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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的百万新娘

鬼王的百万新娘

精彩段落

外头下着大雨,山道上泥泞不堪。

不远处的青城山隐匿在雨幕中,在灰蒙蒙的雾气中隐约透露出铁青的山色,周遭的云雾仿佛也被这山体透出的黑气污染了一般,显得格外暗沉。

照当地人话说,这青城山是个去不得的地方。

据传,百年前鬼王看中了这里的风水,在此地安了巢,从此青城山便成了万鬼朝拜的地方。

寻常人对鬼神向来有种天然的敬畏,顺带着对青城山也避之不及。一来,能让鬼王看上的风水那得是什么样的风水啊,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二来,即使不是鬼王,谁会乐意凑到鬼的地盘上去,怕不是遭了邪!

这不,眼前就有个遭了邪的。

滂沱大雨中,一顶红轿子在山道上缓慢地移动着,正是向着鬼山去了。

四个轿夫动作倒是整齐划一,抬脚的高度都分毫无差,走近一看,这哪是活人啊!分明是四个纸扎的人!

四个纸人在雨中也丝毫没有被浸湿,轻轻松松地扛着轿子往山上走。

“嘿呦,这又是哪个大户人家耍把式,把好好的活人送到山上去,作孽呦!”

在灶台上忙活完的大娘看见山道上那一行......人,见怪不怪了似的,叹了声晦气,扬起手把盆里的泔水泼出门外。

脏水落地,和雨水混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越川直挺挺地坐在轿子里,意识尚且清醒,知道自己是要被献祭给鬼王的,简称送死。然而眼不能视物,耳不能听声,五感闭塞,他只觉得自己像被装在罩子里一般。

“那个死秃驴到底对我施了什么妖术!”越川咬牙切齿,然而只能在心里嘶吼。

越川,原本姓秦,被父亲逐出家门后,再不能以秦为姓了。

秦家是江州最有名望的大家族,祖上靠茶叶发家,后来生意做大,秦家的铺子涉及了各行各业,像藤蔓一样覆盖在江州。

物极必反,这几十年来,秦家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偌大的产业竟是慢慢凋敝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朝廷施压,为的是灭灭秦家的威风,也为给新的家族一个成长的机会,总不能让秦家一家独大,最后富可敌国吧,与其等到局势不可收拾,不如早点下手,扼住秦家的咽喉。

可偏偏如今的秦家家主看不出来,想必这也是秦家落败的原因之一吧。

青城山素有鬼山之名,虽然没有人真正见过,但鬼王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鬼王,万鬼之首,冥府之主,天上地下之鬼怪皆听其调遣。

这是话本里说的。

且不论真不真,偏生有人信。

起初是上一任江州知府被朝廷问罪,眼看着就要株连九族了,那知府夫人求神拜佛不成,又不甘心就死,最后想了个祭鬼王的法子,把自个的亲女儿八抬大轿送到青城山去。

众人皆看着笑话,说这夫人真是死到临头还要挣扎,竟连卖女求生的事都做得出来。

谁知过了不久,知府当真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全家人更是性命无忧。

知府一家人大喜过望,连忙收拾包袱离开江州,走之前派了好些人前往幡山寻女儿,可都是有去无回,女儿也没有踪迹,自当放弃。

众人哗然,莫非这鬼王真的存在?可求鬼王保佑代价也太大了点。

从那以后,青城山的山道上时常能看到红轿子,若是有人家遇到大难题,求神拜佛无用,便会求到鬼山上来。至于怎么求,不过是将家里年轻的儿女送上来做“献祭”。

而鬼王最后帮不帮忙却说不准。帮了,你得感恩戴德,不帮,你也不能怨。

这样的办法自会招致多数人的鄙夷,牺牲儿女做这种事,大家都知道有去无回;然而真正这样做的人却不以为然,多半不顾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全然顾着自己就是了。

就这样,越川被自己的父亲,秦家的家主秦罡亲自送上了花轿。

“儿啊,秦家这些年气运不顺,能不能打个翻身仗,可都看儿子你了!”秦罡站得远远的,不想靠近花轿。

“我呸,老东西,”越川被父亲请来的法师施法禁锢在花轿里,一动不能动,“我不是早就被你逐出家门了吗,现在又想起我是你儿子了?信不信我咬舌自尽!”

秦父叹了口气,“儿啊,虽然你因为品行不端,被为父遣出族谱,剥去了姓氏,然而你终究是我的骨肉,现下家族有难,你能帮到忙,那是你的荣幸......”

