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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掠食者

顶级掠食者

    顶级掠食者

  • 作者:水千丞分类:现代主角:沈岱 瞿末予来源:爱奇艺时间:2022-01-07 14:40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顶级掠食者》,顶级掠食者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水千丞所著的小说围绕沈岱瞿末予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沈岱实在是无法否认自己的感情,他也知道其实是因为有一点喜欢瞿末予,才会做这么多。

    热门评价:都是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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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沈岱整理完一批实验数据,提早下了班。

他在研究所有个单间宿舍,平时加班晚的话就睡在这儿,但每周他都争取回一趟家。

家里的房子被抵押拍卖后,他给姥姥在郊区租了一套小公寓,虽然很偏远,但胜在便宜又干净,姥姥最在意干净。

他坐地铁又倒一次公交车,下车往家走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小菜市,这个点儿都快收摊了,他买了一些肉和菜,还有一束粉紫色的芍药,它的花瓣纤薄柔嫩,层层叠叠地抱作一团,又簇拥出向外偾张的生命力。

住在老房子的时候,姥姥养了一院子各种各样的花,四季各有佳期,那是他少时的桃源。现在搬到了狭小的公寓,只能在阳台种上几盆,还要跟许多杂物争夺舒展的空间。

公寓是次新的,整体维护的尚可,楼道里的灯暖融融的,拾阶而上,能听到越来越近的电视机的声音,放着姥姥最爱的昆曲。打开门,饭菜的香味飘进了鼻息,沈岱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阿岱?”姥姥从厨房的毛玻璃门内探出个头,笑道:“真会踩点儿,我这最后一道菜就要收锅呢。”

沈岱也露出温柔笑意:“姥姥。”他把菜放下,取一个花瓶,用清水涮过,将芍药斜剪了枝放进去,又用手掬一点水洒在嫩生生的花瓣上,往桌上一摆,顿时让整个家的氛围都丰富了起来。

姥姥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多少钱?”她放下菜,腾出手来逗弄花瓣,“真鲜灵,真好看。”

“要收摊儿了,这么一捧才十块,我挑了个最新鲜的。”

“那挺划算。”姥姥很稀罕地看着那花,“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就在东墙根那一片儿种芍药?”

“当然记得。”沈岱去厨房把饭菜一一端上桌,又拿来碗筷,盛饭盛汤,“姥姥,坐。”

姥姥含笑看看花,又看看沈岱:“你好像白了些,要多晒太阳,可别成天闷在实验室里。”

“放心吧。”

俩人边吃饭,边闲聊着生活和工作上的琐事。看着姥姥鬓边的白发在灯光下透出的微亮,沈岱的心中不免酸楚。

姥姥出生书香门第,虽没有大富大贵,也算家境殷实,如果不是不幸生养了一个自私又愚蠢的儿子,她现在应该在带花园的小别墅里,守着可观的遗产和退休金,种种花、看看书、晒晒太阳,安享余生。

即便如今落魄至此,她始终优雅得体,在窘困的日子里寻找生活的品质与乐趣,并尽量不拖累他这个外孙。但沈岱知道,亲生儿子的背叛,晚景的剧变,身体的病痛,已经让她的心千疮百孔,只是不肯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

如果尤兴海说的是真的就好了,他迫不及待地献祭自己,因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养大他的姥姥能有一个舒适体面的晚年。

自一个星期前见了尤兴海,这段时间沈岱没有再收到任何消息,他从忐忑到失望,又有一些莫名的如释重负,总之心情十分微妙。他甚至怀疑那天的见面,是不是他穷疯了臆想出来的。或者尤兴海改变主意了,或者联姻的那方改变主意了,总之,这件事听起来如斯诡异,没有下文也很正常。

这天,他正在实验室里工作,人事的同事找到他,带着一脸探究欲,告诉他总部那边请他过去一趟:“沈工,你要调转吗?”

“没有啊。”沈岱也莫名其妙,“有说什么事儿吗?”

