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皇上,您已登基三年有余,后宫虚设,膝下亦未有子嗣,臣斗胆请求……”
朝堂之上,胡子花白的左丞相手持笏板,恭敬的弯着腰,言辞恳切,随后又得到了一众朝臣的附和。
朝臣异口同声道,“臣等恳请皇上早日立后,为皇室绵延子嗣!”
端坐在皇位上的宋文煜见此情形,微微蹙起秀眉,给俊美的面容添了点亮色,一身明黄龙袍,身形纤细,眉目如画,薄唇不点而赤,俨然是天人之姿。
凤眸微闪,状作无意地看向了当朝大将军陆坤,见他同众朝臣一样恭敬恳求,不由得攥紧了龙椅的扶手。
他像往日一样敷衍道,“朕整日忙于国事,无心遐想,此事暂缓再议。”
宋文煜弱冠之年登基,如今已二十有三,既没有立后,也没有妃嫔,大臣日复一日的催促,他虽理解却也异常无奈。
他已心有所属,自然是不愿立后的,也不愿把那些妙龄女子困于深宫,只能就这样拖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罢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正要甩袖下朝,陆坤急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陆坤是一位及冠不久却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星眉剑目,鼻梁高挺,眉眼间透着淡淡的戾气,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十足。
宋文煜看到陆坤,眼底藏了几分缱绻,嘴角微翘,佯装淡定的问道,“陆将军,你有何事启奏?”
“臣陆坤请/愿去戍守边关,望皇上准许!”
此话一出,朝中一片哗然。
宋文煜更是惊讶的微微瞪大眼睛,心底升起了一抹慌乱,又勉强镇定下来,艰难的开口道,“戍守边关?将军何出此言?”
陆坤沉吟片刻,才沉声道,“为将者,当为国守边疆,抵御异族来犯,臣甘愿请命戍守边关,恳请皇上准许。”
他与当今皇上虽是自小相识,但如今为人臣子,他自然恪守本分,可奈何有心人以功高震主为由弹劾他,与其等到皇上忌惮,不如他主动请辞。
宋文煜面沉如水,冷眼看向一众朝臣,心中怒气难以克制,“朕不准,这件事不许再提,退朝!”
众朝臣面面相觑,随着小太监高声喊“退朝!”,他们也连忙跪下,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宋文煜脚步匆匆地回到御书房后,紧绷着一张脸,显然是在生气,一旁的贴身太监李彦小心翼翼地在他跟前侍奉,恭敬道,“皇上,请喝茶。”
宋文煜接过茶,但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又蹙着眉头拿起了手边的奏折,刚看个开头就扔到了一边,越看越烦躁。
一本又一本,全是催他扩充后宫,早日立后,这些人都恨不得他当个沉迷美色的昏君!
一气之下,宋文煜把奏折全扔到了地上,这还不解气,又顺手把茶杯给摔个粉碎!
一旁伺候的李彦急忙跪下,战战兢兢的开口道,“皇上息怒!”
“你们都出去!滚出去!”
“诺。”跪在地上的李彦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急忙退下。
把留下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后,宋文煜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大臣催他立后的奏折,眼神晦暗不明,心里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既然他们都催着他立后,那他就立当朝大将军为后!
无论如何,他都要留陆坤在这寂寞的深宫中陪着他,尽管陆坤会怪他、恨他,可他甘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宋文煜当即就唤来钦天监,找了一个良辰吉日,随后便拟了圣旨,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十五,宜婚娶。
他一边让李彦送圣旨去将军府,一边命人唤来了礼部尚书开始着手准备大婚事宜,而这个消息也迅速在宫中传开了。
意料之中,这个决定得到了一众朝臣的反对,午后时分,一群人跪在御书房外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们愿意跪就让他们跪着,跪累了就好了。”
宋文煜示意来禀报的太监退下,对此并不理会,毕竟这次他是铁了心要立陆坤为后的,谁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没等李彦回来复命,陆坤就急匆匆赶来宫中求见,面色焦急却又难掩愤懑,显然对这份圣旨是极其不悦的。
听到小太监来报陆将军求见,宋文煜心里有一点欢喜,但又难掩失落,他竟来的这样快,就那么不情愿吗?
