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束林秋能够下地走路已经是半年后。
修补好的躯体显然软了许多, 束林秋走了一小段路就累的气喘吁吁,他更多时候都是坐轮椅。
他的轮椅材质是上等的,不会轻易的被外物破坏,还请了上等的机关师打造,他这个轮椅外观大气漂亮,还很灵活,稳定性也很好。
束林秋灵活的坐着轮椅,绕着他家的大池塘跑了一圈,十分畅快。
而且他这个轮椅还有许多处小机关,能够射出暗器。
束林秋适应的不错,偶尔轮椅坐累了就站起来走走,他走的也很好,之前几步就喘,现在还可以稍微小跑。
当然束林秋还是更喜欢轮椅,因为站久了还是难受。
作为他的本命剑,丛冬因为他灵力全失,而失去了光泽。
分明,剑灵都快养成了,本来计划好突破化神丛冬就刚好形成灵。
有灵的本命剑,这对修仙者来说又是一大利器。
可惜一切功亏一篑。
他醒了之后,很多人都来看他。
惋惜有之,畅快有之。
束林秋想,虽然他变成了废人,但是反而有了一双看透一切的眼。
真心,假意,恶意。
对于很多人来说,束林秋成了废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束林秋占了少年天才那么久,早该让位了。
过一段时间的各宗门大比,没有束林秋在,他们多了上去的机会。
也好在束林秋不是什么无权无势的小可怜,在乎他的人多,所以没几个敢明着面落井下石,石头还没扔呢,估计就被袒护束林秋的任何一方给沉井了。
不会有人敢在束家放肆,束家上下没一个人敢拿这件事嚼舌根子。
束林秋这段时间过的还算轻松。
他情绪不错,没有去消极。
束家人高兴之余又多了几分担忧:会不会是束林秋假装豁达,不想让他们担心呢?于是看着束林秋仆从们又多了不少,母亲更是天天陪在他身边 ,忙里忙外的父亲兄长,也抽时间,隔三岔五去看看他。
“……我不会想不开的。”束林秋轻轻叹气,“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也得活完了。”
束林秋觉得自己没什么,只是他的身体不似往常了,容易着凉,还会肚子饿。
他已经辟谷很久,初次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觉得新奇又难受。
他不宜吃油腻的食物,最开始的菜色都是偏淡,就连肉食都是清爽可口的。
束林秋成为废人以后的第一顿饭,吃了两碗,几盘菜一扫而空,要不是怕他积食晚上睡不好,束林秋还能吃第三碗。
啊对,束林秋现在还需要睡眠。
他是嗜睡的,常常在花圃看花和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有时候坐在花架下,书本滑落到地上,醒来落了满身红粉清香,书本也被花瓣淹没。
他每天要喝一碗补身的汤药,苦于母亲监督,他不得不强忍着苦涩喝完,然后抱着糖罐子一下就往嘴里扔好几颗糖去味。
束林秋已然接受事实。
只是,偶尔下意识的凝聚灵力或者是召唤丛冬,他的身体均是毫无反应。
灵台空荡荡,没有金丹,身体的经脉也没有灵力流通。
一片死水。
他的眼眶一红,随即自嘲:“我记性不好,给忘了……”
会难受的,束林秋只好多做一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他不愿自暴自弃,他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的,他也不能让在意他的人担心,这段时间他们殚精力竭,就是为了他,他不能辜负。
而且,他的结果已经比所有人好的多了,他没必要伤春悲秋。
……最是伤心难耐住。
束林秋别扭的抹掉脸上的泪,暗自唾弃自己。
不行,还是难过,静下来就会难过,他希望有人一直能陪着他,可是即使是父母亲人,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束林秋不能自私的去占据别人的时间。