“肯定没说啊,不然我还问你。”同事琢磨道,“一般总部不怎么管咱们研究所的人事,你先过去吧,有人在前台接你。”

“好。”沈岱回实验室跟同僚们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前往总部大厦。他犹豫过要不要给老师打电话问问,但决定还是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星舟集团的总部大厦建成耗资五个亿,真正的擎天一柱,沈岱来这里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去食堂,其他办公或科研区域极少踏足。

他走进大堂,见前台那儿站了三四个人,也分不清谁是来访,谁在等人,但他刚走过去,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就迎了过来:“沈工是吧,您好。”

“您好。”俩人握了握手。沈岱道:“怎么称呼?”

“我叫程若泽,是总裁助理。”他做了“请”的手势,并随手揽了一把沈岱的肩,大步往前走,很赶时间的样子,“咱们边走边说吧。”

“呃,好。”Alpha的个子普遍都高,沈岱只得快步跟上他,“程助理,请问我是……”

“这边。”程若泽用员工卡刷开了一部电梯。

那桥箱内饰华美,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一看就是给领导用的内部电梯,沈岱带着疑惑走了进去,还想问,又被程若泽打断:“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的,我就是奉命来接您。”

沈岱皱起了眉。对于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没有一点点思路。他们搞科研的,都是抓住一点启示、循着一丝线索,去判断、去试错、去探索,但是一点提示都不给,他是真的分析不出来啊。

程若泽的余光突然瞄到了沈岱后颈腺体上的信息素贴纸,明显愣了一下,整个人也无意识地往旁边撤了半步:“您是……Omega?”

沈岱微笑点头。

“不好意思。”程若泽尴尬地道歉。他偷偷将沈岱从上到下打量一个回合,眼前的青年体态修长清瘦,皮肤干净透白,斯文俊秀,从容淡定,那一身宽松的实验服恰到好处地凸显他身体的骨骼感,平直的肩膀和在布料里逛荡的腰,多一分就冗余,少一分就单薄,他的气质也同外表一般,给人以恰如其分的观感,多一分就冷漠,少一分就世俗。随着电梯快速飞升,程若泽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羁。他们公司有这样的Omega,他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在正常的陌生人社交状态下,Alpha和Omega不该有超过握手以上的碰触,刚才程若泽揽他肩膀这个动作就不合适。但沈岱并不感到被冒犯,他知道自己从外形上不如大部分Omega那么纤弱柔和,更像个Beta,而且他的信息素平时味道很淡,贴上阻隔贴纸后几乎闻不到,他从小到大无数次被误认为是Beta。实际上这对他是件好事,尤其在工作上。

电梯直升28层,门一开,就看到一袭华丽的手工地毯,一直延伸到一间黑檀木大门的办公室。

沈岱深吸一口气:“难道是瞿董要见我?”莫非他要高升了?可最近他没出什么成绩啊。

程若泽收回心神:“这边请。”

沈岱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在看清屋内人时,顿时懵了,黑檀木的门,他怎么没想到呢。他无意识地将手揣进了实验服的兜里。周围人总说他人如其名,给予他诸如淡定、冷静、稳重这类的褒奖之词,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定心之术,只是觉得人应该多动脑子,少动情绪,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紧张。

“瞿总,沈工给您带到了。”程若泽看了看表,“会议十二分钟后开始。”

“好。”

程若泽离开并带上了门,正坐在沙发里看文件的人同时抬起头来,二人四目,在空气中碰撞。

那是一个英俊到能点亮整个空间的男人,可以将任何背景无缝洽和进电影镜头,一张脸就是无限的幻想,他高鼻阔额,目若星海,五官轮廓如刀削斧凿般锋锐又完美。他以放松的姿态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却仍有一种横刀立马上的气势,只是他敛收着,遏抑着,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却没人敢小瞧水下的暗流汹涌。因为他是S级Alpha,一个生来就拥有顶级信息素,站在人类食物链顶端的天骄。