稍稍稳下心神,宋文煜便让小太监去请陆将军进来,又挥退了留下伺候的太监宫女。
陆坤一进门,就双手捧着圣旨单膝跪下,朗声道,“臣参见皇上,还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宋文煜端坐在高位,气势不怒自威,秀眉微蹙,不悦道,“哦?陆将军,你这是想抗旨不遵?”
“臣不敢!”
陆坤心里愤怒不已,可表面上却不敢泄露出一分。
“那将军就回去好好准备吧,大婚就在这个月十五,虽略显仓促,但朕已让礼部开始着手准备,必定不会失礼,将军尽可以放心。”
宋文煜语气平缓,但话里话外都是不容拒绝的坚定,这次就算是用强权威压,他也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陆坤抬头看向宋文煜,毕竟是年轻气盛,眼睛里的不满几乎要喷薄而出,咬牙道,“臣恕难从命,还请皇上三思。”
立他这个大将军为后,难不成皇上是真想被天下人耻笑不成?
虽然历朝历代不是没有男后,但多是容貌艳丽,身材纤细的男子,还从未有过把朝臣纳入后宫的例子,更何况还是大将军这种武将。
宋文煜和他对视着,心里有了一瞬间的动摇,可想到陆坤以后会和别人娶妻生子,他也就狠下了心。
“朕已经下了圣旨,即日便要昭告天下,断然是不会收回旨意的,陆将军难道还要抗旨不成?”
就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陆坤攥紧了拳头,为人臣子,自然要为君尽忠,可让他七尺男儿雌伏人下……
宋文煜,你简直欺人太甚!
“臣…万难从命,请皇上恕罪!”
看到陆坤宁死不屈的样子,宋文煜心里五味杂陈,却做出了一副盛怒的模样,冷声道,“违抗圣旨,陆将军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陆坤沉默着没说话,双手捧着圣旨,恭敬地跪在那里,固执地请皇上收回圣旨。
宋文煜一把摔了手边的奏折,气极反笑,俊美的面容顿时变得生动起来,“将军若是实在不情愿,那朕就册封将军的妹妹为后,将军意下如何?”
陆坤震惊的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急忙道,“皇上不可,臣妹已经……许了人家了,怎能为后?”
莫不说他妹妹已经有了中意的人,就是没有,也是万万不能入宫为后的!
他手握兵权已为人眼红忌惮,若是胞妹再当上皇后,常言道树大招风,风头太盛定然会招来灭族之祸!
“陆将军,不要仗着朕对将军府的器重就可以放肆!圣旨已下,将军若非要抗旨,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宋文煜直直地看着陆坤的眼睛,秀眉微蹙,不悦的抿着薄唇,说是威胁强迫也丝毫不为过。
在皇权的威逼下,陆坤思量再三,最后还是低下了头,闭上眼睛咬牙道,“臣…遵旨!”
陆坤离开后,宋文煜终于卸下了盛怒的伪装,一脸落寞的坐在高位上,低低的叹了口气,眼里罕见的流露出一丝脆弱。
自从三年前他登上皇位,陆坤便开始恪守君臣之礼,莫说随意谈笑,就是私下的关心问候也无,俨然是一个为君尽忠的臣子,而不是曾相谈甚欢的朋友。
就算他想让天下人都敬他、怕他,他也不想陆坤对他这样。
可是高处不胜寒,现在他已是个孤家寡人,连陆坤这个唯一能交心的人也没了。
“小坤,别怪我自私,这深宫太冷了,留下来陪陪我吧……”
宋文煜缓缓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轻颤,喃喃自语着,语气中有歉疚也有无奈。
陆坤虽是妥协了,可殿外跪着的一群大臣却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知道立后的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后,又趁机想催皇上扩充后宫。
“皇上既已立后,还请早日扩充后宫,为皇家绵延子嗣!”
殿外繁杂又统一的声音传进宋文煜耳朵里,让他心里的烦闷又多了一分,抿紧薄唇,手里的朱笔攥了良久也没有下笔。
“原来皇帝也没有这么好当……”
宋文煜幽幽的叹了口气,勉强稳定心神,继续批改奏折,清秀飘逸的小楷很好看,只是驳斥的言辞却格外犀利。
批改了几本奏折后,备受烦扰的宋文煜还是按耐不住了,正想让李彦出去提醒一下,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小太监的通报声。
“太后娘娘驾到!”
