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两年后,夏,永安园。
主卧里窗帘紧闭,室内没有开灯,大床上一个模糊的身影靠坐在床头,离近了看,可以发现主人嘴上噙着一根烟,烟头映起星星亮光,那人锐利的五官在光里若隐若现。
床上的人眯着眼睛,随意支起一条腿,手上动作不停,难耐的喘息声回荡在周围,不知过了多久,他好似放弃挣扎,空着的那只手从身侧点亮手机,看到壁纸的瞬间,一声闷哼从嗓子里溢出。
烟烧尽,这人起身去浴室冲澡,脸上的表情淡漠冷清,一点也不像是刚做过那事的人。
半小时后,房间门一开一合,沉稳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有规律的响着,旋即,这家主人出现在楼梯拐角处,低头立身在楼梯口的管家恭敬地唤他“邵先生”。
一同站着的还有总裁助理周函,邵娄直接走过去落座主位用餐,周函就站在左后方2米的位置候着。
“邵总,律师函已经发给“秘密”工作室,对方律师表示想跟您面谈。”周函手里捧着一份律师函,上面俨然是上告“秘密”工作室抄袭。
“秘密”是近几年火起来的一个小众情侣手饰品,前不久在微博上的一组上新图片和邵氏集团设计师的作品相同,近而引起轩然大波。
“不见,我去见了要法务部干什么用。”邵娄语气里带着火气,周函连忙噤声。
邵娄确实是心情不好,昨天晚上喝了点酒,想着能早点睡,结果梦里一条细长白皙的腿缠在他腰间,然后呢……然后他就醒了。
醒的太早了,都没来得及再看看清梦中人的脸。
早餐用过,邵娄起身去公司,周函坐在副驾同律师打电话,通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后面的人眉头紧皱,连敲键盘都用的是十二分力度。
抄袭事件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邵氏集团门口围着许多记者,司机越过这些记者直接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邵娄从地下直接乘电梯上去。
邵娄前脚刚进办公室,后脚前台就连线秘书处说有客来访,对方自报姓名叫“林乐”。
秘书先将砌好的咖啡放在桌上,才站直了身体汇报那通电话。
“不见。”不出意外的回答。
秘书领了回复往门口走,快要摸到门柄的时候,邵娄又开口了。
“他说他叫林乐?”语调平平,没有什么异样。
“是的。”秘书止步门口。
“出去吧,不见。”
过了很久,周函的手机响起,邵娄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拿着“秘密”工作室的资料进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老板好像心情变好了一点。
――――――
林乐最近不太好过,一个月前他帮他的委托人打赢了官司,这本是好事一桩,坏就坏在他的委托人好像对他有意思,三天两头往律所跑,看到坐在他面前口若悬河的女人,林乐只想能来通电话救他于水火之中。
嗡……嗡……嗡
神仙显灵了,来电话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林乐亮起手机示意对方自己要接电话,离开椅子起身去到茶水间。
来电话的是杨宇,说是工作室今天被寄了律师函,想让林乐过去看看。
林乐回到办公室边收拾东西边道歉,不等对方反应已经拿着东西走了。
两年前他接了“秘密”工作室的手模工作就一直干到现在,与耿帅情侣的关系也逐渐亲密,到现在已经是铁交情了。
铁哥们打电话说需要帮忙,那必须瞬间移动过去啊。
半小时后,林乐到达耿帅家,“秘密”工作室已经被记者包围,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他们不得不低调一点。
开门的是杨宇,林乐在鞋柜里取出常用的那双拖鞋换好,又把手提包放在玄幻处,这才不紧不慢地进了里屋。
“什么律师函?拿来我看看。”他熟练地坐到沙发上朝后一步过来的杨宇说道。
“邵氏集团发来的,说是抄袭。”杨宇显然是动了气,经年带笑的脸上覆着一层愠怒。
耿帅应该是在忙,林乐进屋小一会儿了,他还没出来。
“别气,我先看看。”有公章,不会是恶作剧。
林乐比谁都清楚耿帅的为人,“抄袭”,耿帅绝对做不出这事来,更何况他做这个不是为了挣钱,他做得每一个设计,都是送给杨宇的礼物,有谁送给爱人礼物会去抄袭呢?