说完不等越川酝酿咒骂的话,秦罡对法师使了个眼色,法师上前一步,封住了越川的五感。

抬轿子的四个纸人不知施了什么法术,不但水火不侵,而且健步如飞。

越川暗暗挣扎了一路,可法术哪是他能破开的。他此时也没有丝毫的力气了,恹恹地靠在座上,绝望中有点破罐子破摔,想着就这样死了算了。

既然是“献祭”,那肯定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此时越川暗自祈祷,希望自己不要死的太惨。

胡思乱想间,轿子忽地停了下来,越川这才发现自己的五感稍有恢复,已经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外界的动静了。

天地间寂静无比,一丝声音都没有,身处山中,却没有风吹树叶的声音,甚至连鸟鸣声都没有,阴风阵阵,空气中是潮湿的泥土味。

“还好没有血腥味,应当不会立刻就死吧。”越川自言自语,双臂抱紧试图抚平因为恐惧生出的鸡皮疙瘩。

“老天,快让我能动吧!我觉得可以搏一搏,说不定能逃脱呢!”

“呔!什么妖魔鬼怪,见到小爷都得退避三舍!”

“很好,本公子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明亮,非常好......所以为什么还动不了呢......”

“该死的老东西好狠的心啊,小爷给他当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呸——若是我死了,化成厉鬼也要让秦家家破人亡!”

“......”

越川四仰八叉地坐在轿子里,喋喋不休地又是辱骂又是自言自语,给自己壮胆。

峤屺抱臂靠在轿子边听了半个时辰,见里面的人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于是一跃上了轿顶,舒舒服服地靠着听。

峤屺从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其他被送到这里来的,不论男女,无一不是吓地晕死过去。

而且轿子里这个男孩声音清脆,即使是骂人的脏话,听起来却不粗鄙,细细碎碎的抱怨听起来像撒娇一般,且东一棒子西一榔头的,想起什么说什么,着实让峤屺兴趣盎然。

动不了?法术?

从一堆辱骂中捕捉到这两个词,峤屺施施然动动手指,解了越川身上的禁锢。可里面的人还是说得起劲,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能动弹了。

“话说这鬼王长啥样啊,不会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吧......”越川想象了一下,又是怕又是恶心,“呕......”

“鬼王会怎么杀我,吃掉?!”越川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够呛,捂着脸哀嚎,“呜呜呜,这都什么事儿啊......”

“咦?我能动了!”

越川“噔”地一下站起来,在狭小的轿子里活动了一下手脚,欢呼道:“老天有眼!”

“呃......我该不会要出去吧......这外面是什么啊......”

越川撩轿帘的动作顿住了,说实话,他现在心狂跳,怕得要死。

又吹来一阵风,轿帘被掀起一条细缝,外面透出一丝暖黄的光,让越川踏实不少。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川儿,拼了——”

越川“哗啦”一下挑起帘子,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满目的红色,分明是婚房的样子,红烛摇曳,竟有一丝温馨的感觉。

越川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到地上软绵绵的,那是铺了地毯。

“哎哟,脏了。”越川懊恼道,尽管自己的鞋子一天没有下地,他还是踢掉鞋子踩在地毯上。

一转头,刚才的轿子已经消失不见,空旷的房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奇怪,轿子呢?难不成又是什么法术?难怪,鬼山嘛,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越川拍拍胸脯安慰自己。

“有人吗——”越川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有鬼吗?”

没有任何回应,四周一片寂静。

“呼——”他松了一口气。

越川环顾四周,就近坐在桌子前,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等了一会并没有发生什么,于是大剌剌地翘起二郎腿。

“唔——好饿......老东西扣扣嗖嗖的,连口饭都舍不得给我吃。”越川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

趴了一会竟然困了,“反正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既然暂时死不了,那就这么着吧......真要死了也没事......”

越川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站起身来准备去床上睡了。

“咦?哪来的糕点?刚才分明是没有的。”

桌上俨然多出来几盘糕点,也不知道哪来的,越川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不过嘛......

越川揉揉自己干瘪的肚皮,“应该不会有毒吧,不管了,饿死和毒死之间,我选择被毒死!”

他视死如归一般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呃——呸呸呸——”嚼了没几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好难吃!”

越川抄起水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几口,把嘴里诡异的口感和味道全部冲掉。

“算了,我还是饿死吧。”

他踢踏着步子挪到床边,把自己砸了进去。

“啊——舒服......”

没一会,呼吸声变得清浅,越川就这样毫不防备地抱着枕头睡着了。

峤屺黑着脸从暗处走出来,站在床边俯视着睡得正香的少年,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入睡,伸出手拨弄了一下他咬在嘴里的头发。

“唔......”少年在他掌心蹭了蹭,挨着峤屺的手熟睡着。

峤屺惊了一下,连忙抽出手,踱着步子来到桌前,食指和中指轻轻夹起一块糕点,很嫌弃的样子,咬了小小一口。

“很难吃吗?”

峤屺不知道,反正他没有吃过糕点,不知道什么样是好吃。

他放下糕点,手一挥,桌上的东西都消失了,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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