话音刚落,外面又响起了统一而高亢的声音,“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文煜下意识蹙了蹙眉,他自然已是猜到了太后的来意,心下无奈,但还是急忙起身去迎接。
说起来,太后并不是他的生母,但他出身卑微,从小就被养在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膝下,虽然年少时并不受宠爱,但毕竟有养育之恩,他登基后还是封了她为太后。
随后一位身着华服,面容秀美的妇人走了进来,约莫有四十岁的样子,保养得宜,只是眼尾还是有了些许细纹。
“煜儿,你这次可真是太任性了,当朝大将军,如何能入宫为后啊?”
太后一进门就开始数落,宋文煜默不作声的请她在外殿的卧榻上坐下,又示意李彦去给太后奉茶。
“后宫之事,哀家不欲多管,只是你立个男后,又是为国征战的将军,他可愿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后的话让宋文煜怔了一下,随后陷入了沉思,陆坤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恐怕就算到了下辈子,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儿育女。
宋文煜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刻意掩饰心里的不安,“儿臣虽立将军为后,但也不是非要他为儿臣生孩子。”
见他这么说,太后顿时皱起了眉,“将军既然入了后宫,哪有不绵延子嗣的道理?要是照皇上这样说来,那就更应该扩充后宫了,皇上总不能一直膝下无子。”
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为了让他扩充后宫,朝臣如此,太后也是如此,宋文煜无奈的抿了抿唇,凤眸微黯。
尽管宋文煜百般不愿,但在朝臣和太后的压力下还是松了口,“儿臣明白,既然如此,那明年开春就举行选秀吧。”
如今才七月份,等到明年开春,还得大半年的时间。
太后对这个时间略有不满,可见皇上心意已决的模样,也就没敢再得寸进尺,算是同意了。
得到消息的一众朝臣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无一不在窃喜,毕竟谁家还能没有适龄的女儿和儿子,一旦能入了皇上的眼,他们在朝堂上自然也更有身份。
——
被强行逼婚的陆坤有苦难言,神情落寞的回了将军府,甚至不敢看向红肿着眼睛的陆母。
他暗暗攥紧拳头,这个时候,他真的恨透了这种身份上的不对等,心里也满是对宋文煜的怨恨,他到底发了什么疯,非要立他为后?
“大哥,怎么样了?”
陆岚看到长兄回来,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急忙朝他小跑了过去。
陆坤沉默的摇了摇头,然后朝陆母走了过去,直直跪了下去,艰难道,“娘,孩儿以后恐怕就不能留在您身边尽孝了。”
一入后宫深似海,就算是成为了皇后,能出宫探亲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陆母哽咽着说不出话,半晌,才脚步不稳地上前去扶他起来,三个人都是沉默无言,气氛异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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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上封大将军为后的消息就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特意登门拜访,气的陆坤冷着脸把人挡在门外,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心有愧疚的宋文煜心里记挂陆坤,便带着李彦偷偷出宫,也来到了将军府,只是不出意外吃了个闭门羹。
“将军连我也不愿意见?”
宋文煜用手轻轻抵着小厮即将关上的门,随手把自己腰上挂着的玉佩递了过去,“给将军看看这个,他会明白的。”
小厮半信半疑,但还是拿着玉佩去找陆坤了,机灵道,“那您稍等一会儿。”
陆坤着一件合身的黑色长衫,一根黑色束腰衬得人劲瘦挺拔,正在自己院子里发泄似的挥动着一把长剑。
见小厮过来,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便收剑停了下来,“什么事?”
小厮见状,连忙把玉佩递了过去,“外面有位公子要见将军。”
陆坤看到玉佩,顿时就拧起了眉,不由得抿紧唇,眼里透着几分烦闷。
这玉佩他也有一块儿,是当初皇上还是皇子时送的生辰贺礼,竟然是一对儿吗?