但现在他说相信不行,必须让大家都相信,这件事说大不大,找邵氏集团那位设计师谈谈,谁真谁假,这得摆到明面上让大家来评定。
卧室里有磨挲走路的声音,不一会,耿帅从里面出来了,他还穿着睡衣,显然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这都几点了怎么才醒呢?”林乐实在是看不惯这些自主创业人员,想休假休假,让他这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好生羡慕。
“昨晚看我家鱼儿的睡颜,激动的睡不着”
耿帅的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沙哑,林乐怀疑他在开车,可他没证据。
“怎么着,这律师函怎么处理?”耿帅躺在沙发上,枕着杨宇的腿,气定神闲,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不是大事,我明天去邵氏一趟,跟对方谈谈,我们有初稿,基本上他们不会想要公开对峙。”谈完正事,三人又一起聊了会天,林乐吃过午饭才离开。
――――――
林乐已经在大厅等了好久,门外的记者从站着变成坐着,他还是端正的站在那里。
“不好意思,林先生,老板现在不在公司,有任何需要我可以帮您转达。”前台小姑娘说话一板一眼,显然没少拒客。
林乐还想再等等,但他手上还有两个代理案,实在是没时间干耗着,他在前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干脆利落地回了律所。
就在林乐离开后不久,周函下楼来前台取走他留下来的名片,没办法,老板命令,不敢不从。
舆论已经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林乐几次寻找对方面谈未果,距离律师函上的截止日期就剩下三天,真的当庭对峙,是输是赢,对“秘密”而言都不是好事,毕竟无脑网民居多。
先不说林乐跟耿帅的交情如何,但凭这两年耿帅对他的照顾,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忙完律所的事,他又一次来到邵氏集团,俗话说得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今天刚进大厅,前台小妹妹就跑上前来告诉他,总裁吩咐过,如果他再来,直接带他上去。
林乐跟着前台小妹到会客室,一路走来不知道收获了多少意味不明的眼神,他端坐在椅子上,静心等待即将要见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讨论声突然消失,另一种声音逐渐拉进,林乐的目光定在门口,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被放缓,脚步声止在门口,他终于看到来人的真面目,标准的会客笑容滞留在脸上,林乐的脑子嗡的一下,懵住了。
“你要见我?”邵娄站在门口,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就连眼神都是在他身上一闪而过。
林乐压下慌乱的情绪,起身礼貌回答。
“您好,我是“秘密”的律师,林乐,就贵公司前期发来的律师函一事想和您面谈。”
林乐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因为在他说完之后,站在门口的人就再没有反应。
“就为这事?那说吧!”言语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失望,邵娄嗤笑一声,走进门坐在离林乐不远不近的地方。
“是这样的,不知道贵公司是否调查过声称被抄袭的那位设计师?”林乐说话总是不疾不徐,如今直奔主题,想来也是被这事磨的心里有气了。
邵娄不回答,眼神却落在林乐的脸上,像是要窥破他的五官看到内里深处去。
林乐被这目光压的极不自然,本该跟对方对视的眼睛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呼吸逐渐急促,连声说道:““秘密”工作室所有的设计都是由一人独立完成,不久前微博上的那件设计更是不可能抄袭,我们有初稿可以证明这是自己的设计。”
“所以呢?”
林乐听不懂。“什么?”
