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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嫁当朝九千岁

误嫁当朝九千岁

    误嫁当朝九千岁

  • 作者:乌尔比诺分类:现代主角:叶观澜 陆依山来源:长佩时间:2022-03-03 11:44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误嫁当朝九千岁》,误嫁当朝九千岁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乌尔比诺所著的小说围绕叶观澜陆依山两位主角开展故事:叶观澜完全不知道陆依山是喜欢他的,他以为他们之间毫无联系。

    热门评价:美强惨亦正亦邪假太监攻vs外表恭俭让内心杀四方白切黑公子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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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陆、依、山!”

冷汗不歇,背上已经湿了些许,叶观澜拧紧了眉,咬牙切齿地叫他。

陆依山哈哈一笑,手离了肩,浪荡顷刻含敛殆尽,连带着周身煞气也云散一空。

“骗你的,酒里不过添了黄芪锁阳等物,饮来暖身,要说旁的好处,却也没有了。”

许是这屋里的酒暖花香消磨了紧张的意志,叶观澜这时觉得,陆依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脱去那副冷面修罗的皮囊,他笑起来自有股落拓不羁的气度,仿佛天生不该在九重阙,而应是个弹剑快意的江湖游侠儿。

犹在腹诽间,九千岁已经褪去了外袍,只剩下一副护腕,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小臂。

他坐在榻沿上,慢条斯理道:“我与三小姐能否修得同船渡,那是以后的事,只是今晚,二公子怎忍心叫我孤枕独眠?”

叶观澜哭笑不得:“督主不会真的以为,今晚是您的洞房花烛夜吧?”

陆依山道:“戌时已过,镇都早已宵禁。倘若二公子执意要穿着这身喜服游荡在外,咱家也不强留。”

叶观澜朝外望了一眼落白的屋檐,风号狷狂如是。这不是个锦衣夜行的好天气,他忖了忖,还是留了下来。

两人分榻而卧,当中楚河汉界似的放了踩墩。陆依山对二公子自欺欺人的行径未置可否,不多会便传出了匀长而低沉的呼吸声。

叶观澜可就遭罪了。

心乱为主谋,择席成了帮凶,他躺在陆依山身边如卧针毡,偏又不敢惊动了这尊睡佛,只得听着风声雪声浅鼾声,一遍又一遍地整理思绪。

顺利的话,妖书案一了结,赐婚风波也将很快过去。依着当下的情形,九千岁主动退婚是最好的结果,既保全了父亲的官声,又不妨碍三妹妹日后另嫁良人,便是在昭淳帝那里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还不止于此,叶观澜更为看重的,是和陆依山的盟约。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昭淳二十五年春,也就是三个月以后,科举舞弊案发,父亲被寿宁侯等人构陷收受考生贿赂,提前泄露了考题。

昭淳帝下令由锦衣卫主理此案,结果可想而知。

而那时的陆依山正为妖书案缠缚住了手脚,人也远在千里之外的蓟州,是以不得插手此事。这一世,叶观澜提出帮他缉拿真凶,既是为了让东厂在圣上面前有个交代,也为了把结案时间提前三个月。

如此,有了东厂掣肘,届时是非黑白对错,可就由不得锦衣卫一家独断了。

叶观澜心中盘算,眼前又浮现了那三百首级丛立城楼下的情形。不知是否因为酒热烧身的缘故,仇恨就像一把没烧完的残烬,一点即燃,烫得他心口如有岩浆奔涌。

叶观澜烦躁地折了个身,小指不经意碰到什么,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消。

手冷得似冰,细察仿佛还有微微的颤抖。叶观澜无声地坐起身,借着雪光看向陆依山,发现对方睡得并不安稳。

醒时生杀予夺的九千岁在梦里如堕修罗,他蹙额时棱角毕现,但那更像是困兽走投无路下的自我保护。他忽然细微地抽搐了几下,汗越淌越多,手越来越冰,唇却越抿越紧。

叶观澜还在思索要不要叫醒陆依山,半刻选择了放弃。

一个在噩梦里都不会惶呼出声的人,怎么能指望他醒来跟你坦诚相待?