一想到那么久之前,宋文煜就对他存了这种龌龊心思,陆坤一时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可奈何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就是陆坤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他也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皇上不敬的。
揣上玉佩,陆坤大步朝门口走去,眉间的戾气稍重,显然是怒气难平。
开门时两人有一瞬间的四目相对,陆坤下意识微微低下头,既是尊敬,也是怕眼里的怨恨太明显。
宋文煜着一身锦绣白衫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折扇,嘴角微翘,俨然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陆坤正要下跪行君臣之礼,宋文煜伸手连忙拦住他,低声无奈道,“将军与我,私下里何时需要如此客气了?”
陆坤倒也没固执的非要去行礼,虽心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可出于君臣有别,他还是侧身请宋文煜进了门。
宋文煜佯装随意地拉住陆坤的手,朝他露出了一个略显宠溺的笑,就像年少时他们亲昵的那样,“你在恼我?”
陆坤不准痕迹的抽出手,对宋文煜的笑容很是恼火,凭什么让他痛苦的始作俑者可以在他面前笑的如此坦然?就凭他是皇上就能如此任性吗?
一道立后圣旨彻底改变了他的以后,硬要把立志驰骋疆场的他锁进深宫,宋文煜怎么还好意思问出口?
“臣怎敢恼皇上。”陆坤强忍不满说道。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宋文煜抿了抿唇,心下了然,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难堪,握紧指尖残留的温度,心里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和陆坤都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身份给他们加上了沉重的枷锁,更何况他还强娶陆坤为后,他又怎能不怨?
两人沉默着走进了陆坤的书房,李彦远远地候在院子外。
“不知皇上特地来臣府上,所为何事?”
陆坤实在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说出的话都隐隐带着几分不悦,也少了些平日的恭敬。
“没什么事,就是想见你,便来了。”宋文煜眼神温柔地看着他,眼里的情意不加掩饰,轻声道。
陆坤紧蹙着眉,冷声道,“皇上还是莫要说笑了。”
尽管宋文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难免还是有一点受伤,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折扇,眼里浮现点点无措。
“小坤,我们私下里,用不着这些身份的拘束,就像我们从前那样便好。”
听到宋文煜如此唤他,陆坤心里的愤懑愈发汹涌,也顾不得宋文煜的身份了,看着他一字一句冷声道,“像从前那样?若是你还念着我们往日的情分,又怎么会逼着我去给你当皇后,简直是让天下人耻笑!”
宋文煜的脸色顿时白了一下,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浅笑,睫毛轻颤着垂下眼帘,紧紧攥着衣袖,半晌没有说话。
是他自私地想圈住陆坤这只翱翔天际的雄鹰,那这些就都是他该承受的,宋文煜唇边泛起了一个苦涩的笑。
“我的心思你竟一点都不知道吗?”
听着这句低到几乎听不见的话,陆坤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更是觉得难堪,气极的他猛地站起身。
愤怒之下,连那些规矩也顾不上了,厉声道,“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非分之想,从前没有,以后亦是不会有!”
之前宋文煜是皇子的时候,他们还算是处的不错的朋友,他登基后,自己也是恪守本分,可现在他竟然说这样的话?!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非要娶我,让他情何以堪?
陆坤盛怒的模样,让宋文煜心里猛的一痛,还隐隐生出了一抹慌乱,可却硬要装作淡定的模样,狠了狠心道,“可你会成为我的皇后,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陆坤像个被戳破的气球,顿时没了气势,微微塌下肩膀,透着说不出的无力。
良久,他才看着宋文煜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得对,可我绝不会真心诚意当你的皇后,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闻言,宋文煜缓缓站起身,一点点靠近陆坤,因为他稍低一点,从远处看,就像是白衫被黑衫拥入怀中的姿势,看着有种迥异的和谐。
“小坤,可我会真心把你当作是我相伴一生的伴侣。”
宋文煜试探着将手放在陆坤的腰间,大着胆子附在陆坤耳畔,低低的说道。
温软的声音和说话时带来的热气,一股脑的往陆坤耳朵里钻,身体传来陌生的酥麻感,吓得他猛的把宋文煜推开。
“还请皇上自重!”
