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姜昀的手术定在几天后。程淮和姜昀父母商量了以后,还是决定由程淮陪着姜昀去英国完成手术。程淮一直都很细心,所以他们很放心。
可以暂时忽略姜昀在爸妈面前求情这件事。他不想和程淮去国外度假也要带着爸妈这两个电灯泡,况且程淮早已安排好了豪华海景房……
噢,不是,是医院的VIP病房。
但程淮还真的准备了豪华海景房。这次程淮有了充分的理由,借着复明手术这件“公事”,暗地里安排着他俩的私人行程。
姜昀对旅游没什么兴趣,他看不见那些风景。虽然他知道,就算他看不见,程淮也会做他的眼睛,会用他诗情画意的句子给姜昀形容那些所到之处见到的风景,但姜昀还是觉得他会让程淮扫兴。
距离手术还有整整两天,程淮不想让姜昀这么早就住进去那个消毒水味道的建筑。白天的行程被程淮安排得满满当当,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要带姜昀体验体验异国他乡的风俗。
这个惊喜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姜昀去之前,以为只是单纯地做个手术,顶多恢复个一个多星期就能回来了。但是没有想到,程淮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清晨,他们相拥而醒,程淮看着暖黄的阳光照进房间里,照在姜昀的脸上,美得不可方物。姜昀偏着头,对着落地窗那一面,怔怔的看着外面,姜昀是全盲,眼睛对阳光的感知度为零,即便阳光直射他也感觉不到任何刺眼,但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程淮半支起身体,撑着手肘,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抬起来,悬空在姜昀的眼睛上面,“外面天很蓝,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了吗,可以试着想象一下,微风拂过你的脸颊的感觉,温温柔柔的。”
“还有海水的声音,海面上有几只海鸥在飞。”
姜昀知道程淮用一只手帮他挡着照进来的阳光,他的听觉很灵敏。
他一边听着程淮的描述,一边靠着想象,小时候还没失明之前,他看过动物世界,看到过海鸥长什么样。
阳光海滩,碧海蓝天,爱人相伴,姜昀这样想着,不自觉笑起来。
姜昀的表情看起来很放松,但是程淮也不会读心术,刚想问姜昀在想什么,下一秒便被紧紧抱住了腰。
他没有说话,毛茸茸的脑袋在程淮的肩窝蹭了几下,这是一个示好的动作。
“我现在,感觉很幸福。”姜昀小声地说。
“.…..”程淮的心跳忽然跳得很快。
于是姜昀又反客为主地主动亲了一下程淮的脸,“快点亲我。”
紧接着程淮便欺身压上姜昀的身体。
他们还沿着海岸线散步,耳边是海水的声音。仅仅就只是手牵着手,安安静静地散着步。姜昀会时不时把头靠在程淮的肩膀上。
“你不用担心我。”姜昀说。
“我没有……”
“我相信手术会成功的,”姜昀抬着头,满脸都是依恋,“如果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他会知道,我有多想看清楚你的脸。”
不仅是这一生,还有下一世,姜昀都想跟程淮在一起。
听说过奈何桥的时候要喝孟婆汤,忘记今生一切,那么至少,这一生,要让姜昀牢牢记住程淮的样子。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手术之前,程淮握着姜昀的手,这个问题从他们来英国那天开始,程淮就一直问得没停过。
“不用,”姜昀反而表现得比程淮平静许多,“医生说了,到时候也要麻醉,你就在外面等就好了。”姜昀温柔地对程淮笑。
复明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更好的选择而已,人一定是会择优选择,但不是唯一选项。
因为他的漆黑世界,早就有光透进来了。
程淮不说话了,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脆弱。
姜昀被推进手术室之后,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医生说要注射麻醉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姜昀梦见他自己的大学时光,他学的是心理学。其实他能读那所大学,完全也是家里砸钱砸进去的。姜昀家里有条件从小到大没有送他去盲人学校,而是请了懂盲文的私教老师,来家里给姜昀辅导功课。
原本后面的路还可以顺着父母的意思继续走下去,姜昀知道,就算他这辈子看不见,父母也会在走之前安排好他的终身大事,姜昀一直都知道。
这个世上比他更不幸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他只是因为生得比别人好,所以不用面对那些世俗的眼光。
所以他比别人更努力地学习功课,视力有障碍那就更加努力去练习听力,练习自己的另外四感。但是姜昀也很想感受一下普通孩子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所以姜父给那所高等学府捐了一座图书馆,校长破例招收了姜昀这个特殊的学生。
姜昀也确实遇到过一些朋友,但都是冲着姜昀的家庭背景去的。
大学毕业以后,姜昀因为自身条件的原因,线下的快节奏打工不适合他,于是他在线上开设了一个心理咨询室。一开始也很困难,那时候国内的心理专业行业还并不繁荣,没有客户。
直到这些年渐渐过来,快节奏发展的时代让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心理上的问题,人们开始关注心理健康,姜昀的心理咨询室才逐渐有些一些生意。
线上咨询,最大的好处就是,多了互联网这一道保护屏障,省去了人们先入为主、以貌取人的弊端。
姜昀是眼盲,但心不盲,所以他看人更加准确。
很多姜昀的客户都说,姜昀一定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良好的品行,优渥的家庭背景,耀眼的学历,真的是人生赢家。
其实他和程淮的感情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程淮是姜昀的客户,一开始,程淮是因为公司正准备上市,所以每天都在冲业绩,他这个打在头阵的人,整宿整宿的失眠。紧张,焦虑,压力大,直接影响到了程淮白天的工作效率。通过朋友推荐,程淮知道了姜昀的心理咨询室。
程淮觉得很新奇,因为国内这样的心理咨询室并不常见,有一点像他之前去罗马出差抽空去的教堂的告解厅(又名:忏悔室)。
刚开始,程淮只是觉得这个心理咨询师声音很好听,讲话从从容容的,清冷的气质藏匿于其中。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就有一些打开心房在和姜昀聊天。
姜医生的工作好像很忙的样子,一开始,程淮只是控制不住地想跟他说话,后面是找各种理由跟姜医生说话,再到后面,是程淮装病要跟姜医生说话。
他们相识的那一年年末,程淮在准备给员工发年终奖,也因为那一年是多病多灾的一年,因此除了物质奖励,程淮还打算让全公司的人每人体验一次心理咨询室。
程淮给姜昀发短信,邀请姜昀去他们公司的团建,团建内容就是接受帮每位员工进行的心理疏导。
姜昀以工作不便婉拒,却没想到程淮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要约姜昀见面。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隔着手机屏幕,姜昀不禁偷笑了一下,只觉得程淮的直球很有趣。
姜昀无法拒绝这样打直球的程淮,亦如程淮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姜昀。
只是姜昀那时并未想到后面的故事。
他未曾想到过,这一场奔赴,程淮为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