叶观澜俯身端详了会儿,在昏暗里移走了踩墩,然后握住陆依山的手。数九寒天,难得一份常温相暖,叶观澜掌心的“坚冰”终似有了点温度,而他胸腔的无明火也逐渐偃息。

各自平静,叶观澜沉沉地睡去。

檐下冰棱发出极轻的断裂声,寂夜里听来分外清晰。陆依山睁开眼,鬓边皆是冷汗,但眸底早已不见了惊遽。

他知道自己的手正被谁握着,没有声张,轻轻转动手腕,抵进那指缝,手指缓缓收紧。

原来,挨近了看,公子是这样的。

陆依山薄唇微动,模糊地做了个口型,唇角不自主弯出一点点弧度,连同最隐秘的忻愉深藏进有雪的夜里。

雪下了整夜,清晨方歇。

叶观澜约定好与陆依山外出探访妖书案,醒来却发现人不见了,伸手摸了摸,被褥间温热的气息也已不复。

身遭仍是凤翥龙翔的一团喜气,喜服仍摆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上面又叠了一套素净的白衣。

梁人都传,叶家二公子的风采,如有人间惊鸿落,须借三尺雪加身。

叶观澜微微翘了翘唇角。

陆依山在京师有圣上亲赐的宅邸,不过他很少居住。现在住的这座偏宅距离东厂营房很近,内里陈设简朴,没摆什么重器,但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院中设有上马台,角落里还置了兵器架,十八般武艺齐全,独独少了一把像样的剑。

叶观澜觉得奇怪,大梁自惠武帝时起,崇武之风盛行,其中尤以习剑为尊。二十年前,西境北勒山庄便是因为祖传的魏家剑法——“秋水三重境”声名鹊起,受到了先帝爷的器重。大梁官员特别是武官,为求前途都会苦练剑术,陆依山作为皇帝身边近臣,居然没有佩剑的习惯。

正想着,院门外声先人至,“陆兄,春宵一度,对我布置的洞房可还满意?”

来人褐衫竹甲,五官各在其位,却偏偏长了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脸。他手握糖炒栗子,同叶观澜对视的刹那,栗子散发出的热气也掩盖不了那双眼里的惊艳。

“乖乖,天仙呐!”

他啧啧称叹,将栗子从左手换到右手,拿出一颗正准备扔进嘴里,忽地停住,往叶观澜面前献宝似的一递:“你吃。”

叶观澜正踌躇是否要接,一个声音及时打消了他的尴尬。

“孔小乙!”

孔小乙寻声扭头,眉开眼笑地一扬手:“陆兄!”

陆依山反应则要冷淡得多,走过来,言简意赅地介绍道:“孔小乙,印绶监司火者,雕木头的。”

那话声分明嫌弃,孔小乙栗子都不敢嚼了——变成了小口嚅动。

“东西呢?”

“已经备妥了。”

“上车。”

孔小乙小心翼翼地问:“去哪?”

陆依山瞥向叶观澜,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马车行驶一路,叶观澜无数次感受到孔小乙探询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显然对昨夜之事充满好奇。可只要陆依山的眼风扫过来,他即刻收回视线,没事人似的抬头钻研车棚顶。

他们走了近半炷香的时间,终于绕到一处院子前,院门不大,也未落环,牌坊似的门匾上书三个大字。

“泮冰馆”。

冬去冰须泮,化作一池春。

孔小乙“噗嗤”笑了出来。

带着当朝太监头子来逛妓院,这位二公子还真是别出心裁。

泮冰馆是京城最大的教坊司,一家真正把“婊子门前立牌坊”贯彻到底的风月之地。凡进出此地者,须得先验过牙牌,证实非军户或贱籍方可入内。

这也是陆依山找来孔小乙的原因。

他口中的雕木头,显然不是普通的雕木头。看着几块足够以假乱真的牌子,叶观澜由衷叹服,至此也算对东厂的通天能耐管窥一角。

据叶观澜说,妖书最初的刻印版便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廖广生,曾为顺天府生员,因刊刻打诈在昭淳二十年被除籍。后洗手做了民间书商,专为显贵私刻书籍,他在泮冰馆里有个相好,日常也将此处当成巢穴盘踞。”

当这些绝大多数都是前世的九千岁遍访所得,叶观澜借花献佛,并未觉得何处不妥。

陆依山打断:“私刻书籍?”