他就是星舟集团第一继承人——瞿末予。

沈岱怔怔地看着瞿末予。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这个人了,似乎还能闻到一点点记忆中那黑檀木的气味,当然,这极可能是他的幻觉。在公共场合贴信息素阻隔贴纸是基本礼仪,贴上之后,必须近到社交距离才能闻到淡淡的味道,而沈岱此时还杵在门口。

他尽快平复了心绪,发现屋里其实还有别人,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Alpha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正在待命的模样。沈岱认得这个人,是集团法务部的,具体职位不清楚,但肯定是高管。

瞿末予不疾不徐地打量了一下沈岱,目光平和却又深不可测,他微微一笑:“沈工,坐吧。”

沈岱的喉结滑了滑,他走过去,微微躬身:“瞿总您好。”又向那名高管点头致意,这才坐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发现瞿末予手边的文件正是自己的人事档案,上面还贴着他的两寸照片。瞿末予怎么会找他?

“沈岱。”瞿末予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他的资料,咬字清晰地吐出他的名字,“‘岱’指的是泰山吧。”

“是。”

“这名字真不错,谁给你取的?”

“我姥爷。”沈岱心潮澎湃,“他是个国画师,非常喜欢画山。”

“泰山是五岳之首,又是古代皇帝封禅的地方,这么重的字,看来老人家对你寄有厚望。”很难想象一个Omega会承载一个如此浑厚的名字,但奇怪的是,瞿末予觉得这个名字和眼前的人很搭。

沈岱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他只是喜欢泰山。”

瞿末予凝望着沈岱:“三年前那次实验室的‘事故’,对你之后的工作没有什么不良影响吧?”

“没有,挺好的。”沈岱的脸顿时一阵滚烫:“您、您还记得。”

“我记性很好。”

“当时……谢谢瞿总帮了我。”沈岱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在他人生中最羞耻、最恐惧、最绝望的时刻,是瞿末予从天而降,不仅救了他,还为他封锁消息,摆平了之后的所有麻烦。让他在创伤平复后,回忆起那一天,最深刻的记忆反而是他和瞿末予那一段浓烈的信息素纠缠,欲望、灼热、冲动、煎熬、克制,未偿的渴求在他心底慢慢沉淀。

自那以后,每每看到或听到瞿末予,他都会格外留心,不知道这算不算暗恋,他偶尔也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更多的是仰慕,因为这个人太高、太远、太完美了,他从未想过那次事故之后,还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你是我们公司优秀的研究员,这是应该的。”瞿末予道,“我今天叫你来,一是正式地认识一下,二是想了解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要求?”沈岱不解道,“瞿总,我不太明白,老师最近也没跟我说过什么。”

瞿末予微微挑眉:“我指的是,婚后,你有什么要求,比如生活费,居住环境,个人习惯,饮食,信仰,配车等级,等等,只要不过分,你都可以提出来。”

沈岱只听着脑子里“嗡”地一声。他不傻,甚至可以说挺聪明,但是这段话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瞿末予不着痕迹地瞄了一下腕表,他微微倾身,看上去并无不耐,只是语调压低了一些:“沈工,尤总说,你亲口答应了和我的婚约,是我们的信息有什么误差吗。”

沈岱汗都下来了。眼前的人忽远忽近,又朦胧又清晰,他的大脑一阵阵地发木,突然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他只觉得不真实,极度的不真实。

瞿末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沈岱把手揣进了兜里,轻轻攥成拳,他沉淀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们……我不知道是……您。”

“你不知道是我。”瞿末予重复了一遍,唇角微微勾起。

沈岱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这话听着确实挺玄乎,换他他也不太信。

“让你失望了吗?”

“没有、没有。”沈岱忙道。

“那么,我们回归一下正题吧。”瞿末予道,“婚后,你有什么要求。”

沈岱慢慢换了一口气:“您有什么要求?”