他家很大,一个水池的面积就是一间执事殿的大小,里面是各种水生的奇珍异兽。
他家的花圃也是各种争奇斗艳,各种灵花灵植应有尽有,四季同春。
他大哥会带给他各种玩意解闷,母亲会跟他讲外界的事。
可是……待久了 ,还是觉得有些烦闷。
不单单是指坐轮椅的。
束林秋心想,俗话说得好: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他爹娘的身体比他还硬朗,所以他出门没关系,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想一个人出去,绝对不会同意。
束林秋想出门走走,自己一个人的那种,不是单纯的去一个地方看看风景的那种。
可如果不告知,担心的又是他们,毕竟自己现在和凡人无异,可能还没走出仙界就出师未捷 了……要么是被父母提溜回去,要么是直接客死异乡了。
不论哪种,听起来都不是很美好啊……
可还是很想出去走走。
他想多看看。
曾经灵力在身时,他御剑飞行,眼下风景如同走马观花,虽明其中美,却不知其中妙,在天上飞和地上走还是有区别的。
啊,干脆留张字条好了,不用面对父母还可以告知他们……两全其美。
束林秋打算出门,那么,还是要稍微规划一下路线,不可以乱跑才对。
他从自己的书房里搜罗出好几张关于四方大陆的地图。
包括四方大陆大概路径,以及比较详细的各边各界路线。
他拿着朱笔圈出束家目前所在的位置,思考片刻:他如今废人一个,去不得魔界鬼界妖界这些地方,神界位置偏僻(路不好走便罢了,那里的人还偏偏一个一个心高气傲,鼻孔看人)略过,束林秋在神界的标点画了个猪头,满意的笑出声。
不过神界圣女帝飘飘,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大美人,修为和曾经的束林秋并驾齐驱,他同那女孩有过数次见面,女子骄而不傲,倒是一名可结交的,除此之外其他人么……就那样。
那么就剩人间了。
从东往西走,直到最西边的最高点。
东边有苍茫大海和悬崖峭壁,西边是烈日骄阳,大漠一望无垠。
还有路途的人间,红尘滚滚三千,百种滋味千种姿态。
他的脑子还是不错的,过目不忘这项本领并没有消失。
他把所有地图都大概的背了下来,重新给自己总结了一份路线图。
嗯,总结下来日夜不停纯走路的话,照着他的接下来的寿命可能走不完,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用交通工具,不然四方大陆那么大,怎么走的完。
他用朱笔圈了几个比较想去的地方,到时候要是觉得慢了就直接用云舟去想去的地方。
计划不错。
束林秋几乎把自己的私藏都给带上了,装在几个储物空间里,脖子带一个,一只手带一个。还去库房拿了不少灵石。
深夜,束林秋悄悄溜进他父亲的书房,写了一封长且诚恳的离家出走信。
他坐着轮椅,来到后门,却发现后门一个看守的人也没有。
束林秋心想,完蛋。
果然见他哥束梢凉穿戴整齐,一副要抓人的模样闪现在他眼前。
“秋秋,这么晚了,你来这做甚?”束梢凉明知故问。
“房间里闷,出来走走。”束林秋也跟他装傻。
“从内院走到这里?”束梢凉挑眉,过去就要帮他推轮椅,“那看样子是真气闷了,走那么远累着了吧,我推你回去?”
束梢凉带着束林秋一个灵活的转弯,就要把人推回去。
“哥,别。”束林秋急忙按住束梢凉的手不让他动作。
束梢凉停下动作,那双死鱼眼平静的盯着束林秋:“家里待的好好的,出去做甚?”
他哥眼睛其实挺漂亮的,但非得用这种方式来盯人,束林秋觉得有些慎人,他没去看他哥的眼睛,转开视线看向某处高墙:“我何时说要离家……我就是气闷……”
束梢凉洞悉一切的死鱼眼再度盯着他,语调平缓的开口:“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束林秋败下阵来,“我想出去走走,越远越好……是从家里去到大陆另一边的那种,不是普普通通的游玩。”
“为何?”束梢凉觉得束林秋这轮椅当真是灵活,于是又推着束林秋原地转了几个圈,“你现在这个屁样,你觉得你能走多远?”