大梁律有严格规定,国初书版,唯国子监有之,违者当处极刑。

叶观澜解释说:“只是些娱兴之书,无涉朝政民生,譬如话本、戏折和......”

他戛然而止,引得对面两双眼、四道目光直勾勾看过来,瞧得玉颜生色,犹如红梅欺白雪。

“......和春宫。”

一阵不合时宜的浪笑声穿堂而过,惊扰了花枝,吹得那红梅影儿像是又飘到了陆依山的脸上。

孔小乙左顾右盼无话的两人,漠漠然翻眼:“哦,春宫。”

廖广生得钱得势,干的又是不法营生,故而花重金请了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充当自己的贴身保镖。

其中一位就是肥遗。

说到这,叶观澜停下来,谨慎地问了句:“督主,可听说过八面魔的名号?”

陆依山未答言,孔小乙抢先卖弄道:“我知道!双宗四相八面魔嘛。南屏北勒,一刀一剑两位宗主自不必说,抛开已故的秋水剑魏湛然,南屏阁主陆殊绝如今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四相销声匿迹已久,有说死了的,有说投靠了地方藩王,总之下落不明。至于八面魔。”

顿了顿,又道:“和前边说的几位没法比,但也是第一流的杀手,其中实力最强悍的当属哑巴剑客。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他自己又报不了名号,因其身形和剑招俱灵活似蛇,就以上古神兽肥遗相称。”

孔小乙瞪大眼:“肥遗?!”

想不到一个深宫火者,对这些江湖传闻也如数家珍,叶观澜不自觉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再往前,就是廖广生和玉桉的房间,肥遗应当就在附近,督主、你可有惧?”

陆依山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那间房里,冷不丁听见有人问他怕不怕,难得怔了一下。

“确定此处便是印制妖书的地方?”

叶观澜颔首道:“如果找到印版,自然就能人赃并获。只是前方未知渊深水浅,如果贸然去......”

正说着,院中或坐或站的随从察觉到了三人的异样,渐围拢过来。陆依山上前半步,将叶观澜与那些人隔开。

孔小乙加快嚼完最后一颗糖栗子,拍拍手,麻溜地缩到陆依山背后:“大人,看你的了!”

陆依山面沉如水,稍一侧身,旋掌推出,分明来不及发力的样子,却在挨着对方衣角的刹那将人甩飞丈余。

一时间群蛇乍惊,骇异中提一口气,纷纷抽刀涌上前。

陆依山辗转其间的步法十分轻捷,运掌似柔若空,依稀能看出太极云手的影子。然落势又异常凶猛,仿佛只将手轻探向那些人的胸口,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摔了出去。

叶观澜博闻强识,知道这是少林龙爪手的变招,讲究寸劲功夫。

他不禁有些奇怪,寻常习武之人不求千招会、讲求一招精。像陆依山这种杂糅百家的练法,若非求成心切,便是在掩饰自己真实的武学根底。

一道残影拉过游廊,势挟劲风,甚是峻急。顷刻间红梅纷落,黑衣剑客鬼魅般现身树下,冷冰冰的目光瞧得人心头发毛。

陆依山掌击影壁,向后纵跃出十米外,一式鹞子翻身立稳脚步。他挥袖拦住了拂面而来的剑气,指尖堪堪掠过叶观澜的额发,拈走了一片碎香。

“可否借二公子的发带一用?”

叶观澜不解其意,还是解下来递了过去,手才将空,额心却是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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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依山冷峭的眸微眯,语气里染了一丝笑意:“咱家别无他惧,最怕亏欠于人,尤其,是怕亏欠了二公子。残香不成敬意,来日再还公子的解带之恩。”

叶观澜反手抚额,指上一点嫣红触目,像昨夜承光的红玉髓,却沾染了一缕梅香。

陆依山过了很久犹是以为,公子生的美,额心点朱时最是无双。

正思忖间,一道极凛的剑光已然杀至跟前。

肥遗和陆依山,两个都是“人狠无话”的不二典范,一个不能言、一个不屑说。这样两个人交上手,真正杀的是草木无声、天地失色。

肥遗身为江湖上第一流的剑客,出手素以迅猛著称。一剑刺到,青光闪处,树干几不曾晃动,若非明眼人得见那细不可查的裂痕,实难想象仅凭剑气的余波,就能将一棵腕粗的梅树拦腰斩断。