“这是一次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合作,我需要你在婚前签一些协议,明确财产和各种权利的归属,婚后做一个正常的妻子就可以,保密,低调,忠诚,有边界。”瞿末予说得快速且流畅,显然这些话已经完全预备妥当,只等到这一刻平铺直述出来。

沈岱点了点头。

“更具体的条款陈律师会与你沟通。”瞿末予看了一眼旁边的法务。

陈律师微笑着点头。

“好。”

“那么,你的要求呢?我会为你提供与我的妻子匹配的生活条件,你不用感到难为情,这是你应得的体面。你也可以根据你的习惯,对你未来的住所进行适度的改造,刚才我提到的那些,有什么想法吗?”

沈岱发现瞿末予又快速地瞄了一下表。他失落地意识到,面对面坐在这里并即将结为合法夫妻的两个人,他的精神世界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地动山摇,整个人生也会就此发生无法预知的剧变,在这命运或将风起云涌的前夕,压抑的平静是他面对未知的唯一防具。然而,对于瞿末予,这件事只值得午休之后、会议之前抽出来的短暂空档,像一件日常工作般轻便快捷地处理掉。

婚姻大事不是“大事”,只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合作”。

沈岱发热的头脑冷却了下来,瞿末予说得对,这只是一场合作,他本来就是为了还债才答应和一个陌生人的婚约,只是在发现结婚对象居然是瞿末予之后便想入非非,是他带入了不必要的情感。

沈岱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瞿末予,身为一个Omega,要与一个顶级Alpha做眼神的交汇,实在需要勇气,就像一个小型食草动物要与大型食肉动物对视,哪怕对方完全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图。他问道:“瞿总,我之后要住哪里?离公司远吗?”

瞿末予有些意外:“你还想继续工作?”

“……不能继续工作吗。”沈岱迟疑起来,这份工作不仅仅是一份好的工作,也是他的理想,如果这就是代价,那真是太大了。

“当然可以,失去你这样优秀的员工,是公司的损失。”

沈岱顿时松了口气。

“沈工,法律和程序上的东西,你可以和陈律师详谈,有什么疑问和诉求也尽管提出。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他说着站起身。

“好,瞿总您先忙。”沈岱也跟着站了起来。

瞿末予太高了,即便是在普遍高大的Alpha里也算高的,像一堵墙,在沈岱身上打下一片阴影,沈岱仰视着眼前的男人,从进屋至今都没有消散的压迫感更重了,明明他看起来彬彬有礼且平和。

现实生活中,Alpha虽然常见,但S级Alpha凤毛麟角,S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是极为可怕的,如同手持重械,可以从生理及心理双层面击溃一个人,甚至被法律明文禁止为人身伤害,他虽然没见识过,但听说过。用和缓的姿态面对他人,是瞿末予身为上位者的修养,这让沈岱更生好感。

瞿末予信步离开,沈岱轻吁出一口气。

陈律师客气地说:“沈工,您请坐,我们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谈。”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

沈岱瞄了一眼:“这是婚前协议吧。”

“婚前协议是一个比较笼统的说法,这份合同不仅仅涵盖资产,还有保密条例,名誉商誉,婚后的权利义务等等,当然,就像瞿总说的,这是我方的要求,您也可以提出您的要求,我来负责中间的沟通与协商。”

沈岱拿起那份合同,象征性地翻了一下:“太厚了。”

“没关系,您可以仔细阅读,我会在这里陪您,这是您的权利,但这份合同在签署之前不可以带出这个办公室。”陈律师道,“当然,如果您不想看,我也可以简单为您总结一下重点。”

“请说。”

“这份婚姻持续时间最长不超过五年,由瞿总决定结束时间。您要对这段婚姻完全保密,在婚姻存续期间及结束后,掌握到的任何有关瞿总和瞿家的秘密也要完全保密。在婚姻存续期间,您要尽到妻子的义务,像瞿总说的那样,保密,低调,忠诚,有边界,所谓的有边界,是指您要尽可能服从瞿总的安排,但不可以干涉瞿总的私生活和公务。关于生活这部分,后续会由瞿总的管家与您对接。此外,您可能需要配合尤兴海和瞿总办理一些资源的转让,这段联姻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整合两个公司的资源,您和尤兴海的血缘纽带是瞿总信任的基础。瞿总的婚前财产和婚姻期间创造的婚内财产均与您无关,您也不可以擅自孕育瞿总的后代,但在婚姻结束之后,瞿总会给您额外的补偿,只要您遵守协定,您会得到应有的自由与尊重,以及一笔可观的赡养费。”