“所以呢?你说你有初稿,你说这都是你们的设计,所以呢?于我而言不过是开除一个打工的,跟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不适。
林乐努力调节心情,正视邵娄的眼睛。
“我方当事人可以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才能,并且表示希望这件事能够妥善解决,如果贵公司不采取措施维护我方的名誉,我方不介意将证据公布于众,当然,这都取决于您怎么选择。”
有理有据,先礼后兵,果然是长大了。
邵娄点了点头,两只手在桌上有规律的敲击,眼睛里裹着化不掉的寒冰。
约莫过了三五分钟,门被敲响,周函拿着资料走进来,先是将资料递给邵娄,复才给林乐打招呼。
“你可以回去了。”
周函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刚迈开,邵娄的声音又响起。“没说你,回来!”
林乐承认自己在刚才那声怒吼里抖了一下,邵娄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么凶过,该说的都说完了,他确实该离开,只是现在他的腿就像是灌了铅,重的挪不动。
周函立在门口,做好了随时出去的准备,室内的气压一低再低,这根本不是谈话。
林乐走出邵氏集团时,整个人像是脱了力,腿软的不像话,近40℃的高温落在身上都赶不走邵娄留下的寒意。
林乐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邵娄,当时选择不告而别就是觉得不会再有交集,现在不但有了交集,还是因为避不掉的事。
他猜不透邵娄的想法,又不愿意跟对方短兵相接,一想到这些,林乐后背冷汗的一层接一层,额头被太阳蒸的发烫,整个人忽冷忽热,眼前发黑,模糊间好像看到邵娄朝他狂奔而来。
*
今天晚上的永安园灯火通明,女佣都自发地聚集在小花园里谈论主人的私事,东一句西一句,汇总起来逃不过“当家的抱着一个男孩回家了”。
鲜少有人能踏足的二楼主卧现今站着三个人,这三人目光都聚集在大床上的男孩身上。
邵娄的脾气快要忍不住了,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
“不是说很快就醒,你的医师执照还要不要了?”
赵洋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兄弟会这么上心一个男孩,他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晕倒,以前他自己拿命跟人磕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是低血糖,睡一觉就好了,收起你那溢出来的怜惜。”
赵洋再次给床上的人做了一遍常规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遣退候在旁边的助理,自顾自地坐到窗前的沙发上。
林乐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坐在窗边的赵洋,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实实在在的头晕脑胀又提醒他这是真实的。
“这是哪儿?”他的声音还很干涩,嗓子也要冒火。
赵洋听到声音起身回到床边,没回答林乐的问题,而是看着站在床那侧的邵娄问“人醒了,我可以走了吧?医师执照还收吗?”
林乐这才意识到房间还有其他人,转头看过去时,却被邵娄深不见底的眼睛拉进漩涡,本来还需要再缓缓的身体,被着一下激的直接坐起身来。
“邵总,谢谢您的帮助,很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了。”林乐说着就要穿鞋离开,整个人的状态跟刚醒来时判若两人。
气氛有点尴尬,赵洋摸了摸鼻尖,自觉离开了,室内的空气都好像随着赵洋的离开被抽离,林乐穿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躺着,不要逼我用强的。”
最后的结果还是林乐留下来了,佣人端来早就备好的粥,邵娄就站在床边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吃完才挪开眼睛。
林乐本就虚弱,吃饱了就有点犯困,邵娄站在那里他又不能睡,只好逼自己强撑着意识。
邵娄心里的火快要忍不住了,几次话到嘴边又压下去,他想问问林乐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更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一波接一波的冲动扰的他想不管不顾地晃醒犯迷糊的那个人。
最后他只是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林乐早晨起来的时候,邵娄已经离开了,女佣备好早餐候在一楼,一副不吃走不了的架势,林乐只好用完早餐再由司机送回去。
回到自己的家里,紧绷的神经才一点点舒展放松开来,林乐给律所打电话请了假,便放任自己瘫倒在床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更摸不透邵娄的想法,以前是他受伤被带回家,这次也是,亲人没有给过他的温暖,反而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得到了,要说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正被这些事情缠的一片乱麻的林乐被手机铃声拉回思绪,接通电话再开口,他又是专业的林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