相形之下,陆依山手里的发带简直贻笑大方。

肥遗的身法愈快,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院落众人直觉得有一个硕大的漩涡在眼前急转,水力沛然。而陆依山的一条软布带在这激湍中不紧不慢地画着圈,以弧形刺出,再回手往复,从各个角度看,都似拖延的意味更胜一筹。

只有两个人不这么看。

一个是孔小乙,一个是叶观澜。

叶观澜虽乃一介白衣,却有个自幼习剑的哥哥。叶凭风爱剑成痴,对名动江湖的“秋水剑”尤为推崇,若无十二年前的那场意外,他兴许早已拜入北勒山庄,做了魏湛然的关门弟子。

而后数年,叶凭风为平心中遗憾,几经辗转,终于寻得失传已久的魏家剑法——“秋水三重境”。叶观澜跟随兄长身后耳濡目染,知道这一无上绝学的关窍在于“神在剑先,以意胜形”。

就像陆依山眼下这样。

肥遗越斗越吃劲,内力虚耗七八,居然连对方的带沿都未触到。陆依山每发一招,都像是放出一根蛛丝,千缠百绕,出没无穷,直到结成一张大网,将剑锋包裹起来。

又十招,肥遗的身形明显慢下来,剑招渐见涩滞。

两人拆到百来招,陆依山始终斥带画圆,旁观众人瞧得眼都花了,但无一个能看出他这是什么路数。

叶观澜突然明白了陆依山借取发带的用意,换作其他任何一种武器,都难以做到这般山回谷应,绵绵不绝。

除此之外,他只取剑意、未发剑招,如此一番缠斗下来,旁人还是很难分辨他的武功流派。

肥遗连换七八套剑术,仍旧近不了陆依山的身。他穷极颜面,喉里迸发出破碎不似人声的嘶吼,长剑中宫疾刺,似贯注了全身劲力,行至半途,剑锋却突地一转,直逼叶观澜而来!

电光石火间,陆依山招式大变。原本绵绵有力的布带顿时杀出股烈烈之风,抽打之下,一股奇强的劲力横劈向肥遗面门,发出了穿金裂石的震响。

这一击力道之大,打的肥遗腾腾腾退后数步,呕出一大口鲜血,就连陆依山也唇泛青紫,面浮奇异之色。

这时候,一直在旁观战的孔小乙低呼了声“糟糕”——尽管声轻,但叶观澜还是听见了——腾挪身形,假借收拾小喽啰的机会,噼里啪啦地砸出去数颗糖丸。

其中一颗,不偏不倚正中肥遗的眉心。哑巴剑客身子一僵,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有事无事?”孔小乙一扫孟浪,垂手抓住陆依山手腕,眉间是明明可见的凝重,“聚气,切不可再催力。”

陆依山摇摇头,却也不曾挣脱。叶观澜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某一瞬间,似乎看到几条绀青色的细纹游过他颈侧,片刻后异状消失,陆依山的神情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缓松开捏紧发带的手,掌心赫然几点瘢痕,像被烈火灼烧留下的痕迹。

这一切,都教叶观澜看在了眼里。

庭中风波方平,长廊尽头忽传来女子的惊叫:“杀、杀人了!”

惊叫声响起的未免太合时宜,直似在提醒他们犯人要逃跑一样。陆依山最先反应过来,猱身疾扑,将卡在窗上进退两难的廖广生反撞回屋里。

叶观澜紧随其后,经过女子时留神看清了她的脸,脚步一慢,心中咯噔一下。

房中,胶泥、油墨、松脂等物堆叠凌乱,当中一张长案,上面被翻得乱七八糟,桌腿旁还有一只火盆,填满了纸张焚烧后的余烬。

与叶二公子的情报无误,此处确为一间刻印私书的小作坊。

陆依山从火盆里捡起几片残页,眼神倏冷:“廖广生,你可知罪?”

廖广生此人远不如名字生的大气,窄额窄面窄下巴,眉骨激凸,眼窝凹陷,冷不防一看,活脱脱一只欠发育的耗子成精了。

他身着半新不旧的文士袍,绿豆大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小人只是来喝花酒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还请官爷明示啊!”