宋文煜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抬起头,便对上陆坤嫌恶的视线,心头一紧,苦涩渐渐占据整个心房。
气氛凝重了一会儿,宋文煜才轻轻点了点头,“是我太心急了。”
而陆坤似乎是已经平复好了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平静而坚定,“臣手上的兵权,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陆坤还没有天真到以为他入了后宫,宋文煜还会把兵权留给他,再说,这次立他为后,恐怕也是对他的忌惮,想要趁机拿走兵权的手段罢了。
宋文煜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难免有些愧疚,却也知道瞒不了他,便直言道,“后宫不得干政,你手里的兵权之后会收归中央,若是遇到战事,再进行重新分配。”
陆坤轻笑了一声,像是早有预料,自嘲道,“陆家三代为将,誓死为国效忠,皇上要是想要收回兵权,臣绝无二话,又何必用这种手段来羞辱臣?”
“你以为我立你为后,是为了夺你的兵权?”
宋文煜满眼失望的看着陆坤,他知道君臣之间虽然少不了猜忌,可他想不到陆坤也会这样想他。
陆坤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宋文煜张了张嘴,但还是没再说什么,失望地推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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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婚期渐渐逼近,宫里触目可及皆是红色,红绸恨不得铺满整个后宫,每处宫殿的门口都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显得格外喜庆,少了些平日的肃穆冷清。
相较之下,将军府却是一片愁云惨淡,陆坤不许他们挂红绸和灯笼,大门紧闭,完全没有一点要办喜事的样子。
尽管陆坤刻意想要忽略大婚这件事,可依旧避免不了大婚带来的各种琐碎的事情。
前几日,宫里送来了不菲的彩礼,数百斤的黄金白银、百匹锦缎、甲胄十副,还有各种珍贵皮毛等等,陆续拉了百十车,正是六礼之一的纳采礼。
看到给自己的彩礼,陆坤的脸色难看的不行,可还是强忍下来,让管家清点后收入库房。
虽然时间紧迫,但正如宋文煜所说,繁琐的礼节倒是一样不少,弄得人身心俱疲,心烦意乱。
这还不算完,大婚前十天,宫里还来了一群教习嬷嬷到了将军府,甚至其中还有两位“男嬷嬷”。
虽说陆坤是男子,又是将军,可既然即将成为当朝皇后,该学的宫廷礼仪和第一次侍寝要注意的,嬷嬷还是得专门来教,以免冲撞了圣上。
陆坤听闻她们的来意,又看向那两位“男嬷嬷”,脸顿时黑了下来,咬牙问,“是皇上授意的?”
这本就是宫里一直以来的规矩,为首的嬷嬷便点了点头,恭敬道,“将军,老奴奉命前来讲一些宫里的规矩,毕竟将军以后是后宫之主,礼仪方面万不能出错。 ”
后宫之主?陆坤暗自冷笑一声,可真是讽刺!
各宫娘娘人人挣破头的位置,在他这里只觉得倍感屈辱。
被迫跟着嬷嬷学宫廷礼仪,陆坤勉强也就忍了,但当两位“男嬷嬷”专门跟他讲男人之间房事的注意事项时,他真的再也忍不了了!
陆坤黑着一张脸就要推门离开,几位嬷嬷对视一眼正要开口,他当即冷声道,“嬷嬷们要教的也都教完了,今日就回宫去吧,若是皇上不满意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说完也不管她们是什么反应,抬脚便大步离开了,心里的愤怒又达到了一个高峰。
宋文煜,既然你这么想让我侍候你,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尽管陆坤百般不愿,可将军府还是被红绸和大红喜字肆意装扮了一番,门口的石狮子用红绸系了大红花,蜡烛也换成了喜烛,处处都透着喜庆。
大婚的前一夜,陆坤独自坐在自己院子里喝酒,抬头去找月亮,才发现漆黑的夜幕中连个星星都没有,就像他的以后一样……
他苦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喝酒,可借酒消愁愁更愁,一想到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他泄愤般地随手把酒瓶摔了出去。
清脆的碎裂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让走过来的人脚步一顿,迟疑了片刻,但还是朝陆坤缓缓走了过来。
“娘,你怎么还没睡?”