沈岱平静地看着陈律师侃侃而谈,专业度和逻辑无懈可击,只觉得身体有点发冷。他不能算一个理想主义者,但也无法将婚姻当做一件完全功利的交易,没错,他的婚姻是一场交易,但他不认为婚姻应该如此,只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可是无论是尤兴海,还是瞿末予,还是眼前这个人,都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沈岱打断了他:“我都同意,就不耽误您时间了,直接签吧。”

陈律师带着标志化的笑容,丝毫不意外:“好的。”他将钢笔递给沈岱,“所有贴了便签的地方都需要您签名和按手印。”

沈岱埋头签了起来,他想着自己在签自己的卖身契,如果不是不合时宜,他可能会想笑。

签完以后,陈律师耐心谨慎地检查了两遍:“谢谢您的配合。”

“客气了,那我回去了。”

“您就没有什么要求吗?”陈律师换下了那种规整专业的口吻,带点奉劝的意味,“瞿总说了,您可以要求更加体面的生活,提出一些合理的需求。”

“只要不欠人钱,我的生活就挺体面的,多谢了。”沈岱点头致意,从容离开。

一回到实验室,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正在忙的活儿,齐刷刷地看向沈岱。

沈岱笑了笑:“别八卦,没什么事儿。”

沈岱在这里资格最老,实验组刚成立的时候就被老师带进来了,颇有威望,他不想说,也没人敢跑他跟前八卦。这是沈岱最喜欢学术圈的一点,重资历,重成绩,相对不那么重性别。

但是程子玫不一样,俩人是同班同学,几乎什么都能聊,沈岱欠债的这件事除了他们的老师,也只有程子玫知道。

沈岱刚坐下,程子玫就一个椅子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什么情况?”

沈岱看着她:“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儿,伟大的科研事业可以等等我。”程子玫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沈岱为难地说:“我签了保密条例。”

“啥呀,这么神秘。”程子玫瞪起眼睛,但她了解沈岱的性格,这人要是不想说,嘴是真撬不开,为自己的父亲背黑锅欠了一屁股债的事儿,还是他抗不住找自己帮忙的时候不得不说的。

沈岱苦笑一声:“反正,算是个好事儿吧。”

“行吧,是好事儿就行。”程子玫笑嘻嘻地说,“苟富贵,互相旺啊。”

沈岱也笑了。

“对了,你去总部哪个部门啊,有没有碰到太子?”

“没有。”

“那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别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哪次偶然碰到太子,你不是眼睛都看直了。”

沈岱云淡风轻地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他那么好看。”

“那倒是,有时候我就想,世界上真有那么完美的男人吗,得什么样的顶级Omega,才能配得上他啊。”

尤柏悦就配得上,沈岱心想。现在最让他费解的,就是尤柏悦怎么会被别人标记,在知道自己的联姻对象是一个完美的S级Alpha之后,听尤兴海的口吻,不像是遭受了什么暴力事件,而是“孩子不懂事家门不幸”事件,他都替尤柏悦可惜。

只是,对于他白拿一千万还能和瞿末予结婚这件事,等于老天爷往他嘴里塞中奖彩票,他却感觉不到高兴,因为无数前人的经验告诉他,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接下来发生的事,效率之高,让沈岱措手不及。

先是尤兴海的律师找到他,跟他签了一些合同,帮他办理户籍迁移,他不想改姓,尤兴海也根本不在意这个,总之他们现在是法律上承认的真正的父子了。

想当年他的Omega父亲被尤兴海抛弃,带着他找上尤家,又被区区一百万打发走,谁都不会料到,有一天尤兴海需要他主动认祖归宗吧,虽然他觉得挺恶心的,也不得不为金钱低头。