孔小乙道:“不晓得犯了什么罪,你跑什么?”

廖广生狡辩说:“我瞧着几位一路杀进来,气势汹汹,还以为是要来寻仇的,不跑等死吗!”

“肥遗是你请来的人,你可知他在刑部的悬红已过五千两?”

“官爷,瞧您说的。我只是个做正经生意的小商人,单晓得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看谁价高就请谁了,管他肥遗瘦马,是行过善还是作过恶呢?”

孔小乙气得不行,陆依山倒还好,端起案上新沏的茶,闻出了是御贡的黄金雀舌,不紧不慢问:“正经生意么?”

廖广生面色舒缓,“千真万确,官爷不信,可以去问齐公子,您认得吧,就齐阁老嫡亲的——”

陆依山翻手泼了他一脸!廖广生没防备被滚烫的茶水浇了头,倒在地上双手抠面,哆嗦着惨叫起来。

“私刻书籍乃是重罪,单凭这条,株你九族都不为过。”陆依山踢开脚边的碎瓷片,“不知肥遗是谁不打紧,到了东厂,咱家慢慢说与你听。”

廖广生猜出了他的身份,顿时骇无人色。

这时东厂番役也带着猎犬赶到了,陆依山双手负后,不动声色地掩饰掉掌心的灼痕:“搜。”

屋子统共巴掌大小的地方,一时间挤满了人和狗。廖广生缩在墙角,勉强睁开又红又肿的眼睛,从细缝里偷眼打量,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叮——”

一根声似木头的条状物掉落在面前,跟着响起番役的回禀声:“大人,印版找到了。”

廖广生如遭雷殛,原以为用了一招障眼法,将最紧要的物证藏在石脂里,就能瞒天过海,谁晓得东厂的狗都比他想的长远。

眼看罪证被起底,石脂扬了又落,滑腻腻地附在脸上。廖广生如同被燎着尾巴的困兽,抓起地上的引火奴,挣扎着爬起身,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声嘶力竭地喊。

“放我走,不然,咱们就同归于尽!”

满屋子石脂油墨,见了明火,整个泮冰馆怕是都要夷为平地。番役们投鼠忌器,不敢再进逼。

屋内刀剑森严,空气中浮动着一股说不明的冷戾气息。陆依山不退反进,在桌边坐下,扯了一纸书页,慢条斯理地揩拭着指缝的茶渍。

“咱家活了这些年,真没受过几回威胁。廖广生,你有种啊,就冲这,我给你一个说遗言的机会。”

廖广生腿肚子都快软了,哪还讲得出话。

“说啊!”

陆依山骤然抬高了音量,把姓廖的吓得一激灵。正当番役重新围拢时,忽听叶观澜朗声道:“大人,匕首!”

大婚当夜,他“赠”与他的匕首。

菁华一点激出,啷当两声相撞,引火奴失手跌飞,匕首紧贴着手腕深深揳进了廖广生的喉咙。

“泮冰馆所有人全部扣押,带回去严审。”

要知道,出入泮冰馆的都是些有身份的贵客,被人当牛马似的四处驱赶,顷刻间惊起骂娘声一片。

趁着屋里屋外鸡飞狗跳,叶观澜将几页纸袖入囊中,动作一气呵成,几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孔小乙走到陆依山身旁,低声说:“好险,若再动了内力,我可保不住你。”

他稍稍停顿,欲言又止。

陆依山立在那,侧看过去便是刀锋。他明白孔小乙想问什么,视线从功成身退的叶观澜身上移开,眼波微漾。

那把匕首若向外偏两寸,本可以留下活口,然而腕力惊人的陆依山偏偏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大人,匕首!”

叶观澜喊完,迈出一步,眼底并无多余的情绪,陆依山却从中捕捉到一丝明确无误的杀机。

*

妖书的起源已查明,纷扰一冬的闹剧总算尘埃落定。

陆依山向昭淳帝回禀案情时,寿宁侯就在一旁,听闻廖广生已死的消息,不禁抬眼道:“死了?”

陆依山道:“侯爷明鉴,当日情形危急,犯人持火引就积薪,就地诛杀实属无奈之举。臣将相关人证物证皆已带回,请圣上旨意,与锦衣卫、大理寺三堂会审。”

锦衣卫都指挥使聂岸冷哼一声:“人死了,物证也烧没了,督主大人真正将这起案子做成了一桩无头悬案,还审什么?”

