的太丢人,扶着手臂站了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封世桢不知这男人听到此等怪异奇谭竟然还能如此淡定,他面露狐疑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张总问。
“李助理说你叫张总。”封世桢老老实实回答。
“张……”张总瞪大了眼睛,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什么叫做我叫张总?你不会以为我的名字是张总,李助理的名字是李助理吧?”
封世桢没有回答,但表情明显透露着“难道不是吗?”
“你给我听好了,我叫张启明,我是东瑞传媒的董事长兼CEO,所以别人都叫我张总。”张总,不,张启明面无表情的声明着,“还有李助理也不叫李助理,她叫李茜茜,是你的助理!”
虽然封世桢没明白什么“董事长”、“CEO”和“助理”究竟是什么玩意,但他大体明白这大约是一种职位,他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眼前这男人竟当真未因为自己的诡异情况而惊慌,竟然如此坦然地将姓名告知于他,不禁让封世桢对其有了几分好感。
“在下封世桢。”封世桢双手抱拳,朗声道:“方才情非得已,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张启明非但没有回礼,反而愣了愣,忽然大笑了起来。
封世桢眉头一皱,心中既讶异又不满,难道他封世桢的名号有如此可笑?
张启明大笑着摇了摇头:“得了,你还真的是入戏太深了,亏我还真以为你壳子里换了个人呢。”
“为何人人都说我入戏太深?我入的又是什么戏?”封世桢交叉着双手不满道。
“你呀,虽然我只是让手下人帮你安排个角色,但我也不是不知道呀,你在《南风传奇》里不就是扮演的封世桢嘛?”张启明嗤笑道。
“扮演?南风?”封世桢细细回味着张启明的话,忽然心中激荡起来,他三两步上前,也不管是否无礼,一把拽住张启明的衣襟急切地问:“你说的可是卫南风?”
“啊。”张启明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忽然发疯,但还是点了点头。
“南风怎么样了?”封世桢更急迫地逼近了一些:“南风他现在怎么样了?”
卫南风?现在?这真的把张启明给问住了,还能怎么样了,死了有千多年了啊。但张启明直觉这不是眼前这人想要的答案,他便问:“什么怎么样了,你想知道他什么?”
“关外一战,他有活着逃出去吗?”封世桢追问道。
关外一战?张启明虽然历史不大好,但也知道荣国上将军卫南风在关外打过无数的仗,他这问的又是那一场呢?于是他只是含含混混道:“他要是没活着还能拍这么长的电视剧?”
封世桢缓缓松开拽着张启明衣襟的手,慢慢站直了身体,皱着眉细细思考着,好半天才想明白张启明说的话。他嘴唇颤抖着,沉默了很久,忽然轻轻地笑了出来,他眼中渐渐积蓄了泪水,轻轻一眨,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低喃道:“他做到了……南风,他真的做到了……”
张启明靠在沙发上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他,看着他从一脸急迫到此时如释重负的表现,封世桢滑落的眼泪更是让他心中莫名的震撼,这泪水浸染着他的笑颜,而这笑颜,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是欣慰、是释然、更是一种惆怅。
难道他真的是封世桢?张启明心里暗自纳闷着。如果说他是封世桢,那么这一切真的太过诡异也太过巧合了。然而如果他不是封世桢,即便是再入戏,又怎会为一个千多年前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就好像他们真的曾经相交,曾经一起浴血奋战过一般。
“那么谭鹤老贼呢?”封世桢抬手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露出愤恨地模样,咬牙切齿地问:“谭鹤老贼最终有无伏法?南风有没有为我们报仇?”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张总。
张启明虽然莫名其妙拍板投资了这部《南风传奇》,但也就看了个故事梗概,其余一切事宜都交给了手下的人做,这个谭鹤老贼又是哪里出来的人物?
“不好意思,我历史不好。”张启明摆出一副死鱼眼漠然地看向封世桢,“要不我现在给你X度查一查?”
“历史?”封世桢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启明,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
“当然是历史。”张启明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向封世桢,“你说的这些人物和故事,可都已经过去近两千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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