办完手续之后,他就拿到了钱,看着支票上一长串的零,这比他做出一组优秀的实验数据还要刺激多了。

他在心里规划了一番,先把欠的钱还了,还剩下两百多万,虽然不够买房子,但付个首付是足够的,姥姥有医保和退休金,加上他的工资,治病、房贷和日常开销都不成问题。没有了这座压在心头的大山,他顿觉风轻云淡,未来的路都开阔了起来。不过,还得想好怎么和姥姥解释他突然有了这么大一笔钱,至于结婚的事,他决定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第二天,他不得不又请半天假,一大早跟瞿末予去婚姻登记处,拍照,注册,审查,签字,他能明显感觉到瞿末予对这些流程的不悦,为了防止被媒体拍到,他们在人家正式上班之前就来了。可惜,就算是瞿末予这么有钱的人,结婚也得本人亲自去。

办完之后,瞿末予又匆匆离开了。

沈岱看着手里的小红本,以及俩人的合照,发了一会儿怔。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结婚,在负债的那些年里,他知道自己不能拖累别人,所以断绝了开始任何感情的念头,对瞿末予的幻想就像放在口袋里的一颗糖,偶尔尝尝甜滋味儿就够了,人生需要一点安慰剂。

这一刻,他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拘谨一个敷衍,俩人都没有笑容,如果不是那大红的背景,和它贴在大红的结婚证上,谁都不会相信这居然是一张结婚照。可是瞿末予的脸正在他眼中闪闪发光,什么糖,什么安慰剂,远不止如此,这个人之于他是一道光,让他在黑暗的深渊得见明亮与温暖,两次,第一次在他被陷害发情的时候救了他,在周围所有Alpha都几近失控时,只有瞿末予用强大的信息素控制力安抚他,避免了无法想象的后果,第二次更是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将他拉出无底洞般的债务危机。

沈岱是个科学工作者,此时却不由得相信宿命论,他和瞿末予之间,会不会真的有一些命定的缘分?

他的思绪被陈律师的声音打断,下一刻,手里的结婚证就被抽走了。

陈律师将小红本放进公文包里:“这些东西都由我来保管,您就不必操心了。外面有车在等您,接您去瞿总的住所。”

“现在吗?”沈岱看了看表,“我只请了半天假。”

陈律师笑了笑:“您现在已经是瞿总的夫人了,多请半天假也不会有事的,我送您去吧。”

沈岱对这个称呼感到由衷地别扭,整件事里贯穿的那种不真实感始终没有消散。

上了车,一路开向了城南。

沈岱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直到车开进一个别墅区,他才打开地图软件,查了下从这里到公司的距离,有点远,而且这附近一看就不像有地铁站。

陈律师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不用担心,以后这辆车就配给您,负责接送您。”

沈岱诧异地看着陈律师:“这不合适,这样的车接送我上下班,我没法跟同事解释,也不利于保密。”

“您可以跟瞿总的管家协商一个更好的方案。”

“好吧。”

车开进地库,一个满头银霜的男性Beta已经等在门口。

“沈先生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恒叔,欢迎您来到这个家。”

“您好。”沈岱看着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非常明确地感知到他并不“欢迎”自己。

陈律师离开之后,恒叔带着沈岱上了楼,为他大致介绍了一下这栋别墅的各个功能区域,他觉得自己像个来看房子的,恒叔一边走,一边介绍,基本上把他即将在这里生活的动线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比如“您的房间是二楼最南侧那一间”、“整个三楼是少爷私人的活动区域,未经允许请您不要擅自上去”、“您可以选择在房间用餐或者在餐厅用餐,当我建议您在房间用餐的时候,那就是少爷不想被打扰”、“地下一层的健身房和游泳池,只要少爷没有在使用,您就可以使用”,听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更像来看酒店客房的,毕竟这样的房子他不可能买得起,而他在这里也只是暂住。