锦衣卫与东厂同领侦察之职,在朝少不得有职责交叉的地方,日常打交道,潜生龃龉是难免的。昭淳帝见惯了二人明里暗里的互掐,对聂岸此刻的绵里藏针并不加意。

陆依山道:“大人这话我便听不明白了。何谓物证已毁?泮冰馆一行,下官带回的印版样书全部完好无损,足以证实廖广生的罪行。大人口中物证,不知指的是什么?”

聂岸瞿然一惊,自悔把话说得太急,支吾着道:“卑职私心揣度,妖书闹得满城风雨,总归不是一个小小书商能办到的。背后......”

“以大人的意思,这起案子必得挖出幕后主使,才能算了结吗?”陆依山打断,目光如炬。

此话一出,昭淳帝不禁脸色微变。

原本妖书四起,把孙贵妃抹黑成觊觎储位、狐媚惑主的妖妃,为此孙氏跟他哭闹了好几场。刘玄心疼爱妃,连带着对外戚也多有抚慰。

按理说寿宁侯为贵妃生父,本该是最希望大事化小的人。可观其和其心腹的态度,大有刨根究底、至死方休的架势。尤其陆依山那句“必得挖出幕后主使”,听得刘玄更是心头直打鼓。

聂岸哽了下,还欲再辩,只听昭淳帝凛声道:“既为奸商乱政,那按律严惩便是。储君之位事关国本,断不容民间妄议。”他转向陆依山,“朕赐你神策令一块,此案无须三堂会审,便交由东厂全权处置。”

凡持神策令者,出入三品以上官府署衙,无需经过主官允准。换言之,方圆镇都皆为他的应入之地。

陆依山下拜,领旨谢恩。

寿宁侯脸上挂不住,无奈还是得敷衍几句:“督主大人年少有为,实乃我大梁之干城。看来前几日的那桩婚事,下官做媒是做对了。”

提到与叶家的婚事,陆依山再次叩首:“臣斗胆,还有一事相求。”

“讲。”

陆依山不卑不亢:“臣自知微贱,实难攀附得起叶家门楣。何况历朝历代,赐婚宦官的女子多出自罪臣之家,此事传扬出去,恐教人疑心圣上与叶相君臣失和。于内惹百官争议,没的叫人揣度圣心,于外保不准让蛮夷以为我大梁阋墙于内,再生出什么异动来。”

这话真正点醒了昭淳帝。

刘玄不傻,这两次的事单看起来没什么,联系到一起,寿宁侯利用他的疑心打压异己的用意昭然若揭。

他幼从庠序之教,不能说多么精通政事,也懂“鱼不可脱于渊”的道理。君主裁定臣下生死,本为理所应当。但若有人擅攫帝王权柄,互相倾轧,昭淳帝也决不允许这种太阿倒持的事发生。

古来天家权势,只能集于一人身。

“赐婚之事到底是朕有欠考量,叶循没有抗旨,表明对上还存了几分敬畏。听闻叶家二公子也在妖书案中立了功劳,朕赏罚分明,既然陆卿无意,那这桩婚事不提也罢。”

聂岸还欲再说,昭淳帝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聂指挥使心思通透,办案时若能分出一半的机灵劲儿,何至于让几句妖言扰了朕与贵妃的清净。”

聂岸眼皮子一跳,“扑通”跪了下去。

昭淳帝身心俱疲,刚要下旨跪安,忽听陆依山又道:“泮冰馆为妖书滥觞,凡那日出现在馆中的买欢客,依律都要盘查。只是其中涉及不少镇都权贵,臣不敢擅专,还请圣上示下。”

昭淳帝捏着鼻梁,略显不耐道:“既有现成的律法在,陆卿放手去做便是,有朕兜底,怕什么?”

陆依山依言告退,刚出武英殿,一撵红顶软轿从身旁匆匆经过,轿帘自始没有掀起,里面的人连句寒暄也欠奉。

“那是翰林院大学士齐耕秋,齐阁老的轿子。”梁柱后闪出一名玄甲侍卫,缀在他身尾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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