“我带了不少东西……”束林秋被轻轻的转着,倒不是很晕,只是四周漆黑的夜幕活过来似的围着他转圈他觉得不太适应,“这么多东西,就是化神修士在我面前都打不死我……”
束梢凉道:“你贯会贫嘴,若是遇到合道大能呢?逃跑用的符带够了么?”
“带够了……”束林秋声音晃荡出轻轻的绵,显得有些悠长,“再说世上哪有那么多合道大能让我遇见?”
束梢凉停止动作:“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打算一个人出门,还这么吊儿郎当。”
束林秋从这番话品出点别的:“哥你是同意放我出去了?”
束梢凉宠溺轻笑:“不然呢,你要出门,我们总不能把你关起来吧。”
“谢谢哥。”束林秋语调是喜悦的,但神情有些蔫蔫的,“你今天过来抓,想必爹娘知道吧?”
“怕你有压力,他们在水镜里看你呢。”束梢凉没什么隐瞒,“秋秋,这段时间苦了你了,我们没能治好你。”
“你没事煽什么情啊……”束林秋这会儿觉得眼眶有些热,“我都这样任性了,居然还不骂我。”
束林秋几岁就被徽清仙尊接去万剑宗修习,一年和父母兄长见面一次,他有时候总觉得隔着一层隔阂,面对亲人会无所适从,但是作为徽清仙尊的弟子,他又戴上了面具一样,和父母相处之间更多的是恭敬,也就是在小时候还没去万剑宗之前和他现在受伤才有如此黏糊糊的依赖。
他们都是在意彼此的,这就是属于亲人血脉之间的羁绊。
“你懂事了那么多年,偶尔任性下没什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师兄,你哪还记得你是我的小弟弟呢?万剑宗固然好,但是哪里有家舒服自在呢。”束梢凉摸摸束林秋的脑袋,又给他挂了几条储物器,絮絮叨叨的补充,“这里边给你准备了四季的衣物,还有些干粮清水和你的补药,现在身体不似往常,要多注意。还有啊,财不外露,别在人多的地方摆阔气。”
束梢凉擦擦束林秋的眼泪:“多大了还掉金豆豆?先和你说好,我给你安排了几名暗卫,你至少在出仙界之前都要有暗卫跟着。”
“知道了。”束林秋小声点头,他知道这已经是他哥最能容忍的范围了。
“你想去哪走就去哪走,你要记得回来,秋秋。”束梢凉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和他对视,“秋秋,我们会很想你的。”
束林秋愣住,许久点头:“出去玩而已……肯定会回家的。”
—
束林秋是坐着轮椅走的。
轮椅上有机关,只要在凹槽处放置灵石,轮椅就可以自行移动。
束梢凉看着束林秋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中,想了想打算跟上去,步子刚要挪动,就听见父亲对他传讯。
“秋秋走了?”他父亲威严的声音。
“嗯……这小子,头也没回啊。”束梢凉道。
他很担心束林秋。
这段时间束林秋状态不错,但作为哥哥,束梢凉还是看出来了那份平静下的崩溃,昔日的天之骄子沦落如此,心中怎么可能毫无波澜呢?
他担心束林秋寻短见,因而这段时间他总是注意这束林秋的动作,在他看见束林秋对着地图研究,他第一时间就告诉了父亲。
“别跟着了,若是到时候秋秋不让暗卫跟着,就把暗卫召唤回来吧。”束父道,“这一切都是秋秋的机缘,我们干涉不得。”
束父通过水镜,看着离开的束林秋。
离开家的束林秋脸上无喜无悲,但眸子是灿亮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方向。
帮束林秋卜算的师叔名唤离尘寰,他有一双可以看透未来的双眼,他一开始算的束林秋的道途,是真的。束林秋原本是前途无量的,可惜星图震动,一颗天杀星斩断了束林秋的去路,并且和束林秋纠缠不清。
本该是死局,但是离尘寰又从中窥探出了一线生机。
——枯木向阳再次逢春。
魔界,极域。
一名模样清俊的少年站在紧闭的石门前,若有所思。
“一年了,尊者无恙否?”