最后,恒叔把沈岱带进了他的房间,这虽然只是一间客房,却比很多小一居都要大,有配备浴室和衣帽间,该有的生活设施和物品一应俱全,别说拎包入住了,简直是带上人就能住,而且不出屋也能活下去,这正合沈岱的意。

恒叔介绍道:“不知道您在生活上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我提前准备了一些,如果您觉得床品的面料不够舒适,洗浴用品不是喜欢的品牌,咖啡的口感不够好,等等,您都可以告诉我。”

“谢谢,都挺好的。”

“少爷说您每天还要上班,您对配车……”

“哦不用了,我坐那样的车不合适,我大部分时候都住在公司宿舍,平时打车就行。”沈岱当然知道这个家排斥他这个陌生人的闯入,他不可能自讨没趣,如果没有必要,就尽量不回来惹人嫌。

恒叔的眉毛动了动,似乎有些意外:“好的,您还有其他要求吗,饮食习惯之类的?”

“没有,随意就好。”沈岱道,“如果这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公司了。”

恒叔盯着沈岱,再次问道:“您真的没有任何要求吗?”

“呃,暂时没有,如果我想到什么再和您说吧。”

“好,我送您出门。”

俩人顺着楼梯下了楼,却碰巧见到瞿末予进门。

瞿末予看到沈岱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似乎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少爷怎么回来了。”

“早上起太早,我回来休息一下,正好刚才离家近。”瞿末予脱下西装交给恒叔,“午饭吃过了。”他边摘下领带,边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沈岱。

“瞿总。”沈岱微微点头,便垂下目光,瞿末予一个扯领带的动作都令人怦然心动,真是要命。

“环境还可以适应吗。”瞿末予随口问道。

“很好的。”

“需要什么就跟恒叔说。”

“好的,谢谢您。”沈岱道,“我先回公司了,平时我都会住在公司宿舍,不会打扰您的。”

瞿末予转眼看向沈岱:“你要住公司宿舍?”

“对,我……”

“我们已经结婚了,你需要住在家里。”瞿末予将领带也交给了恒叔,边向沙发走去,“茶。”

沈岱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到瞿末予身边,像员工聆讯一样站在一边,实际上他确实是瞿末予的员工。

恒叔端着茶放到了茶几上,退守一旁。

瞿末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将整个上半身放松地靠近真皮沙发里,拿出手机翻看着,同时说道:“虽然这是一场合作,但有些场面上的东西需要维护,可能你无法理解,但你可以照做,对吗。”

沈岱莫名地感到一种威压,尽管瞿末予连正眼都没看他,他道:“是。”

“你对住处不满意吗?还是有什么心理上的障碍?”

“没有,这里很好,我只是怕打扰到您。”

“房子很大,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打扰到我。”瞿末予突然停下了打字的手指,抬头瞥了沈岱一眼,“还是说,你怕我要求你履行一些妻子的‘义务’?”

沈岱感到脸上有些发热,他偷偷瞄了恒叔一眼,发现恒叔眼观鼻、鼻观心,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他低着头,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除了写入那份合同以外的‘需求’,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瞿末予的一番话不失礼貌,但每一个字都是扇在沈岱脸上的巴掌,是点拨,是敲打,是警告。他想起合同里的那个条款——不可以擅自孕育瞿总的后代。像瞿末予这样得天独厚的Alpha,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想要讨好,甚至要闹到瞿末予入主公司第一年就开了三个人,才断绝了集团内部任何人对他的非分之想。说他担心瞿末予对他做什么,简直是个笑话,是瞿末予担心他图谋不轨,不会让他这个出身普通、信息素等级普通的Omega怀上瞿家的子嗣,所以把这条款白纸黑字地写在了合同里。

他又不蠢,从一开始就知道瞿末予不会碰他,只是听着这番裹在修养外衣之下的软刀子,出自他仰慕之人的口中,他难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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