陆坤抬头看到陆母,连忙收拾好脸上的不甘和烦闷,生怕会让她担心。
陆母轻轻叹了口气,才在他身旁坐下,拿过他手边的酒,温声劝道,“喝酒伤身,再说明天又是个大日子,还是少喝点吧。”
身为母亲,却要送自己的儿子出嫁,陆母自然也是满心苦涩,但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尽力去接受。
想到明天,陆坤暗自攥紧了拳头,但还是朝陆母点了点头,“娘,我知道分寸,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陆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站起身,怜爱的抚了抚陆坤的头发,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番。
“娘知道你不情愿,但伴君如伴虎,既然进了宫,你也得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娘也就放心了。”
陆坤拍了拍陆母的手,心里也知道他母亲的担忧,温声安抚道,“我都明白,娘你尽可以放心,我一定会恪守本分的。”
一定会好好侍候皇上,绝不辜负他的一片苦心!陆坤暗自发誓。
——
第二日,一大早册封使臣就带着册封皇后的制敕和凤印前往了将军府,一同过去的还有侍奉梳洗打扮的嬷嬷。
毕竟是皇帝大婚,所以迎亲的阵势格外浩大,士兵站在路两侧开道,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一路上敲敲打打,引得大半个城的人都来围观。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将军府里的气氛却有些凝重,下人们战战兢兢的守在院子外面,也没人敢去给陆坤更嫁衣。
眼看就要耽误吉时,嬷嬷这才大着胆子敲了敲门,“将军,吉时要到了。”
“进来吧。”陆坤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出来。
陆坤倒也没有为难她们,认命般地换上了大红色的嫁衣,也幸好这嫁衣是男子的款式,虽然样式繁琐华丽了一点,但好在没用女子的嫁衣来折辱他。
之后一位嬷嬷拿起一旁的盖头,正要给陆坤盖上,陆坤顿时皱起了眉,不悦道,“我又不是女子,不用这个。”
嬷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拿着盖头弱弱的劝道,“将军,这出嫁哪有不盖红盖头的道理,这要是惹得皇上不悦,老奴也承担不起啊。”
陆坤蹙了蹙眉,拿过那个红盖头,思衬了片刻,便随手揣进了怀里,略显玩味道,“你们就别管了,我自然会戴给皇上看的。”
眼看着时辰到了,嬷嬷也无计可施,只能由着这位新皇后任性。
陆坤一袭红衣,随着走动衣袂蹁跹,头发用金冠束住,插着一根红玉簪子,腰间系着玉带,衬得人挺拔俊朗,若旁人不说,倒像是他要迎娶新娘似的。
毕竟是皇帝大婚,礼节极其繁琐,等到一切结束,陆坤的耐心也已经彻底耗光了。
被送回景和殿后,陆坤走进了已经布置好的洞房,触目可及皆是红色,床头挂着龙凤双喜的帷幔、灯架上摆满了喜烛、张贴的大红喜字、甚至连茶杯茶壶都带着红色。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本宫想一个人待着。”
陆坤真是攥紧了拳头才说出了“本宫”这两个字,脸色一黑,简直是羞愤难当。
宫女们齐齐退下后,陆坤便合衣躺到了床上,看着头顶的百子帐和一旁摆满的红枣花生桂圆,只觉得异常刺眼。
这是打算让他早生贵子吗?简直是笑话!
临近晚膳时间,一位年长的嬷嬷端着碗药进来了,陆坤倒也没摆架子,当即从喜床上坐了起来,看到她手里端着的药碗,下意识皱了皱眉。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
嬷嬷恭敬的行了个礼,把药递上前,又继续道,“这是太后娘娘赐给您的暖药。”
陆坤不太了解宫里的这些圈圈绕绕,有点疑惑,“暖药?”
“能让皇后娘娘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子。”
闻言,陆坤顿时就明白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碗药,他本以为嫁人为妻已是莫大的羞辱,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折辱在等着他。
让他给宋文煜生孩子,绝不可能!