他对着门口的传音石说话,他每七日都会过来一次。
少年名唤黎无尽,是上任老魔尊的留下来的子嗣之一。
魔尊慕强,却在这方面的继承上十分在意血统,因而魔尊之位大多都是世袭制,现任魔尊南北寒显然是个意外。
老魔尊对南北寒有知遇之恩,让南北寒做到了大将军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后来老魔尊在与妖尊的斗争中败北,临死前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将魔尊之位传给了南北寒。
只对南北寒提了一个要求:自己的两个孩子,南北寒需要好生对待。
长子黎无尽,次子黎璨途。
光是从名字上来看,就足以证明老魔尊对这两个孩子的看重。
但是那两个孩子太小了,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撑起偌大的魔界。
南北寒对老魔尊忠心耿耿,将两人奉为少主,虽是魔尊之位,却给足了两位少年的面子。
至于以后谁来继承魔尊之位?在他们成年之后会有一场祭礼,到时候看谁能打开老魔尊留下的血阵,谁就是新魔尊。
黎无尽也没停留多久,转身便要离去。
他自然是知晓南北寒为何闭关,一年前仲华死于非命,魔尊将疑似杀死仲华的人给废了丢下万丈渊,不成想那人竟是仙界万剑宗徽清仙尊唯一的弟子束林秋。
唯一的弟子被废,徽清仙尊自然怒不可遏,当即就是要杀死魔尊。
两人实力相当,打的可谓是天昏地暗,若不是后来神界的人出来劝架,可能又会发展成两界的大战。
魔尊受了伤,还跌落了一个小境界,幸好最后把仲华的一丝魂魄给找了回来。
仲华的魂魄放进魂灯里温养即可,可魔尊的状况就没那么好了,跌一个境界可不是普通跌倒,那可是伤元气的。
闭关个十年八年的属实正常,只是黎无尽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莫名慌乱,魔尊的气息似乎不太对劲,故而隔几日便来一次。
传音石会通过一个小机关送到内室,并不会打扰到魔尊,若是魔尊有空看了……哦,若是他有空就十有八九是要出关了,他可以亲自出来回答黎无尽。
但是黎无尽心想,虽然是无用功,但总比什么都不干好点。
求个心安嘛。
“属下参见少主。”黎无尽转身,对他行礼的是左护法邢源。
“邢护法免礼。”黎无尽将人扶起来,邢源倒也没真打算把礼行完,就顺着黎无尽的动作起来了。
“邢护法也是来看尊者?”黎无尽问道。
“尊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属下担忧。”邢源看起来有些忧愁,“那步徽清当真是蛮不讲理,分明是他那徒儿杀了仲华……”
黎无尽没有搭茬,他总是爱低垂着眸子,没什么朝气,说话也没什么威严。
比起弟弟黎璨途,黎无尽真的是软蛋的可以,毕竟他弟对着南北寒连名带姓的叫着,可谓是趾高气昂,而黎无尽总是会恭敬的叫尊者。
尊者一般是用来叫修为高深的大能,可是在邢源看来,和叫尊上没什么区别。
兄弟二人,一个软弱,一个无脑,怪不得老魔尊放不下心传位给他俩其中一人。
邢源内心是看不起两名少主的,若不是有魔尊血统,他们估计连极域的门槛都摸不着。
但是面上,还是恭敬的。
“邢护法,那我便先回去了。”黎无尽淡淡开口,打算离开。
“恭送少主。”邢源道。
黎无尽走后,邢源便毫不掩饰恶意的,盯着那扇紧闭的石门。
南北寒……你最好是在里面待的久一点吧……不然等你出来,就是你的死期了。
—
黎无尽走在路上,回想着邢源的态度。
他知道邢源内心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最近邢源是表现的越来越明显了。
他抬眼看向天空,魔界是黑暗的,虽然有昼夜,可是白天总是被重重的阴云遮着,连太阳也看不太清。
黎无尽敏锐的觉得,魔界的天可能会变得更暗。
魔界,可不是只有南北寒一个合道。
“……大长老。”黎无尽瞳孔一缩,看见远处朝自己走来的人。
来人一身暗紫色长袍,三十岁上下,皮肤极白,面容阴柔。
他的神色一直都是保持着一种冷淡的倨傲,高高在上。
——魔族大长老幽冥途。
“大长老安好。”幽冥途是大长老,黎无尽作为晚辈,要行半礼。
“少主安好。”幽冥途道,嗓音漠然,“您刚从尊上哪里回来?”
“……是。”黎无尽点头。
他没必要对幽冥途刻意隐瞒,有时候坦诚些并不是什么坏事。
“尊上这次受伤不轻。”幽冥途轻轻的叹。
魔尊闭关,魔族大大小小的事务自然就轮到大长老来处理。
说来也怪,当初魔尊上位反对者众多,最有反对立场的大长老幽冥途,居然罕见的缄默了。
大长老一职,相当于人间王朝皇帝丞相的存在,而且负责着魔族许许多多祭祀的事情,他的话可以影响很多人。
可幽冥途只是恭敬的让南北寒坐上王座,给他加冕。
幽冥途看起来是路过,黎无尽在和他道别之后就看到他往执事殿走去。
身为魔族少主,之前南北寒还会放权给他,让他学着处理一些事务,现在幽冥途可是藏着掖着,借口是这些事情太过繁重,想给他分忧。
挺好的,他现在一点也不忧。
黎无尽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他都得接受现状。
谁让他无权无势呢。
心思再怎么敏锐又有何用?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是无能为力。
魔尊受伤实力大跌,还缺了心头血,现在正在闭关疗伤,无暇顾其他。
最适合蠢蠢欲动,让自己培养的势力登堂入室,替换掉原先的部下,一点点将权利拉拢过来……
他们很有可能会造反,可是黎无尽拿不出实质的证据,他甚至叫不醒魔尊。
南北寒闭关的密室位于一处熔岩上,温度极高,若是常人进来便只有化成飞灰的份,可他显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温度。
不 ,准确来说是他喜欢这样的高温。
魔族不属阴,也不属阳。
和凡人不同,这样的阴阳融合并不是温润的平稳,而是水和油一样,看似你中有我,实际互不相容,这就是为何魔族会有暴躁期的原因。
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属意于煞气。
魔族人普遍为混沌灵根。
过于纯粹的五行,对于他们的修为反而并无裨益。
南北寒却不同,他在烈火中悠然自得,如同他在烈火中诞生一般。
—
“咳!”南北寒重重的咳出一口血,神色痛苦。
进阶失败了……
他一开始以为是仲华的死对他造成了心魔,加上他心头血缺失,才会失败,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他造了孽,没有还清因果。
南北寒感知到了,可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疏漏了。
他是一名魔修,都说魔修随心所欲甚至要造杀孽才有助于修行,他后来观察,的确如此,但是在这重重怨灵之下,即使成为合道,最后的结果都是身死道消,并无一人成神。
后来南北寒知道了 ,背负的太多,迟早会碎掉。
因此他虽然会杀,却只杀该死之人。
……他错杀了谁?