陆坤强忍着心中的不满道,“替臣谢过太后娘娘,药就先放那里吧。”
嬷嬷迟疑了一下,而后又上前一步道,“药已经温了,皇后娘娘还是先喝了吧。”
陆坤差一点就想接过来把药摔了,好在这时候宋文煜穿着婚服走了进来,顿时打破了这一凝重的气氛。
“这是怎么了?”
宋文煜看了一眼嬷嬷,认出了她是太后身边侍候的人,心下生出了几分不悦。
陆坤到宋文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并不作声。
那位嬷嬷双手端着药碗,恭敬回话,“回皇上,太后娘娘赐下了暖药,但皇后娘娘不愿意喝,老奴也不好跟太后娘娘交代。”
暖药,与凉药相对,顾名思义,就是能让男子受孕的生子药。
宋文煜下意识蹙起眉头,又看向一旁冷着脸的陆坤,心里多了点忐忑,怪不得他会这么生气。
“你先退下吧,若是母后问起来,就说是朕的意思。”宋文煜淡淡的开口道。
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把药放在一旁的圆桌上便退下了,离开时还十分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只剩他们两个人时,宋文煜便放下了皇帝的架子,像个邻家哥哥似的坐在陆坤身边,还亲昵地握住他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欢喜的浅笑。
陆坤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冷声道,“臣已经遵旨入宫为后,至于给皇上开枝散叶的重担还是交给其他妃嫔吧,恕臣无能为力!”
宋文煜知道他在为那碗暖药生气,重新牵住他的手,温声解释道,“那只是母后的意思,你放心,我决不会逼你生孩子的。”
“最好是,那药我不会喝,最好也别让我看到第二次!”
陆坤冷冷的看着宋文煜,脸上完全没有成婚的欢喜,甚至连为人臣子对皇帝的尊敬都被消耗殆尽了。
宋文煜点了点头,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受伤,轻声应下,“好,我知道了。”
按规矩,大婚之后的一个月里,皇上都要住在景和殿,两人同床共枕必然是逃不掉的,更何况今天还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夜色渐浓,宋文煜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透着一层薄粉,在烛火的映照下,面容显得愈发柔和俊美。
他略显局促的看向陆坤,对于接下来的事,他心里自然是期待的,毕竟他偷偷爱了陆坤那么久,怎么会不渴望占有他呢?
而陆坤对上宋文煜的视线,又气又难堪,然后不甘的撇过头。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可他怎么想,他都接受不了他一个七尺男儿要躺在宋文煜身下,简直……
宋文煜试探着去抱住陆坤,而下一秒,陆坤就猛的攥住他的手腕,毫不手软地把他摔在了床上。
这种力量上被狠狠压制的感觉,让宋文煜有点心慌意乱,“小坤,你……”
看着宋文煜紧张的模样,陆坤心里觉得特别解气,原来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也会怕?
“皇上既然娶了臣,自然是由臣来好好侍奉皇上,不过臣才疏学浅,若是惹得皇上不悦,还请皇上恕罪。”
陆坤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可眉间的戾气却更重,明显就是蓄意报复。
一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陆坤手下的力气也就没了个轻重,把宋文煜的手腕攥出了一圈紫红。
宋文煜吃痛的蹙起眉头,肩膀也在微微颤抖着,见陆坤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才彻底慌神了。
“小坤,你…你别闹了!”
他是爱陆坤,可是还没有想过把自己“嫁”给他啊,现在这样,他一时半会真的接受不了。
“既然你娶了我,那我也该娶你一回,这样才公平,你说是不是?”
陆坤眼神暗了暗,随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红盖头,然后盖到了宋文煜头上,看着心里很是解气。
被红盖头挡住了视线后,宋文煜用力摇着头,无奈之下,只好服软道,“小坤,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去外间睡还不行吗?”
“可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陆坤揉捏着他通红的耳垂,淡淡的说。
陆坤伸手放下了红色帷幔,然后才缓缓揭开了宋文煜的红盖头,仿佛他才是今天的新郎。
宋文煜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湿漉漉的了,眼尾和鼻头都泛着薄红,无措又惊慌的模样,不见丁点一国之君的威严。
“小坤……”宋文煜弱弱的唤他。
陆坤突然低笑了两声,冷声质问,“皇上是觉得委屈吗?那可曾想过臣被迫入宫为后,该是有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