南北寒觉得自己灵台震颤,修为竟是又有掉落的趋势。
看样子他错杀的那个人,还有不少功德,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狼狈。
这种瞻前顾后的修行方式,坏处就是容不得一点错处。
南北寒背后生出一对金红色的翅膀,羽毛泛着光。
他在密室设下了禁制,这个程度能量波动还不足以引起动静。
若非步徽清那个老不死的,嚷着要让自己要给给他那徒儿偿命,招招都往自己要害处招呼,他也不至于境界跌落……
可笑,分明是他那徒弟先杀了仲华的。
也幸好仲华神魂还在,不然他就直接让那人没有来生,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自己和步徽清实力相当,他境界跌落,步徽清伤的也不轻,而且后来步徽清还跳下万丈渊要给他徒弟收尸。
万丈渊那种地方,步徽清这么不管不顾的下去,肯定比他还惨。
南北寒走的快不清楚,步徽清是不管不顾没错,但他旁边有个看起来就很会顾全大局的人。
—
专心闭关的南北寒不知道,有人用手段突破了他设下的禁制,进入了密室。
邢源身上穿了耐高温的冰蚕甲,但他还是被这温度给惊到了。
他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是扭曲的,一切看起来都不是很真实。
“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邢源嘟囔,一边摸索着前进。
这样高的温度,邢源只觉呼吸都难受。
“往左。”耳边传来幽冥途的声音,邢源照做。
这里不但温度高,而且路弯弯绕绕又不好走。
幸好南北寒心大,没布置什么陷阱,不然即使有幽冥途指挥,邢源怕是得流点血。
—
黎无尽走着走着,忽然觉得眼皮突突直跳。
人间有个说法,左眼跳财右眼天灾,而他现在正在跳的眼皮,正是右眼。
一个想法在他的脑袋里出现:今天邢源去了南北寒闭关的密室。
当年南北寒继位,邢源虽然修为比南北寒差了一大截,但是反对的声音反而很大。
看起来他是厌恶南北寒的,又怎么会去担心南北寒?当然南北寒受伤去闭关,邢源笑的嘴角都咧到腮帮子去了。
当然,这种很嚣张的微表情,大概就只有黎无尽能发现。
邢源为什么要去密室,单纯的想看看南北寒吃瘪的样子?可是那密室的门只有南北寒能打开,邢源恐怕只能看着那层厚厚的石门来想象了。
脑海里有什么就要串起来,黎无尽心念一动,往南北寒放仲华神魂的地方去。
那地方守着的人不多,因为南北寒早在里面设下阵法,供着仲华的魂。
养魂阵,以自身部分力量供养灵魂,其阵法生人靠近即死。
“请少主安。”两名看守的小厮对黎无尽行礼。
“免礼……仲护法情况如何?”黎无尽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问道。
“和往日一样。”小厮一板一眼的回答。
心中不安感愈发强烈。
“我要进去看看。”黎无尽抿了抿唇。
“尊上说过,除了他谁也不能进去……少主恕罪。”小厮诚恳的跪了下来,对黎无尽磕头。
黎无尽后退一步,淡淡道:“我只是说说罢了……起来 。”
黎无尽停留在这,看起来没有离开的打算。
黎无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他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黎无尽一个踉跄,扶住了墙。
那两名小厮也摔倒在地。
地面还在剧烈的摇晃,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震的黎无尽险些一口血咳出来。
这是魔尊的气息?
黎无尽很难站稳,魔尊突破了?可是不太像,上次魔尊突破引起的地动山摇并不像今日一样充满了危险。
“咔!”锁着仲华的那扇门忽然裂开,黎无尽感觉自己正往那边滑,而自己身边并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而养魂阵生人靠近即死!
黎无尽瞳孔一缩,侧了侧身子,控制自己的脚步,抓住了门框。
那两名小厮运气好一点,并没有黎无尽那么倒霉,他们靠在墙边,施展了防御阵。
“少主,快过来!”他们急忙大喊,想要伸出手抓住黎无尽。
魔尊气息波动太过诡异了,不像是突破时所外溢的,反而像是……被迫释放?!
养魂阵的的破碎,证明了黎无尽的猜测是对的。
放着神魂的坛子掉在地上,咕噜噜 的滚动着,没碎。
黎无尽一咬牙,心一横,扑向了仲华的魂坛。
—
南北寒是万万想不到,他会在自己密室见到邢源。
他没时间去思考邢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邢源手上拿着一把长针,狠狠地扎着他,深深的穿透了他的心脏。
赤金色的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